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葉筠的反思


    男女之間的性是一道門檻, 一旦打破了, 那之後的一切仿佛就順理成章了。


    之前或許是因為兩個人之間的傷痛,也或許是因為葉筠含糊不清的態度, 明明已經躺在一張床上, 不過蕭彥成從未越雷池一步。


    而現在,就是這麽一個契機,兩個人踏過了這一步。


    當兩個人平息下來, 一切都仿佛變了, 又仿佛沒變。


    蕭彥成這個時候的酒已經徹底醒了,他大口呼氣,凝視著床上的葉筠。


    黑發秀美,眼眸朦朧,雙唇清透嫣紅, 精致的鎖骨半掩在真絲長巾下, 她現在的樣子魅惑得像一隻清純的女妖。


    蕭彥成眼眸顏色轉深, 輕輕舔唇:“我還餓, 還想吃。”


    葉筠覺得他眼裏有火, 要把自己給燒成灰燼,她翻過身去, 別過臉,不再看她。


    蕭彥成輕捏住葉筠的手:“葉葉……”


    半是誘哄,半是低求。


    然而回應他的, 卻是一陣咕嚕咕嚕的叫聲。


    蕭彥成一愣。


    葉筠咬唇:“我餓了。”


    蕭彥成更一愣。


    葉筠的餓了和他的餓了不一樣的。


    她是真得餓了。


    ~~~~~~~~~~~~~~~~~~~~~~~~


    蕭彥成做了糖醋排骨和涼拌小白菜, 又蒸了一大鍋米飯, 兩個人坐在小餐廳裏飽餐一頓。


    “顧晶晶的事,你別誤會。”他抬頭瞥了葉筠一眼,小心翼翼地說。


    “我就誤會了,想起來我心裏就不痛快!”在重新打通了身體的通道後,說話好像更比以前隨心所欲了。


    “葉葉,她的老公是付靖宇,為了公司的事最近一直在國外出差考察,她一個人大著肚子,不忍心不管。”


    “又不是你的,你這麽操心幹嘛!”葉筠不滿地哼哼了聲。


    “我看到孕婦,總是會想忍不住多照顧下。”蕭彥成默了一會兒後,苦笑,這麽說。


    葉筠也曾經懷孕,可惜沒留住。


    他看到孕婦,會想起自己當初那個失落的孩子,會想著,假如當初如何,是不是會如何。


    葉筠聽這話,倒是一怔,她是明白他的意思的。


    不過她還是軟聲找茬:“你不是忙得要死要活嗎,哪有那麽多時間天天照顧別人!”


    蕭彥成抬起眼,發亮的眸子凝視著葉筠:“是,本來我可以找秘書的,可這不是你在醫院嗎,我——”


    他不再說了。


    他的意思,她應該明白的。


    葉筠當然明白。


    他是想見自己,抓住任何一個機會多見自己。


    她明白。


    這一刻,他沒說什麽“我愛你”,也沒說“我想你”,那些話,統統沒有,可是不曾說完的半截話,她一下子就懂了。


    他想她,無時不刻不在想。


    會忍不住找機會去醫院附近轉悠。


    不算大的小客廳裏,呼吸縈繞,視線相.交片刻的碰撞,此時無聲勝有聲。


    這世上有一個人,隨便一句話,一個眼神,都能撩起你心裏最燦然的煙花。


    就是這個人,再也沒有第二個。


    所有的埋怨和不喜全都煙消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甜蜜,濃得化不開的甜蜜。


    “吃飯吧!”


    她勉強忍住唇邊的笑,這麽說道。


    蕭彥成看她眉眼間纏綿著說不盡的溫柔,眼眸顏色轉深,低頭道:“嗯,吃飯,吃完飯,我帶你出去。”


    吃過飯後,蕭彥成領著葉筠,開車來到了某個酒店。


    葉筠納悶:“我們來酒店做什麽?”


    蕭彥成不答。


    葉筠更奇怪了:“來開房……不需要吧?”


    蕭彥成直接進電梯來到了六樓,停到了一個房間麵前,按門鈴。


    就在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葉筠明白了,房間裏住的是蕭彥成的父母,也就是前幾天來找她請她不要“糾纏蕭彥成”的蕭彥成父母。


    蕭彥成父母看到葉筠和自己兒子也是驚訝;“你們?彥成,你這是做什麽!你的事,我們大不了不管了,你以後怎麽樣,我們也不操心了!”


    然而蕭彥成緊握著葉筠的手腕,嚴肅鄭重地對他父母說:“爸,媽,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我也知道你們盼著我結婚生子。可是我也想讓你們知道,這輩子,隻有葉筠在我身邊我才能過好,葉筠不在我身邊我就是墜入人間地獄,永遠過不好。除非葉筠和我結婚,不然我一輩子不娶,除非葉筠給我生孩子,不然我不需要任何子嗣。”


    說完這些話,蕭彥成父母已經是又驚又氣,臉上通紅,兩手顫抖,不知道如何是好。


    蕭彥成卻繼續說道;“對不起,爸媽,我可以給你們養老,給你們買別墅,給你們請保姆,讓你們過著富裕安詳的晚年生活,可是我的婚姻,我的人生,你們沒有辦法左右,我就是這麽不孝。”


    蕭彥成母親這個時候已經淚流滿麵;“彥成,為了這麽一個女人,你至於嗎你!你傻啊你!”


    蕭彥成笑了,望著他的母親,無奈地笑了:“媽,你看,在你們眼裏,她不算什麽,你們看不起她。可是在我眼裏,她就是我的全部,我的所有。不是她非要糾纏我,是你們的兒子我,死皮賴臉地追著她糾纏著她,求她給我一個機會重新開始。我等了好久才讓她慢慢接受我,希望你們不要再這麽折磨我了。如果你們無法做到接受,那就離她遠點,彼此相安無事吧。”


    蕭彥成父親氣得兩腿都在抖:“彥成,彥成,你這是鬼迷心竅了!”


    蕭彥成:“對,我就是鬼迷心竅了,你們可以這麽認為。但是,你們說什麽,也無法改變我,我就是這樣的,不孝的這個帽子,我戴定了。希望你們好自為之,以後不要再糾纏她,糾纏她,你們就是和你們的兒子過不去了。”


    說完這個,他拉著葉筠往外走,頭也不回。


    背後,傳來蕭母險些跌倒的聲音以及蕭父的呼叫聲。


    葉筠看著整個過程,簡直都要傻眼了。


    到了電梯裏,她忍不住說:“……我看伯父伯母氣得不輕,你,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他們?”


    這年紀大了,可別氣壞了,畢竟是蕭彥成父母,這樣子她也不忍心啊!


    蕭彥成:“沒事,我派了人照顧他們的。”


    葉筠:“額……那就好,那就好。”


    麵對這個場麵,她實在是沒立場說什麽。


    她也沒想到,有一天她會成為了紅顏禍水挑撥人家父子母子關係,成為了那個衝冠一怒為紅顏的紅顏……


    她以前是有點恨蕭彥成的父母,他們的話語給了自己傷害,可是現在……她有點不忍心了。


    沒錯,她就是這麽聖母瑪麗蘇,就是這麽熊包。


    正想著,蕭彥成拿出手指頭,輕輕敲了下她的腦門:“想什麽呢,這麽專注?”


    葉筠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沒有什麽!”


    聖母瑪麗蘇隻是想想罷了,反正她不要和那對父母在一起相處,所以假裝沒這回事吧!


    蕭彥成凝視著葉筠,忽然認真地說:“我們的幸福來得太艱難,我不想給任何人破壞的機會。”


    即使是他父母,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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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彥成父母那邊,自然當時是氣得不行,不過蕭彥成請了自己的秘書過去照顧安撫,慢慢地老兩口也想明白了。


    兒子是不指望了,隨他怎麽去吧,大了,翅膀硬了,自己已經管不著了。


    兩個人收拾收拾東西,帶著養兒終究失敗的失望,回老家去了。


    而這幾天蕭彥成幹脆在家辦公,每天都在家裏陪著葉筠,到了飯點就停下手裏的工作帶著她出去吃。


    吃自然是吃好吃的,葉筠愛吃什麽就吃什麽,帶著她整個b市轉悠。


    開始的時候蕭彥成還擔心她因為被解聘的事難過,後來看了看,好像也並沒有太低落的樣子。


    問起葉筠來,她無所謂地說:“解聘就解聘,我大不了再找家醫院工作,天底下又不是隻有第一醫院有產科。”


    蕭彥成望著葉筠,看她很無所謂的樣子,不過心裏多少明白,她還是難過的,隻是不那麽難過了而已,畢竟是工作了五年的地方。


    突然就這麽被解聘了,誰不難過?


    “葉葉,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這一天吃完飯,蕭彥成突然這麽說。


    “還是趕緊回去吧,你不是晚會還要開會。”葉筠看出來了,蕭彥成最近特別忙,三天兩頭的會。


    為了不影響蕭彥成開會,她把次臥給收拾了下,還買了個學習桌,好讓蕭總裁在那個桌子上開會。


    “不用,還有時間,走。”蕭彥成不由分說,拉著葉筠上車,葉筠沒法,隻好跟著上了。


    這時候是下午一點多,街道上人不錯,也就半個多小時功夫,蕭彥成的車來到了一處,停下。


    葉筠一看:“這,這不是我學校嗎?”


    蕭彥成:“是,你有多久沒來過了?我們進去看看吧?”


    有多久沒來過了……


    葉筠不記得了,好像從六年前畢業,她就沒有回來過吧。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走到了校園門口,這個學校是半開放式的,西門進去要查學生證,東門這邊直接通著學校的後花園,偶爾有遊人前來,不查證。


    他們從東門進去,看到的是一條筆直的大道直通向不遠處的學校後花園。


    那大道兩邊是有著幾十年曆史的銀杏樹,因天氣轉涼,樹葉已經轉黃,於是便見那英姿颯爽的筆挺銀杏樹,仿若披上了黃金甲,一眼望去都是炫眼的金色。


    風一吹,樹葉撲簌撲簌地飄落,隨著風貼著地麵輕輕拂動,仿佛一層黃金絲線織就的金毯,輝煌璀璨,富麗堂皇。


    蕭彥成握著葉筠的手,踏在這錦繡地毯上。


    “還記得嗎,我當時經常站在這裏等你。”


    風動,他的聲音溫柔一如年少時。


    有那麽一瞬間,葉筠幾乎有一種錯覺,她又重新回到了數年前的學生時代,那個時候,濃豔的銀杏樹從指畔滑過,俊帥陽光的少年挽著她的手笑著點在她的唇角,深秋的風溫柔地拂起她和他搭在肩膀上的情侶圍巾。


    那是人這一生最好的年華。


    “記得。”她咬唇,含笑凝視著他。


    幾年了,他沒了昔日的青春飛揚,卻多了歲月留下的沉澱,穩重篤定,望著她的眼神溫柔寵讓,纏綿到骨子裏去。


    “我也記得。”他望著不遠處操場上學生們飛揚灑脫的身影,笑著說:“那時候,我一到周末就來找你,在這裏等著你,我望著銀杏樹的落葉,盼著在那片金黃中看到你的身影。”


    “也許,這就是望眼欲穿吧。”


    聲音輕柔,帶著回憶的感慨和甜蜜。


    七年的時間,人生已經走過一個回合,心境也早已曆經了幾次潮起潮落,生命的人走走去去,有多少事情早不是原來的模樣。


    可是他依然在她身邊,堅定地牽著她的手,對她說起曾經年少的甜蜜。


    她轉首看他,笑。


    “這些年,你好像並沒有變,一直都沒有。”


    從他望著自己的眼神仿佛可以觸及他心底深處最柔軟的地方,那處一直為她保留,從未有人到過。


    “你不是也沒變嗎?”


    蕭彥成這麽反問說。


    “我?我覺得自己變了好多。”


    她都不記得自己年輕時候站在銀杏樹下是怎麽樣的了。


    至少不是現在這樣子的吧,像是一個被打敗的兵,無處可去,職業前途渺茫,站在不知所措的人生十字路口。


    “不,葉筠,這些年,我覺得你沒變過。”


    說著他牽著她的手來到了路旁的樹林下,那裏是大片的銀杏樹,宛若黃金鋪地。


    “看,這裏,你還記得嗎?”


    葉筠抬頭,順著蕭彥成的目光去看那最高的一棵樹。


    “就是在這裏,我們曾經把自己的願望告訴了這課大樹,你還記得自己願望嗎?”


    葉筠想了想,她好像記得有這一回事。


    “記得。”


    “嗯?”


    “我的願望,好像是當一名優秀的產科大夫,我想親眼看著潔白如雪的小天使降臨到人間,去諦聽他們來到人世間的第一聲啼哭。”


    那時候她還年輕,她對自己充滿了信心,她以為隻要努力,她的前途是一片光明的。


    可是後來她才知道,這個社會有它自己的運行法則,大醫院的醫生也是遵循著一套約定俗成的規則,進入大醫院,考資格證書,寫論文,競聘,申請科研課題,繼續考資格證書,這就是一條打怪升級路。


    在這條打怪升級路上,按部就班熬資曆,有時候甚至不需要夢想,也不需要個人的目標,你隻需要按照那套強大的規則融入這鐵一般運轉的打怪升級道路上,熬到頭發花白,或者熬出頭,或者熬不出頭。


    葉筠知道自己並不是那塊料,也許她熬到最後也熬不出個名堂。


    可是她卻沒想到,她竟然被解聘了。


    從她夢想的第一醫院產科被解聘了。


    解聘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她失敗了,她不合格了,被的人生她的夢想全都被那一紙解聘書給否定了。


    蕭彥成望著葉筠低垂的眉眼,知道她果然是在意的,怎麽可能不在意呢。


    她隻不過是假裝不在意罷了。


    他輕輕握住葉筠的手:“其實你一直都在沿著自己的夢想往前走,一直都在努力地向著最優秀的方向奮鬥。你隻是堅持自己所堅持的而已,至於因為這個而觸犯那些為了自我保護而製定的種種規章製度,那隻能說明現實的棱角太重,還沒有空間容納你的夢想。”


    “你根本不需要知道別人怎麽對待你,你隻需要問問自己,自己真得錯了嗎?匿名信,因為一個辯不出的部首而惹來無妄之災,這是你的錯嗎?如果你沒有錯,那你隻是辦公室的犧牲品而已,為什麽要為了這種莫須有的錯誤而為難自己?你堅持要為那位孕婦半麻剖腹產,你後悔嗎?如果真得帶來風險,你願意為之承擔嗎?”


    蕭彥成輕輕握著葉筠的肩膀,溫柔而堅定問:“葉葉,也許被解聘就是你會付出的代價?你真得後悔嗎?再來一次,你會怎麽選擇?”


    葉筠抬起眼來,望進蕭彥成的眼睛裏。


    她看到了蕭彥成眼睛裏的那個自己。


    剛才她說,她已經不記得學生時代的自己是什麽模樣了。


    可是現在,在蕭彥成那雙深沉如大海的眼眸中,她好像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那時候她長發披肩,白衣白裙,她對著漫天飛舞的銀杏樹大喊,要為了產科事業奮鬥終生,要在這人世間迎接白色天使的降臨。


    她想成為一名受人尊敬的大夫。


    被解聘,被趕出醫院,這都沒什麽,這是她堅持自己所堅持必須付出的代價。


    重來一次,她依然會這麽做。


    就是這麽簡單。


    葉筠頓時釋然了。


    “我依然會選擇我所選擇的,即使重來一百次,一千次,也一樣。”


    蕭彥成攥緊她的肩膀,笑了。


    “是,你就是你,你就會選擇你所選擇的。如果他們解聘,那是他們笨,他們傻,他們愚蠢,那不是你的錯!總有一天,你會成為聞名天下的產科大手,他們會為了今天的事羞愧,他們會後悔。到時候,他們跪著請你回去,你都不回去!”


    “嗯!”


    葉筠越想越對,蕭彥成說得太對了!


    蕭彥成放開她的肩膀,挽起袖子.


    “現在,我們一起對著這銀杏樹大喊,他們都是狗屁!”


    葉筠微驚:“啊?”


    這樣……可以嗎?


    不太好吧?


    她左右悄悄地看,看周圍有沒有人。


    蕭彥成卻是根本不在乎的:“他們讓你不高興,我看到就來氣,就想罵他們。我們就是要把他們當狗屁!我們根本不care他們!”


    葉筠想想也是。


    “說的是,狗屁不如!”


    於是兩個人手牽著手,就像年輕時候那樣,激昂地對著銀杏樹大喊。


    “你們都是狗屁!”


    ……


    這是一種多麽幼稚多麽粗俗的辦法啊。


    不過好像確實特別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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