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人的擔憂有理,不如讓我等護送郡主回府。”楊續看向南毓。


    南毓看懂了楊續的意思,遂開口道:“有勞諸位了,小桃子……”


    “奴婢在。”


    “咱們回王府了。”


    “是,郡主……孟大人,還請讓一讓。”


    孟乾深深地看了南毓一眼,側過身子讓出了一條路,並未跟上六人。


    劉伯果然已經在花田旁等候了,南毓上了馬車,掀開門簾欲言又止地看著楊續。


    楊續施了一禮,道:“郡主放心,且交給在下,五日內必定給郡主一個答複!”


    郡主點點頭,“多謝了!”


    “郡主言重了。”


    馬車載著南毓漸行漸遠,四人翻身上馬往善因寺走。


    “楊續,你是不是已經有線索了?”秦思俏問。


    “沒有,不過……很快會有人來送線索了。”


    “誰?”


    “孟乾!”


    蘇兔驅馬行至二人身側,“已經來了。”


    秦思俏正要回頭看,被楊續叫住,“別回頭,讓他們跟著。”


    “我們被跟蹤了?”秦思俏驚訝不已,自己竟然一點也未察覺。


    楊續點頭道:“咱們別回善因寺,在城中繞一繞吧。”說著帶頭往小巷道裏鑽,可身後人似乎咬得很緊,難以擺脫。他們索性找了一間臨街的茶館坐下,要了一壺茶,剛煮好還未來得及入口,三名高大的男子就站到了他們桌前。雖然穿著普通布衣,但站姿挺拔,走起路來一看就是軍隊裏的人。


    其中一人抱拳道:“四位,孟大人有請。”樣子還算客氣。


    “可是孟校尉?”楊續問。


    “正是。”


    “我等與孟大人不過一麵之緣,敢問孟大人有何見教?”


    那男子想了想道:“郡主的朋友就是孟大人的朋友,還請四位莫要推辭,孟大人已經在酒樓裏恭候閣下了。”


    楊續歎了口氣,拿起桌上的折扇,起身道:“不敢,有勞官爺引路。”


    ………


    “孟大人,四人已經帶來了。”


    珠簾後響起孟乾的聲音,“進來吧。”


    四人進了雅間,隻見孟乾麵對他們坐在一張太師椅上自斟自飲。


    “請坐!”孟乾並未起身。


    “多謝孟大人。”


    ……


    “諸位既是郡主的朋友,本官不得不過問,敢問閣下高姓大名?”孟乾看向楊續。


    楊續笑了笑,“在下姓楊,無名小輩,不值一提,再說,這著實與孟大人無關啊。”


    “郡主乃金枝玉葉,我身為郡馬,自然要對郡主的安全負起責任來。”


    “孟大人說得好,但……郡主性命堪憂,孟大人卻糾纏於我等身份……實在叫人不解啊!”


    “大膽狂徒!竟敢詛咒郡主!”孟乾猛地一拍桌子,酒杯裏的美酒灑了一桌。


    楊續波瀾不驚地開口道:“在下所言句句屬實,孟大人難道沒有發覺郡主有輕生的念頭?”


    孟乾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閣下知道得挺多啊……”


    “郡主心裏煩悶,又無人可訴,與其將心裏話說於身邊人聽,倒不如我們這些不相幹的。”


    “郡主都對你們說了些什麽?”


    “這……我等與郡主有言在先,豈能背信,請孟大人諒解。”


    “那麽閣下今日恐怕就出不了這門了。”孟乾威脅道。


    “你!”秦思俏幾乎要拍案而起,“果真如郡主所言!卑鄙無恥!”


    “哼!來人啊!”孟乾喊了一聲,屋子裏瞬間湧入七八位甲士,皆刀劍相向。


    楊續見狀展開折扇,不慌不忙地說:“對付我們區區四人,竟埋伏了這麽多兵甲,慚愧!慚愧!”


    “閣下莫要自謙,本官好歹當過幾年兵,功夫深淺還是能看得出來的。”孟乾嘴角掛著狠戾的笑容,指了指窗口道:“不瞞諸位,此刻對麵的女牆上已有弓箭手開弓引箭,隻等我一聲令下,四位一個也別想活著出去!”


    楊續長歎一聲,“孟大人何苦緊緊相逼,也罷也罷,識時務者為俊傑,孟大人還是收起兵刃,放我等一條生路吧。”


    孟乾一揮手,一屋子甲士均悄然退下,“閣下是個聰明人,那我們便打開天窗說亮話,郡主吩咐幾位做了些什麽?”


    “郡主差我等尋找夾竹桃。”楊續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身旁的秦思俏聽了一驚,一時搞不清楊續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夾竹桃?她要這毒物做什麽?”孟乾皺眉道,轉瞬臉色大變,“不好!曦兒要自盡!”


    “孟大人莫急!郡主並未尋得夾竹桃。”


    孟乾聽了這話才恢複了些血色,緩緩坐下身,“郡主如何能想到這法子……可是汝等挑唆的!”


    楊續聞言笑道:“孟大人豈能不知澄觀師傅的死因?”


    “本官當然知道,他是自盡而亡!”孟乾一聽到澄觀兩個字就氣結。


    “看來孟大人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孟乾看向楊續,惡言相向:“速速道來,若有半點虛假……”屋子裏瞬間殺氣騰騰。秦思俏心裏七上八下的,宋子昭也猜不透楊續心裏在想些什麽,蘇兔則計算著一會兒該如何逃生。


    “孟大人難道不知澄觀師傅是服了夾竹桃而死?”


    孟乾不屑道:“哼,管他哪種死法,最後還不是一樣!”


    “孟大人!”楊續突然痛心疾首地開口道:“隻可惜郡主不在此處啊!郡主一直以為孟大人是投毒的凶手!若是聽了這番話,就能還大人一個清白了!”


    “曦兒隻會認為我是在做戲……”孟乾斂目低聲道。


    “也不能怪郡主,澄觀師傅死得的確蹊蹺,孟大人還是同郡主好好解釋,免得郡主又生自棄之意。”


    “哎!”孟乾一拳落在桌上,歎道:“所以我這才命人寸步不離地盯著,卻被當作暗中監視、做賊心虛!”


    楊續不斷地搖著頭,唏噓不已:“在下未曾料到孟大人如此癡情,此前還懷疑大人,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罪過罪過!”楊續的語氣和表情拿捏得十分到位,慚愧中帶著那麽點悔恨,悔恨中帶著那麽點敬佩。


    “閣下無需自責。”孟乾對楊續的態度似乎也有所緩和,“閣下能得郡主信賴,想必有過人之處,孟乾在此有個不情之請。”


    “大人請講!”


    “萬萬不要將今日之事告知郡主。”


    四人聽了這句話,心裏都是一輕,看來一場惡戰是免了。


    楊續做沉思狀,“明白,大人是怕弄巧成拙吧……”


    “正是!郡主如今對我誤會極深,隻會當閣下是受了我的逼迫。”


    “孟大人思慮周全,隻是……一直拖下去,郡主心結難解啊!郡主為了澄觀師傅的死內疚不已,總把此事往自個兒身上攬,才想著要以死謝罪啊!”


    “我還當她……”孟乾隻當南毓是放不下心上人要殉情,卻沒想到這一層,“曦兒真是太傻了!”孟乾憤懣不已,“為了那個假惺惺的臭和尚,實在不值!”


    秦思俏聽到這兒總算是明白了楊續的用意,故意激那孟乾,“澄觀師傅是位品行端正的高僧,孟大人在此詆毀一位已故之人,恐怕不妥吧!”


    “知人知麵不知心!”孟乾咬牙切齒道。


    “澄觀師傅以死明誌,足可見其寧死不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楊續接著秦思俏的話說道:“澄觀畢竟犧牲了自己的性命以證清白,保全了郡主名節、王府聲譽……”


    “呸!他是不得不死!”


    “敢問大人,這是為何啊?”楊續問。


    孟乾張了張嘴卻又閉口不言。


    “雖不能同我等說,但可以告訴郡主啊!”楊續提議道。


    孟乾愁眉不展地搖了搖頭,“說不得,會害死她的。”


    四人聞言皆眼中一亮,果然還有郡主不知道的秘密,裏邊還大有文章啊!


    “那……我等也不便多問了。”楊續一臉的無計可施。


    “諸位請回吧,今日多有得罪了。閣下是明白人,還望多規勸郡主幾句。”


    “哪裏,哪裏,我等這就告退了……”


    ……


    “呼……這孟校尉真不是個善茬兒!差點兒被他害死!”出了酒樓,宋子昭發出絕處逢生般的感慨。


    “楊續!你這也太冒險了吧!”秦思俏心有餘悸。


    “一來,在文夕渚時,我等站在百合竹前,此物與夾竹桃極為相似,不細看是難以分辨的,我還特意言及毒花毒草,可看他表情一無所知、毫不知情。再者,我們被跟蹤時,走過許多僻靜的巷道,如果他真是凶手,在文夕渚故意裝佯,早就該對我們痛下殺手了,何必要大費周章地將我們帶至酒樓。我料定澄觀不是他殺害的!”


    “聽他的口氣,十分肯定澄觀自盡而亡,且知道其中真正緣由!”宋子昭說,“可是那姓孟的嘴巴緊,怕是套不出來。”


    “無論如何,我們還真的錯怪了孟乾,他這人雖然狠了些、傲了些,對郡主真的是一片真情。”秦思俏開口道。


    “孟乾雖然沒有殺死澄觀,但與他的死絕對脫不了幹係!”楊續斷言道。


    “那我們要不要去告訴郡主呢?”秦思俏問。


    “孟乾的話有些道理,我們暫時不能告訴郡主,等到查明那個不能說的理由後再稟報郡主吧!”


    “孟乾說會害死郡主……”秦思俏小聲道。


    “我也很好奇,但此事無從下手,要想知道,隻能依靠黃泉劍了!”楊續帶著商量的語氣對秦思俏說。


    秦思俏不高興地扭過頭,“還有五日呢!”禁術能不用則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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