袁芃芃的小屋裏彌漫著一股奇怪的氛圍。


    “什麽什麽?”袁芃芃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出了錯, 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父子倆, “讓這兩位住到我家來,跟我一起住”


    袁芃芃拿一種“你認真的”的眼神覷著袁大隊長。


    袁大隊長一直保持著一個亢奮的狀態,他之前對徐向軍就有一個固定的印象,覺得這是很有本事的大人物。如今他能在大人物麵前,把這事兒辦的漂漂亮亮的,顯得他也很有本事。


    “芃芃, 這房子呢,就當是隊裏租的你的, 分糧食的時候,你分一個壯勞力掙的一半工分能分到的糧食。”袁大隊長耐心地說。


    袁芃芃本來是不願意的, 她有晉江係統在身, 有那麽多東西不能暴露於人前, 怎麽可能讓其他人跟她同住一個屋簷下呢?


    長年累月,她就是再小心翼翼, 也會有露出馬腳的時候啊。


    袁芃芃下定了決心,開口就要拒絕,卻不小心看到了一雙眼睛。


    她記得這個少年,上次在徐家見他, 還是一副神采飛揚、充滿活力的樣子。這次一見, 卻是死水微瀾,仿佛精氣神一下子就被抽走了。


    雖然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麽事, 但總是覺得……很可憐呐。


    “抱歉, 叔, 我不太想讓人家住到我家裏來。”


    就算很可憐,也不能讓你們跟我同住一個屋簷下,真是抱歉。


    袁芃芃把四個人送出門外,徐向軍衝著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外麵冷,你快回去吧,別送了。”


    袁芃芃雖然拒絕地斬釘截鐵,但實際上心裏是很有幾分抱歉的:“叔,我……”


    “叔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徐向軍溫和地看著她說,“你是個好孩子,可以自己當自己的家,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叔很高興。”


    劉靖宇緊咬住下唇,他知道他不該這麽想。但是,這個小女孩上次可以隨隨便便就送給徐家那麽好的皮子。這次他們隻是借住而已,她還有糧食可以分,房子空著也是空著……她為什麽不願意呢?


    連糧食都不要,果真還是在意他爸爸的身份吧


    劉靖宇不斷地告訴自己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這是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但是自己被當做禍害給避掉了,還是忍不住想埋怨啊。


    劉靖宇想的太過入神,沒注意到腳下的石子,一腳踩上去,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劉峰眼疾手快,一下子扶住了兒子。他皺了皺眉頭,有些嚴厲地說:“怎麽回事?走路不看路”


    劉靖宇愕然抬頭,卻在不經意之間,看到了父親頭上的白發。似乎,他心目中無比高大的父親,在媽媽去世的那一天就走了。


    現在留下的,是一個頭發花白、不再強壯的父親。


    劉靖宇差點哭出聲來,強忍住眼淚,帶著一點哽咽說:“對不起。”


    爸,對不起,我隻有你了。


    徐向軍來到這對父子身邊,安慰地拍了拍劉靖宇的肩:“沒事兒,以後注意點就行了。”


    他又轉向劉峰:“劉哥,別對孩子太苛刻了,他這幾天也累了。”


    劉峰眼神複雜地看著自己瘦弱了不少的孩子,長歎了一聲:“說來說去,還是我沒本事,護不住你們。”


    他沒再給旁人說話的機會,隨意地指了指前方:“走吧走吧,別再耽擱了。”


    因為袁芃芃拒絕了收留劉家父子,袁大隊長就還是把他們領去了原本打算安置他們的地方。


    這是一個破破爛爛、搖搖欲墜的房子,窗戶窄小,屋頂也破了數不清的洞,上麵鋪的茅草少的可憐,外麵的牆皮大片大片地掉下來,露出裏麵參差不齊的磚頭來。


    這種磚頭,不是正正經經從窯子裏買的,而是窯子裏燒壞了的廢磚、碎磚,實用性根本沒辦法和完整的好磚相比。


    徐向軍有些替他的劉大哥委屈:這種房子,如何能和他們住的樓房相比


    劉峰看到這房子後,卻是鬆了一口氣:不是茅草屋、牛棚什麽的,就夠好了。看來小袁莊的大隊長真的也不是什麽苛待人的脾氣,這種情況,還不算太糟。


    屋子裏還住著兩個之前就被下放到農村接受勞動改造的“壞分子”,都是五六十歲的老頭子了,也無力去修繕房屋。


    這兩位老人,一個叫王智,以前是京城大學的副教授;一個叫廖海生,以前是北方機械廠的車間主任。


    他們見到這麽多人來,艱難地從屋子裏翻出三個破破爛爛、全是缺口的碗來,倒上了一絲熱乎氣兒都沒有的水。


    王老先生看著這堪稱寒磣的招待,有點羞慚,不好意思地說:“家裏實在沒來過這麽多人,沒有那麽多準備,實在不好意思。”


    劉靖宇好好地把這個屋子打量了一下:唔,有個炕,那還行;炕上是兩個被窩,用的被褥都是補了又補的,灰撲撲的,又薄又舊;屋子裏除了一張桌子,沒什麽陳設,連兩位老爺爺的衣服都是放在炕上的。


    再看地麵,黃土朝天,人走動的時候,總是會帶起來一陣塵土,傍的褲腳上都是。


    他再抬頭是,徐向軍已經和兩位老先生寒暄上了:“您這是哪裏的話這年頭,誰家都不好過,咱們都知道的。”


    袁大隊長最後到底是把劉家父子安排到了這麽個地方,覺著對徐向軍有些過意不去。人家是大領導,拜托了他這麽一件小事,他還沒幫上忙,這就有點不應該了。


    這麽想著,他開口道:“這堂屋已經住了兩位了,再住人就有點擠了。你們就住西屋吧,西屋也有炕,我今天就找人把西屋騰出來。”


    他本來是想讓新來的也住堂屋的。


    徐向軍是個有分寸的,忙道:“我們已經夠麻煩您的了,不能再給隊裏添麻煩了,我們自己弄就行,拾捯拾捯,一個下午就能收拾完了。”


    袁大隊長思索了一下,爽快答應:“那也行,你缺什麽家夥什兒,去找我要就行。”


    徐向軍把他送到門口,笑吟吟地答應:“那是一定的!”


    袁芃芃送走了客人,有些心神難安: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晉粒把那三天的時間用完了、浪夠了,怏怏地趴在係統裏躺屍。它發現了宿主的想法,哼了一聲:“才不是呢!這叫聰明!”


    袁芃芃悵然地趴在了桌子上,喃喃地說:“我倒是沒有後悔,但就是心裏不太踏實。我之前還在徐家見過那個男孩一次呢,他看著可比現在精神多了。”


    她換了個胳膊枕:“他還那麽小,也不知道是被那個不要臉的舉報了,連小孩子都不放過,簡直黑心透了!”


    晉粒一臉黑線地看著宿主:“你現在才十歲,十歲好不好!你這麽一臉裝作老成的樣子,配上你勉勉強強一米二幾的身高,讓人很出戲啊!”


    袁芃芃反射性地就想彈它,手指接觸到空氣才想起來,這貨已經把實體時間用完了。


    她在腦子裏狠狠地白了它一眼:“你看我下次還給不給你用實體化的道具!我下次要是再開出來,就藏起來,死都不給你用。”


    晉粒的表情瞬間就變得討好起來:“別啊,宿主,宿主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宿主!”


    袁芃芃不想看它那蠢樣,若有所思地說:“說起來,這幾次開出的獎勵雖然也不錯,但遠遠沒有前幾天好了。”


    晉粒撇撇嘴,說:“我們係統又不傻,你要是賣個一件兩件,它還舍得給你點兒好東西。你這麽油鹽不進,一件也不肯賣,係統瘋了才會再給你好東西。其實你這已經夠好了,基本上,你所有的獎勵,都比一般人的豐厚。”


    袁芃芃驕傲地一甩頭:“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一般人嗎”


    晉粒已經對宿主的這種熊樣子習以為常了,翻了個白眼,就接著去躺屍了。


    袁芃芃從倉庫拿出《古書畫提要目錄》來,接著啃這本晦澀難懂的書。


    ……


    袁芃芃猛的把書一合:“不行,我得去看看那倆父子到底去哪裏住了!”


    晉粒被她嚇了一大跳,捂著自己的小心髒充滿埋怨地看了她一眼。


    袁芃芃在裏麵套好棉襖和羽絨馬甲,外麵依舊是一件破破爛爛、肥肥大大的衣服,又找出陳立花的一頂兔皮帽戴上,全副武裝地出了門。


    “哎,芃芃!”最近剛剛結識的小夥伴袁青高興地跟她打招呼。


    袁芃芃其實早就看到她了,但袁青這個小姑娘……太過熱情,太過不把自己當外人,袁芃芃對她,是能避就避的。不然她這暴脾氣,發作起來分分鍾就把人家小姑娘罵哭了。


    奈何人家已經跟她打招呼,而且興衝衝地衝著她跑過來了,袁芃芃也隻能停下腳步,衝著她扯出了一個笑容:“哦,是青青呀!”


    嗬,女人!


    虛偽!


    袁芃芃一邊在心裏狠狠地唾棄著自己,一邊微笑著聽她閑扯。


    袁青熱情地抱住她一隻胳膊,高興地說:“我老遠就認出來是你啦!你這帽子可真好看!”


    袁青充滿渴望和向往地看著袁芃芃戴在頭上的兔皮帽,還想伸出手摸一摸。


    袁芃芃不著痕跡地把自己的胳膊從她懷裏掙脫出來,又巧妙地躲開了她伸向帽子的手,敷衍地說:“哦哦,是嗎我也覺得挺好看的。”


    並不!這頂帽子除了暖和和低調之外,沒有任何優點!但為了暖和和低調,我喜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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