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安和薛錦嵐並未在孟竹的房裏久呆,沈令安吩咐婢女伺候孟竹洗漱更衣,便和薛錦嵐走了出去。


    “阿竹臉上有傷,回去易被父親發覺,這幾日隻能叨擾沈相了。”薛錦嵐朝沈令安行了個禮。


    “無妨,皇上亦有吩咐,這幾日,便讓孟小姐在瑞青殿養傷,錦嵐無需憂心。”沈令安的表情與平時無異,仿佛自己隻是單純得受皇上所托。


    薛錦嵐並未什麽疑慮,畢竟一開始,便是他求了沈相,讓孟竹在相府住了一段時間,此刻沈令安願意相幫,想必確實也有皇上的麵子在,畢竟阿竹現下確實可以算得上是皇上身邊的紅人。


    薛錦嵐走後,沈令安重新踏進孟竹的房間,此時,她已經在婢女的伺候下換上了新的衣裳,正坐在桌前,有些無措地看著一桌子的膳食。


    餓是真餓了,可雙手被細布包著,一碰筷子就疼,所以遲遲沒有動筷。


    “孟小姐,奴婢伺候您用膳吧。”一旁的婢女見狀,連忙道。


    “都退下。”孟竹還未開口,就聽到沈令安的聲音響了起來。


    婢女聞言,忙退了下去。


    孟竹站起身,一雙水汪汪的雙眼就那樣看著沈令安慢慢朝他走近。


    “坐。”沈令安平靜地說了一聲,孟竹有些局促地坐了回去。


    “想吃什麽?”沈令安拿過她麵前的碗筷,一副要為她夾菜的模樣。


    孟竹的臉一熱,伸手便想拿過碗筷,道:“我,我可以自己來。”


    沈令安的手一閃,避開孟竹的手,“你既不說,本相便隨便夾了。”


    說著,沈令安夾了片筍片,遞至她的嘴邊。


    孟竹的臉微紅,她看著他平靜的模樣,心中像是被人開了一個口子,有歡喜的泡沫緩緩地溢出來。


    她微微張開紅唇,將那片筍片吃了進去,舉手投足之間的羞澀難以遮掩。


    一個無聲地喂,一個無聲地吃,房間裏安靜地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和她的咀嚼聲,孟竹從一開始的羞澀慢慢變成了窘迫,一時怕自己的聲音太響,一時又怕嚼得太久,覺得略微有些飽腹感後,便連忙道:“我吃飽了。”


    沈令安倒也沒有說什麽,隻是放下了碗筷。


    外麵有腳步聲傳來,沈缺已經領著薛雨凝從大牢回來,薛雨凝匆忙走進房,一看到沈令安也在,一時止了步。


    沈令安倒是麵色不變,隻是從容地站起身,看向薛雨凝,“薛小姐可滿意了?”


    薛雨凝的臉色變幻莫測,隻點點頭,也沒多說。


    沈令安也沒再多問,對著孟竹道:“孟小姐好生歇息。”


    說完,沈令安便和沈缺走了出去。


    薛雨凝等到沈令安走遠才關了門,然後直接衝到孟竹麵前,一臉激動的模樣,“阿竹,你知道那瑞王爺怎麽樣了嗎?”


    孟竹現在一聽到這個人就覺得全身冰涼,臉色也蒼白了些,但她還是忍住害怕,問道:“怎麽了?”


    薛雨凝湊到孟竹耳邊耳語了一番,孟竹震驚地看著薛雨凝,“怎麽可能?”


    他是一朝王爺,而她即便是將軍義女,同他亦不可同日而語,莫說是他未得手,就算是他得手了,恐怕也不會受到什麽懲罰,怎麽可能像雨凝說的那般?


    “真的!聽說他的手是沈相親自廢的,而且沈缺也承認了,瑞王受了宮刑,以後都不能人道了!”見孟竹不信,薛雨凝急急道:“我本來也不信,可我在大牢看到瑞王那樣子,簡直都不像個人了!”


    薛雨凝第一次看到用了重刑的人,雖說她平時刁蠻跋扈了些,可完全就是些小打小鬧,就算是為阿竹討公道,她也沒想過這種方式。


    隻能說,沈相手段果然毒辣……但不可否認,盡管她覺得這樣有些殘忍,但內心還是有些爽的!


    這就叫惡人有惡報!


    “這,這不是動用私刑嗎?沈,沈相不會有事嗎?”孟竹有些擔心地問道,對王爺動用私刑,他就算是丞相,恐怕也會遭受非議吧?


    “放心,誰有事,他都不會有事。”薛雨凝安撫道,“不過他竟然對瑞王下這麽狠的手,我倒是沒想到,難道瑞王也得罪他了?”


    孟竹的眸光心虛地閃了閃,他會不會是為了她?


    這個想法有些自作多情,但孟竹卻忍不住這樣想,光是這樣想,就有一種難以言狀的喜悅和擔心泛上心頭,喜他為她動怒,又憂他因她招惹是非。


    這天晚上,婢女伺候孟竹沐浴,起先她頗有些不好意思,但自己的雙手不能浸水,也隻能讓婢女幫她了。


    沐浴的時候,孟竹不由想起昨晚的事,昨晚她連衣服也沒換就暈過去了,醒來時身上已經穿上了幹淨舒適的中衣,她其實一度想到過會不會是沈令安幫她換的,但又覺得有些不可能,隻是心中難免還是有些疑惑,便趁機朝那婢女問道:“昨晚可是你給我換的衣裳?”


    那婢女一愣,如實回答道:“昨晚主子喚奴婢進去時,姑娘已換好衣裳。”


    孟竹的臉驀地燙了燙,整個人都變得不自在了,連眼神都不敢去看婢女,竟真的是他幫她換的……


    想想便讓人覺得羞恥。


    這種情緒一直到孟竹躺上了床,才稍微消散了些,婢女幫她熄了燈,隻在屏風外麵的桌上留了一顆小顆的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不至於太亮,但又不讓房間太黑,是一個讓孟竹能夠安睡的亮度。


    高熱後的孟竹,身子還有些虛弱,所以她很快又有些迷糊地睡了過去。


    半睡半醒間,她感受到有人伸手摟住她的腰,她猛地驚醒過來,正欲掙紮,就聽沈令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我。”


    孟竹掙紮的動作一頓,結結巴巴地問了一聲:“沈,沈相?”


    明知故問,有些蠢。


    沈令安隻是哼了一聲,便將她攬進懷裏,但卻小心地沒去碰她的手。


    孟竹有些羞窘地扭了扭身子,小聲地說了句,“沈相,這樣於禮不合。”


    雖然他們早已做過最親密的事,但之前畢竟是因為不得已,所以後來沈令安對她的每一次親近,她都會覺得羞澀難當,更何況兩人無名無分,在這般兩人都很清醒、且不再陌生的情況下同床共枕,還是有些挑戰孟竹的承受能力。


    “我們之間,何來於禮不合?”沈令安微熱的呼吸吐露在她的耳側,低低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分外曖昧。


    孟竹還要再說些什麽,沈令安的唇已經覆了過來,在她臉上落下細細密密的吻,最後吻上她的唇,輕而易舉就將她吻得毫無招架之力,隻能低低地喘息。


    孟竹的腦子已然暈暈乎乎的,但卻一直浮著一個疑問,他們之間,到底算是什麽關係?


    可不知為何,她竟有些不敢問,在知道自己心悅他之後,她害怕,害怕聽到一個不想聽到的答案。


    她分明記得,那日在遊船上,他說的那句——我非她不娶,跟你有什麽關係?難道你還指望我娶你不成?


    那時她是真的相信他沒有娶她的心思,他不過是恨她招惹了他。


    可是現在呢?在經曆這所有的一切,在他對她做了那麽多讓她心動的事之後,他對她的心,可有一點點的改變?


    察覺到孟竹情緒的起伏,沈令安終於放開她的唇,在她耳邊問道:“想說什麽?”


    “你對瑞王用刑了?”孟竹斟酌再三,問出口的卻不是自己真正想問的那一句。


    沈令安沉默了會兒,應了一聲,“此事與你無關,你隻需知道,往後他再不能威脅到你便可。”


    聞言,孟竹乖巧地點了點頭,瑞王在她心中造成的陰影,也算是散了些,感激沈令安的心思在此刻重新浮上心頭,孟竹朝沈令安懷中偎了偎,她小聲地道:“沈相,昨日……謝謝你了。”


    這一聲謝謝可謂是發至肺腑,沈令安借著夜明珠微弱的光芒看到她眼底那波動的流光,他的眸光微閃,隻說了句,“睡吧。”


    在善清行宮的日子很快就過去了,孟竹隻覺得自己這些日子過得跌宕起伏,明明不過隻有兩個月,卻似過了許久。


    回到京城之後,孟竹的日子變得平靜了很多,鍾伯從西域過來的商人手中得到了一批罕見的香料,她很是感興趣,便整日悶在孟宅,和鍾少傑一起研究這些香料。


    自從回到京城,沈令安便再未來找過她,他們之間身份懸殊,本就沒有什麽相見的機會,而她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更是很難遇到。


    小皇帝近日似乎也很忙,倒是叫她進宮一起用了頓飯,然後便匆忙去做功課了,隻說下次再找她玩。


    轉眼就一個月過去了,這日,薛雨凝殺到孟宅,有些受不了地把她拖了出來,“我說阿竹,你都在家裏呆了一個月了,你悶不悶啊?走走走,跟我逛街去。”


    孟竹已經將那批香料的原料和配比都分析了出來,正想自己嚐試配置一番,卻架不住薛雨凝力氣大,愣是被她拖出了孟宅。


    她隻好跟著薛雨凝上了街,街道上人來人往,一如既往地熱鬧。


    兩人正走著,突然看到前麵排著長長的隊伍,孟竹正納悶,薛雨凝已經露出了一臉驚喜的表情,“一定是青壑!我倒是忘了,今日是她義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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