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不是這個時空的人,或者說不完全屬於這個時空。


    當她在床上斷氣以後她以為她就死了,沒想到一睜眼卻成了剛出生的孩子,並且換到這個與前世截然不同的時空。


    前世她家破國亡,隻有孑然一身,該做的事她已經做了,仇人也殺了,除了還有一堆對不起的人她是沒什麽好留戀的,可這些她對不起的人也早已作古,所以茫茫世間於她是沒有任何幹係的,然而她卻重生了。


    她不懂自己為什麽重生,也不想重生,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個月,直到華慈大師找來,她被接去雲華寺裏住了幾年,才認真的對待生活起來。


    按理說她該對雲華寺退避不舍的,畢竟她前世已經在這寺裏淒慘的待了十年,可沒想到最終安她心神的,讓她找到自我的還是這座寺廟,還是那座佛。


    前世十年的吃齋念佛經曆加上這輩子十幾年的修在佛門,她的心態一直都平穩淡如水,除了家人,別的再難在她心裏留下痕跡。


    可前段時日老天把那個人送來了,今天她又看見了和他眉眼相似的人,她平靜了許久的心終於再難平靜下來。


    陸遲,陸遲,這兩字像烙板一樣在蘇婉心尖反複巡走,他不可能是他的,名字不一樣,樣貌不一樣,空白得是張白紙。


    他也不該是他,不是他就不用背負他背負的東西,也不用認識她。


    陸遲和他長得一點都不像,一個是清俊雅士,一個是高大糙漢,一點都不像的,可看著陸遲的眉眼,她總是會想起呂奕,那個一直站在她背後,像熊一樣的傻子。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但既然她知道陸遲不是呂奕,她就不能再和他接觸了。她本意是找一個合適的人結婚,斷了某人的念想,可現在隻能另找他人。


    她不想每次見陸遲都把他當做呂奕,這樣既貶低了呂奕也對不起陸遲,對誰都不公平,就這樣吧,她靠在窗上,慢慢闔上眼瞼。


    “阿遲怎麽樣?蘇家姑娘還可以嗎?”陸遲剛一進門,還在脫鞋文女士就急匆匆跑了上來,害怕他冷酷無情的兒子再輕飄飄的來一句不行。


    不過大概是老天爺都看不下了,終於賞了句,“嗯,挺好的。”


    “真的?!”第一次聽到陸遲說這麽滿意的話,文女士兩眼“噌”得亮起來,心都提起來了,“那成不成?”


    “……”陸遲脫鞋的手一頓,仿佛被戳到了痛處,過了好久才低聲回道,“不知道,蘇小姐……好像不怎麽喜歡我。”


    “哎喲!”文女士激動一拍手,高興的表情差點讓陸遲以為自己換了個媽,“媽,我找不著媳婦兒值得你這麽高興嗎?”


    “你這倒黴孩子說什麽呢,”文女士顧不得形象狠拍了他一掌,“你好不容易改口了我不得高興半天嗎,至於這人家姑娘看不上你嘛,這還不好說,拿起你的男子漢擔當去追唄,想當年你爸可是追了我一年我才鬆口的,我兒子這麽優秀,怎麽追不到人。”


    這可不好說,陸遲默默喝了口茶,人家並不比你兒子差,重點是她的態度……像故意避著他一樣。


    “媽,你對蘇小姐了解嗎?”一直都聽聞蘇家有一子一女,不過蘇家女兒卻是很少在人前露過麵,至少他就從未見過,有人說是貌醜無鹽,有人說是病重離不開醫院,可今天他見到的明顯不是這麽回事,那是為什麽?而且最近竟然反常的出來相親,明顯不對勁。


    不過很明顯興奮的文女士無法體會自己兒子的苦惱,反而一邊給陸爸爸打電話,“蘇家這姑娘?不是叫蘇婉嗎?這名字可真好聽,一聽就是個乖巧孩子,喂?他爸,我跟你說啊……”


    嗬嗬,陸遲嘴角抽搐,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八字都沒一撇,這麽自信真的好嗎……


    另一邊,蘇家客廳。


    “什麽?重新再相?”蘇媽媽不解的看著蘇婉,“既然你都覺得陸家小夥子還行為什麽還要再找別人?而且婉婉,一定要和別人聯姻嗎?我知道蘇家有危機了,但這並不是什麽不能度過的難關,媽寧願不要蘇家的東西也不想讓你違心嫁給一個你不喜歡的人。”


    越說蘇媽媽越難過,婉婉這孩子從小就艱難,一生出來就蔫蔫的,沒過幾個月就去了雲華寺,遠離父母也沒個人照顧,大冬天的還要五點鍾就起床,跟著寺裏的師傅做早課,早操,一雙小手凍得通紅,小孩子該享得福是一天沒享著。


    這好不容易在七歲那年回來了吧,在家裏也要供著佛,該念的經一天沒落下,時不時的還要回去接受再教育,而現在,蘇家有難了,這孩子硬是眉頭沒皺一下就打算去聯姻,好讓他們這些半個身子在土裏的人能輕鬆一點。


    她拍拍蘇婉的手,眼裏滿是心疼,“要不我們不聯了吧,聯姻雖然可以獲得外力,但誰知道別人靠不靠得住呢?而且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些想侵吞我們蘇家的人也要看他們吞不吞得下,我們家也不是吃素的。”


    “媽媽,”蘇婉鼻子一酸,覺得自己真愧為人女,她活了兩世,有兩個好母親,可自己卻一直沒對得起過她們。


    這次相親其實並不完全像她說的聯姻幫助蘇家度過難關,另一方麵也是想讓那個人看,借此斷了他的心思,不過在看到陸遲後她就清醒了。


    結婚大到兩個家族,小到兩個個人,更別說她心裏還對呂奕有愧,如何能心無芥蒂的接納另一個不熟悉的人。先前她想的是如果男方對她好,她就假裝愛他,如果不好,他們就相敬如賓,各不幹擾各的,現在想來是自己想多了,算了,還是別讓父母擔心了。


    她把頭靠在蘇媽媽肩上,“我們不聯了,先前是我想的太簡單,讓媽媽你擔心了,對不起。”


    “不聯就好,不聯就好,”一聽不聯姻了,蘇媽媽重又放下心來,好笑的拍拍她的頭,“和媽媽說什麽對不起謝謝的,你過得好好的,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了。”


    “嗯。”


    和蘇媽媽推心置腹完,等蘇爸爸回來,兩母女告訴他她們的打算,蘇爸爸寵溺的看著兩母女朝令夕改,又是好好的其樂融融一番蘇婉才上樓去。


    今天心情波動有點大,蘇婉沐浴完沒像平時一樣直接上.床而是去了書房,攤開宣紙,研墨默起了心經。


    時間悄悄的在筆尖流淌,月色下沉,黑夜被各種夢境籠罩。


    陸遲昏昏沉沉的覺得自己掉進了黑色的旋渦裏,顛簸了好久才最終在一座黑漆漆的森林裏落定。


    “噠噠噠”,一陣雜亂的馬蹄聲傳來,陸遲尋聲望去,一隊長長的隊伍從隱約的樹蔭裏轉過來。


    隊伍最前麵是一個像小山一樣的男子,細眉虎眸,雖然看起來有點怪異,但也差不到哪去,如果忽略那細眉,那虎背熊腰、氣壯如牛、威猛彪悍這些詞語都可以套在他身上,是一種濃烈的粗獷之美。


    他身披玄色鎧甲,麵若寒霜,皮膚也黑,快要和他身下的黑色駿馬融為一體。身下黑色的駿馬也同它主人一樣。他的身後跟著一隊人馬,和幾輛灰撲撲的馬車,馬車裏有小聲的女人啜泣聲傳來。


    “將軍,”一個小兵從前方跑來,“前方五百米處有一大片空地,左側有水源,沒有大型野獸的蹤跡,適合修整。”


    “嗯,”他的聲音沉得能滴水,像擊悶鼓一樣,“下去吧,辛苦了。”


    他不著痕跡的看了身後馬車一眼,隨即提高音量,“全體有令,全速前進,到了地方兄弟們再獵點東西吃頓好的。”


    “是!”


    五百米很近,在馬蹄下,眨眼就到了。天色漸暗,點燃了幾堆火把,小兵們就去紮營子,這時陸遲才看到馬車裏不甘不願的走下許多女子,她們衣著華麗,隻是臉上精致的妝容被淚水泡開了,一個個活像舞台上的醜角。


    她們用手掩著麵,哭哭啼啼個不休,井然有序的場麵霎時一陣混亂,甚至還有的女子想趁亂逃跑,不過還沒跑開就被守林的小兵給逮了回來,放棄了掙紮,無力墜地哭泣,“嗚嗚,我不想去,不想去,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


    她一哭,周圍的女子一想到日後的淒慘日子,不禁也三兩個抱成團期期艾艾的哭起來,唯有一名女子從頭到尾都麵無表情看著這一切,冷淡至極。


    她穿著淡青色廣袖裙,膚色雪白,鬆散的發髻上別無長物,唯有一朵不起眼的白絹花,淡漠的站在人群邊緣,挺直脊梁,維護著最後的尊嚴。


    沒有人去勸這些哭泣的女子們,這種事每次死一個皇帝都要來一回,實在沒什麽好見怪的,而且人家身份尊貴,在後宮那短短的幾年享受的比你我這些蝦兵蟹將要好上千百倍,有什麽好勸的,他們身份低微,能說什麽


    那群女子鬧了一會兒,見沒有人搭理,空氣裏又漂浮著濃鬱的烤肉香,誘得肚子咕咕直叫,隻得花著臉,羞羞怯怯的走到火堆旁,盯著烤架上的肉發呆,她們已經很久沒有吃到這麽香的肉了。


    唯有那個淡青色的女子沒動,仍然麵無表情的看著虛空,不知想什麽。


    黑皮將軍蹲在烤架旁,沉默的看了她一眼,手上細心的翻烤著手裏的兔腿。


    等腿肉呈現金黃色,他板著的臉才露出個略帶傻氣的笑容,小心的從兜裏翻出一小包孜然粉,抖在散發出香味的烤肉上。


    這種東西隻有番外才有,她最喜歡這個口味的烤肉。


    他起身,拿著兔腿,送到淡青色女子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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