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也是因為她的舞蹈慕名而來,青鸞說她永遠記得看到白翎的那一刻,他一襲月白長衫,身後背著一把古琴,如墨的頭發隻用一根發帶綁在身後,長身玉立、風神俊逸,他就像一縷陽光闖進了她陰暗的人生。


    其實逃跑失敗的青鸞,在那一次接客時是準備任命的,可在見到白翎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像等到了生命中的那個人,他坐下的那一刻,隻說了一句話,“我是為了尋求知音而來。”


    那天,他在她房中撫了一曲子,她聽懂了他的琴音,隨著他的音律翩翩起舞,兩人在那一刻仿佛找到了彼此的心靈知音,她懂他的琴,他懂她的舞,從那以後,他每天都來找她,兩人一起譜曲寫詞,最後他說她不屬於這裏,他用了他所有的積蓄為她贖身,老鴇怎麽可能輕易放走她這個金餑餑,他便帶她逃。


    他們一路被官兵追捕,最後遇到了一位中年男子,這個男子就是現在的國色天香幕後的老板,當時的國色天香已經是整個東嶽最大的青樓,這位男子為他們出麵解決了這件事,讓兩人免於被官府追捕,但是條件是讓青鸞和白翎定期去他的國色天香表演,隻賣藝不賣身。


    青鸞說,雖然她還是擺脫不了舞姬的身份,但是至少她比以前自由,至少她還能和他在一起,她就滿足了,在沒遇到白翎前,她的舞蹈再美也掩蓋不了那侵入骨髓的無助絕望,現在隻要有白翎在,她的每一場舞蹈都是為他而跳,也是為了他們的未來而舞,她再也不會孤單,再也不是一個人,那時的青鸞說出這段話的時候,臉上是滿滿的幸福,一雙美目更是柔情似水。


    可是現在,現在的青鸞卻隻剩下這座冰冷的墓碑,她和白翎隻能陰陽相隔,憧憬的未來也成了虛妄,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是她!


    沈素問撫摸著墓碑上的字跡,大理石碑麵的冰冷通過指腹傳至四肢百骸,眼淚順著臉頰潸然而下,“青鸞,對不起,現在才來看你。”


    “……”


    沈素問跪在墓碑前,盯著墓碑上的字跡,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來之前她有一肚子的話想跟青鸞說,可是見到青鸞墓碑的這一刻,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是啊,她又能說什麽呢?這個案子一天沒有水落石出,青鸞就蒙受不白之冤一天,無論是什麽結果,她都不相信青鸞自殺,為了白翎,她也不會就這樣結束自己的生命,曾經的她那麽苦那麽難都熬過來了,她怎麽舍得就這樣拋下白翎,怎麽舍得……


    “青鸞,你不是自殺對不對,一定是有人……”沈素問自言自語的對著墓碑問道,突然想到某種可能,眼淚落得更凶了,無聲的落淚變成嚎啕大哭,“青鸞,對不起,對不起……”


    隨後沈素問在腦海裏細細梳理了一遍整個案情,從慕容佑在國色天香鬧事到青鸞進宮獻舞,再到青鸞被害,仿佛總有一根線牽引著這一切一步步的走向今天這個地步,沈素問想到這,心底的寒意頓時傳遍周身,她的肩膀微微顫抖著,哆嗦著開口,“這一切……這一切好像不是那麽簡單,到底怎麽回事?可是為什麽要扯上無辜的青鸞,為什麽?”


    這時,沈素問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事情確實不是那麽簡單,青鸞是被人謀殺的。”


    沈素問猛地回頭,隻見東方呈昱一身藍色華服站在她身後,沈素問立即胡亂了擦了下眼淚,站起身,道,“四皇子?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東方呈昱盯著沈素問那滿是淚痕的小臉,怔了幾秒鍾,前幾日她對三皇兄的見死不救一直讓他耿耿於懷,不過今日她卻為了一個舞姬的死流淚,她看上去也不是那般絕情之人,卻為何對三皇兄的情意不僅視而不見而且還幾番踐踏,即使這樣,三皇兄還是對她念念不忘,甚至為了她整日鬱鬱寡歡,東方呈昱也有點搞不懂了,他無奈地搖搖頭,索性也不想了,感情的事情還是讓他們雙方自己解決吧,也輪不到他這個旁觀者。


    沈素問的聲音讓東方呈昱回神,“我可以告訴你真相,但是你要跟我去一趟淩王府。”


    其實見到東方呈昱的時候,她便知道一定是東方錦軒讓他來的,她也不想去細究淩王找她做什麽,現在她隻想盡快知道真相,“好,我答應你,你說吧。”


    “這件事不是一兩句說得清的,我的馬車就在前麵,上車後我細說給你聽。”


    “那好吧。”


    沈素問望了一眼青鸞的墳墓,隨即跟著他走向馬車。


    接著,兩人來到東方錦軒的書房,還沒到目的地,沈素問便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刷刷刷舞劍的聲音,剛從腳下的回廊拐過去,便看到一身墨色錦袍的東方錦軒在院子裏舞劍。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他練劍,之前在淩王府她作為他的貼身侍衛每天早上都要陪著他練劍,雖然她不懂武功,但是她也能看出此刻東方錦軒的武功又精進了不少。


    東方呈昱和沈素問都沒有出聲,一直靜默的等著,半盞茶功夫後,東方錦軒收劍凝息,抬頭見到長廊上的沈素問,怔在當場。


    兩人一個站在長廊上,一個立在庭院裏,兩兩相望卻相對無言,東方呈昱看到這一幕,立即識趣的走開,留下空間給他們兩人。


    再次見到東方錦軒,那日他在天牢裏所說的話立即躍入沈素問腦海中,但是下一秒便被她摒棄,過不了多久她便能和璟哥哥永遠在一起了,到時無論這一切是真是假,都不再重要了,再說他無憑無據,她怎麽能讓他的那些話影響她和璟哥哥的感情。


    “天冷,進屋吧。”沈素問在走神的時候,東方錦軒已經從她身邊走過,徑自進了屋。


    沈素問也跟著進去,直接開門見山的開口,“有什麽事,說吧。”


    對於沈素問言語中的急切讓東方錦軒臉色頗為難看,但是他卻沒有動怒,反而盯著沈素問的小臉,不緊不慢的開口,像是在閑話家常般,“聽說你現在是禦前女侍,怎麽樣還適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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