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壑從沒想過, 自己會和傅臨風再次來到苗疆,而且還是以傅家莊少夫人的身份。


    自從知道傅老莊主是裝病之後, 林青壑就想過無數次要和傅臨風結束這段有名無實的虛假婚姻, 奈何每次看到傅老莊主,她就被他那慈愛的眼神看得說不出口。


    這次明明是下定決心回來,想跟傅老莊主說清楚的, 可是傅老莊主卻一臉鄭重地要求她和傅臨風一道去苗疆給楊族長祝壽, 以此表達傅家莊和苗族的友好交情。


    林青壑隻好將自己的事放一放,想著,那便等從苗族回來再說吧。


    不過,等她真到了苗疆, 她便有些不淡定了,倒不是因為看到太多苗疆女子熱情地圍著傅臨風轉, 而是見到了她並不想見到的老熟人——楊族長的孫女楊玥。


    彼時, 她和傅臨風剛進苗寨,正在和楊族長說話,就見一個長相豔麗的女子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直奔到傅臨風麵前,握住他的手問道:“傅哥哥,你真成親了?”


    看到楊玥,傅臨風也覺得頭皮有些發麻, 五年前來苗族, 她給自己下媚藥的事還曆曆在目, 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腦仁疼。


    他果斷地抽回手, 一把握住林青壑的手,道:“自然是真的,青壑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林青壑!是你?”楊玥的眼睛登時瞪直了,直勾勾地瞪著林青壑。


    林青壑硬著頭皮佯作淡定地應了一聲:“是我。”


    當時他們成婚倉促,故而並沒有通知楊長老,楊玥不知道和傅臨風成親的人是她也是正常。


    楊玥目光炯炯地盯著林青壑看了好一會兒,露出個意味深長地笑容,“沒想到啊。”


    林青壑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我也沒想到,聽說楊姑娘也已經成婚,恭喜。”


    兩個女子眼神相撞,似有劈裏啪啦的火星。


    “阿玥,你來得正好,臨風夫婦遠道而來,一路奔波,定然累了,帶他們先去歇息吧。”楊族長喝了口茶,笑道。


    “好啊,傅哥哥,林姑娘,跟我來吧。”楊玥挑了挑眉,給了林青壑一個挑釁的眼神。


    林青壑覺得有些頭疼,本以為楊玥成了婚,應當不會太過難纏,可現在看起來,就算她成了婚,她對她的傅哥哥,也是賊心不死啊……


    “傅哥哥,你們先歇息歇息,等晚上壽宴開始,我再差人來叫你們,到時候我們不醉不歸!”楊玥領著傅臨風和林青壑走到一處客房前,美豔的臉上笑意盈盈。


    傅臨風敷衍地應了一聲,就進了房。


    林青壑站在門口,有些躊躇,這一路他們住客棧,都是分房睡,但到了這裏,他們名義上是夫妻,安排的也隻有一間房,一想到今晚要同睡一房,林青壑的頭便覺得更疼了。


    “你愣著做什麽?還不進來?”傅臨風見她在門口發呆,忍不住喊了聲。


    林青壑這才抬步進去,她看了眼床鋪,道:“今晚你睡床,我打地鋪。”


    “……”傅臨風的臉登時便黑了,“林青壑,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男人?”


    “那你出去睡?”林青壑看了傅臨風一眼,問道。


    傅臨風咬了咬牙,擠出一句話:“你睡床,我打地鋪!”


    林青壑聽了,倒是毫無意見,傅臨風卻是越想越氣,坐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氣呼呼地一飲而盡,林青壑真的是石頭!還是鐵打的石頭!


    他對她的心意她怎麽就半點看不出來呢?


    他每去一個地方,都會為她搜羅珍稀藥材,這明明是他對她的愛,她卻當成感謝。


    他有什麽好感謝的?!


    二十五成的婚,如今他都二十七了,傅家莊個個都盼著他傳宗接代,可他連自家夫人的手都碰不得,還傳什麽宗接什麽代?


    傅家莊的香火怕是要斷在他手裏!


    傅臨風這麽一想,更是肝火直冒,又連續喝了三杯茶。


    林青壑坐在一旁,看著他狂喝水的模樣,忍不住問道:“你有這麽渴嗎?”


    “我饑渴不行嗎?”傅臨風用袖子扇了扇風,斜了林青壑一眼。


    “……”林青壑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由多看了傅臨風兩眼。


    傅臨風見狀,騰地站起來,兩步走到林青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為什麽不叫我傅哥哥了?”


    林青壑被傅臨風這個問題問得一頭霧水,神色一時有些呆愣,不明白他怎麽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


    “你說話。”


    林青壑撇開頭,“這有什麽為什麽?不想叫就不叫了。”


    “為什麽不想叫了?”傅臨風不死心,繼續問道。


    林青壑被問得受不了了,倏地站了起來,“傅臨風你發什麽瘋?哪有這麽多為什麽?”


    說完,她就要走開。


    傅臨風突然伸手去抓她的手腕,林青壑反應敏捷,閃身避開了,隻是傅臨風卻不死心,兩人一來二去,竟在房間裏過起招來。


    但房間裏終是不夠寬敞,林青壑的武功又不及傅臨風,沒過一會兒,林青壑就落了下風,被傅臨風扣住雙手,抵在了房間裏的柱子上。


    “傅臨風,你做什麽?”林青壑瞪了傅臨風一眼,“放開我。”


    “你叫我一聲傅哥哥,我就放開你。”傅臨風湊到林青壑耳邊,帶著熱氣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側,低聲道。


    林青壑的耳根慢慢紅了,可眼神卻平靜了下來,隻看著傅臨風,淡淡地問了一句:“傅臨風你是不是瘋了?”


    “是啊,所以你叫不叫?”傅臨風厚著臉皮道。


    “……不叫。”林青壑涼涼地回了一句,然後開始掙紮,可傅臨風這回倒是鐵了心不肯放開她,她越是掙紮,他把她扣得越緊。


    “你不叫,我就親你了。”傅臨風更加無恥了,一邊說,還一邊朝林青壑靠近。


    林青壑難得亂了陣腳,見他馬上要親上來了,連忙喚了一聲:“傅哥哥!”


    她的聲音清雅悅耳,傅臨風隻覺得這一聲“傅哥哥”可比楊玥那死丫頭叫得好聽太多了,連心髒似乎都酥了,他的視線落在她嫣紅的唇瓣上,突然發覺,自己好像真的饑渴了。


    他舔了舔唇,瞄了眼林青壑慌亂中帶著絲警惕的表情,突然低頭親了下去。


    林青壑的身子徹底僵住了,她沒想到傅臨風竟然會做出食言而肥的事,更被唇上的觸感驚得忘記了動作。


    傅臨風也不遑多讓,他雖然是輕薄人的那個,可卻覺得一顆心快要跳出胸腔,連手心都冒了汗。


    他傅臨風在世人眼裏好歹也是個風流公子,若是被人知道他萬花叢中過,竟然片葉不沾身,連半點實踐經驗都沒有,著實丟份,這麽一想,心中的好勝心被激了出來,親吻的動作就更激烈了些。


    畢竟雖然沒有實踐經驗,但理論知識他是半點不缺的,沒過一會兒,他就無師自通,把林青壑吻得差點喘不上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放開林青壑,然後不等林青壑反應過來,他便倏地躥出了門外。


    林青壑氣得咬牙切齒,“傅臨風你給我站住!”


    可等她追出去,外麵早就沒了傅臨風的身影,林青壑咬了咬牙,狠狠地擦了擦唇瓣。


    正準備回房,突然看到環胸站在一旁的樹下、麵色不太好看的楊玥。


    “林青壑!”楊玥叫住她。


    林青壑撫了撫額,走了過去,“什麽事?”


    “白日宣淫,無恥!”楊玥哼了一聲。


    “……你胡說些什麽?”林青壑的臉騰地便紅了。


    “我都看到了,剛剛傅哥哥從房間裏跑出來的時候,明顯是一副春心蕩漾的模樣,你們肯定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林青壑狠狠地吸了口氣,然後吐出,道:“楊姑娘,我和傅臨風是夫妻,就算做了再親密的事那也是天經地義的,更何況你也已經成婚,難道還對傅臨風念念不忘?”


    “那又如何?若是傅哥哥願意,春風一度又如何?”楊玥坦率得很,眼神亦是赤裸裸的。


    林青壑心中莫名便有些不爽,她和傅臨風雖然是假夫妻,但也不能就這麽讓別人打她的臉,於是她扯唇笑了笑,“可惜他不願意。”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麽嫁給他的,定是你將當年的事跟他說了。”楊玥氣鼓鼓地道。


    “我若是要告訴他,當年何必要你為我保守秘密?”林青壑哼了一聲。


    這下輪到楊玥震驚了,“你,你是說傅哥哥到現在還不知道那次他與你,與你……”


    “此事我早已忘了,也請楊姑娘遵守當初的承諾,守口如瓶。”林青壑垂了垂眼,淡淡地說了一聲,然後便回了房。


    留在原地的楊玥一臉不解,都已經成親了,還有什麽好瞞的?


    這天晚上,苗寨裏熱火朝天,熱鬧地不得了,偌大的廣場上,有人大碗喝酒,有人大口吃肉,也有人載歌載舞。


    林青壑坐在傅臨風旁邊,被人灌了一碗又一碗的酒,苗寨的人熱情,她也不好拂了他們的好意,隻能來者不拒。


    可任她酒量再好,也敵不過傅家莊和苗寨的關係好,大夥兒因她是傅家莊的少夫人,一個個都搶著上來敬酒,還不止一輪。


    一直被薛雨凝稱為“千杯不醉”的林青壑,終於也撐不住了,頭有些暈暈乎乎,隻能用手肘撐在桌上,才勉強讓自己不至於趴下去。


    而不知何時,她發現傅臨風竟被楊玥拉走了,正圍在篝火旁邊跳舞。


    林青壑莫名有些生氣,傅臨風是不是當她死了?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跟其他女人勾三搭四?


    她想走過去揍他一頓,但發現自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坐在遠處,惡狠狠地瞪著那一對“狗男女”。


    而此時此刻,“狗男女”中的男方正甩掉楊玥伸過來的魔爪,耐著性子道:“楊姑娘,你不如找你夫君陪你跳?”


    “我跟他都跳膩了!還是傅哥哥合我心意!傅哥哥還是一如既往地豐神俊朗啊!”楊玥已經喝醉,恨不能整個人撲到傅臨風身上。


    傅臨風真是怕了這個楊玥,當下迅速閃開,正準備回去找林青壑,突然聽楊玥喊了一聲:“傅哥哥,我知道林青壑的秘密哦,你不想聽嗎?”


    傅臨風的腳步一頓,楊玥已經撲到了他的背上,神秘兮兮地在他耳邊說道:“還記得五年前我給你下媚藥嗎?”


    傅臨風聽了,差點就要把楊玥甩手打下去,他傅臨風行走江湖這麽多年,覬覦他的人多了去了,但真敢給他下媚藥的還真隻有楊玥一個,幸好那次他帶了林青壑,她為他配置了解藥,不然,他的清白可要保不住了!


    “我那媚藥啊,可是苗疆聖藥,別說是當年的林青壑,就算是今時今日的林青壑,也沒有辦法在一個月內配出解藥。”楊玥在傅臨風耳邊說道,聲音裏竟然還充滿驕傲。


    傅臨風聽了,內心卻倏地一凜,他驀地轉過身,雙手扣住楊玥的手,有些急得問道:“你什麽意思?”


    “傅哥哥這麽聰明,怎麽會不明白呢?”楊玥朝他拋了個媚眼,“那日我沒能困住你,被你逃了去,可知我有多遺憾?竟然白白便宜了林青壑!”


    傅臨風聽到這話,隻覺得腦子轟轟作響,連臉色都變了。


    他一直記得,當年他中了媚藥,從楊玥房中逃走,匆匆去找林青壑,要她幫忙配置解藥,然後他的神誌便有些不清楚了,隻記得自己做了一夜春夢,那春夢的對象竟然還是青壑。


    在那之前,他隻拿青壑當妹妹,在那之後,他發現他對青壑有了企圖心,可是青壑卻與他越發疏遠了,不僅不再叫他傅哥哥,連帶著對他也沒了好臉色,甚至連傅家莊都不怎麽回去了,不是在京城坐診,便是四處行醫。


    可原來,那一晚不是夢,竟是真的!


    傅臨風臉色大變,倏地推開楊玥,朝林青壑奔了過去。


    林青壑看到傅臨風和楊玥拉拉扯扯,正憋了一肚子氣,撐著桌子剛站起來,就覺得麵前一陣風過,整個人都被人抱進了懷裏。


    “青壑,你告訴我,五年前到底是怎麽回事?是不是,是不是我……強迫了你?”傅臨風的聲音都發抖了,若是他真的強迫了她,那他真的是萬死難辭了!


    林青壑醉得厲害,茫然了好一陣,才問:“你說什麽?”


    “五年前,楊玥給我下了媚藥,你曾說你給我吃了解藥,其實,根本沒有對不對?”傅臨風的聲音裏滿是痛苦,他一直愛重她,正是因為愛重,成婚這麽久以來,他盡管再渴望親近她,都沒有碰過她一根手指頭。


    可原來,他在更早的時候便對她做了那種禽獸不如的事,更禽獸的是,他非但沒有為此負責,反而還以為什麽都沒發生過!


    “對啊。”林青壑終於聽明白了,混亂的腦子理出了一點思緒,不爽地瞪了傅臨風一眼,“那麽短的時間我去哪裏給你配解藥?”


    “所以……我真的強迫了你?”


    林青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她突然笑了一下,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湊近傅臨風的耳邊,輕聲道:“沒有啊,我自願的。”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一下就被風吹散了。


    可傅臨風卻覺得心頭受到了劇烈地震動,他不敢相信地看著她,見她臉上浮起少見的羞色,比月光還要動人,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俯身狠狠地吻住了她。


    耳邊響起此起彼伏的哄鬧聲,他卻似渾然不覺,吻得更加激烈纏綿,仿佛要把這一生的熱情都獻給她。


    林青壑迷迷糊糊地,隻覺得自己被人抱了起來,一路抱進了房,有那麽一瞬,她仿佛回到了十六歲那年,亦是這樣的夜晚,她被他擁進懷裏,壓上了床榻。


    那時她緊張得連心跳都差點停止了,可看著他火熱的眼神,便怎麽也拒絕不了他。


    可是,他喊了她一夜的“青壑”,第二日醒來,卻什麽也不記得了。


    當時她的心便涼了涼,她知道,他應當是把她當做妹妹的,既然如此,那她便也當那事沒有發生過,隻告訴他,他是吃了她配置的解藥才好的。


    那時候楊玥是唯一的知情人,她讓楊玥保守秘密,楊玥本就覬覦傅臨風,自然巴不得不讓傅臨風知道。


    這麽多年,她一直將那件事藏在心底,刻意去遺忘它,卻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嫁給他。


    哪怕那是一場假的婚禮,可於她而言,卻更像是一場補償,她在十六歲那年付出的,因為那一場假婚禮,得了一個圓滿。


    傅臨風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她是喜歡他的,隻是那心思埋得太深,連她自己都快忘了。


    林青壑是被傅臨風吻醒的,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快要炸了,竟然做夢與傅臨風荒唐了一晚,比五年前那一晚還要荒唐。


    可等她睜開眼,發現自己不著寸縷被傅臨風擁在懷裏親吻時,她倏地反應過來昨晚那不是夢!


    林青壑整個人都石化了,所以——她這是酒後亂性了?!


    “青壑,你奪走了我的第一次,你要對我負責……”傅臨風抱緊林青壑,佯作委屈地嘟囔了一聲。


    “……”林青壑的臉紅成了豬肝色,氣的,到底是誰奪走了誰的第一次?


    “反正我這輩子賴定你了!”下一刻,林青壑的滿腔怒氣便因著這溫柔又賴皮的一句話平複了下來。


    她怔怔地看著傅臨風,見他漂亮的桃花眼裏溢出滿腔的溫柔和愛意,她的心突然微微一動,似有些微歡喜溢出。


    傅臨風見了,唇角浮現一抹笑意,他低頭親了親林青壑的唇,唇角溢出極輕的幾個字:“我愛你,青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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