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訂其他章節即可閱讀本章, 碼字不易,請支持正版。  鹿呦呦準備出門的時候, 被趴在床鋪上補眠的顧靈耶喊住了。


    “呦呦, 你去哪裏啊?”女孩貼在枕頭裏的聲音有些悶, 還帶著未睡醒的困意。


    “去補學校正門的夜景, ”鹿呦呦對她說, “你昨晚通宵跟戲,多睡一會兒吧,我熄燈前就回來了。”


    “等一下!”顧靈耶的腦袋從上鋪探了出來,“你是不是要跟攝影係的那個男生一起拍片子?”


    “是啊。”


    “那你喜歡他嗎?”


    “……你們怎麽都問我這個問題,”鹿呦呦輕笑, “也不是太熟,根本談不上這種事吧。”


    “喔……”顧靈耶點了點頭,然後對她說,“呦呦,《鏡花》已經開始立項了, 拍攝許可八月差不多就下來了,這段時間你別接其他工作啊。”


    “這麽快?”鹿呦呦皺了皺眉,“不是說等升了大四再說嗎?”


    “哎呀反正你暑假也沒事做嘛, 提前一點拍,還能趕著跨年檔上映。”顧靈耶這樣解釋。


    當然,事情的真相當然就是某人的暗箱操作, 不知道搶了星靈多少大製作電影的檔期, 才把《鏡花》插了進來。


    “好吧……”鹿呦呦點了點頭, “那我把學校的紀錄片拍完了就不接別的實習了。”


    《鏡花》是鹿呦呦在大二時寫的劇本,是一個高中背景的青春戀愛故事,很暖很甜,但最終卻揭示一切的美好都是女主人公的一場夢。


    夢醒之後,擺在女主人公麵前是一本厚厚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


    她真的很慶幸,自己能夠跟顧靈耶成為朋友,至少讓她在大學尚未畢業之前,就能親自執導自己的劇本。


    不過……


    遇見顧盼升之後,這種慶幸慢慢發生了改變。


    她也不知道這是幸還是不幸。


    這個男人像一柄利刃,在她毫無防備之際,就貫穿了她平凡而寧靜的人生,讓她被迫麵對著生活中突如其來的暴風驟雨。


    其實,《鏡花》就表達了她的愛情觀,那些美好而甜蜜的戀情,注定隻存在於虛幻世界中,就像鏡子裏的花朵。


    生命中真實存在的愛情,哪有光鮮和唯美,隻不過是瑣碎而平凡的日常,偶爾出現在身邊的小確幸,就是上蒼的恩賜了。


    或許正如媽媽說的一樣,比起顧盼升,梁宇堂這樣的男生才是真的適合她的。


    鹿呦呦抬起頭,夜風吹散了她額前薄薄的碎發,距離她隻有幾米遠的男生正在認真地調試著攝影機。


    雖然她沒有談過戀愛,但她是一個成年人,她有腦子,一個男生對她的殷勤和關心,她怎麽可能感受不到。


    校選修時男生總會幫她占好座位;明明不在同一個係別裏卻被分在了一起;現在還要幫她介紹一份實習的工作……


    “呦呦,推薦給你的實習去試試了嗎?”梁宇堂突然問她。


    “還沒有,麵試時間是後天,”鹿呦呦答道,“不過我應該不會去了,八月我騰不開時間,謝謝你幫我了。”


    “八月有工作?”


    “算是吧,跟室友有點外包的任務。”


    導演係的事情他多少了解一些,這個行業油水很大,隻要找對了方向,錢就像下雨似的唰唰往下掉。


    但如果找不對門路,在圈子裏從十幾歲飄到四五十歲,也還是窮得響叮當。


    “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對你說。”


    “嗯?說呀。”


    “我……”


    男生的話還沒說完,鹿呦呦的手機就響了。


    她翻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上麵的三個字之後,臉色“唰”地一下就變白了。


    鹿呦呦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稍等我一下,接個電話。”


    梁宇堂把已經到了嘴邊的那四個字,被迫重新咽了回去,然後點了點頭。


    “顧總?”


    她沒有回避梁宇堂,畢竟現在隻有他們兩個人,刻意回避就顯得很尷尬。


    “你在哪兒?”男人的聲音從手機聽筒裏傳出。


    多了絲電流的音色,竟然讓他低沉而極具侵略性的語氣變得不那麽令她害怕了。


    “在學校呢。”鹿呦呦的語氣都變得輕鬆了一些。


    “《鏡花》的藝術總監人選,來星靈挑一下?”顧盼升對她說,“靈耶說你們兩個都是第一次拍片子,需要一個很有經驗的導演帶著,想用哪位直接告訴我也可以。”


    “我都可以的,”鹿呦呦有些受寵若驚,“讓靈靈定就好了,我就不去公司了。”


    “不想去公司,是因為我在這裏麽。”他似乎對自己非常拎得清,知道鹿呦呦就是因為他才害怕踏進星靈的大門。


    “不、不是的……您別多想,”鹿呦呦磕磕絆絆地解釋著,“您很好,真的。”


    敢說金主爸爸不好,難道是想被腰斬?


    鹿呦呦不敢,她很怕顧盼升一個不高興就把她踢出來。


    手機聽筒裏傳來男人淡淡的輕笑聲。


    “呦呦,你現在做什麽呢。”


    很奇怪,明明是問句,卻沒有用疑問的語氣。


    鹿呦呦的心跳突然變得快了一些。


    “剛剛說了,在學校呢,一會兒就回寢室了。”


    “跟誰?”


    “當、當然是同學。”


    “上次那個?”


    ……


    鹿呦呦不由得呼吸一滯。


    她抬起頭,看到身邊的男生清秀的眉眼,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不、不是的……”她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敢說實話,“是……一起出來逛街的,換季了,想換新裙子。”


    她沒有具體地說跟誰一起出來,但卻說買裙子。


    變相誤導手機另一端的男人,讓他以為自己是跟其他的女生在一起。


    很奇怪,她和顧盼升明明不是那種關係,她和梁宇堂也不是那種關係。


    為什麽會急於這樣隱瞞?


    鹿呦呦把手機放回包裏,臉色越發白了。


    “還好嗎?”梁宇堂關切地問她。


    鹿呦呦抬起頭,就看到男生清亮的眼眸中帶著淡淡的關心。


    很普通的單眼皮男生,眼睛不算漂亮,但眸子裏的神色卻明亮通透,帶著單純的少年氣。


    和那雙時而淡漠、時而侵略感十足的桃花眼截然不同。


    鹿呦呦不自覺地晃了晃腦袋,想要把那雙突然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眼睛甩出去。


    “沒事,”鹿呦呦捏了捏自己冰涼的指尖,強迫自己微笑出來,“別擔心,我們拍完了快點收吧,也快熄燈了。”


    話音剛落,鹿呦呦就發現自己的視野漆黑一片。


    眼瞼上,竟然是男生溫熱的掌心。


    “不想笑的話,就別勉強自己了,”男生溫柔的聲音順著夜風傳入她的耳中,“不需要在我麵前偽裝,你可以讓我替你擔心,或者,你也可以把那些煩心的事情告訴我。”


    雖然好不容易鼓起來告白的勇氣,被剛剛那個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但他的這份心情,多多少少還是想讓對方知道一些。


    “沒什麽,我就是想在這裏自己吹吹風。”


    “太晚了。”


    “你先回去吧,我很快就回寢室了,別擔心。”


    “……。”


    見她這樣堅持,梁宇堂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他囑咐鹿呦呦回寢室後給他發微信,然後收拾好東西,又摸了摸她的頭發。


    女孩額間的碎發像某種小動物剛出生時的絨毛一樣,細軟而順滑,令人愛不釋手。


    “那我走了,你小心一些。”


    “知道了,再見。”


    她實在太累了,身心俱疲。


    任憑男生親昵地摸了她的頭發,然後看著他漸漸走遠。


    六月末的北京很熱,連夜風都是溫的。


    風卷起她的長發,發梢映上了不遠處霓虹燈的光亮,顯出通透的燈火色。


    鹿呦呦長長地歎了口氣,然後從花壇的邊沿站了起來。


    正當她準備往學校裏走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尖銳的車笛聲。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聲音。


    這一瞬間,她全身的血液都往頭上湧,腦子裏徹底炸開。


    她回過頭,順著聲音的源頭望了過去。


    那裏有一顆兩人合抱那麽粗的老榆樹,枝條低垂,夜色下路燈昏暗,她幾乎看不清那輛車是什麽樣子。


    突然,車裏的燈亮了。


    他沒有按亮車燈,隻是把車子裏麵的照明燈打開了,所以鹿呦呦沒有被車頭燈晃得睜不開眼睛,反而能借著黑暗中的光亮,清清楚楚地看到車裏的人。


    男人眸色陰沉,薄唇輕抿,看起來心情不佳。


    鹿呦呦的雙腳像灌了鉛似的,一步也挪不開。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輛黑色的超跑慢慢地開了過來,車子的引擎聲不算大,但在她的腦海中卻如雷鳴鼓。


    男人開車很穩,隻是十幾秒的時間,車子的副駕位就來到了她的身前。


    車窗緩緩降落下來,鹿呦呦看到車子裏麵的男人,正用那雙烏色的眼睛望著自己,涼薄的桃花眼裏沒什麽激烈的喜怒情緒,涼得讓她有些害怕。


    鹿呦呦沒敢說話,隻是低著頭。


    北京桑拿天裏的夜風又悶又燙,似滾滾熱浪,讓人如同置身於蒸籠中。


    呼吸發滯,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過氣似的。


    不一會兒,她就聽見那個熟悉而低沉的男聲對她說道:“上車。”


    他活了二十五年,薄情又自私,父親去世時他還在夜店裏跟狐朋狗友打牌,母親的葬禮他因為忙於工作都沒有去參加。


    在生意場上,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多次將許多企業逼得走投無路,多少人因為他丟掉了工作、多少人因為他活不下去,他自己都算不清楚。


    可能是老天看他這二十五年來活得太肆意,才讓鹿呦呦出現在他的麵前,讓他有了“求而不得”的痛苦,和“束手無策”的軟肋。


    他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漂亮的眼睛,不止是形狀與顏色的漂亮,那種由內而外透露出來的無辜與清純,是顧盼升從未見過的美景。


    相由心生,目為心窗。


    有著這樣一雙通透而清澈的眼睛的女孩,讓他像一個不小心陷入沼澤地中的旅人,哪怕就這樣被吞噬,他也不想再脫身。


    “別哭了,”他低聲對她說,“求你別哭了,再哭下去我不會對你做些什麽。”


    她眼尾泛紅淚眼婆娑的可憐模樣,簡直就像一柄能挑斷他最後一根理智神經的匕首。


    聞言,鹿呦呦強迫自己不要再發出那種細細的嗚咽聲,但眼淚是生理性質的東西,她哪裏控製得住。


    “可、可是我好疼……”她輕輕地晃了晃自己被男人緊緊攥著的手腕,然後用那雙含著淚的眼睛看著他,“你手勁兒好大,攥得我好疼。”


    顧盼升垂眸,鬆開了她的手腕,趁著她還沒把手收回去的時候,又迅速扯住了她的袖子,將她的手腕扯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嬌嫩柔軟的手腕被他攥得發紅,紅色的指痕猙獰在白皙的皮膚上,有一種肆虐後的藝術感,讓人看得忍不住想吻上去。


    可是這想法也太他媽變態了。


    顧盼升眸色一暗,還是忍住了。


    “顧總,我下午還有些事,您能放我下車嗎?”鹿呦呦見他半天都沒動作,也沒有說話,於是小心翼翼地開口問他。


    “拍片子?”男人問句的尾音上挑,就算沒有指名道姓說出來是誰,鹿呦呦也知道他多半問的是梁宇堂。


    “沒、沒有,我下午想去醫院,而且學校大門的日景已經拍完了。”她小聲解釋著。


    顧盼升鬆開了她的手,然而卻按下了鎖門的按鈕,任憑女孩怎麽掰開門的把手,也打不開車門。


    他向後倒車,寬闊的超跑車輪在柏油馬路上劃出刺耳尖銳的聲音,烏色的眼眸向前望去,學校的大門口已經空無一人了。


    “我送你去,”男人的手搭在方向盤上,修長白皙的手指握在暗色的方向盤上,色差對比帶著強烈的美,“哪家醫院?”


    ……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距離晚高峰還有幾個小時,路上並沒有堵車,不到半個鍾頭,鹿呦呦就抵達了目的地。


    顧盼升沒有多問她什麽,隻是看著她下車,目送那道纖瘦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然後,他拿出手機給秘書打了個電話。


    “查一下我手機定位的這家醫院的患者信息,”顧盼升頓了頓,然後補了一句,“除了vip和icu之外都要查。”


    男人輕輕地眯了眯眼睛,似乎找到了什麽完美的突破口。


    與此同時,鹿呦呦正坐在“突破口”的床邊,摸著她的手。


    “媽,這幾天感覺怎麽樣了?”


    “還挺好的,你別擔心了。”


    鹿萍抬起手,摸了摸女兒柔軟的頭發。


    她的眼型和鹿呦呦一模一樣,隻是經過了歲月的衝刷,眼角多了許多細紋,眼神也沒了年輕時的光亮,被一層病氣嚴嚴實實地遮蓋住了。


    “媽,你覺得不舒服一定要說啊,上次搶救都要嚇死我了。”鹿呦呦揉搓著母親的手,不覺有了一陣後怕。


    鹿萍年紀不算大,隻有四十歲出頭,但是心髒衰竭得卻特別嚴重,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她了解自己的母親,為人溫柔和藹,很少動氣,眉梢眼角都是江南女子特有的溫婉,怎麽會有心髒衰竭的毛病?


    醫生說這是長期憂思心悸、思慮過度所致,她有問過母親,可是鹿萍卻不願意說。


    鹿呦呦是母親帶大的,她沒有父親,年幼時提起“爸爸”兩個字,就看到母親會掉眼淚,從那之後她再也沒有提起過。


    這次鹿萍出事,她說什麽也不同意母親出院,生怕下一場搶救不及時,就永遠地失去了母親。


    母親是她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牽掛,她不能讓母親離開自己。


    “呦呦,讓我出院吧,”鹿萍輕聲說,“住院很貴的,我們沒有那麽多的錢,回家吧。”


    “不行不行,”鹿呦呦搖頭,“我們住的地方交通太不方便了,離醫院也遠,我怕——媽,錢的事我來想辦法,你好好呆在醫院,好好活著。”


    為了便宜,鹿呦呦母女租住的地方很偏僻,甚至有一段路連水泥都沒有抹,上次救護車去的時候剛好趕上暴雨天氣,車輪子陷在淤泥裏差點出不來。


    也不是沒有考慮過手術,隻不過這種開創性治療方法,鹿呦呦一想到開刀流血就覺得生命在漸漸消亡。


    她對這些東西有著本能的懼怕,鹿萍和鹿呦呦的想法差不多,隻希望能夠保守地物理治療。


    可是,這樣慢慢地拖著,遲早會把整個家都耗空。


    鹿萍也知道這樣拖著不是辦法,但是鹿呦呦不願意讓她放棄,她們相依為命將近二十年,人類特有的軟弱性在這件事上彰顯得淋漓盡致。


    “你怎麽眼睛有點紅,”鹿萍看到她紅得不自然的眼眶,擔心地問道,“來醫院之前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沒什麽……”她的腦海中突然閃現過顧盼升的眼睛,說出來的話都有些磕磕絆絆,“真的沒什麽,就是……就是跟同學一起拍了一下學校正門的日景,要剪紀錄片,老師布置的任務。”


    “男同學?”


    “嗯……”鹿呦呦下意識肯定了一下,然後像一隻受了驚的兔子,迅速解釋道,“不過沒有那方麵的原因啦,媽你別多想,就是、就是普通同學而已。”


    她現在就像有了什麽後遺症似的,就算麵對著鹿萍,也忍不住解釋。


    “你急什麽,有喜歡的男生是好事呀,”鹿萍笑著抬起她的手,“手釧挺好看的,也是同學送的嗎?”


    “不是呀,這個不是,”看到那串紅色的碧璽,鹿呦呦才難得靜下心來,“這是靈靈送我的生日禮物,前幾天不是我生日麽。”


    “看起來挺貴的,多不好意思啊。”


    “一開始不想收的,但是靈靈有些不高興,我就收下了,”鹿呦呦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她家庭條件蠻好的,既然準備了送給我,應該是她的經濟能力能承受的吧。”


    女人帶著病氣的眼眸微眯,質疑地盯著那串手釧,但是卻沒有再問她。


    這塊紅色的碧璽石她有些印象,那個價位怎麽可能是顧靈耶承擔得起的,她是名媛千金,但卻不是顧氏的掌權人,這麽貴重的東西,可能自己都沒有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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