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梔子混混沌沌地跟著沈昭後麵,慢吞吞地說:


    “我奶奶生了重病需要二十萬,我也是沒辦法。”


    沈昭停下腳步,眼尾微揚,神色凜然:“這種事跟我說很難?你明知我不喜歡林書陽。”


    二十萬對她來說根本不算錢,令她生氣的是不管發生什麽事,南梔子腦子裏第一個想到的人不是她。


    南梔子壓下一聲歎:“對不起,之前說了那些話傷害你。”


    昏黃的夕陽下,紅霞細碎蔓延在天際,雲煙浩淼,絢爛如花。


    沈昭穿著加長大衣,頎長的身材,逆著微醺的光芒。


    渾身籠罩著一層迷幻的線暈,光線中塵埃零碎漂浮。


    半晌。


    她把修剪幹淨的手指伸過去,眼角餘光瞥向南梔子,仰臉抬了抬下巴:“牽我的手,我就接受你的道歉。”


    南梔子訝異了下,睜大眼睛困惑地歪頭看她,咬了咬唇。


    “不牽就算了。”她自半空中把手抽了回來。


    “牽。”南梔子立即碰觸她甚涼的指尖,心肝兒涼的顫了顫。


    車在平坦的道路上馳聘,擦過深夜的喧囂,劃過一道靚影。


    南梔子靠著椅背,望著窗外的夜景出神。


    沈昭單手搭在方向盤上,歪過頭,視線隨著看過去。


    真是個小可愛。


    南梔子側頭打量她許久。


    沈昭嘴角噙著笑,若隱若現的梨渦像冬季綻放的冰花,瓷骨白的鼻梁覆上一層薄弱的燈光,閃著淡淡的光澤。


    她嘴唇輕抿,扭過頭與她的目光撞在一起。


    “偷看我?”她笑。


    “沒,沒有。”


    南梔子目光直躲閃。


    車內靜默無聲。


    沈昭:“為什麽你不喜歡我,南梔子,你是菩薩麽,真是四大皆空。”


    她被她逗得掩唇輕笑,“那麽多人喜歡你,你還不知足,真貪心。”


    “是啊,我就是很貪心,那麽多喜歡我的人加起來都比不上你的一句喜歡,貪心麽?”


    “……”


    是啊,真他媽的貪心。


    轎車穿梭在深夜,一路平穩。


    不知過了多久,駛過隧道,上了高架橋。


    沈昭遲遲聽不見身邊的人說話,睨了眼歪著腦袋的南梔子,聽見她呼吸聲均勻輕淺,披著她的大衣縮成個兔子似的,微紅的臉蛋深陷在書包裏休眠,沒再吱聲。


    她隨手打開車空調,纖長分明的手指輕輕搭在她柔軟的發中,指尖的溫柔輕撫她發頂那圈漩渦。


    驀地良久。


    她的聲音透過黑夜的深沉。


    “對你,我會越來越貪心。”


    ——


    教室裏一直鬧哄哄的,幾個學生勾肩搭背嘻哈打鬧,四處追趕。


    南梔子百無聊賴地回到位上,坐在凳子上從抽屜裏拿出書,埋頭寫作業順便記筆記。


    要期末考,她需要加倍努力才行。


    “班長!”


    突然有人喊了她一聲。


    “班長,下個周的值日表還能安排呢。”


    南梔子才想起來,忘記安排一周的值日了。


    她趕忙從課桌上翻出表格,準備起身,褲子緊繃,一時之間突然動不了了。


    她疑惑地挪了挪,可是褲子好像釘在上麵,紋絲不動。


    怎麽回事?!


    南梔子驚慌地低頭看,發現不知誰塗得強力膠,她的褲子早已幹涸在上麵!


    “……”


    英語課代表走了過來,看她神色不太對,好心問:“班長你怎麽了?”


    “我,我褲子粘上去了。”她睜大眼睛,焦急地想跟凳子分開,可是膠水太粘,她發現的晚,已經幹在上麵了。


    在跟李晶雨閑聊的沈昭聽見後,眉毛跳動幾下,離開座位走過去,撐著桌子低頭看她:“你站起來試試?”


    “站不起來,粘,粘住了。”南梔子欲哭無淚,也不知道是誰搞的惡作劇。


    沈昭看向粘住的地方,眉毛皺起,說:“沒辦法,已經粘一塊了。”


    “……”她嚇得臉色頓變,耳朵嗡嗡作響。


    沈昭微垂著視線,目光鎖住某處,突然開口:“脫掉褲子吧,我幫你脫。”


    南梔子臉色煞白,緊張的出了一手的汗,立即搖了搖頭:“不行!”


    “你怎麽走路。”她說這話時,帶著幾分戲虐的笑意。


    “這個我…”倔強的抿著唇,心裏盼著宋楠趕緊出現,換做沈昭將她拉到廁所去換,想想就很羞恥。


    心裏又焦又躁,她真的不清楚是誰做出這樣行為。


    沈昭舔了下唇角,瞥了眼齊刷刷盯著自己的人,一個冷眼掃過去,一群人巴啦啦的垂下頭不再看。


    她吐息,從容淡定道:“教室裏人多,我陪你去廁所。”


    沈昭從抽屜裏將之前準備的那套男裝拽了出來,南梔子費力尷尬的扒著凳子,被她拉著姿勢怪異的走出教室。


    傅靜跟李晶雨沉沉的呼出口氣,沈昭對南梔子根本就是司馬昭之心嘛!


    南梔子驚訝的看著袋子裏東西,翻開一看,全套都在,連四褲衩都準備了,她忐忑的眼神輕飄飄看過去。


    沈昭看她的眼神那麽怪異,眯眼嗤笑,咬著下唇道:“有衣服換不錯了,我還沒那麽惡趣味。”


    南梔子默默縮了縮腦袋,軟糯糯道:“謝謝你。”


    隨便找了個門,發現運氣特衰挑了個把手壞的門,她看向手指抵著眉眼懶散靠著門的那個人,將門悄然合上。


    忙碌的用剪刀剪開褲子——


    沈昭淡淡的瞥著合上的門,耳畔是凳子碰撞的聲響,心口騷l動而邪惡的騰起,她舌尖抵著腮不耐煩的樣子。


    “換好了麽?”


    “哪有那麽快。”


    驀然秀眉輕蹙,斜過視線瞄向門,慢慢走過去,伸出雙手將門立刻推開!


    南梔子嚇得抬起臉,一口氣憋在喉嚨口,動作僵硬住。


    “呀!”驀地驚呼一聲。


    手上的長褲還未穿上,就被人破門而入,沈昭微微打量一眼。那四褲衩下是一雙白潔纖細的小腿,連汗毛都沒有,光滑細膩。


    她喉嚨滾了滾,調侃道:“換身衣服那麽磨磨唧唧,我們都是女人關什麽門,你還真是……”


    南梔子陡然漲紅臉,心口狂跳不止,生氣道:“你出,出去呀!”


    她非但不走,得寸進尺似笑非笑的:“你老害羞,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子…”


    ——有多誘人。


    南梔子心裏搗蒜似得亂,咬著唇放軟聲音道:“求求你出去好嗎?”


    再這樣下去,她真的快得心髒病了。


    “我不出去,你能拿我怎樣。”她非但不理會,反而步步逼近,眼神幽深而稠密。


    “你,你別過來,怎麽那麽不講理。”


    已經被逼到死角,她抿唇小心翼翼的吞了口水,大氣不敢出,提心吊膽的望著她的臉。


    沈昭揚起唇角,白皙漂亮的臉逐漸靠近。


    ‘叭’的一聲。


    南梔子頓時感到額上一陣濕糯。


    她豁然瞪圓眼睛,‘哐當’一聲響,石化當場。


    沈昭離開她的額間,見她呆滯的模樣,舒展眉毛,勾唇低笑幾聲,捏了捏軟綿綿的臉轉身走了。


    “換好了,就出來吧。”


    南梔子呆呆的眼神微微抬起,泄氣的皮球一樣靠在門麵上,被她煽動的漸漸迷惑起來。


    這裏,可是廁所啊。


    南梔子渾渾噩噩的上課,整個人都不在狀態,心神不寧。


    宋楠時不時用疑惑地眼神打量她。


    怎麽了這是?


    物理課結束。


    肅靜的教室像集市一樣恢複以往的熱鬧。


    南梔子放下手中的筆,開始各組催交作業本,到了下課期間這些不學無術的學生們隻會拖延交作業,這讓她在這個班長很為難。


    “同學該交作業了。”


    “同學,物理作業做好了嗎?”


    嘈雜的樓梯口,唯有這一片窄小之地冷冷清清,無人打擾。


    走到拐角處時,遇上了五班肖珂。


    南梔子垂著腦袋佯裝沒有看見,轉身上樓。


    “南梔子。”肖珂突然喊道。


    她停下腳步,轉身狐疑的看過去。


    “有事嗎?”她得聲音清冷。


    肖珂唇角彎起一道可愛的弧度,道:“你已經喜歡上沈昭了,是不是?”


    南梔子怔然,並不想在這裏討論沈昭的事情,隧準備上樓。


    肖珂眼底閃過抹異色,焦急喊道:“南梔子,你等下!我初中時就喜歡她了,喜歡她好多年了,你不要跟我搶好不好?”


    南梔子臉上掠過一絲訝異,眉目如煙絲那般輕淡。


    她的長相並沒有肖珂細致出色。


    但是她五官小巧精致,眉尾延伸處的那抹淡色顯得整個人溫婉柔和。


    這恰是跟隨她的性格。


    然而聽到這樣的問候。


    她收緊臂彎間的課業本,開口說:“沈昭不是我的,這句話你不應來問我,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了。”


    “你……你別走,你給我站住!”肖珂勸阻無用,厲聲嗬道。


    “你還想做什麽?”


    “南梔子,你喜歡過一個人嗎?你能明白那種喜歡卻無法在一起的痛苦嗎?每天隻能偷偷藏在角落裏看著她。”


    卑微的不敢靠近,再怎麽改變自我都融不進她的眼中。


    為了變得更加吸人注意,她什麽都改變了,到頭來還是一敗塗地。


    肖珂說著,淚水滾滾滑落,苦澀一笑:“我一直默默地喜歡她,準備了三年的告白,鼓起勇氣那刻,卻被你給毀了,被你給毀了!”


    南梔子凝滯住,手指輕顫,抿緊唇神色淡然。


    站在樓梯上靜靜地望著她。


    不知站了多久。


    半晌。


    她才輕輕開口:“……可你有沒有問過她,是否喜歡你?”


    望著南梔子離去的背影,肖珂再也抑製不住,蹲在地上失聲痛哭。


    喜歡一個人恨不得掏心掏肺,可是無論怎麽做,那個人始終不會愛上自己。


    “喂。”冷冽的嗓音飄進耳膜,肖珂通紅著臉抬頭。


    沈昭逆著微光,冷若冰霜。


    除了南梔子這個例外。


    她向來在別人麵前掌控自己的情緒,沉穩內斂的站在別人無法瞻仰的高處,像眾生之主普度別人悲慘淒涼的人生。


    就算肖珂現在在她麵前脫光衣服,她也懶得碰她一次。


    肖珂被她冷眼直視,心口直顫,趕緊抓住她的衣角,哭喊道:“我喜歡你,沈昭,我喜歡你,為了你我連死都願意,你究竟知不知道?!”


    “我隻問你,為什麽非要針對她?顛倒林書陽的事情,讓人在她凳子上塗膠水讓她出醜,偷偷摸摸跟蹤我,還有什麽不是你敢做的?”


    肖珂頓時麵色煞白,失去了力氣,整個人坐在地上。


    “沒有為什麽,我討厭她!我恨不得她滾得越遠越好!”


    她瞪大眼睛,看著她。


    凡是喜歡你的人,她都厭惡至極。


    沈昭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她,白暈暈的燈光打在她的發頂,散著柔柔的光暈。


    眼眸霧沉沉,她譏誚地掀唇,吐字犀利如刀:“肖珂,你太讓我失望了。既然想死,那你就去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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