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山穀沒有出口,但有個石壁上有一條半尺寬的裂縫,人不能穿過去,能趴在裂縫那兒看見外麵的光。


    武鬆就打算把這個裂縫掰大一點。


    讓兩人能順利通過。


    趙元徽覺得不太可能,但一想到武鬆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力,就生出微末的希望。


    萬一真能出去呢?


    武鬆氣沉丹田,雙手扒在裂縫兩側。


    “呀~哈!”


    猛然使力,那道尺許長的縫隙竟然真的開了一點。


    趙元徽覺得自己過去所受的教育正在動搖。


    開山之力。


    令人窒息。


    武鬆露出了一個微笑,然後臉再度皺成一團,使出吃奶的勁,狠狠一掰。


    那道縫隙再度大了一點。


    武鬆不敢鬆懈。


    繼續推。


    趙元徽看著武鬆一臉猙獰加便秘的表情,不敢吱聲。


    默默為她祈禱。


    “轟——”


    邊上的山石碎出了裂縫,那個縫又大了一點,勉強可以讓身子過去了,頭還不行。


    縫隙並不均勻,想出去還是太艱難了些。


    武鬆力竭,坐在地上喘氣。


    “鬆鬆,休息一下吧……”趙元徽看著滿頭大汗的武鬆,敬佩無比。


    “不休息了……我今天非要把它推開不可……”


    武鬆再度扒到了縫邊上。


    “呔——”


    趙元徽隻聽她一聲巨喝,那縫隙又寬了一些。


    “鬆鬆,夠了夠了……”趙元徽覺著這個寬度讓人側著通行足夠了。


    “我先試試能不能過去…”


    武鬆側著身子進了縫隙,衣服被裏頭的碎石劃裂,連臉上也添了不少細小的血痕。


    “阿元姐姐,我先出去探探路,你等著我。”


    “鬆鬆小心。”


    “哎~”


    她長得瘦,慢慢往裏探,倒也能進去,走了五六丈,外麵的路就寬闊了,似乎是一個幽深的山洞。


    難怪能被掰開,裏頭的縫更寬些,整個裂口呈喇叭型,出了那段縫隙,就很好走了。


    武鬆繼續往外走,才發現那外麵的確是一個山洞,留了很多蝙蝠屎,卻沒看見小蝙蝠,可能是集體搬了家。


    等她走到洞口往外看,才發現下麵離地麵仍有十幾丈的距離。


    這個山洞好高!


    山洞裏雖然有些潮濕,還有點臭,卻沒有別的危險。


    武鬆就在這邊叫趙元徽,讓他趕緊過來。


    趙元徽便也躋身進了石縫。


    他也生得瘦削,隻是生理構造終究和武鬆有些不同。


    “阿元姐姐你怎麽還不過來……”


    “我卡著了……”趙元徽尷尬地回話。


    “你卡哪兒了?”武鬆焦急的聲音傳來。


    “卡著……”趙元徽陡然僵住。


    不可說。


    卡著蛋了……噫嗚噫嗚……


    “卡著哪兒了!”武鬆再度高聲詢問了一句。


    “卡著屁股了!”趙元徽大聲回應。


    “屁股大好生養!阿元姐姐你縮一縮!”


    趙元徽心中再度落淚。


    如果他當初不被孟皇後送出尼姑庵,他一定還剃著光頭裝成小尼姑騙香客的賞錢;


    如果當初被送出去後沒有展現出聰明才智,他一定能暗中學到不少東西;


    如果北上時沒有坐船,他一定有大軍保護不會被追殺得如此淒慘;


    如果當時沒有往深山老林跑,他或許已經被孟皇後的人找到了……


    如果他蛋小一點,就不會卡住了。


    這個時候,趙元徽隻能努力縮著身體,想象自己是隨著山崖生長的一條山藤,自由伸縮軀體,慢慢跨過狹隘處。


    也許是縮一縮真的有用,趙元徽往那邊挪了一點,等快出去的時候,又卡住了。


    這次,真的是卡在屁股那裏。


    “阿元姐姐,你屁股又卡著了?”


    武鬆湊過來瞄,趙元徽臉漲得通紅,努力收縮屁股,慢慢被武鬆拽出狹窄的縫隙。


    蛋疼。


    “終於出來了……”趙元徽往地上擦了擦靴子上沾的不明物體,長長舒了口氣。


    “外麵是何地?”


    趙元徽看著山洞外照進來的光,十分想出去透透氣。


    “是山中間。”


    等趙元徽伸出頭一看,果然是山中間……


    其實他跳的那崖不算深,不然就算下麵是水潭也逃不過一死。


    所以如今出來了依然處於半空中。


    “要是有條繩子就好了。”


    武鬆再度長歎一口氣。


    “鬆鬆!鬆鬆!”


    不遠處傳來白芷的聲音,還有獵犬的叫聲。


    “白芷姐姐!啊啊啊啊!我在這裏!”


    白芷一抬頭,武鬆在頭頂十幾丈高的山洞裏揮手回應。


    “鬆鬆,我想辦法來接你下來!”白芷喜極而泣,抱著獵狗十分歡喜。


    這條狗是她從一個守山的老獵人那裏借來的,那個老獵人不是清河縣人,住在山裏住了幾十年,白芷陰差陽錯摸到了他的住處,還借來了這隻狗。


    “白芷姐姐,蝙蝠的屎是不是藥材,你要不要,我拿襪子給你裝一筒下來好不好!”


    “很有年份,能不能變成中藥!”


    武鬆正在興奮的詢問,趙元徽想著靴底沾上的不明物體,臉有點綠。


    “能!鬆妹你等著我,我來想辦法。”


    白芷拿繩子係了塊石頭,往山洞裏砸。


    這是上回崩斷的繩子,還有幾丈長。


    砸了好幾次才險險砸進武鬆所在的山洞。


    武鬆把繩子係在山洞裏的粗壯石柱上,包了一包蝙蝠屎,利索地順著繩子滑下去了。


    繩子盡頭離地麵依然有段距離,武鬆直接趴在山崖上慢悠悠爬下去了。


    趙元徽看得目瞪口呆。


    她還是人嗎?


    “阿元姐姐,你也下來吧,我待會兒接住你。”


    白芷正抱著武鬆不停安撫,驟然聽見武鬆叫人,愣了愣。


    “還有別人?”


    “我路上撿的美人。”武鬆從白芷身後的背簍裏掏出兩個餅子咯嘣咯嘣咬了幾口。


    白芷正想說點什麽,見武鬆腮幫子鼓鼓的,也不忍心斥責。


    摔下去我就死了啊……


    雖然是在想這種事,趙元徽依然鼓起勇氣,慢悠悠抓住了繩索往下滑。


    好害怕,瑟瑟發抖。


    到了繩索的末端,看著下麵還有兩三丈的高度,趙元徽開始渾身發軟。


    隻得死死抓住了繩子。


    武鬆把嘴裏的餅咽下去,再度爬上了石壁,把趙元徽腰一攬,幾下借力,飛快落了地。


    趙元徽癱坐在地上,頗有些劫後餘生的喜悅。


    白芷看著他身上的刀傷,皺了皺眉,卻沒說什麽。


    “白芷姐姐,你能不能不要告訴我姐姐姐夫,他們要生氣的……”


    “我姐姐會狠狠的揪我的耳朵……”


    “姐夫會拿鞋底子抽我嗚嗚嗚……”


    武鬆說著說著就哭了。


    還能有人抽武鬆?


    趙元徽有點害怕,心裏先給這位未曾謀麵的武鬆姐夫加了一個厲害人物不能惹的標簽。


    白芷又氣又笑,狠狠拍了武鬆的屁股兩下。


    “你姐夫不抽你,我都想抽你。”


    “白芷姐姐,我給你跪下了,如果你說了,以後我們就不能一起進山采藥了……”


    武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抱著白芷的腿嚶嚶哭泣。


    這一招是和姐姐學的,隻要這麽哭,說什麽對方都會答應。


    趙元徽依然看得一愣一愣的。


    “這回事情太嚴重了,我不能為你做主。”


    “你姐姐和姐夫不是不明理的人。”


    “白芷姐姐,你就幫幫我這一回,下次我還來和你一起采藥,我保證不做危險的事情了。”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放開。”


    武鬆抱著白芷的腳,讓她動都動不了。


    “我真是擔心死你了。”白芷摸了摸武鬆的頭,歎了口氣。


    “我這不是沒事嗎?”武鬆臉上的眼淚還沒有擦幹,就笑了起來。


    “你看你的手!”


    白芷抓著武鬆的手,看著翻折的指甲,十分心疼。


    “還有你臉上的傷,就算我不說,你姐姐,姐夫也會問起的。”


    “我就說我是失足摔了一跤嘛……”


    武鬆不停撒嬌,軟磨硬泡,白芷最後終於答應替她隱瞞下來。


    “這姑娘家住何方,來自何處?”


    “我是東京人士,並無戶籍,如今無處可去了。”趙元徽行了個禮,看起來弱質纖纖,溫柔婉約。


    “姑娘傷的很重,怕是要養很長一段時間了。”白芷看著趙元徽慘白的臉,本能覺得這是一個麻煩。


    “到時候就讓阿元姐姐住在我家裏,等到傷好了再出去另住,阿元姐姐長的這樣好看,放在別處我不放心。”


    “也就隻有鬆鬆你家的人會這樣仗義。”


    白芷從背簍中取了些藥,先給武鬆上藥,然後又給趙元徽包紮了一下。


    武鬆見趙元徽走路有些吃力,便想背著他。


    噫!那豈不是要露餡!


    趙元徽嚴詞拒絕。


    “阿元姐姐真的很不錯,就是太過羞澀了一些。”


    武鬆連連稱讚,趙元徽配合著露出羞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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