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前輩相告。”楊續起身道。


    “嘴上說謝可不行!你們要留在這兒陪我玩!”


    “這……”楊續臉上露出為難之色,“晚輩急於尋找師傅下落,本想今夜叨擾一晚,明日就啟程。”


    “前輩!等我們找著師傅,和師傅一起來看你老人家!”宋子昭說。


    “哼!沒意思!我自個兒玩去!”淳於子吹胡子瞪眼的,說完“登登登登”跑下了樓,剩下四人麵麵相覷。


    收拾好碗筷,四人索性就坐在塔樓裏等主人回來。


    “淳於子老前輩是不是生氣了?”秦思俏問。


    宋子昭擺擺手,“沒事兒,他轉眼就能忘了,不過……明日下山是否太急了些?你的傷呢?”宋子昭看向楊續。


    “不礙事,此行雖然遭了點罪,不過線索倒是不少。”楊續順手打開折扇,麵色沉靜如水。


    “哪有多少線索!不過是些早有預料的事情。”宋子昭支著腦袋不悅地開口道。


    秦思俏想了想說:“前輩的話與我們之前的推測不謀而合,追殺我們的人一定位高權重,而且,說不定……是皇宮裏的人!”


    宋子昭接話道:“我看呐,十有八九是哪位皇親國戚,否則,怎麽連太子殿下都查不出來!”


    楊續點點頭,“既然是幾十年前的事情,那想必……年紀也不小了,陛下誕生那夜一定發生了什麽足以讓某個大人物多年後依舊寢食難安的事情……”


    “那人一定是害怕師傅找到鳴冤鼓,擔心東窗事發!這件事一定牽扯重大……”宋子昭皺緊了眉頭。


    “蘇兔,明日下山,你修一封密函告知殿下徹查此事。”楊續開口道。


    “是。”


    “隻怕年代久遠,又牽扯到陛下……哎……”宋子昭歎了口氣,右手握拳置於桌麵。


    “我們為何不直接上京?”秦思俏疑惑道,“既然鳴冤鼓在手,何不去皇宮內找線索,前輩方才不是說有一股怨氣麽,說不準有冤魂徘徊於皇宮內!我們用鳴冤鼓試試也好啊!”


    “哈……哈……”宋子昭聞言幹笑了兩聲,“你以為皇宮是什麽人都能進的!你是幾品官啊,啊?”


    “我……”秦思俏氣道:“你們可不是從皇城裏出來的麽!又是太子同門,怎麽連皇宮大門都進不去!”


    “秦思俏,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從京城脫身前去清水縣,若不是殿下鼎力相助,恐怕我們現在還未見到麵呢!”楊續毫不誇張地說。


    “怎會這樣?”秦思俏皺起了眉頭,“難不成還有人盯著你們不成?”


    楊續頓了頓開口道:“不知如何與你說……京城內的複雜危險遠高於你的想象,師傅離去時,太傅府裏知道些內情的就唯有我們三人,太子那時未及弱冠,我和宋子昭年歲更小,若不是因著我二人的家世身份,恐怕也早成了失蹤人口了。”


    宋子昭搶白道:“你想想,楊續他爹可是宰相,我爹堂堂大理寺卿,我們二人在太傅府上的一舉一動、在東宮的一言一行,可時時刻刻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哪怕是與此事無關的人,也會關注楊宋兩位大人與司馬大人、與太子之間的關係往來,朝堂上各方勢力盤根錯節,權利的較量可是表麵平靜暗地裏波濤洶湧,我們想在京城裏查案,難於登天哪!”


    秦思俏有些明白了,“那你們能逃出來可真不容易,在那麽多人的眼皮子底下……”秦思俏有些同情地看了看楊宋二人。


    “可不是麽!”秦思俏的話說到宋子昭心坎裏去了,“我們為了等這個出城的時機,可足足謀劃了有十多年之久!”


    “啊?”秦思俏難以想象,她一直覺得腿長在自己身上,還不是想去哪去哪……


    “這倒是沒騙你。”楊續點了點頭,“如今出了皇城卻還免不了受到掣肘。”


    秦思俏暗想:原以為京城裏的貴族少年一定過著鮮衣怒馬、對酒當歌的安逸生活,未曾想他們二人卻一早卷入政權鬥爭中,為了救回師傅韜光養晦、籌謀布置,隱忍數十年,終日活在監視下,這日子過得真是還不如她秦思俏快活。


    “蘇兔……你也是這麽過來的?”秦思俏心想:一個姑娘,應該更不容易吧。


    沒想到蘇兔開口道:“我沒那麽多麻煩事,隻要完成任務即可。”


    宋子昭看了一眼蘇兔,對秦思俏說:“她是東宮的人,太子殿下的心腹,這趟是為了保護咱們。”


    “是保護楊大人。”蘇兔橫了宋子昭一眼,“你是死皮賴臉硬要跟過來的!”


    “你這什麽話!我跟楊續是從來不分你我!本來計劃裏就有我的份!”宋子昭高聲道。


    “停!”楊續做了個打住的手勢。


    “那蘇兔你平時在東宮裏都做些什麽啊?”秦思俏好奇地問。


    蘇兔看了楊續一眼,低聲道:“通常……都在外執行任務。”


    “什麽任務?”


    “殺人。”


    ……


    秦思俏默默地低下頭,她早該想到的……蘇兔怎麽能是一般侍衛呢……


    氣氛有點冷,秦思俏趕緊換個話題,“你們這回怎麽能出皇城了?”


    “一來,太子殿下羽翼漸豐,二來,我兩人在京中任職數年。逐漸脫離了諸多鉗製,不用再處處受製於人。”楊續寥寥數語,秦思俏明白這其中又太多不為人知的艱難險阻,不由得問了一句:“宰相大人和大理寺卿大人就由著你們這樣?沒有幫助你們抑或是阻撓你們?”


    楊續和宋子昭眼中都流露出一絲黯然,宋子昭挑了挑眉開口道:“我爹向來在各黨中保持中立,對方身份不明,他是不會為了此事出麵的。”


    秦思俏了然地點點頭,又看向楊續,楊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爹將我送至太傅府是否別有深意……我尚且難以斷言。”


    ……


    秦思俏覺得這話題越來越沉重,於是又問道:“你們當初是尋了個什麽錯被貶清水縣的?”竟然直接從太子左右衛率變成小小九品芝麻官。


    楊續和宋子昭臉上表情很是尷尬,“這個嘛……其實……”兩人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蘇兔淡定地開口道:“牡丹坊喝花酒,爭風吃醋、醉酒鬧事,打傷年過半百的廷尉大人,致使黃大人臥床二月有餘。”


    “咳咳……不得已而為之!不得已而為之!”宋子昭訕訕地說道。


    楊續則拿著折扇遮住半邊臉不去看秦思俏和蘇兔。


    ……


    牡丹坊,喝花酒,爭風吃醋……秦思俏覺得她有必要同楊續談一談此事。


    “對了!昨日與蒙麵人交手倒是有個不大不小的發現。”楊續搖著折扇突然說道,很成功地解救了他和宋子昭。


    三人眼前一亮,如今哪怕是一點蛛絲馬跡都值得深究一番。


    “那蒙麵人手持一把圓月彎刀,我與他交手時,折扇擊中他的兵器,那聲音聽來有些耳熟。”楊續說著手指微動,折扇上露出尖銳的玄鐵來,就像這樣的聲音,楊續猛地合攏折扇,卻未將鋒芒收回,玄鐵相互撞擊發出兵刃相接的聲音。


    宋子昭眼珠子轉了轉,“你是說……他那把圓月彎刀是玄鐵打製而成?”


    “沒錯!”楊續篤定地說:“雖不如我的這般上乘,但絕對是玄鐵無疑。”


    秦思俏興奮地開口道:“你不是說玄鐵是太子殿下賞賜於你的,而且極為難得嗎?那我們隻要查清還有何人擁有此物不就成了!想必不會太多!這樣,範圍就大大縮小了!”


    “我也正是此意!”楊續笑道,眼中是掩蓋不住的讚賞。


    “那麽大一把刀可是很費料的……”宋子昭臉色嚴肅,“而且每年開采的玄鐵都要詳細記錄在冊,上繳國庫充作軍需,什麽人能弄到這樣一大塊……”


    四人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人,可是都不敢說出來……


    良久,楊續開口道:“不會的!陛下勤政愛民,英明神武,自即位以來,勵精圖治,開疆辟土,開創一代盛世,得萬民所景仰,乃是千古明君!”


    “沒錯!”宋子昭眼神堅定不移,“陛下不僅文韜武略,還是個惜才愛才之人,對師傅一向敬重佩服,師傅失蹤後多年,陛下還一直掛記著。”


    楊續點頭道:“太子殿下說過,每每有哪位皇子在學業上怠惰,陛下總要將‘司馬愛卿’掛在嘴邊,以此鞭策皇子學習師傅的治學之風。”


    “看來……”蘇兔突然插口,“我們要上雲州走一趟了。”


    “雲州?”秦思俏問道,“那兒離京城很近了!”他們難不成又要往京城那個龍潭虎穴去?原來秦思俏對於都城還有些向往之情,可今日聽楊續和宋子昭這一描述,覺得自己還是離那兒遠點的好。


    “雲州郡是出產玄鐵的地方。”楊續解釋道,“那兒是南康王爺的封地。”


    “南康王爺……我們小時候似乎在太後大壽時見過他一麵。”宋子昭眯起眼睛回憶道,“你說,他不會記得咱們吧!他和師傅似乎還有些交情來著,”


    “已經那麽多年過去了,你我容貌皆有變化,王爺他不會記得的。”楊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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