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自從那次被袁芃芃溜了之後, 一直對那頂帽子念念不忘。


    那帽子多好看呀, 又輕巧又是毛茸茸的,顏色也很均勻,很順眼;那帽子多暖和呀,一看就知道用了不小的皮子,才能裁出這麽裏三層外三層的帽子,戴上它, 那冬天豈不是再也不怕冷了


    白天裏一直想著,晚上睡覺的時候, 也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腦子裏全是那頂帽子。


    要是, 要是那是我的帽子, 那該多好!


    袁青開始算起自己的小金庫來, 前年攢了有五分錢吧;去年攢的好像多一點,嗯……差不多一毛一吧;今年, 今年沒攢下來錢。


    袁青算清了自己的小金庫隻有三


    一毛六之後,不由得泄氣了:這些錢別說換一個了,一個帽簷都換不到!


    要是芃芃能把它送給我,那該多好啊。


    她隨即又想起來袁芃芃那冷淡的態度, 不由得一陣氣悶:就袁芃芃那個摳門樣兒, 連戴都不讓戴,怎麽可能會送給她呢?


    袁青轉輾反側, 越想越難過, 越想越不甘心, 睡意襲來,卻依舊強撐著不肯睡覺。就這樣,睜著眼睛到晨光熹微。


    袁青的母親起來後,立馬就去灶房準備做飯。她這時才發現,原來早該在這裏等著燒火的女兒都到這個點了,居然還沒來!


    她頓時就憤怒了:“青妮兒!死妮子你幹啥呢!咋還不起!”


    袁青匆匆忙忙地推開門出來,悶聲悶氣地喊道:“來了。”


    她媽一巴掌拍到了她的後腦勺,罵道:“死妮子,懶死你!你自己看看,這都什麽時候了你才起!”


    袁青躲也不敢躲,就隻是可憐兮兮地站在原地挨訓。


    她媽一見她這乖巧的模樣,剩下的一巴掌就怎麽也打不出去了,隻忿忿地罵了一句:“傻站著幹什麽?咱家裏可不養傻子,還不快去燒火!”


    袁青乖乖地小跑著去燒火,一邊往裏填柴火,一邊算計著她苦熬了一夜才想出來的“好辦法”,臉上閃耀著一種詭異的光芒。


    她媽的第二個巴掌終究是落在了她的後腦勺上:“死妮子,想什麽呢!你把棒子秸都塞裏麵了!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袁芃芃之前在商城買了一個四階魔方,因為實在是夜貓子屬性,就算是每天都早早地爬上炕,也照樣熬到12點。


    她實在受不了這種無聊的日子了,就買了一個四階的魔方,每天晚上開著太陽能台燈刻苦鑽研。


    昨天是她玩魔方的第三天,也是她終於能把魔方拚好的第一天,當時美的她啊,成就感嘎嘎滴。一個激動,不小心熬夜熬到更晚。


    今天早上,太陽都升到老高了,她也沒能起來。


    “梆梆梆。”袁青的臉上掛著兩個大黑眼圈,一臉的疲憊。她身上的棉襖雖然看著厚,但裏麵用的都是好久沒彈的舊棉花,在這種哈一口氣都會變成冰渣子的天氣裏,根本就不保暖。


    但她心裏充滿了激情,等不急主人來開門,就接著敲了第二下:“梆梆梆。”


    袁芃芃在睡夢中裹緊了被子,翻了個身繼續睡。


    袁青在外麵冷得搓了搓手,終究還是舍不得把手伸進袖子裏,而是堅強地敲了第三次門。


    “梆梆梆!”


    這一次的敲門就很不客氣了,直接就能從敲門的力度聽出心裏的火氣來。


    袁芃芃無奈地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氣鼓鼓地想:下次睡覺一定戴一個超級管用的耳塞!


    外麵的敲門聲還在繼續,袁芃芃不情不願地套上了衣服,扯著嗓子喊:“知道了知道了!別敲了!”


    屋內突然傳出的怒吼飛但沒有把袁青給嚇著,反而讓她滿意了,她用一種甜的膩死人的聲音回道:“嗯,我等你呀!你慢慢地,我不著急。”


    袁芃芃還沉浸在起床氣裏,聽到這話翻了個白眼:你不著急,那剛才催命似的敲門聲,還是我自己作出來的不成


    袁芃芃費勁地把棉衣棉褲往身上套,拾捯好自己,汲拉著拖鞋出了屋。突如其來的冷氣不由得讓她打了個哆嗦,把脖子默默地縮進了衣領裏。


    袁芃芃打開門,就看到袁青笑得一臉的不諳世事,燦爛極了:“芃芃,我來找你玩啦!”


    袁芃芃覺得身上更冷了,她之前就是莫名覺得袁青身上不太對勁,跟她自己的氣場不太合。經過昨天那件事,這種感覺越發強烈了。


    袁青甫一踏入袁芃芃的屋子,就覺得眼睛不夠用了,東看看,西瞧瞧,又羨慕又嫉妒。


    因為之前屋子裏大部分的東西,都被袁家老宅的人給偷走了,袁芃芃就自己弄了些東西,把屋裏重新布置了一下。


    至於置辦這些東西的錢是哪裏來的,袁芃芃還是借的徐向軍的名義。陳家人現在都以為,她把婦聯等機構給她捐的東西都用得七七八八了。


    雖然袁芃芃布置的時候力求簡單、方便,但她畢竟是21世紀的眼光,很多普通人家無可無不可的東西,她認為是必需品,這樣一來,屋子裏的東西不知不覺就多了。


    袁青驚歎地看著這屋裏的陳設:偌大的炕上隻有一個被窩,半敞開著,能看出來是兩床厚被子,下麵那一床還是軍綠色的被麵;中間一個四四方方的新桌子,穩穩地紮在地上,底下是一個軍綠色的暖壺;牆角那裏放著一個木製的洗臉架,一個嶄新的紅色搪瓷臉盆放在那裏,洗臉架腳的旁邊還放著另一個盆子。


    最讓袁青羨慕的是,袁芃芃她還有一個大大的、高高的桌子,上麵擺了一麵可以立起來的鏡子!


    她不由自主地走過去,想去看看能立起來的鏡子到底長什麽樣。


    走進了才發現,鏡子旁邊還有好幾個小盒子。袁青一眼就認出來,其中有一個,就是之前袁芃芃給她們看的雪花膏!


    袁芃芃看她好像注意到了她桌子上的東西,有些懊惱:她還以為來找她的是陳家表哥,就沒把這些東西收起來。誰知道這麽一大清早來找她的,是這麽個一點都不熟的人啊!早知道,她肯定會把屋裏收拾得幹幹淨淨的。


    袁青把手伸向了那盒她惦記了很久的雪花膏。袁芃芃之前拿出來好幾盒,告訴她們,城裏的小姑娘有很多都用雪花膏的。還說她買了好幾盒,可以勻給她們幾盒,她自己隻留一盒,但她們得用錢買,或者是用東西換。


    但那雪花膏太貴了,要三毛錢。就這價格,袁笑笑還說確實是沒賺她們錢,因為她用過一次雪花膏,是用的她嫂子的,比這小兩圈的一盒,要四毛七分。


    袁青還沒夠到那盒雪花膏呢,手就被袁芃芃半道給截了下去。她扭頭一看,袁芃芃皮笑肉不笑地說:“你不是來找我玩的嗎?咱們坐在馬紮上說。”


    一盒雪花膏其實並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但是她不喜歡人家不經過她的同意就動她的東西。


    也不是她小氣,如果真的是關係好,比雪花膏貴重的軍用水壺她都可以眼也不眨地送給大表哥。但袁青她們一共才見了幾麵啊?她對她的印象又不是特別好,自然不想送東西給她。


    袁青的手被抓住了也不介意,依舊笑得很燦爛:“芃芃,你的東西好多呀,能不能讓我用一用”


    袁芃芃:嘿,我這暴脾氣!好想把她叉出去怎麽辦


    她裝作沒聽見:“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你這麽一大早地就來找我,我居然都沒讓你喝口水。來來來,快坐下,我給你倒點水。”


    她強硬地抓住袁青的胳膊,半是拖半是架地把她摁到了馬紮上。


    袁青不屈不撓,執著地問:“你有那麽多雪花膏,讓我用用唄。你要是嫌棄我,那就給我一盒唄。”


    袁芃芃:姑娘,是梁靜茹給你的勇氣嗎?你還真是臉多大,心就有多大啊!一盒雪花膏擦得完你的臉嗎?


    袁芃芃自顧自地倒水,自顧自地“熱情”招待客人:“哎呦,這水放了一夜了,有點涼了,沒事,反正能喝。”


    其實讓客人喝過了一夜的水是很沒有禮貌的,但特殊情況特殊對待,把她從床上叫起來的人還想得到什麽好待遇嗎?做夢!


    袁青張了張嘴,卻沒再有說話的機會,因為袁芃芃很快又搶過了話頭:“對了,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或許是看出袁芃芃無論如何都不會搭她的話茬了,袁青不甘不願地回答道:“我想找你出去玩兒。”


    袁芃芃用一種看傻子的眼光把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這種天,出去玩兒?你確定?”


    袁青笑容不變:“我上次去林子裏的時候,在一塊地方看到了一些白菜,所以拿了袋子,打算去把那些菜收了。你跟我一起去吧,咱倆一人一半。”


    袁芃芃:我想醜拒……


    但是大白菜的誘惑還是很大的,陳家的餐桌上已經好長時間沒出現青菜了,如果真的有大白菜,弄回來給陳家人吃也好。


    陳明義已經連續好幾天便秘了……


    袁芃芃沉思片刻:“行,我跟你去。但是東西是你先發現的,我不能占你的便宜,到時候我拿多少,就按照市麵上的價錢給你多少錢。”


    袁青並不是很明白“市麵上”是什麽意思,但她也不在意。反正隻要把袁芃芃拐到那個地方就可以了,管它什麽“柿子麵”還是“玉米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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