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遠不是第一次來“金城”, 他這張臉早就在裏麵混熟了, 但他就是不進去, 偏要把那個男人叫下來。


    門口的小哥頻頻側目。


    唐遠忍了又忍, 還是沒忍住, 他走過去問,“你老看我幹什麽?”


    小哥模樣長得挺端正, 個子高高的, 剛找到這個兼職沒幾天, 臉皮薄, 心理素質一般, 對自己的工作崗位的認知也一般, 上班的時候還敢動小心思,看到喜歡的那個類型就一個勁的看。


    唐遠嗅到了同類的氣息,他撇嘴,要是也能在那個男人身上聞到就好了。


    作為同類,追求起來肯定要容易一些。


    根據他從漫畫裏得出的知識來看,直掰彎真的不是一般的嘔心瀝血。


    唐遠敢肯定小哥不認得自己,不然不會直著腰杆,這在“金城”是很少見的,他惡作劇的笑了起來,“知道我是誰嗎?”


    小哥看的眼睛都直了。


    裴聞靳走出大廳的時候, 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他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 腳步也停滯不前。


    唐遠沒有發現, 他垂頭拿出手機,準備給男人打電話,問怎麽還沒下來,耳邊傳來|濕||熱的呼吸,伴隨著陌生的聲音,“小弟弟,你成年了嗎?”


    偏過頭跟小哥拉開距離,唐遠的潔癖症發作,他拿出帕子在耳朵那裏擦了擦。


    “能來這裏,應該是成年了吧?”小哥這會兒的臉皮又厚了起來,絲毫沒覺得尷尬,他用|露||骨|且火熱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掃動,“我今天不上夜班,晚上有時間。”


    這話裏的暗示可以說是很明顯了,明顯的讓人臉紅心跳,浮想聯翩。


    唐遠還是頭一次被一個同類搭訕。


    他抬起左胳膊嗅嗅,完了抬右胳膊,我去,難不成我身上的gay氣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濃烈了?


    這可不行啊,得收一收,藏一藏,不然就沒安分日子過了。


    發現少年的反應不符合自己料想的任何一種,小哥怪異的問,“你不是?”


    唐遠說,“不是。”


    小哥的臉上難掩失望,“我還以為你是。”


    他看著少年白||嫩|精|致的臉蛋,吞了口唾沫,不死心的問,“真的不喜歡男的?”


    唐遠煩了,口氣很差,“不喜歡。”


    話音剛落,左側就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少爺。”


    唐遠嚇一大跳,他尋聲望去,跟一半身子藏在陰影裏的男人打了個照麵,心裏亂成一鍋粥,下一刻就扭過頭憤怒的瞪向小哥,他媽的,我跟你逼逼個什麽勁兒啊!


    小哥錯愕又懵逼。


    直到少年跟著男人進了大廳,他才回過神來甩了自己一巴掌。


    那男的是老板的秘書,管少年叫少爺,不就是說,他剛才|調||戲|的是小老板嗎?我了個大槽,真他奶奶的倒黴。


    .


    唐遠跟著男人進電梯,頭頂飄著烏雲,心情很是低落。


    裴聞靳垂下眼簾,餘光落在少年包著紗布的三根手指上麵,額角隱隱鼓動。


    逼仄的空間裏靜過了頭。


    唐遠在數字升到“8”時發出了聲音,“裏麵都有誰啊?”


    不等男人回應,他就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說,“算了,不用說了,我一會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電梯打開,裴聞靳站著沒動,唐遠出去以後,他才邁開腳步。


    唐遠來這兒就是為的身邊的男人,他都不知道自己該站在哪個立場,好像哪個都不對,“裴秘書,我爸自己來這兒玩,怎麽還帶著你啊?經常的事兒?”


    裴聞靳,“嗯。”


    唐遠不自覺的胡思亂想,嘴上也沒個把門,挑難聽的話說,“那難怪你拿那麽高的薪水,除了工作,還要陪老板消遣。”


    裴聞靳用的是很公式化的口吻,“很多項目都是在消遣的時候定下來的。”


    唐遠的臉一抽,“剛才我給我爸打電話的時候,聽到一小姐姐在叫你,聲音能柔的滴水,之前你不是說你不跟我爸那樣逢場作戲,覺得髒嗎?”


    裴聞靳側低頭看去。


    唐遠囂張的挑眉,“怎麽?不準我天生記性好?”


    裴聞靳的眼皮底下是少年驕傲張揚的臉,他說,“準。”


    不知道怎麽了,唐遠覺得自己的聽覺出了問題,他竟然從男人平淡如常的聲音裏聽出了笑意,而且視覺也不對,好像看到男人唇角勾了一下,似乎很愉悅的樣子。


    這多邪門啊。


    裴聞靳將視線轉向少年的左手,停頓一兩秒後又轉回他的臉上,眉峰微攏,“少爺的手怎麽傷的?”


    唐遠低頭看那三根手指,“被門夾的唄。”


    他不自覺的撇了撇嘴,聲音小了下去,跟個受了傷,渴望被摸摸抱抱的小動物似的,“流了好多血,可疼了,我都疼哭了。”


    裴聞靳看著到自己下巴位置的烏黑發頂,想揉一揉,他垂放在西褲右邊的手動了動,克製的放進了口袋裏麵,“董事長知道?”


    “知道啊,”唐遠不假思索的把嘴角扯出一個譏誚的弧度,“有你們這樣的得力下屬,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


    說完他心裏就慌了,都不敢看男人的麵色。


    唐遠發誓剛才不是真的想要那麽冷嘲熱諷,陰陽怪氣,要說也不該用那種語氣,電話裏出現的那個女人讓他嫉妒,來的路上總是控製不住的去腦補他們是什麽坐姿,在幹什麽,腦補的次數多了,導致他精神有點兒不正常。


    糟心得很,唐遠難過又自責的把腦袋耷拉了下去,覺得自己挺混賬的。


    明知道喜歡的人心髒有問題,還不乖一點兒,非要作妖,難怪他爸老叫他小混蛋。


    “少爺,到了。”


    頭頂的聲音把唐遠的思緒拽回現實中,他停在包廂門口,用鞋尖蹭蹭地毯,那樣子有幾分笨拙,幾分無措,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別別扭扭的道著歉,“裴秘書,我有時候說話不經過大腦。”


    身後沒有響聲。


    這時包廂的門從裏麵開了,一肥胖的中年人搖搖晃晃的出來,滿嘴酒氣,“不是說進來的一批新貨要培訓一段時間才上嗎……”


    看清了門口的少年是誰,他眼裏的猥瑣跟|色||欲|一掃而空,尷尬的笑,“原來是小少爺啊,你看我這不,喝多了就有眼無珠,沒嚇著你吧?”


    唐遠沒出聲,中年人酒勁上頭,臉部充血,彎下去的身子站不穩,眼看就要往他身前栽倒,被旁邊伸過來的一隻大手給揮開了,力道大到恐怖。


    中年人像個麻袋似的被揮到牆上,後腦勺撞到牆壁,發出“咚”的聲響,他直接滑坐在地,昏了過去。


    唐遠看了看地上的中年人,被他爸逼迫著去記的那些資料在他腦子裏飛速運轉,很快揪出想要的部分,“裴秘書,這人是昌盛的老板,私生活|靡||亂|,有特殊癖好,別看他長了張老實人的臉,其實性子很暴戾,而且記仇,據說……”


    他頓了頓,“據說還玩男的,玩的很殘暴。”


    裴聞靳低頭去看少年,“我知道。”


    唐遠避開男人的視線,“你剛才不該那麽大勁兒推他。”


    裴聞靳說,“沒事。”


    唐遠踢了踢中年人的腳,“喝成這樣,成爛泥了都,應該不知道是你推了他,如果他知道,為了顧忌我爸,明麵上不會對你怎麽著,暗地裏可能會玩陰招,我剛才說了的,他玩男的,像你這麽又高又帥的估計早就想打主意了,你得多提防……”


    話沒說完,頭頂就響起了一聲低笑。


    唐遠懷疑自己的聽覺又出現問題了,當他狐疑的抬起頭,入眼的就是男人微勾的薄唇。


    真笑了。


    唐遠惱羞成怒,臥槽,我在這兒跟個老媽子一樣擔心你,為你操心,你還跟我笑?


    下一秒就是一愣,看看你,傻了吧唧的,他對你笑了,多神奇啊,夢裏都見不著的事兒。


    唐遠的心跳加速,他舔||了|舔|發幹的嘴皮子,“裴秘書,這是我第一次看你笑,盡管笑的很不合時宜,但是,不得不說,嗯,挺帥的。”


    裴聞靳唇邊的弧度斂去,“少爺不需要擔心,不會有事。”


    怎麽又不笑了?唐遠很想用手去扯男人的嘴角,扯出比剛才還要明顯的弧度,他咳一聲,“我誇你帥,你怎麽忽略了啊?”


    裴聞靳繃著臉,聲音裏聽不出情緒起伏,“謝少爺。”


    唐遠翻白眼,“不用客氣!”


    不多時,廖經理接到唐遠的電話過來,叫手下把地上的人給弄走了。


    裏頭有人出來,是龍騰的老總,他倒是沒把自己喝的有眼無珠,見著唐遠就摸他腦袋,“小遠來了啊。”


    唐遠禮貌的打招呼,“伯伯好。”


    “好好。”龍騰的老總也不在意少年把自己叫那麽老,很慈愛的把他帶進去,“老唐,還是你有福氣,有這麽乖巧可愛的兒子。”


    唐遠一眼就看到了他爸,坐姿最吊,吊的令人發指,像個皇帝。


    唐寅不給兒子留麵子,“乖巧可愛個屁,那是裝的,在家裏能皮上天。”


    有人說,“小孩子就應該皮一點。”


    “是啊,不皮就不像小孩子了。”


    “這個年紀的小孩正是任性的時候,等再過個幾年,有了心思,想看都看不到了。”


    其他人跟著附和,個個都是老狐狸,知道哪些可以說,哪些不可以說,哪些要怎麽說,哪些不能怎麽說。


    唐寅招小貓小狗似的招招手,“過來。”


    唐遠不理睬。


    “兒子,”唐寅笑著哄道,“乖,到爸爸這兒來。”


    唐遠從他爸眼裏看到了威脅。


    政商界的大佬們都在看著,要給他爸幾分麵子,唐遠磨蹭著走了過去。


    唐寅把果汁端給他,“專門給你要的。”


    唐遠犯懶了。


    唐寅看了眼裴聞靳,他尚未說什麽,對方就已經不知道從哪兒弄出來了根吸管,撕掉外麵的包裝紙將吸管放進杯子裏麵。


    這一出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但不包括唐家父子。


    唐寅晃動著酒杯,麵上沒什麽異樣,唐遠是吃驚,還有激動,為那個男人對自己的了解。


    哪怕僅僅隻是把他當做一項工作。


    唐遠咬||著吸管吸溜果汁,稍微想一想就不能自已,他的呼吸在雜亂的氛圍裏紊亂起來,臉頰也變得滾燙發紅。


    邊上坐著他爸,這讓他有種跟那個男人偷||情的|羞||恥|跟緊張。


    唐遠覺得自己瘋了。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鑽進唐遠耳膜,喊著“裴秘書”,他渾身的熱度瞬間褪的一幹二淨。


    盡管光線不是那麽明亮,依然可以看出小姑娘的身材跟輪廓很好,她跟裴聞靳坐在一起,正拿著打火機給他點煙,靠的非常近,很像是依在他懷裏。


    唐遠繼續窩在沙發裏吸溜果汁,看起來一點兒反常都沒有。


    除了緊緊捏著杯子的手指。


    唐寅捏著兒子放在腿上的手,“周末就兩天,時間寶貴,不跟你那幾個發小玩,跑來這兒幹什麽?”


    唐遠心裏正窩著火呢,口氣惡劣,“你管我啊?”


    “我是你老子,不管你管誰?”唐寅沒好氣的拍他腦袋,“怎麽幹起監督的活兒了?是中午吃多了,還是喝多了,閑得沒事幹?”


    唐遠從鼻子裏發出哼聲,我來又不是監督你的。


    有人在調侃,讓裴聞靳帶小姑娘走,說小姑娘都快急哭了。


    唐遠的視線穿過躁||動的氣流落在男人身上,就他穿著西裝打領帶,還是一貫的嚴謹,不苟言笑,那樣子像是隨時都會去參加一場會議,跟這裏奢侈|放|縱的環境顯得尤其格格不入,加上那份|禁||欲|的氣質,活脫脫就是一個另類,沒法讓人無視。


    唐遠看到那小姑娘把手伸到了男人的領帶那裏,想給他把領帶取下來,也有可能是想試探著勾住他的脖子親上去。


    等到唐遠反應過來時,他手裏的杯子已經被他大力扣在了桌上,發出的聲響很大,卻被周圍突然變大的嘈雜聲給遮蓋住了。


    因為小姑娘已經成功勾住了裴聞靳的脖子。


    在場的都露出點兒惡趣味,一向|禁||欲|的裴秘書這次要破例了?


    唐遠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有什麽就要發生了,他把杯底的果汁喝完,後背離開沙發,身子坐直了起來,腦子裏的某根弦繃得緊緊的。


    唐寅懶洋洋的說,“平時出來玩的時候,我這個秘書都不讓哪個近身,這次看來是真合胃口了。”


    龍騰的老總左擁右抱,“老唐,這回你怕是看走眼了啊。”


    他的話音剛落,裴聞靳就扯下脖子上的兩隻手,將小姑娘拎到了一邊,更是抽紙巾擦了擦手。


    唐寅倒沒露出什麽不高興的樣子,隻是笑笑,“還真看走眼了。”


    小姑娘被一個眼鏡男給摟到了懷裏,“裴秘書,你也太不憐香惜玉了吧?”


    裴聞靳將領帶撫平整,“我有潔癖。”


    眼鏡男摸了摸懷裏女人的臉蛋,“聽到沒,裴秘書這是嫌你不幹淨,你跟他說說,你幹淨嗎?”


    小姑娘的聲音細若蚊蠅,“幹淨。”


    眼鏡男惡意的將她從自己懷裏撈出來,捏著她的臉讓她抬頭,“大點聲。”


    小姑娘臉紅的滴血,完全沒了之前那種嬌滴滴的樣子,也不像是會主動往男人身上攀的人,“我今天是第一次上班。”


    眼鏡男跟得到寶貝似的一下子又把小姑娘摟緊,“裴秘書,聽到沒?”


    裴聞靳半闔眼簾抽了一口煙,語氣平淡的說,“抱歉,潔癖分生理潔癖跟情感潔癖,恰巧我兩者都有。”


    “……”


    沒人說話,這裏仿佛徒然從高檔會所變成了會議室,靜的掉針可聞。


    唐遠的視野裏隻有他的心上人。


    不愧是他的喜歡的人,跟他一樣都是好孩子。


    眼鏡男得找個台階下去,不然幹站著像個傻逼,他嘲諷的笑出聲,“唐董,您這秘書跟您真不是一路人。”


    唐寅挑了一下眉毛,“的確不是一路人,但沒辦法,我對能力出眾的小輩向來都十分縱容。”


    他把煙灰彈進酒杯裏麵,“隻要不是犯了原則性的錯誤就行。”


    大家一笑而過,誰也沒往深處想,這個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


    有幾個小姑娘在跳舞,跳的跟唐遠接觸的完全不一樣,看得他全身毛孔都張開了,平時他跟舒然他們也會出來玩,但沒有這一類的節目,氛圍也大不相同,空氣裏的熱度沒這麽高,也沒這麽黏,他待了會兒,受不了的從沙發上站起來。


    “爸,我走了。”


    “這就走了?”唐寅很是隨意的說,“爸還以為你來這裏除了監督,還有別的事情。”


    唐遠明晃晃的改主意,“那我出去透透氣。”


    唐寅昂首,“去吧,別跑太遠。”


    望著小孩出去的纖細身影,龍騰的老總一口幹了半杯酒,“老唐,這地兒雖然是你家的,但架不住有人腦抽,你放心讓小遠一個人轉悠?”


    “我看不如讓裴秘書跟過去看看。”


    唐寅對自己的秘書擺了下手,“那你就去吧。”


    裴聞靳應聲離開。


    洗手間在左邊,裴聞靳過去的時候,少年趴在洗手台那裏洗臉,孩子氣的跟他嘟噥了句,“他們看起來真不像政商界的名流。”


    裴聞靳抽著煙,不置可否。


    “財經報跟新聞上都人模狗樣的,”唐遠將頭抬起來幾分,透過鏡子看立在他身後的高大男人,“怎麽到這裏就成|流||氓|了呢?”流||氓都是委婉的說法。


    裴聞靳看到少年的眼睛紅紅的,大概是洗臉的時候把水弄進去了,像是哭過,樣子可憐。


    他用手指夾了兩張紙巾遞過去,簡明扼要道,“來玩的。”


    這句話裏的信息量其實挺大的,背後沒透露的內容也挺多,超過想象。


    唐遠接過紙巾擦手上的水,“那你怎麽沒那樣?”


    裴聞靳把煙掐了,說,“少爺,我來這裏不是為了玩,是工作。”


    唐遠愣了愣,他的嘴角抑製不住的上揚,語氣都輕快了些,全然沒了之前的陰鬱煩躁,“那些人沒有嗑||藥吧?”


    裴聞靳搖頭,“這裏不是普通會所,不論是員工還是客人,都禁止用那東西。”


    唐遠把紙巾扔進垃圾簍裏,依舊透過鏡子看身後的男人,這麽看的感覺很不錯,能及時將對方的表情變化收進眼底,他摸了摸鼻子,“裴秘書,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裴聞靳眼皮不抬的說,“少爺請問。”


    “你是怎麽做到每次都不跟我爸他們玩到一塊兒去的啊?”唐遠邊說邊觀察男人的麵色,“他們第一次發現你搞特殊,肯定就會弄花樣整你,比如下||藥,起哄讓你跟哪個小姐姐打個啵,反正怎麽好玩怎麽來,或者是來一發,你知道來一發是什麽意思吧?”


    裴聞靳說,“不知道。”


    唐遠的臉抽了抽,假的吧,我不信。


    裴聞靳走到一旁的水池那裏洗手,“對我而言,|欲||望|是能控製的東西。”


    唐遠緊緊盯著,“從來都沒失控過?”


    裴聞靳垂著眼,一絲情緒波動在眼底浮現,霎那間濃到化不開,卻又在瞬息過後沉澱了下去,他麵上平靜無波,“沒有。”


    唐遠怔了一下,“……真牛逼。”


    我就不行,我他媽一聞到你身上的味道,就興奮的跟磕|了|藥|似的。


    這個話題結束,唐遠好像是剛洗完冷水澡,全身冰冰涼涼,一點兒勁都沒有,我竟然喜歡上了一個淩駕於|欲||望|之上的神人。


    雖然證明對方不會亂||搞|關係,但也不會跟他搞。


    這太苦逼了。


    唐遠再次跟著裴聞靳回包廂的時候,裏麵已經完全恢複了平時的玩法。


    他看見他爸一手搭在沙發背上,一手摩||挲著酒杯,有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年輕女孩跪在他的腳邊給他倒酒,清純的像是還在大學校園裏,尚未跳進社會的大染缸。


    明明她人已經在裏麵了。


    周圍的其他人都見怪不怪,包括裴聞靳。


    包廂裏流動的空氣越發渾濁,混雜的聲音也此起彼伏。


    唐遠的呼吸亂了,他趕緊背過身窩在沙發裏打遊戲,必須讓自己轉移注意力,不能著了他爸的道。


    趁著遊戲更新的功夫,唐遠偷偷去瞅男人,發現他從容不迫,是真的把|欲||望|控製得死死的,沒跟他說假話。


    什麽禁||欲,分明就是無欲。


    沒過一會兒,就有大佬按耐不住的先帶著人離開了。


    一個兩個的,漸漸就走的差不多了,包廂裏空了下來,也靜了下來。


    唐寅對腳邊的年輕女孩說,“出去吧。”


    年輕女孩的聲音輕輕軟軟的,夾雜著一點難過的哭腔,像小貓,“唐先生……”


    唐寅的聲音很有磁性,表情如老情人般溫柔,“讓小廖帶你去我那兒。”


    年輕女孩呆呆的看著他,幾秒後紅了臉,“那我等唐先生。”


    等年輕女孩走後,唐遠把張大的嘴巴閉上,抿了又抿,“爸,你跟方琳結束了?”


    唐寅睨他一眼,“我以為以你的腦子,不會問這麽智障的問題。”


    唐遠,“……”


    “明星的緋聞真真假假的,說不清楚,查一查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沒查之前看到的聽到的,都不算數。”


    唐寅後仰一些靠著沙發,“沒別的要說就走吧。”


    唐遠擺出好奇的口吻,“昨天馮玉給我打電話,說她在表舅的診所裏碰到了裴秘書,還說裴秘書心髒不好,這是真的嗎?看不出來啊。”


    唐寅輕笑,“兒子,你跟馮家那丫頭還有通電話?”


    唐遠說,“我們是朋友。”


    “哦,朋友,”唐寅力道很輕的拽著兒子受傷的左手,一聲歎息卡在了嗓子裏,“既然裴秘書正好也在,就讓他自己給你解答吧。”


    裴聞靳說了兩句話,第一句是“我有先天性疾病”,第二句是“平時生活工作都沒什麽大問題,就是要吃點藥。”


    兩句都是輕描淡寫的語氣,跟“今天天氣不錯”“晚上想喝粥”沒什麽兩樣。


    唐遠傻愣著,“心髒不好,會沒什麽大問題?”


    “行了,公司不是慈善機構,你爸能要身體有大問題的員工?”唐寅捏了捏兒子左手沒包紗布的大拇指跟小手指,“我說兒子啊,你最近的智商在大幅度下降,到底怎麽搞的?戀愛了?”


    “我倒是想。”


    “那就想著吧,好好想,慢慢想,我讓裴秘書送你回去。”


    唐遠問他爸,“那你呢?你要在這裏過夜?”


    唐寅的火氣說來就來,毫無預兆,他抬腳踢了一下桌子,“你現在還知道關心你爸?”


    “……”


    唐遠沒來得及咂摸出來東西,他爸就就走了,不對,不是走了,是去了頂層自己的專屬房間。


    夜晚的城市籠罩上了一層不同於白天的色彩,迷離朦朧。


    車裏的安靜被唐遠納悶的聲音打破,“以前我想去看看我爸跟他的那夥朋友都玩的什麽,他不同意,還發脾氣說如果我不聽話,非要去,就打斷我的腿,這次不知道抽的什麽風。”


    裴聞靳趁著等紅燈的功夫扯了下領帶,眉間多了幾分浮躁,轉瞬即逝,“董事長興許是覺得少爺該長大了。”


    唐遠信了,他坐起來些,扭頭去看開車的男人,“裴秘書,你不是忽悠我爸吧?真的隻要吃點藥就可以了?不會疼嗎?”


    裴聞靳,“會疼。”


    唐遠盡量壓製自己的情緒,“那心髒疼起來是什麽感覺啊?”


    裴聞靳半響開口,“忘了。”


    “啊?”唐遠呆若木雞,“忘了?”


    裴聞靳看著路況,淡聲說,“我隻在弟弟出車禍去世那次疼過,時間隔的太久,忘了。”


    唐遠脫口而出,“希望你以後都不要記起來。”


    完了他心虛的解釋,“我看得出來,我爸很賞識你,交代給你的工作挺多的,要是你身體出了狀況病倒了,就會給公司帶來很大的損失。”


    裴聞靳抿著的薄唇動了動,“少爺說的是。”


    唐遠低頭刷手機,幾分鍾後說,“抽煙喝酒加班熬夜,正常人都吃不消,裴秘書,我覺得你這樣真不行,這還沒到三十呢,你還是多悠著點兒吧,小命要緊。”


    “老天爺看你不把自己的生命當回事,就會收了你活著的權利,這是我在書上看到的一句話,挺有道理的。”


    “多些少爺關心,我有數。”裴聞靳的聲音低低的響起,“身體的負擔我可以應付。”


    唐遠緊跟其後,“那什麽是你不能應付的?”


    裴聞靳沉默了。


    唐遠知道自己是等不到答案了,有的人就是牛逼,可以很好的控製自己的情緒,分分鍾就收的嚴嚴實實的,他氣餒了會兒,開始對男人掏心窩子,“別看我家很有錢,我爸是霸道總裁,商界大佬中的大佬,我要什麽有什麽,可是我不能應付的事情有很多。”


    “我學舞隻是為了逃避現實,換個文藝點兒的說法就是在現實裏麵扒出點空間給理想。”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爸就安排很多人教我這個教我那個,他也會親自教,我知道自己以後要從他手裏接管那些產業,還要拚命在他的基礎上把產業的規模擴大,這是作為唐寅兒子的代價。”


    “我爸說自由是奢侈品。”


    “他還說我現在的自由是他用健康的身體爭取來的,哪天他老了,病了,我的自由也就沒有了。”


    唐遠歪著腦袋看沿途的夜景,眼前挺模糊的,想看清什麽都來不及,匆匆就過去了,他打了個哈欠,眼皮耷拉了下去。


    “這輩子跳舞最終隻能是我的興趣愛好,我心裏有數,早就有數了。”


    “我安慰自己,大部分人在大學裏選一個專業,出來找的都是跟專業不相幹的工作,我隻是眾多裏麵的一個,不算什麽。”


    “生意上的事我不是很懂,不能像我爸那樣叱吒風雲,隻手遮天。”


    “成長需要時間。”


    “裴秘書,到時候你會留下來幫我嗎?”


    “……”


    音量越來越低,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裴聞靳開的很慢很穩,他在下一個路口左轉,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把車停下來,先是枯坐了一會兒,而後將身子側到右手邊,伸手撩開少年額頭的劉海,目光凝視過去。


    過了差不多有十分鍾,裴聞靳像個騎士一樣彎下腰背,微涼的薄唇貼上少年包著紗布的左手,輕輕落下一吻。


    ——我的少爺,我會留下來幫你,直到你不需要我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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