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8


    初一一早, 關戎就拎著東西往賀程程家裏跑了趟。


    夫妻倆習慣初一這天睡到中午的,可是準女婿上門拜年,又不得不頂著黑眼圈爬起來弄點早茶什麽的招待。


    賀程程也困得不行,坐在椅子上東倒西歪,一家人像是冬季冬眠的蛇,最後全軟綿綿地倒在了桌邊。


    關戎吃了一點東西, 貼心地提前告辭。


    賀程程一路蹦跳著,送他到門口, 撐在門框上打哈欠:“我還沒去給爺爺拜年呢!”


    關戎摸摸她毛茸茸的頭, 道:“你就在家先好好歇著吧,那邊今天來的人多,也沒工夫顧到你。”


    賀程程琢磨著:“那我就更要過去了,大家都趕著初一, 我怎麽能延到初二?等中午吧, 我去蹭飯!”


    關戎拿她沒辦法:“那到時候我開車過來接你,你在家再好好睡一會兒。”


    雙方說定,賀程程預備關門, 關戎一隻胳膊擋在門上, 又將大門給推了開來, 說:“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了?”


    “什麽啊?”賀程程雙眼迷離,表情疑惑,說話都是慢吞吞的:“新年快樂?”


    關戎歎了口氣, 刮了下她鼻子, 再傲慢十足地碰了碰自己的嘴:“忘了這個。”


    賀程程猜不出他在想什麽烏七八糟的事就怪了, 但人貴在裝傻:“額,你回去路上一定要小心開車哦!”


    關戎擰著眉心,那股氣急敗壞恨不得立馬欺負人的表情一覽無遺:“你故意的是吧?”


    賀程程眨巴眨巴眼睛:“你——唔!!!”


    關戎將臉湊得極近,一隻手強硬地按住她後腦,在她下意識掙紮的第一秒就將之扼殺在搖籃裏!


    賀程程沒辦法動彈,嘴裏被他填得滿滿,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隻能幹著急的“嗯嗯”!


    關戎吻得用力,按捺著終於停下來,看著她早已飽滿水潤的紅色嘴唇,掐著眉心道:“你能不能把嘴閉緊?”


    賀程程被親得頭腦發漲,一臉委屈地看著他:“為什麽?”


    無辜的大眼睛這麽水汪汪地看過來,關戎呼吸更加粗噶,肌肉緊繃,小腹的那團火越燒越旺,整個人恨不得劈裏啪啦炸開!


    等他意識回溯,再回看局勢,賀程程已經被他推到床上,壓得死死了。


    賀程程自己都搞不清狀況,怎麽前一秒還在說話,後一秒直接開始……限`製級?關戎泛紅的眼睛裏有火在燒,他一麵用堅硬的身體死死壓住她,一邊重新低頭吻她。


    賀程程隻穿睡衣,他一撩下擺手就竄了進去。家裏的暖氣分明開得很高,他手卻冷成冰塊,一路滑移一路顫抖。


    賀程程心一下吊起,耳邊嗡聲亂響,一麵躲,一麵又想就這麽繼續。被他摸過的地方燎起大火,她整個人都被點著了。


    摸到內衣下沿的時候,關戎終於停下來,隻是頓了頓,他手改變路線,挑開下沿,直接鑽了進去,裏麵更加柔軟,也更加溫暖,手感好得讓人直吞口水。


    賀程程整個人都嚇到了,隔著睡衣按住關戎的手,提醒:“關絨絨,我爸爸媽媽都還在呢,他們萬一……”


    關戎清明的眼睛早就濁了,十分苦惱地看了她一眼:“程程,我就摸摸好嗎?”


    可憐兮兮的小眼神啊,像一隻找不到家的小奶狗,賀程程這個大善人還怎麽拒絕啊:“那那你要快點啊。”


    有了許可,關戎更加肆無忌憚,直接將內衣推高,抖著雙手直接覆蓋上去的時候,他忍不住抖了下……隻是這個程度,還是有點太刺激了。


    部隊裏沒什麽秘密,淺層次的戀愛經曆早就在茶餘飯後交流完了,深層次的東西,有臉皮奇厚的也會跟他們說。


    都是男人,語言粗糙,形容詞往往直達要點,大家聽得熱血沸騰,關戎每每心猿意馬,會想象著他跟賀程程的第一次、許多次到底是什麽模樣。


    他是舍不得拿出來交流,他最好最好的姑娘,就連想起的時候也恨不得拿個玻璃罩將思念罩起,讓她打不到雨吹不到風。


    關戎一邊吮著賀程程的嘴唇,一邊親昵地說:“有次戰友跟我們說,回去的時候太心急,軍裝都來不及脫,在玄關裏就把女朋友按到身下了。”


    賀程程的臉早火辣辣的,這時候燒得快熟了,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那時候我就在想,有一天我也要這要,穿著軍裝就把她抓過來。”最嚴肅和最荒唐的激烈對撞,是讓人隻是光想就熱血澎湃的事情。


    賀程程咬著嘴唇:“……關絨絨,你能不能別說了啊?”


    關戎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將她睡衣一撩,頭鑽進裏麵。賀程程剛問幹什麽,他一張嘴咬住她致命的柔軟。


    賀程程整個人都蜷起來,雙手抱著他頭:“關絨絨,你……你到底幹嘛呢?”


    幹嘛?關戎自己都不知道,這裏環境特殊,意味著什麽都不能幹,但他越發薄弱的道德感又止不住心裏的欲。


    關戎把頭伸出來,十分懊惱的:“程程,我是真的後悔沒有早一點享受權利了。”


    賀程程擱在床上的手機,這時候響起來。很有先見之明的父母大概看他倆獨處的時間過長,意思明白地棒打鴛鴦。


    “程程啊,下來幫媽媽做點事。”


    賀程程答應著,將手機往關戎麵前揮了揮。關戎歎了幾聲,支起上身,說:“我知道了,你先等一等,讓我緩緩。”


    賀程程天真:“緩什麽哦?”


    關戎用力向她頂了頂:“硬了。”


    賀程程:“……”她聽不懂啊!


    關戎到家,家裏仍有不少過來拜年的人。他往客廳看過一遍,這麽巧,居然看到了祁俊一家。


    老爺子正跟他們拉家常:“昨天三十,你們是不是去老大院了?來都來了,晚上怎麽不留下來吃飯啊?”


    祁俊父母說:“是過去了,大院不是說要拆了嗎,想再多看幾眼。夜裏也打算在那兒吃的,祁俊不願意。”


    關戎一路打著招呼走過來,最後就坐在了老爺子的旁邊,祁俊看到他,臉色不太好,勉強擠出一點笑。


    關戎衝他點點頭:“沒留下來可惜了,三十晚上很多人,大家聚在一起比家裏熱鬧。”


    祁俊父母:“是啊,我們也是這麽想,特別懷念大家一起過年的樣子,吃得都香一點。聽你爺爺說,有女朋友了?程程?那孩子好得很,我們都喜歡。”


    關戎聽到這個名字,下意識地笑了笑,說:“是啊,程程是我看到過的最好的女孩。”


    祁俊父母:“好久沒看見了,她還好?”


    關戎說:“還好,就是最近被惡狗攆了,腿骨折了。”


    “遇見惡狗了?是不是沒拴繩啊,都是沒責任心的狗主人丟的。”


    “是啊,狗自己不會跑,都是狗主子教導無方,才會有這麽壞的狗兒子。”


    一直沉默的祁俊忽然低聲:“關戎,你說話別這麽難聽。”


    關戎笑了:“我罵狗兒子呢,怎麽能算說話難聽?”


    一無所知的祁俊父母:“是啊,現在好多狗是很討厭的。”


    祁俊蹙眉:“爸!媽!你們別說了!你們知道什麽!”


    關戎將手擱在桌上,態度一下悠閑起來:“看來你知道我什麽啊,你是不是認識那個狗兒子?”


    眾人一致拿疑惑的神情看向他們倆,就是再愚鈍的人,現在也能看清他們之間摩擦出的熊熊火焰了。


    祁俊左右踟躕,上前來拉關戎,說:“咱們到外麵來說!”


    關戎就隨他出去。


    祁俊說:“那事兒你知道了是吧?我也不瞞你,那天真是喝酒喝多了,醒了之後我也特別後悔,程程的醫藥費我可以給她。”


    關戎仰著下巴:“你意思是我沒錢?”


    “不是這個意思,你關大少爺,怎麽可能缺錢?我就是心裏過意不去,早就想把錢給她的,但是她一直沒肯要。”


    “你以為用錢就能彌補?”


    祁俊無奈地抓了抓頭,打感情牌:“關戎,咱們也是二十多年的兄弟了,這事兒我對不住你,但……但也沒發生什麽惡劣結果是吧?”


    這隨意的態度激怒了關戎,他一把拽住祁俊西裝,將他提著按到後麵牆上:“你還想要什麽惡劣結果?兄弟?呸,我沒你這麽不要臉的兄弟。”


    祁俊張著嘴,使勁喘氣:“你……你到底想怎麽樣吧?”


    關戎說:“那次我問你的時候,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麽說的吧?”


    祁俊那時候有僥幸心理,覺得這事不算光彩,賀程程肯定會因為礙於麵子不跟關戎說,所以誇下海口:“你的人我要敢得罪,就是你不抽我,我都抽自己。”


    但紙包不住火,關戎還是知道了,就是這麽慘,他又做了主動撞上樹樁的兔子,完全避無可避,踟躕著:“你不會真想抽我吧?”


    關戎說:“抽你手髒,你自己動手。”


    祁俊一梗:“……關戎!”


    關戎說:“怎麽,男人敢說不敢當?”


    祁俊咬牙:“關戎,我知道錯了。”


    關戎在他頭上拍了下:“抽。”


    祁俊:“關戎,你別欺人太甚。”


    關戎笑笑:“我還就欺負你了呢。”


    祁俊:“那天的事我不否認,已經是我坦誠,況且我根本不是故意的,是喝醉,你怎麽一點寬容都不給?”


    “寬容?”關戎忽然大吼一聲:“要是我不寬容,你現在就是趴在地上給我說話了!我的女人,我舍不得動她一根手指,卻被你弄得骨折,你還要我放給你?”


    關戎牙關咬得哢哢響,深呼吸幾口,說:“咱們認識這麽多年,我從沒有拿家世壓過你們吧?那是因為我覺得那是上一輩的事,我一點貢獻沒有卻白占了便宜,我覺得不好意思!但這不代表我不能用,隻要我想,隨時都能給你們找點麻煩,你能聽懂嗎?”


    赤`裸`裸的威脅,祁俊還真想瀟灑說一句“你來啊,找麻煩”啊,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麽久了,早就明白麵子大不過實力。


    關戎隻是一個普通連長不假,但隻要他想,頂著名字出去轉一圈,人人都要賣他三分薄麵,祁俊認栽:“怎麽抽?”


    關戎反問:“你說呢?”


    關戎指指他的手,又指指他的臉。打人不打臉,這是底線,關戎上來就要他打臉,這明擺著是要侮辱人。


    祁俊深呼吸幾口,一巴掌打在臉上。


    關戎冷冷的:“沒吃早飯?這麽輕?”


    祁俊加重力氣,又打了一巴掌。


    chapter 89


    祁俊破相的事很快就在圈子裏傳開,大年初一頂著一張腫臉外出拜年,那現場效果真可謂十分驚悚。


    賀程程從大院夥伴們發來的偷拍照片看見真相,納悶著:“他這臉是怎麽了?”


    “他自己說是吃東西過敏了,騙鬼哦,我看肯定是被人揍的,他這人挺招人恨的,平時口無遮攔。”


    被人揍?賀程程仔細看了會,覺得能把臉揍到這種程度,也不容易,很像是被扇了耳光。可誰會扇他耳光?


    賀程程在關戎提起過一次,關戎神色無常地坐著喝茶,反問:“我怎麽知道?”


    本來就不是什麽大事,賀程程很快就把它拋之腦後,轉而去想一個嚴肅而認真的新問題,關戎要走了。


    關戎原本是打算送賀程程回首都的,可是他假期太短,已經剩不了幾天。賀程程呢,又想在家多歇一歇。


    關戎有點可惜:“到現在還沒去看過你住的地方。”


    賀程程說:“有什麽好看的,不就跟家裏差不多嘛,雖然是我和香香兩個人住,但是其實還是挺寬敞的。”


    關戎知道她報喜不報憂,用膝蓋想也知道,寸土寸金的首都,隻花她那點錢租下的房間,能好到哪裏去呢。


    關戎思忖片刻:“要不然我給你租個公寓吧,離地鐵近一點,你想去什麽地方都方便,一個人住也自由點。”


    賀程程拒絕:“別,我還要和香香分攤房租呢。”


    關戎:“是不是以後和我結婚了,你也想和她一起分擔房租?另租一個吧,以後我過去也方便點。”


    賀程程一下明白了:“原來你腦子裏是想這個啊!”她小聲咕噥:“就算是你要去,也不是現在呀。”


    關戎扁嘴,有些話說不出口。


    賀程程知道又觸及那個問題了,打岔道:“你放心吧,我也沒打算和他住多久,我決定去讀博了,考上的話,以後就在學校裏住!”


    關戎納悶:“讀博?”


    賀程程點頭:“找工作可真難啊,還是念書好,反正現在腿不好,也沒地方去,不如在家看看書考試吧。”


    關戎盯著她:“我怎麽覺得這件事你是有預謀的呢?”


    賀程程吐著舌頭笑:“是想了一段時間了,但是之前沒確定,所以現在才告訴你。以後畢業了,出來能當老師,肯定比社會上要簡單一點。”


    關戎抓住她話裏的把柄:“社會上很複雜嗎?”


    賀程程支吾:“……也沒有。”


    關戎:“你是不是把工作給辭了?”


    賀程程一下怔住:“額……”


    關戎:“祁俊那渾蛋欺負你?”


    賀程程覺得事態相當嚴峻。


    關戎:“別想著說謊,事情我都知道了。”


    賀程程低下頭:“……我不是有意要瞞你的。”


    關戎:“怕我擔心是不是?”


    賀程程點點頭。


    關戎籲出口氣,將賀程程攬進懷裏,說:“你這個人啊,總是這樣,誰欺負你都不說,自己一個人關起來悶著。”


    賀程程不好意思極了,把頭埋得極低:“以後一定告訴你好嗎?”


    關戎摸著她後腦勺,說:“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這樣的委屈了。你要讀博我不反對,但你一定記得照顧好自己。”


    賀程程頻頻點頭:“知道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了。”


    關戎出發那天,賀程程送他去火車站,他本就人高馬大,又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車站裏一大半的注意力都落在他身上。


    關戎把賀程程安排在位子上坐著,自己去取票,回來的時候,她站著給一人指路,新買的手杖支在一邊,她動作生疏地倚著。


    陽光十分柔和地灑在她的身上,盡管裹著厚實的羽絨服,依舊能看得出過分單薄的身體和纖細的四肢。


    關戎莫名地總想起她天真無邪的小時候,比起現在,其實是有一點胖的,肉乎乎黏糯糯,跑過來的時候,兩腮在顫。


    他一邊說著很討厭胖孩子,一邊用手捏著她軟軟的胳膊,她總是抬起一雙大眼睛,水潤潤地看著他,話音綿密:“你幹什麽呀?”


    有一次為了她打架,他被首長罰站,她帶了包子過來慰問,自己卻先坐下來委屈地哭了,問為什麽,她說自己破相。


    他記得自己衝她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大言不慚地說:“你醜就醜唄,反正你是我童養媳,我不嫌棄你就行了。”


    他又孩子氣地說以後我打架你少摻和,其實心裏不止許諾了一次,他是要一直一直保護賀程程的,不敢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可是這句話說起來簡單,長大之後才發現,想要無微不至地嗬護一個人,保護一個人,這該是多麽困難的一件事。


    很多時候,承諾就是做不到。


    關戎過去,賀程程很高興地朝他揮手,說:“你可來了,我對這兒不大熟悉,你跟這人說說這兒怎麽個走法嘛!”


    關戎卻將人推走,拉過賀程程的胳膊,跟她緊緊擁抱。


    賀程程嚇了一跳,跟對麵人說了聲“對不起”,拍拍一直緊緊抱著她的關戎,說:“你怎麽了呀?剛剛不還好好的嗎?”


    車站提醒檢票了,賀程程拄好手杖,一走一跳地送他去檢票口。


    關戎故意走在隊伍的最尾端,為的就是要跟她再多待一會兒。臨檢票的時候,他動作迅速地往她兜裏放了個什麽。


    賀程程要去拿,被關戎製止,說:“你等會我進去了再看吧。”


    什麽東西這麽神秘?


    賀程程十分疑惑,方才不舍的情緒現在矛盾起來,又想他不走,又想他快走,兜裏有個東西,真的好想看啊!


    關戎剛剛檢票,賀程程終於忍不住,將兜裏的東西翻出來,方方正正一個天鵝絨盒子……這是……


    打開一看,戒指。


    ——“我跟你說啊,我鑽石要黃豆那麽大的!”


    關戎拎著行李等在檢票口後,大聲問:“夠大嗎?”


    賀程程將戒指取了套在手上,抿唇笑得眼睛都濕濕的。


    關戎第二天才回到山上,還沒來得及歇一會兒,就被連裏突發的一樁事給喊了過去。


    過年期間山上又下大雪,邵輝指揮大家去給山下的老鄉家裏救災,因為替老鄉擋了倒塌的柱子,被壓到了手臂,關節脫臼。


    邵輝已經從醫院回來,在房間裏呆了兩天之後,實在是閑不住,現在正在訓練場上跟大家一道訓練。


    醫務員看得著急,怕他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趕緊就把連長請了過來。


    關戎正好也想看看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大家到底訓練得怎麽樣,跟著醫務員過去一看,邵輝正在那兒跟人練呢。


    關戎遠遠喊他:“邵輝!”等人乖乖過來,又問:“幹嘛呢,手好了?”


    邵輝一腦門的汗,給關戎敬完禮,拿手背抹了抹,笑容油滑道:“沒幹嘛,我跟大家鬧著玩呢,比跑步!”


    關戎:“比跑步?你怎麽不比掰腕子?”


    邵輝嘿嘿笑:“傷了右手,左手不給力啊!”


    “滾你丫的。”關戎正色:“你既然傷了手,幹嘛不在房間裏好好休息?”


    邵輝說:“輕傷不下火線,我都躺了好幾天了,再不出來憋死了。”


    關戎問:“好幾天是幾天?”


    醫務員幫腔:“才兩天。”


    邵輝板臉嚇唬他:“別胡說!”


    關戎直搖頭:“行了,你跟我來。”


    關戎雖然年紀不大,但畢竟是上級。上級喊下級有事,是個人都會覺得忐忑。


    邵輝一路走一路揣測對麵要跟他說什麽,沒想到他不僅拉他進了自己屋,還給遞了一包煙過來,好煙。


    “謝連長!”邵輝看見煙像貓看見魚:“下次下山,一定要多捎兩條煙上來,這兒除了訓練沒別的事,也就拿煙消磨時間了。”


    關戎看他那麽猴急,笑笑,把抽屜裏的半條都遞給他:“全給你吧。”


    邵輝納悶:“連長,你不抽啊?”


    關戎搖頭:“以前抽得少,現在起不抽了。”


    他家裏沒有抽煙的文化,剛進軍校分過來的班長也不抽煙。這條煙還是上一年,他琢磨著跟賀程程分手時買的,心裏實在太過苦悶,勉強當做慰藉。


    邵輝機靈,一點就通:“肯定是嫂子不許你抽了。”


    關戎笑笑:“算你小子聰明……你怎麽還成天憋得慌,又悶,還沒適應好?”


    邵輝問過關戎意見後,點了根煙,說:“比剛來那會兒好太多了,人有事情做,心裏就不慌,這不是最近手壞了!”


    關戎在他肩上輕輕捶了拳,邵輝誇張嚎叫,兩個人都笑:“你看吧,人都是不停在變的,你剛來那時候多橫啊,現在還不是好好的。”


    邵輝來頭一天,關戎讓他給大家介紹自己,他當沒聽見,吊兒郎當地站在原地看風景。稍微多說兩句,他嘴凶地要他閉嘴,以後都當他是死人。


    邵輝也記起來,不好意思地摸摸頭,說:“那時候年少無知,腦子沒想明白,你千萬別跟我一般計較!你看我現在,多好!”


    關戎拍拍他肩:“事情都想通了?”


    邵輝說:“心裏還是有點疙瘩吧,但是沒一開始那麽憤青了。自己確實有地方做得不好,當時覺得是個性,現在想想……挺傻的。”


    關戎笑笑:“能想到這個程度,不錯了。”


    邵輝感興趣:“連長你是怎麽過來的,聽連裏說你爸官做得挺大啊,你是不是惹他生氣了,才把你發配到這兒來?”


    關戎一嗤:“想象力挺豐富。”


    邵輝仔細想想也是的,除非關戎是搶了後媽,不然還真想不出來為什麽父子之間的感情能惡劣到把他一手送到這鬼地方。


    邵輝說:“那你怎麽來的?”


    關戎說:“自己想過來。”


    邵輝吃驚:“你有病吧?”


    關戎橫了他一眼,問:“你覺得這地方很差?”


    “這兒怎麽能說很差呢,那是相當差啊!”他調皮地笑一笑:“呆久了就覺得,其實也還好,這兒安靜,沒那麽多是非。”


    關戎說:“這兒是很偏僻,條件也差,很多新兵跟你來時的想法一樣,覺得是被流放了,成天想著要走。


    “我總是勸他們等一等,再呆一呆,這裏山高雲近,又像你說的,遠離是非安靜寧和,慢慢把心靜下來,就沒那麽多抱怨了。


    “我來是自願的,沒有什麽隱情,說起來也挺自豪的,就是覺得好男兒誌在四方,既然選擇了這個職業,當然要去最困難的地方。”


    邵輝一臉欽佩:“了不起,現在還能有你這種純粹想法的人,可是越來越少了。現在人都勢利得很,做什麽都是為了將後來更好的發展。”


    關戎搖搖頭:“不,像我這樣的人,還是很多的。你要知道,軍人,本來就是孤獨的職業,太多人比我們犧牲得多,付出得多。”


    邵輝這回拍上關戎的肩,說:“你這些話真讓我覺得你要在這兒留一輩子了,你說你是不是自我陶醉太久了,覺得這裏離開你就不行了?”


    關戎緊盯著他,邵輝又點上一支煙,說:“你放心吧,既然跟你一樣的傻子那麽多,你就別怕沒人肯到這兒來。再說不還有我嗎?”


    關戎故意挑釁:“你?”


    邵輝嚴肅:“我怎麽啦,你怎麽這麽不信任的語氣啊。我學校不比你差太多吧,素質也好,要不是當年被人陰了,現在我都已經——”


    關戎反駁:“你剛剛不還說這件事已經想通了?”


    邵輝吐出口煙,捶了捶胸,說:“反正這兒有你沒你,其實差距不大,以後由我來替你挑起這個擔子,你回去盡管結婚當新郎官好了!”


    關戎笑:“口氣還真不小。”


    chapter 90


    賀程程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一年,重回學校,居然又跟宋恬做了同學。


    延畢一年的宋恬發憤圖強,不僅用短短一年時間挽回頹勢,還順利開始了新一輪的深造。原本覺得康莊大道就在眼前,沒想到又跟賀程程睡到了一間屋。


    宋恬看見賀程程背著書包進來的時候,頭腦發昏:“本來我以為已經可以甩掉過去的陰影的,沒想到又來一個你時刻提醒著我。”


    賀程程將她一把環過來,笑嘻嘻地說:“真好,咱們又能做同學了。”


    宋恬表示並不是十分想跟她套熱乎。


    大學宿舍四人的聚會定在開學前一天,兩個上班的請了假,都說一定會在當天出現。


    雖然都在一個城市,但一個不漏的聚會機會根本不多,上次這麽齊齊整整的出現還是黃珊婚禮當天。


    午飯就定在學校食堂,開學人多,賀程程特地找了韓奕辰定的包廂。


    三個未婚:賀程程、宋恬、卞香香,來得都挺早,一邊等黃珊一邊吃光了冷菜,要老板再上一輪的時候,黃珊推著童車進來了。


    賀程程他們三個都驚呆了:“什麽時候的事?”


    黃珊挺不好意思的,說:“今天雙滿月了,額,還要吃奶,所以不得不把它帶過來。”


    小朋友粉粉嫩嫩,跟個糯米團子似的,躺在車子裏咬著個安撫奶嘴,烏溜溜的大眼睛東看看細看看,乖得不得了。


    大家心都都化了,圍在車邊纏著孩子玩。


    卞香香冷不丁的:“程程什麽時候也生個!”


    賀程程梗了下:“幹嘛說我……”


    卞香香說:“我跟宋恬又沒男朋友,你都青梅竹馬那麽久了,再不生說得過去嗎?現在學生可以結婚生孩子的吧?”


    卞香香朝宋恬遞眼色,宋恬說:“怎麽不行啊,念研究生的時候就有同學結婚生寶寶了,不影響學業就好。”


    賀程程挪到座位上,大家笑:“程程害羞了。”


    這幾年,大家的改變都挺大的,黃珊懷孕之後就已經不上班了,待在家裏專心相夫教子,過著很多人羨慕的全職太太生活。


    卞香香改了行業,剛開始的時候磕磕絆絆,適應一年,累積了了經驗和客戶,現在每月都能接到固定的單子,已經從群組換成了合租。


    賀程程跟宋恬算是變化最小的,仍舊呆在學校裏,盡管過著一眼可以看到頭的生活,但因為適合自己,所以甘之若飴。


    四個人境遇都不太同,聊起天的時候,就看出分別來了。


    黃珊從小生活優渥,父母寵愛,先生對她也很好,她念書的時候認真,做了太太和母親,就把這種認真勁發揚到了生活上。


    卞香香是典型的漂族,現在的精力全放在工作和買房上。宋恬跟她有異曲同工之妙,感情上受過傷,家境不好,把學習深造當成改變命運的不二法寶,早就心無旁騖。


    至於賀程程,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而已。


    黃珊說:“你別看程程總是一聲不吭的,但她是咱們中間最定得下心的,所以之前她說要去工作,我心裏覺得還惋惜的,她這種性格很適合搞科研。”


    剩下兩個都讚同,宋恬歎息:“就是又跟我一屆!原本上天給了我一次做她學姐的機會,我沒有珍惜。”


    卞香香說:“你得了吧,原本上天還給了我一個能平攤房租的人呢,你又沒什麽損失,我可是生活質量直線下降了!”


    黃珊嘲卞香香:“你就別假謙虛了,卞經理,我們幾個哪個有你能掙錢的,以後發達了,我們去給你打工。”


    宋恬:“對!苟富貴,無相忘!”


    賀程程笑:“我要給香香拎包!”


    卞香香衝著他們一陣吐舌:“別說我了,把話題還是回到程程身上,怎麽還沒讓我們喝喜酒,這關教官是不是太不靠譜了?”


    黃珊坐在賀程程旁邊,撞了撞她肩膀,說:“別理她,就是故意挑事來著,不想帶我們玩。關教官是不是還在那邊呀?”


    賀程程點頭:“不過他說已經申請調回來了。”


    大家都很高興:“他這是終於開竅了啊!”


    賀程程倒沒覺得有什麽:“其實他在那邊也不影響什麽的。他這麽一回來,我總覺得好像是拖了他後腿一樣!”


    黃珊說:“別這麽想啊,他過去也快七八年了吧,就是輪也該輪到他回來了。”


    卞香香對賀程程的了解比其他人要多一點,說:“她就是報喜不報憂,之前腿斷了也不告訴關戎,誰不擔心啊。”


    黃珊跟宋恬都不知道這事:“腿怎麽斷了啊,怎麽不小心一點?”


    “跟她沒關係,是她那個狗老板。”賀程程抿緊唇,卞香香看見,揮揮手:“算了,不提人渣,關戎肯定擔心啊,不舍得她。”


    賀程程發現關戎知道這事,還是因為他有一次說漏嘴。兩個人都沉默了會,關戎就告訴她,他已經準備好要回來了。


    那他的營地怎麽辦,他手底下的那幫兵怎麽辦,他熱愛的一片土地怎麽辦?


    關戎當時還寬慰她,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不管到哪裏,站好自己的那班崗就好:“隻要思想不滑坡,方法總比困難多。”


    大家吃飽喝足,在學校裏轉了一圈。


    到處都是新來的學生,一個接一個地去廣場上領自己軍訓的東西。年輕的臉上,有對未來的向往,也有幾分青澀的迷茫。


    賀程程不免想到了自己剛來時的樣子,因為坐了太長時間的火車,又累又困,幾乎是灰頭土臉地走進校園。


    幸好她身邊一直有一群很好的舍友,有一個很好的人。


    傍晚時候,黃珊老公來接她跟孩子回家。卞香香蹭車,正好跟著他們一道去市區。


    相聚的時光總是非常短暫,幾個人互相擁抱。


    校門外忽然駛來幾輛軍用卡車,穿迷彩作訓服的軍人整整齊齊地站在車上,表情堅毅。


    黃珊:“又是隔壁的軍校生吧?”


    卞香香嗯聲:“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宋恬:“又想起當年被關教官支配的恐懼了。”


    第二天大早,宋恬跟賀程程被縈繞在全校上方的哨聲吵醒。


    兩個人坐在床邊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


    “去吃早飯吧,反正也睡不著了。”


    “好啊。”


    軍訓第一天,通常都比較輕鬆,開完誓師大會之後,就是一整天的內務折磨。


    賀程程跟宋恬來到食堂的時候,小迷彩們正好離開。


    兩個人買了早餐帶走吃,不約而同地去廣場上看他們。


    能夠親身體驗別人的不幸,真是太幸福的一件事了。


    賀程程跟宋恬一邊看這幫蔫搭搭的孩子們,一邊將豆漿吸得咕嚕咕嚕響。


    宋恬:“記得軍訓那天早上,你遲到了,還被香香潑了一身稀粥。”


    賀程程拍拍她肩:“別再說我的事了,讓我們看看這兒誰比我慘。”


    宋恬:“……”


    廣場上的各支隊伍,基本上已經集結完畢,因為長官沒到,教官們十分放鬆,跟著手下的學員們談笑風生。


    “教官,你們真的是隔壁的軍校生?大幾的?”


    “如假包換啊,誰還騙你們這個,已經大三咯。”


    “都大三啦,比我們長兩屆吧,以後喊你學長啊!”


    “喊什麽學長,是教官知不知道,別沒大沒小的。”


    “那教官,你們怎麽過來,帶隊的是個什麽官啊?”


    “你們學校摳啊,年年都讓我坐卡車過來,那淒涼的,塵土漫天飛揚。這次帶我們來的是連長,一會兒你們就能見到他。”


    “真連長嗎?”


    “嗯,其實我們都設模擬連,但這次的這個是真連長,而且馬上就要高升了,”


    “想看連長!”


    “幼稚,以為連長比我們和藹近人是吧,等一會兒連長過來,你們千萬別哭。”


    忽然一聲哨響,所有人都直立站好。


    賀程程跟宋恬也嚇了一跳,因為這哨子太近,幾乎粘著耳朵在響。


    一個洪亮的聲音此刻響起:“你!出列!”


    誰知道“你”是誰啊,個個膽戰心驚。


    明明是局外人的賀程程莫名其妙的心髒狂跳……她明明不用軍訓了啊!可是這一聲“你”,怎麽總覺得是喊她,這個聲音怎麽這麽熟悉?


    她慢慢轉身過來,自麵前這人的皮鞋看起,視線一寸寸上移,直到越過鬆枝綠常服,直直地落到來人的臉上:“……”


    關戎笑了笑:“就是你,哪個班的,叫什麽名字?”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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