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脫韁野馬(二)


    南嶺山區的一個不大的山村,這裏叫韓山坡,可能在地圖上都找不到,這是樂昌管轄的地界。


    此時這裏卻成為重要地方,因為翟勤的新九軍軍部就在這裏。一個隻有十幾戶人家的小山村,這時候戒備森嚴。


    無論是風土人情,還是語言習慣,南北差距巨大。翟勤的新九軍大部分是北方人,南方的炎熱氣候,也不適應。


    部隊水土不服已經開始,翟勤也有些鬧肚子。看著麵前的報告,這還是春季,要是夏季得什麽樣?部隊不經過訓練和適應氣候,根本無法作戰。


    難怪遠征軍在緬甸失敗,後來訓練的部隊長達兩年時間,才在大反攻的時候取得勝利。沈方輝還好一些,看著臉色不是太好的翟勤說道:“軍長,我看部隊還是在這裏休整幾天,左右兩路部隊也剛剛進入預定位置,日軍正在加強韶關方向的防禦,第48師團也在向我們後衛進攻過來。”


    翟勤說道:“既然知道他們在進行包圍,我們更不能等著,所以不要停下,命令陳冬生第十八師,向乳源進攻,突破日軍防線後向賀州進攻,一路向前快速進攻,不要遲緩,我們的目標是南寧的第18師團。”


    “是”沈方輝立正答應。


    翟勤說道:“命令第十七師,向南雄發動佯攻,主力迅速向韶關進攻。直屬旅突破正麵防禦陣地之後,部隊越過韶關,向賀州挺好進,全軍集中一起,向南寧進攻,擊潰第18師團,占領南寧才能休整。”


    當天夜裏,顧不上部隊因氣候變化,水土不服帶來的不適應,第十八師關玉才第390旅第887團為主攻部隊,向防守在乳源的日軍發動進攻。


    新九軍是什麽部隊,名聲在外。突然進入廣東地界,讓日軍也十分緊張,他們隻能盡力收縮防線。


    中國軍隊進攻意識不強,他們沒有重武器,隻是人多。堅守乳源的山崎大隊長還是很有信心的,他這是山坡陣地,地勢很高,易守難攻。一個大隊的皇軍,還是能堅守住的。


    第887團的進攻部隊是杭永成團長。他指揮自己的團,進入乳源日軍防禦陣地前麵,舉著望遠鏡看著去遠處的日軍陣地說道“張營長,第一營是壓製火力,不是進攻,但不許後退,多準備神槍手,當陣地上亮起來以後,給我壓住鬼子的機槍和迫擊炮,”


    “是”張建立正。


    杭永成說道:“在第一營壓住火力之後,第二營立即進攻,手榴彈迫近戰術,給我徹底拿下乳源陣地。”


    三個營長立即立正。他們不是現在進攻,這時候還是天亮,要是鬼子飛機來支援,還是很危險的,那就夜晚進攻。這是新九軍的拿手好戲,為了躲避飛機,新九軍研究出很多夜戰的方法。


    天剛一見黑,隻要確定鬼子不能起飛飛機了,杭永成下達了進攻的命令。這個本來沉寂公路上,響起槍炮聲。山崎大隊長沒想到,身為正規軍的新九軍,竟然能用出這樣的戰術。


    看著散兵狀態衝上來的新九軍,山崎並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新九軍戰術再特殊,他的進攻還能出現什麽花樣?可是他沒想到,還沒有過去二十幾分鍾,他終於知道麵對的是什麽部隊。


    明白歸明白,但是他卻想不出什麽辦法對付,隻能是拿出不要命的架勢,命令他的大隊死守陣地。因為進攻的是新九軍,不會跟鬼子硬衝硬打的,那樣的進攻戰傷亡太大。


    杭永成命令第一營進行攻擊,可他們並不是真正的進攻部隊。新九軍部隊是配有真正工兵的,他們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工兵,算上特殊的戰鬥兵種。


    當一營攻擊到射擊距離的時候全都潛伏下來,開始做準備。這時候翟勤的大彈弓,也就是他的投石機又用上了,這回很簡單,就是有一個皮筋帶著一塊皮子。


    灌滿燃油的瓦罐又開始飛向日軍陣地,這樣的距離鬼子的機槍也能夠上,隻是步槍還遠一點。可是新九軍也有機槍。


    當這些瓦罐飛上陣地的時候,鬼子還沒有明白怎麽回事,就被燃起的大火燒得四處躲藏,尋找安全的地方。


    借著烈火給鬼子造成的混亂,第一營迅速前進一百多米,就在鬼子調整陣地,準備阻擊的時候,第一營全部臥倒,不再前進,而是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東西,建立了簡單的單兵作戰坑,步槍對準上邊的陣地。


    這時候第二營開始發動進攻。看著沒什麽,可是第一營的四百多人在給第二營掩護。這麽近的距離,陣地上到處是燃燒的大火,照的通亮。


    為狙擊射擊提供良好的視野。日軍是倉皇迎戰,要麵對的是進攻的第二營,機槍和擲彈筒,以及迫擊炮都無法使用,被射擊精準的第一營壓得死死的,不斷被擊斃。


    這一切迫使山崎少佐命令機槍、步槍和擲彈筒對付第一營的士兵,可是怎麽阻擋第二營呢?顧此失彼就是這個意思。結果是山崎少佐是哪個也沒堵住,讓第二營成功接近陣地。


    第19混成旅團的部隊是剛剛組建的混成旅團,在日本國內調來的時間都不長,他們怎麽會知道翟勤的戰術。當手榴彈成百成百的落進陣地的時候,山崎少佐發現自己真的很笨,要知道這樣早撤退好了。


    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他隻能帶著殘兵敗將向賀州跑,那裏還有一個大隊的兵力,以賀州城堅守,絕對沒問題。


    進攻開始他沒有呼叫增援部隊。在山崎少佐看來,自己一個大隊一千多人,不可能連一次攻擊也堅守不住。可是事實真的證明,他一個攻擊波都沒抗住,陣地就丟失,他也剩下殘兵敗將。


    窮追猛打,不給敵人緩勁的時間,一追到係,徹底擊潰消滅,是新九軍的一貫思想。杭永成是毫不猶豫的下令,三個營立即向前追擊,直插賀州。


    後麵陳冬生還有些奇怪:“羅參謀長?有沒有搞錯,怎麽這樣快?”


    羅中旭笑了:“師長,關玉才不敢說假話吧?一個大隊的鬼子他要是搞不定,那還混什麽?”


    陳冬生說道:“那還等什麽?全速前進,越過日軍封鎖線,向賀州進攻。讓雷振生這小子看看,老子的距離遠,一樣先拿下賀州。”


    就在陳冬生指揮他的第十八師通過乳源,向賀州追擊前進的時候,以直屬旅為主力的進攻開始了。第38師團是日軍一個整編三聯製師團。


    他們剛剛趕到韶關,以為翟勤沒有這樣快進攻。一個軍的部隊,遠距離行軍打仗,哪能這樣快就發動進攻,還是全麵進攻。


    韶關內第38師團部,師團長藤井洋治中將聽著參謀長高橋一郎報告,他根本就不相信。翟勤的部隊戰鬥力就算是再強,他也是中國軍隊,難道新九軍不是中國人嗎?


    要說是時間長,也許給中國幾年幾十年發展,或許有可能。短短的時間冒出一個戰鬥力強悍的軍隊,怎麽可能?在藤井洋治看來,都是大日本皇軍將領無能,才成全翟勤的威名。


    今天剛剛到達,立足未穩的新九軍,遠距離作戰,後勤補給一定不行,再說長距離行軍,疲累會讓戰鬥力大打折扣。


    這是翟勤的進攻戰,不是皇軍的進攻,所以他打算來個以逸待勞,等著翟勤進攻,藤井洋治不能說他的思想是錯誤的,在軍事指揮上,藤井洋治沒有錯誤,但是他錯在不了解對手。


    另一個錯誤就是太狂妄了,敗在翟勤手心裏的不是一個兩個人,難道他們都是沒水平嗎?很自信,很狂妄的藤井洋治中將,命令他的228聯隊進入韶關以西,構築陣地,利用韶關複雜的地形,阻擊進攻的翟勤部隊,命令第229聯隊,進入韶關以東的周田,建立阻擊陣地。


    他親自帶領第230聯隊,野戰重炮38聯隊,工兵38聯隊,搜索大隊,和輜重兵聯隊,組成師團主力鎮守韶關的重要地點曲江城。


    藤井洋治擺下一個倒三角型的陣勢。隻要翟勤進攻,不管他進攻那一個方麵,都會得到增援,如果想正麵突破曲江,那就是找死,隻要在正麵阻擊,兩側的聯隊一圍,翟勤等著被消滅吧。同時在福建方向有趕過來的第48師團,在右側有獨立混成第19旅團。


    翟勤太狂妄了,一個軍的部隊,竟然分兵三路進攻,就是等著被皇軍各個擊破。


    他正在得意自己的安排時候,參謀長高橋一郎報告:“師團長,剛剛接到報告,乳源防線被新九軍突破,他們以向賀州殺去。”


    這個報告讓藤井洋治一驚。乳源失守,翟勤就騰出一個師的兵力,那可不好辦。翟勤如果命令第十八師轉向攻擊他的側翼,那可是很危險的事。


    但是當他聽說十八師向賀州進攻的時候,藤井洋治高興得快跳起來。翟勤膽大狂妄,他竟然以為一個旅可以擊潰皇軍一個師團嗎?


    因為陳冬生的部隊向賀州進攻,雷振生的向南雄進攻,讓藤井洋治放棄了打算撤退的想法,傳令部隊死守陣地,命令左右部隊做好進攻準備、


    隻要翟勤向韶關方向進攻,那他死定了。懷著這樣信心的藤井洋治繼續堅守注意新九軍的動靜。當天色一黑,隱藏的新九軍直屬旅開始行動。


    步兵團開進前沿,準備發動進攻。後麵重炮團的大炮開始校對,確定攻擊方位和地域。這是新九軍的老炮兵戰術,是按著坐標進行布置的。一百多門大炮,沒有太大口徑的,一部分是100山炮,一部分是120榴彈炮,反正都是繳獲日軍的。


    反複校對的劉定山,一定要在第一次炮擊的時候摧毀鬼子防禦陣地,掩護步兵團的進攻。


    入夜剛剛八點多,天空傳來炮彈飛行時發出的尖嘯。這是炮兵第一次打擊,隻有幾秒鍾的時間,曲江被炮火淹沒。


    曲江不是太大,是很有名的曆史文化古城,陷入到一連串的爆炸中。這不是幾門炮,也不是十幾門,這是上百門大炮一起怒吼。


    堅守在城裏城外,鬼子緊張注視著進攻的新九軍。可是伴隨著喊殺聲陣陣,步兵團卻沒有進攻。


    但是日軍卻不能撤出陣地,隻能承受著大炮的轟擊。藤井洋治是隻能看著。他命令士兵監視正麵的新九軍,隻要堅持下去,就是勝利。等到左右的兵力合攏,就是消滅翟勤的時候。


    當新九軍直屬旅步兵團開始進攻的時候,藤井洋治中將才發現,他的兵力都消耗在炮彈之下。中國軍隊什麽時候有這樣多的炮兵,炮彈不但鋪天蓋地,而且精準異常。幾乎是誤差很少,基本是落進陣地中。


    當雙方真正的短兵相接,藤井洋治更加堅信,自己判斷的不對,中國真的出來一個戰鬥力比皇軍還高的部隊。他們射擊一樣精準,戰術動作十分熟練,步炮協同也比日軍強。


    就連他們炮兵陣地轉換都比較快。這也沒辦法,日軍第38重炮聯隊數量沒有翟勤的多,技術沒有新九軍好。日軍還是老一套戰術,想用炮兵摧毀翟勤的炮兵。新九軍直屬旅的炮兵沒想消滅鬼子的炮兵,他消滅的是城牆城外陣地上堅守的鬼子。


    一個是可以移動的目標,一個是固定的陣地。一個是有前沿觀察哨指示坐標的炮團,一個還是按著彈道計算對方炮兵陣地的聯隊,怎麽可能是對等的戰鬥。


    一個多小時以後,被新九軍直屬旅步兵團突擊到城下。城外陣地全部丟失,這一下藤井洋治有些慌神了。一麵命令前麵指揮的第38步兵旅團長頂住,一麵命令兩側的兩個聯隊向中間增援。


    鄭同吉隻是用一個攻擊波,就迫使藤井洋治動用兩側的部隊。


    集中在左側的雷振生第十七師,早就不耐煩。命令第388旅董克清立即向韶關方向進攻。用於進攻南雄的隻有一個團,命令他們加大進攻力度,讓日軍無法分兵。


    第十七師剩下的部隊,突然轉向,向曲江進攻。這麵隻有一個228聯隊,也隻有一個聯隊的炮兵大隊,根本不可能是一個師對手。雷振生的攻擊比陳冬生還快,簡直就是迅雷不及掩耳。


    當天色大亮的時候,直屬旅停止進攻,轉入隱蔽休息。這是特殊的地理環境,韶關前後都是中生紀褶皺地帶,這裏到處都是裸露的紅褐色岩石,雨季大量衝刷,形成了溝壑縱橫的地質地貌。


    這裏很容易隱藏大批的部隊,隻要在溝塘中一躲,飛機在高空很難發現,他們隻好臨近地麵飛行,一來這樣的高度十分危險,稍有不慎就會機毀人亡,要是飛太低,機槍也能夠上,那就更加危險。


    翟勤的進攻戰正好反過來,晚上進攻,白天休息,也讓日軍飛機失去作用。


    鄭同吉滿臉愧色的站在翟勤麵前:“對不起軍長,再給我一次機會,今天夜間我一定拿下曲江,否則你撤我職。”


    翟勤也清楚,以前新九軍想攻占任何地方都是派出潛伏部隊,提前潛伏進城,不是襲擊指揮部,就是在鬼子防線後麵動手。這樣導致的每次進攻都很順利,幾乎沒有超出一夜的時候。基本都是午夜開始進攻,天亮前結束戰鬥。這還是第一次一夜沒有攻下來。


    聽到鄭同吉的話,搖頭說道:“新九軍打仗太順利了,一直沒有遭到過失敗,難免急躁和驕傲。作為指揮官要冷靜,拚著巨大傷亡占領任何地點都是不可取的。總結一下失敗在什麽地方,戰術上想辦法,開動大家的腦筋,不是死打硬拚。”


    “是”鄭同吉返回直屬旅旅部,立即招來幾個團長,研究攻城戰術。


    劉定山說道:“我們隻是不想有太大傷亡,所以很難欺近鬼子近前,他們有城牆依托,我們好多戰術用不上。鬼子是好幾個聯隊的士兵,基本上沒有辦法強攻,那樣傷亡太大。”


    盧洪遠說道;“我覺得炮火不夠猛,鬼子有陣地可以依托,炮兵調整射擊角度變換陣地畢竟很慢,前後通訊也不及時。”


    鄭同吉點點頭說道:“你有什麽意見?”


    盧洪遠說道:“我覺得應該我們上,用裝甲部隊突擊進攻,鬼子機槍對我們沒有用處。隻要炮兵把他們的炮兵摧毀,那就沒問題。”


    既然有了一個基本的思路,很快製定了新的作戰戰術,隻等著夜晚到來進行新的進攻。傍晚的時候鄭同吉接到報告,第十七師先頭部隊887團已經兵臨城下。他們的旅長董克清揚言今夜進入曲江。


    對於這樣的城市攻堅戰,鄭同吉也不能不承認,常規師的戰鬥力超過他們直屬旅。機械化的直屬旅適合打擊潰戰,追擊戰,和殲滅戰,攻堅戰不是強項。


    但是他也不想輸給董克清,直屬旅雖然是旅,但是作戰單位上可以和兩個師平級。要是輸給董克清,那可是太丟人了。這個報告,立即引來直屬旅幾個團長的不服。揚言今夜一定是直屬旅先進城。


    這是爭功現象,可軍人要的是榮譽,誰也不想落到後麵。


    今天成功阻擊新九軍強攻,後續部隊已經向前靠近,第48師團停止向贛州進攻,直接向翟勤後麵包圍過來。得到司令讚揚的藤井洋治很是得意,新九軍不過如此。一到夜晚他立即命令師團所屬部隊,進入阻擊陣地,隻要堅持住一兩天,兩師團一到,翟勤就剩下失敗了。


    雙方都知道這是關鍵時刻,所以一開始戰鬥就進入白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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