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站在監獄外麵, 看著這寬闊無垠的藍天, 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來。


    十五年了,終於……離開那裏了。


    她步履蹣跚、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這裏,不曾回頭,將沾滿鐵鏽的監獄大門遠遠地拋在了後麵。


    袁芃芃已從京城大學畢業,用了五年時間,拿的是文學和曆史學的雙學位。


    王老爺子和周教授建議她去國家部門工作, 但她深思熟慮之後,還是選擇了一家與國家有密切合作關係的研究所。


    雖然為國家工作, 得到的資源更多,研究機會也會更多, 但她身懷不可告人的秘密, 留在國家部門, 受到的關注可能也會更多,不太安全。


    畢竟, 雖然自從她結婚後,就有意識並且努力地控製自己少使用晉江係統,但這麽多年養成的習慣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而且,劉靖宇其實隱隱約約知道一點什麽, 不過是相信她, 不問不說罷了。


    兩位老者都對她的選擇有些不解,但也尊重她的選擇。


    至於那家研究所的負責人, 京城大學曆史係的另一位教授——張教授, 就更高興了。


    他老人家是知道袁芃芃的本事的, 可以說,是年輕一輩裏,曆史學的佼佼者了,至於考古這一方麵,完全是可以獨當一麵的人物了。


    說實話,他都沒想到袁芃芃會放棄進國家單位的機會,來他這個成立了也沒多少年的研究所。


    因為上述的種種原因吧,張教授給袁芃芃開出的條件是研究所的最高待遇。


    所以,袁芃芃的工作也是相當不錯的,事業順遂,婚姻幸福,她現在也是別人眼中的“成功人士”了,妥妥的。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最好的待遇也就那麽幾位,一個蘿卜一個坑。她這麽年輕,卻已經是拿著和五六十歲的老專家一樣的工資了,自然有人不服。


    其中一個,是一位僅次於研究所三位大拿的一位老專家,也是四五十的人了,對袁芃芃比他多拿二十塊錢的工資十分不滿。


    但大家都是文化人,他自然不會明麵上對袁芃芃怎麽樣,甚至明麵上,他還是一副愛護小輩的樣子。


    隻不過,可能真的是不爽吧,袁芃芃總覺得,他每次裝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的時候,說的話裏總有一種倚老賣老、拿她的年齡來說事兒的感覺。


    知道這位辛教授的真麵目,還得是多虧了他自己。


    或許是忍不住了,有一次袁芃芃前腳走,辛教授後腳就“呸”了一聲:“什麽玩意兒!”


    他可能以為在前麵拐了個角的袁芃芃決定聽不到,奈何這位的聽力實在是超出人類範疇……


    總之,現在袁芃芃和辛教授碰麵的話,兩個人表麵上是和和氣氣、禮禮貌貌,但實際上都在心裏憋著壞罵對方呢。


    袁青因為在獄中表現良好,減刑五年,提前釋放。可能真的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她現在分外喜歡這種平淡的日子。


    她在獄中待了十五年,出來後和社會完全脫節了,而且她也三十歲了,卻蒼老得像個四五十的中年婦女。


    就算是她把自己坐過監獄的事兒給瞞了下來,在偌大的縣城裏,她也隻能去幹那些體力活,一點體麵也不講的活。


    袁青怎麽甘心?


    她可是為了一頂兔皮帽就敢害人的,現在讓她過這種生活,住又髒又臭的臭水溝,辛苦賺錢買的糧食還會被老鼠偷吃,她如何甘心?


    但她也不敢回小袁莊,回到那個誰都知道她的底細的村子,大家看她的眼神必然比現在的生活還要難以忍受。


    一切都毀了,她的人生全毀了!


    袁青坐在去京城的火車上,抱著她幾乎空無一物的行囊,心裏其實茫然得很。


    這段時間,她想盡辦法打聽袁芃芃的消息。


    她還真的是出息了,袁青不過是隨便打聽打聽,還真的有很多人知道她的消息。縣城一中更是把她放在了優秀校友榜的前排。


    袁青握緊了拳頭,青筋爆起:袁芃芃把她害成這個樣子,就算出獄後,也像陰溝裏的老鼠一樣躲躲藏藏、不見天日。自己卻青雲直上,變成了什麽成功人士。哈!


    她也不知道自己去京城能去幹什麽,但她就是不甘心、不死心。


    憑什麽?憑什麽她袁芃芃把人毀了之後還能這麽心安理得?


    憑什麽她袁青就得活得豬狗不如!


    袁青的手悄悄伸進了衣袖裏,摩挲著那邊帶著刀鞘的水果刀,心裏安心了不少。


    等著吧!她一定會讓袁芃芃付出代價的!


    張教授看著桌子上這一疊厚厚的資料,冷靜地翻了起來。


    把這上麵的內容都粗略地看過一遍,張教授的嘴角彎起了一個弧度,喃喃自語:“原來,她還把憑借著自己烈士遺孤的身份,把人家送到監獄過啊。”


    翻開的資料上,一行沒有加粗加黑也沒有畫橫線的字卻十分醒目:袁青,因在獄中表現良好,減刑五年,已於一個月前出獄。


    這天,袁芃芃像往常一樣,準備開車去上班。


    “媽媽!”


    一個清脆的孩童聲音響起。


    剛要打開駕駛座的門的袁芃芃條件反射,轉過了頭,把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抱進懷裏,溫柔地問:“歡歡,怎麽了?”


    短腿的小男孩踮了踮腳尖,才順利地被自己的母親給抱起來。


    歡歡依戀地把頭埋進了她的懷裏,悶悶地說:“不想去上學……”


    其實他小聲哼哼唧唧說的話,袁芃芃一字不落地都聽到了,但是她還是裝作沒聽到,故意大聲地問:“嗯?你說什麽?”


    果然,自己生的自己清楚,歡歡同學根本沒有勇氣讓自己的母親聽到那一句話,所以才小聲哼哼的。


    現在袁芃芃說自己沒聽清楚,小家夥反而鬆了口氣。


    歡歡依戀地在袁芃芃的臉上“吧唧”了一口,眼巴巴地看著她:“你今天來接我好不好?不想讓爸爸接……”


    袁芃芃看著實力嫌棄他爸的兒子,心裏感到好笑,麵上卻鄭重其事地明知故問:“為什麽啊?爸爸怎麽得罪你了?”


    因為歡歡是個兒子,劉靖宇秉持著他們老劉家的家風,對兒子頗為苛刻。雖然一轉頭,就總是得意地向袁芃芃誇耀:“歡歡這麽聰明,不愧是我兒子!”


    但是麵對麵地與歡歡相處,他總是板著一張臭臉,再配上他那一米九高的大個子,五頭身的小豆丁歡歡會怕他,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歡歡人小鬼大,為防他爸秋後算賬,即使是他本人不在場,也不會說他爸的壞話的。


    他的眼神飄忽不定,左看看右看看,反正就是不肯看袁芃芃:“我想和媽媽在一起。”


    你瞧!我這是喜歡媽媽,並不是討厭爸爸。


    袁芃芃的一片心都要被自己的兒子給萌化了,她輕輕地點了點他的小鼻子:“小機靈鬼。”


    歡歡抓著她的手不鬆,開始撒嬌:“媽媽,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好好好,”袁芃芃舉白旗投降,“你乖乖的,媽媽今天去接你。”


    到了研究所,袁芃芃敏銳地發現今天的氣氛好像不太一樣。


    在前台負責接待的小麗滿臉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又是鄙夷又是帶了點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一副“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的樣子。


    “袁專家,所長讓你去一趟會客室。”


    所長來了?袁芃芃心中詫異,所長一般都不會這麽早來的啊。


    但是她看小麗的樣子,也懶待問。既然是叫她會客室,那所長早來肯定是和她有關係,去了就知道了。


    會客室和前台離得有點遠,小麗也慢騰騰地,不時還回頭看她一眼,一臉的戒備。


    袁芃芃心裏不怎麽舒服:她這還沒犯事呢,就把她當犯人看了?


    雖然她知道,人雲亦雲,是很多人的天性,但當自己成為這種天性的受害者的時候,真的難以釋懷。


    推開會客室的門,袁芃芃一眼就看到了一臉嚴肅的所長。


    張所長向她點了點頭:“袁專家,你來了。”


    袁芃芃向他打過招呼之後,才有空去看屋裏的另外兩個人。


    一個老神在在、努力壓住心裏的得意之色的是辛教授;一個是個衣著寒酸的中年婦女,眉眼之間有些熟悉的感覺。


    見她進來,那婦女的雙眸頓時就燃了起來,激動地站了起來,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臉上的五官都扭曲了,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樣子。


    袁芃芃打心底裏覺得奇怪,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腦子裏飛速搜尋這個人,但還是想不起來自己跟這個人有什麽過節。


    張所長請袁芃芃坐下後,嚴肅地說:“袁專家,是這樣的,這位女士從昨天開始,一直在我們研究所外,控訴你耍手段陷害無辜的人,讓她在監獄裏度過了最好的十五年。”


    電光火石間,袁芃芃就想起了那個能毫不猶豫地把她推進坑裏的女孩子。


    袁芃芃轉過頭來,挑了挑眉:“袁青?”


    袁青一臉癲狂:“對,是我!”


    “袁芃芃,你沒想到吧?當年你那麽害我……”


    “放屁!”袁青歇斯底裏,袁芃芃的聲音卻比她更大,“你是不是坐牢把腦子坐壞了?還我害你?你喪心病狂,為了一頂帽子就要害死我,好意思來我這裏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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