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一會兒該許什麽願吧!”楊續微笑著說,看似心情大好。


    秦思俏低頭思考起來,說起願望來,她可是有很多很多的,希望思媛身體康健、希望爹爹平平安安……


    “官爺!”劉嫂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秦思俏回過頭一看,正是劉嫂和她弟弟劉詹,“聽福叔說竊賊逮著了!”劉嫂臉上掛著微笑,“我和阿詹正想去找官爺您,卻在這裏碰上了。”


    “來找我?”


    “是啊,若不是官爺您,妾身恐怕要稀裏糊塗地當了替罪羊,連帶著拖累阿詹。”說著眼眶又紅了。


    “阿姐,你別這麽說,咳咳!”


    “是啊,劉嫂,事情過去了,就別多想了。你們二位也是來看江神廟的?”


    “沒錯,官爺,雖然妾身和阿詹一直在飛雲號上做事,也路過這兒數次了,但總是運氣不好,不是碰上暴風雨就是碰上下大霧,這一回總算遇到個大晴天,一定能看個清楚,好好地給佛祖拜一拜,求個安康!”劉嫂高興地說。


    秦思俏咧開嘴笑道:“聽說這兒靈驗得很,劉嫂的心願一定能夠達成!”


    “借官爺您吉言。”


    “咳咳咳……”一旁的劉詹突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劉嫂擔憂地看著劉詹,“可是江麵上風太大了?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不……咳咳!”劉詹堅決地搖了搖頭,“我沒事……咳咳咳……”


    秦思俏見劉詹很是痛苦,開口道:“他這毛病有多久了?可看過郎中了?”


    劉嫂深深地歎了口氣,緊鎖著眉頭道:“阿詹七歲那年臘月,不小心掉進了冰窟窿,落下了毛病,看了多少郎中,吃了多少湯藥也不管用,每年冬春尤其犯得厲害。”


    “這是咳喘,難以根治,無需用藥。”一個銀鈴般的聲音響起,正是秦思俏要找的人——寧小雪,“平日裏注意保暖,莫聞香花芳草,最好尋些別的差事,船上寒氣重,不利於保養。”她邊走邊說,在秦思俏身旁站定。


    劉嫂聽了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還總愛弄些花花草草的放在阿詹床頭!”說著後悔得直跺腳。


    “劉嫂,這位可是神醫,你信她準沒錯!”秦思俏開口道,心想這個劉詹真是走運,居然碰上了寧小雪,也算他的造化了,不知是不是佛祖顯靈了。


    “不敢當。”寧小雪謙遜地低了低頭。


    劉嫂又說了一番感激的話便和劉詹走了,剩下楊續、秦思俏和寧小雪三人。


    “小雪姑娘幾時到的?”楊續笑問。


    “來了有一會兒了,和四月走散了,正在到處尋她,卻聽見秦公子的聲音。”


    秦思俏想起來,四月是寧小雪身邊那個厲害的小丫頭,“可需要我們幫你找?”


    “不用了,她愛湊熱鬧,定是上哪兒貪玩去了。”寧小雪言笑晏晏的樣子惹得周圍許多年輕公子駐足,她自己卻毫不在意,依舊落落大方地同二人交談。


    “怎麽?宋公子不在?”寧小雪側過臉看向楊續。


    “哦,他正在艙內收拾行李,應該快出來了。”


    寧小雪低下頭看了眼秦思俏,又衝楊續道:“楊公子可要記得來名雪居,小女子定當掃榻相迎、虛席以待!”一雙美目盛滿熱忱,叫人難以拒絕。


    楊續微笑著頷首道:“承蒙厚愛,三生有幸!”


    寧小雪聞言笑得愈發燦爛,春風也霎時失了顏色。


    “小姐!”一個圓臉的小丫頭跑了過來,正是四月,“小姐……可算找到你了!急死我了!”說著一把摟住寧小雪的胳膊。


    “急什麽,倒是你一轉眼就不見了,也不知上哪兒野去了,說是陪著我散散心,結果隻顧自個兒!”寧小雪板著臉瞪著四月,佯裝生氣,語氣卻溫和可親,實在沒有半點兒威懾力。那四月果然仍舊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開口道:“當然著急啦!我家小姐這花容月貌的,可不得寸步不離地守著麽。”說著甚是大膽地橫了秦思俏一眼,弄得秦思俏莫名其妙。


    “該打!什麽話也敢亂說!”寧小雪無奈地搖了搖頭,略帶歉意地對二人說:“都怪我平日裏慣著她,沒一點兒規矩,讓二位見笑了。”


    “嗬嗬……”秦思俏無言以對地笑了笑,心想:這個寧小雪不僅人美,心腸脾氣也是難得的好,真真的一位佳人。


    “哪裏,四月姑娘天真爛漫,不失本性,實為難得!”楊續客氣道。那四月頗為受用地衝楊續笑了笑。叫秦思俏又一次讚歎楊續的好口才。


    此時,飛雲號行至南山前方,甲板上突然安靜了下來,有人目不轉睛欣賞奇觀,有人雙手合十默默許願,還有人跪在地上叩拜,十分虔誠……秦思俏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找到個空隙,好不容易擠到前麵,伸著腦袋尋找江神廟。隻見雲霧繚繞中南山巍峨聳立,隱約可見一座簡陋的廟宇懸掛於陡峭的石壁之間,果真如楊續所言,奇妙極了,神秘莫測,叫人看了心馳神往,想要前去一探究竟。秦思俏再看整座落神峰,卻看不出是個佛像的樣子,想著站遠點或許能看得出,便後退了幾步,結果踩到後邊一人的腳,還未來得及回頭道歉,一個浪頭打來,秦思俏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好在這裏摩肩接踵,想摔也沒地摔,隻苦了後邊那位兄台,給她當了回人肉墊。


    “你可看出來了?”身後傳來楊續的聲音。


    他怎麽也跟著鑽了過來!秦思俏的後背都能感受到他胸口沉穩有力的震顫,一下子僵在那裏,也不敢回頭,隻盯著遠處猛地點了點頭。


    “你瞧那邊有三個石洞,像不像佛祖的眼、口?下麵兩塊凸出的圓石,就是佛祖盤坐的雙腿了,還有……”楊續津津樂道,秦思俏可是難熬,哪裏還有心思找佛像,背後癢癢不說,楊續的聲音一直盤旋在她頭頂,叫她又有些暈船的征兆,偏偏夾在人群中動彈不得,稍不留神,又貼上了他的胸膛……秦思俏隻好偷偷地紮起馬步……


    終於……等到飛雲號駛過南山,江神廟漸行漸遠,甲板上的人越來越少,秦思俏才從這尷尬的境地中獲得解救,回頭看楊續,雙手背在身後目視遠方,江風吹拂著俊逸的麵龐,衣袂飄飄,從容瀟灑,似是完全沉浸在錦繡河山之中。


    “咳咳……”秦思俏幹咳了兩聲。


    楊續方如夢初醒般看向秦思俏,“此處風光如何?”


    “鍾靈毓秀,巧奪天工,初見極為震撼。”秦思俏實話實說。楊續無不感慨地點了點頭。


    秦思俏向四周望了望:“寧小雪呢?”她還沒給她道謝呢。


    楊續環顧四周也不見她的身影,“許是人多衝散了。”


    秦思俏正在人群中張望,卻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宋子昭、蘇兔!”沒想到這兩人也在甲板上。


    兩人聞聲走了過來,“我說他兩肯定在這兒吧!楊續可是最愛這些名山大川的。”宋子昭這話是對蘇兔說的。


    “你們什麽時候來的?可看見江神廟了?”秦思俏問,希望他們不要錯過了這奇觀。


    “早就來了,自然不會錯過。”宋子昭說著,麵上平平淡淡,“景是好景,就是人太多,擠得慌!”看來江神廟對他的吸引力遠不如金香玉硯台。


    “秦思俏你許了什麽願,說來聽聽?”宋子昭興趣盎然地衝秦思俏笑道,說著還時不時瞄楊續幾眼。


    “我……”秦思俏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她居然給忘了……秦思俏懊悔萬分,這難得的機會竟然就這麽錯過了……都怪楊續!


    “你不會沒有許願吧!”宋子昭故作惋惜地直搖頭。惹得秦思俏更是慪氣,哀怨委屈的眼神不住地飄向楊續,心想:你賠我的江神廟,你賠我的身體康健,你賠我的一世平安……楊續卻眼帶笑意地看著秦思俏,眼中說不出的明亮清澈,秦思俏縮了縮脖子,她總有種被他看透心思的感覺,但願楊續他不是真的懂得讀心術。


    “各位官爺!”福叔麵帶微笑地走了過來,“麗城碼頭就要到了,小人特來送送幾位官爺。”


    “福叔太客氣了,這船一靠岸,你又有的忙了!”秦思俏開口道。


    “哪裏,哪裏……”福叔拱了拱手說。


    “這艘船打理得很不錯,不過就是樓下的大通鋪……”宋子昭麵上露出劫後餘生的表情,“你該遣人打掃打掃了!”


    福叔聽了宋子昭的話卻笑道:“不是小人疏於管理,而是整理之後不過一天又會變成那副樣子。船工們一年中有大半都待在船上,船上不比陸地,生活極為顛沛艱苦,吃飽了睡足了才有力氣幹活,哪裏會講究那麽多呢,也沒那工夫打理自己。”


    秦思俏聽了福叔的話臉都紅了,羞愧難當地摸了摸鼻子,她沒曾想到這些,跟他們比起來,自己吃的那些苦都算不上什麽了,至少她有幹淨的床鋪可以睡,有清澈的井水可以喝,有思媛和爹爹在身邊……她真不該嫌棄那間通鋪髒亂難聞……秦思俏抬頭望向已經快要看不見的南山,心裏默默許下願望,佛祖啊佛祖,弟子隻有這麽一個請求,請你一定要保佑這些善良堅強的人,保佑他們平安康健、喜樂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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