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珊婚禮過後, 已經進入研究生學業尾端的賀程程她們著實忙了一陣。


    答辯迫在眉睫,三個人的論文還沒搞定。因為是工科專業, 結論需要數據支持,為了加快進度,最後這幾個月幾乎天天泡在實驗室裏。


    宋恬的情況要更加緊迫一些,她選的題目本就難度很大, 加上這一段時間心情波動很大,總是不在狀態, 實驗進度受到了不少影響。


    卞香香跟賀程程一有空就去幫忙, 為了逗她開心,恨不得用上十八般武藝。


    今天聚到一起的時候, 宋恬仍舊是一臉的悶悶不樂, 看到她們努力逗自己開心, 又不得不擠出一點笑容, 眼睛裏卻一直濕濕的。


    吃過了飯,賀程程跟卞香香摸著肚子在一邊閑聊。宋恬回到自己的實驗台, 可看著這一台鋼筋鐵骨, 卻遲遲不想動手去做。


    等賀程程她們發現異樣的時候,宋恬已經低著頭哭得前襟都濕了。兩個人趕忙跑過去, 一邊一個搭著她肩膀道:“恬恬, 怎麽啦?”


    宋恬哭了一會兒,才漸漸靜下來, 說:“我實驗還差好大一截呢, 導師對我也特別的失望, 我今年肯定畢不了業了,獎學金也沒有了。”


    賀程程憂心忡忡地看著卞香香,卞香香一臉無奈地看著她,她遲疑道:“怎麽會呢,不是已經收尾了嗎,分析分析數據就好了啊。”


    宋恬搖著頭:“之前我粗心把數據弄錯了,直到跟結果對不上我才發現,實驗一開始就是錯的,現在從頭開始還怎麽來得及呢!”


    賀程程跟卞香香都急得不行,表麵上還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說:“看看能不能補救呢,你不要一出問題就想著放棄啊。”


    兩個人找資料出來,要幫宋恬查看,宋恬攔著她們,拚命搖頭,說:“今天我什麽事都不想做了,你們能不能陪我出去喝點酒啊?”


    這種要求,平時可以拒絕,可今天宋恬如此意誌消沉,身為朋友要是不能陪著,還怎麽對得起過去幾年的情誼呢?


    可是三個女生出去畢竟不安全,這邊比較偏遠,又難打車,賀程程跟卞香香商量了下,把韓奕辰也叫了出來,三個人坐上他車出了學校。


    宋恬今天是明擺著不想回學校,所以出來前賀程程給每人都帶了套睡衣。


    韓奕辰聽過她解釋,想了想,帶著大家往市裏最繁華的酒吧一條街開去。


    “既然要玩就要玩得開心點。”韓奕辰安慰著後麵仍舊啜泣的宋恬。


    宋恬跟賀程程他們早已把他當成自家人,什麽客套話也不必說:“今天我請韓學長。”


    四月五月的天氣 ,夜間涼爽,很適合在戶外吹著小風,喝著小酒。四個人把位置定在外麵,沐浴著夜晚五彩斑斕的燈火,碰了碰杯。


    賀程程從來滴酒不沾,今晚是第一次來酒吧,韓奕辰給她點了一杯低酒精的飲品,喝起來酸酸甜甜,沒有刻板印象中酒的苦澀和辣喉。


    喝過一口,賀程程就愛上這種口味,沒過多一會兒,連裏麵用作裝飾的櫻桃都吃了。韓奕辰又給她要了一杯,這回的有點酒香,但氣味馥鬱,讓人陶醉。


    她剛猛喝了一口,就被韓奕辰按住手腕,說:“酒精雖然低,但你這麽喝起來還是會醉的,喝慢一點,給酒精一點消化的時間,我可不想一會兒抬三個醉鬼回去。”


    韓奕辰因為是開車來的,隻要了一杯檸檬水,宋恬跟卞香香平時就在宿舍互酌,喝過啤酒還嫌不過癮,已經要了一聽名字就會醉的“血腥瑪麗”之流。


    宋恬是心情不好,所以借酒消愁,還算可以理解。可是吃嘛嘛香的卞香香跟著一杯接一杯,就有點難以捉摸了。賀程程踢了她一腳,哼哼唧唧著要她自我約束。受到訊息的卞香香怔了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將手裏新要的一杯放下來:“恬恬,喝酒傷身,你也少喝點。”


    宋恬已經喝得有點大了,此刻被冷風一吹,腦子裏一團稀爛,她強撐著腦袋道:“程程,香香,你們說我賤不賤,畢業都成問題了,怎麽心裏難受得卻還是另一件事呢?”


    卞香香沒談過戀愛,經驗有限,覺得這種時候還是少說少錯。賀程程雖然一直戀愛,但近來也麻煩多多,自顧不暇也沒辦法安慰到宋恬。


    沒能等來知心姐姐回答的宋恬苦笑著看向了韓奕辰,說:“韓學長,你說,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這樣,不管以前承諾得有多好,說變就會變了。”


    韓奕辰就知道戰火早晚會燒到他的身上,單手撐著下巴沉吟了會,說:“不一定是男人吧,人都是會變的。你是不是遇上什麽麻煩了,不如說出來,大家好幫你。”


    宋恬說:“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瞞你們了,我跟男朋友分手了,今天剛好過去一星期。我沒忍住給他打了電話,是個女的接的。”


    人的戀愛劇情或許會有千萬種,但分手的理由卻永遠很單一,不是沒有感情了,就是忽然有人出現,覺得比之前更加適合了。


    宋恬堅持了這麽久,最終還是到了分手的這一天,這一切來得突然嗎,身為朋友的他們都已經有預感,不突然嗎,明明一直都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戀愛楷模。


    宋恬說:“這個女的我之前也打過交道,家裏很有錢,長得也好看。他一直都說是同組實驗的普通同學,可是哪有普通同學會要求我以後別來電話的?”


    宋恬現在想起來她的語氣還是那樣的刺耳,聲音裏帶著赤`裸`裸的蔑視,是的,蔑視,她已經不足以成為對手,讓這個人防備大開了。


    現在的她隻是一個想吃回頭草的前任,一個三言兩語就可以打發的陌生人。


    宋恬又喝了口酒,十分烈的伏特加,眼淚都被辣得流下來,她一邊哽咽一邊說:“之前跟我說什麽太久不見感情淡了,其實根本就是有了其他人。”


    所有人唏噓,賀程程抓過她手握了握,說:“會好的,恬恬,為他,不值得的。”


    宋恬說 :“我也知道不值得,可現在我整個人就像鑽進一個死胡同,我想要出來啊,可是怎麽都出不來。一閉起眼睛,就能想起我們在一起的時候。


    “他家就在我家隔壁,兩家關係特別好。我們之所以在一起,還是他先跟我表白的,為了能讓我跟他考一塊兒,一到假期就過來給我補課。


    “家裏也知道我們的事,我媽一直跟我說在攢我的嫁妝。以後他回家,身邊跟的卻是另一個人,都不知道該怎麽跟我媽媽交代,也不知道怎麽應付村裏人的那些眼光。”


    這時候說一句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其實是最簡單的一件事。可你畢竟不是她,沒辦法知道別人的壓力,也沒辦法真的設身處地,站在她的位置思考問題。


    所以這樣不痛不癢的話,賀程程他們都沒有說。


    酒越喝越沉悶,人越喝越冷,四周嘈雜的聲音裏,有談笑有調侃,也有失意的人跟宋恬一樣,趴在桌上毫無包袱地哭出來,反正都是無人認識的失意人。


    下半夜,四個人就近找了個賓館住下,宋恬跟卞香香都醉了,她放心不下,一個人擔負起照顧兩個人的重任。


    等伺候她們橫七豎八地躺床上,賀程程已經累得走路都開始打飄了,她靠床坐在地毯上,仰麵看著天花板,漫無目的地溜了會思緒,將手機拿了出來。


    本來沒報什麽希望的,沒想到關戎很快就回複過來:“怎麽這麽晚還沒睡覺?”


    賀程程:“睡不著……你怎麽也沒睡。”


    關戎:“我剛剛夜裏執勤回來,剛躺下來。”


    賀程程:“你怎麽不先問我為什麽睡不著?”


    關戎:“……”


    賀程程:“你以前一定會先問我為什麽睡不著的。”


    關戎:“……是嗎。”


    賀程程歎了聲氣,說:“宋恬跟男朋友分手了,你見過的,個頭挺高,臉有點方那個。理由是兩個人太久不見麵,感情淡了。”


    關戎:“有點印象。”


    賀程程:“開什麽玩笑,他們倆還在一座城市呢,最差最差一周還能過兩天呢。要換成我們倆的距離,他們是不是早就可以分手了?”


    關戎:“……不知道。”


    賀程程看著來來回回這麽簡單的幾句話,心底的煩躁就像是這夜裏堆積的黑暗,已經幽黑深邃到見不到一絲光的地步:“你是不是沒話跟我說?”


    關戎:“不是的。”


    賀程程:“那你說啊!”


    關戎:“你想要我說點什麽?”


    賀程程歎了一聲:“算了,你睡覺吧。”


    關戎:“你呢?睡嗎?”


    賀程程:“不睡難道要起來跑步嗎?”


    關戎:“……”


    三十秒後,關戎將電話撥過來,開門見山地問:“生氣了?”


    她已經很少生氣,因為每天能聯絡的時間都不算多。不是他正好在外帶兵,就是她被導師纏得抽不出功夫。每年能打上一通電話就算奢侈,賀程程盡管失望,卻始終不想浪費時間在爭吵上。


    但或許也就是因為如此,這股堆積許久的怒氣衝出來的時候,她才會如此的暴躁和惱怒,說話的時候一點餘地都沒有:“你那麽遠,就是生氣了也白搭,我不生氣。”


    關戎頓了一會兒才開口,聲音帶著點暗啞:“你不生氣就好。睡覺吧,好嗎?”


    賀程程一下被噎得更加難受,說:“行行行,睡覺,除了睡覺,你還知道什麽?”


    關戎輕歎著,說:“程程——”


    賀程程鼻子酸脹,眼睛裏也濕濕的,說:“你別喊我名字,我要睡了,我真是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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