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全有些懵,但隨後就拋在了腦後,他撚著衣角擦了擦額邊的汗水,臉上還扯著一副大大的笑模樣,躍躍欲試要獻寶的那種:“少爺,好消息。”


    相較於寧全的熱烈,寧衡一臉的淡然無趣看了看他:“有何好消息?”


    寧全知道寧衡的心結,當下不隱瞞的把近日他探聽到的消息在寧衡耳邊悄聲說道:“是這樣的,前些日子,咱們在城郊的那處小莊頭上有人報說發現了一名絕色美人的蹤跡,就藏身在那莊頭不遠的村子裏頭,小的原不在意,還想著就這些村婦們壓根不懂何為美人,但奴發現,就在前些日子,馬少爺卻帶著人去了那莊子裏,據說他發現了一個天仙兒,近日在苦思如何把人弄回來藏著呢?”


    “馬明明?”寧衡對馬少爺那是非常熟絡的,他們時常在一塊胡天胡地,馬明明雖然諂媚了點,但整個人還是很對寧小候的胃口。


    突然,寧小候想起,近些日子馬明明已沒踏入過寧國公府,也未曾托人帶信邀他出去溜貓逗狗、去蘇河看歌姬吃酒的。


    看樣子,馬明明的的確確是有問題的,也別跟他說甚浪子回頭?寧衡覺得,哪怕他回頭了,馬明明也在溫柔鄉裏沉醉得無法自拔。寧衡如是想到,耳邊又聽寧全道:“小的還聽說,今早馬少爺讓人備了車,帶了兩個下人出城去了。”


    “備車。”寧衡一下就來了興致,他倒想看看,到底是何樣的絕色佳人讓馬明明念念不忘,為了把人弄回府,還躡手躡腳的不敢動手不敢直接抓。


    跟在他身邊許久,真是白活了。


    “是。”寧全滿口應了下來,腳下健步如飛的去備下這一應事物了。


    月橋這兩日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一般,但直到把月餘煦和兩位表弟都送走了,依然什麽事兒都沒發生,她又覺自己多疑了一些,這日,她剛把月小弟送進了學堂裏,正要回莊家,沒走幾步,就見一婦人抱著個籃子,裏頭裝滿了繡帕等各類繡活,來莊家村時日也不短了,也聽他姑姑說過,村裏不少繡工整齊的婦人會在鎮上或者去金陵繡莊裏拿一些活計回來做,以為這婦人也是接了夥計回來的人。


    那婦人抱得有些吃力,見月橋從麵前路過,不由的揮手招呼了下:“唉,姑娘,過來幫幫我吧。”


    月橋頓住了步子,臉上有些猶豫,那婦人見狀,又說道:“你叫我趙嬸就好,我男人也是莊家村的,諾,就是那家的。”說完,她還回頭指了指不遠處她家的屋。


    月橋朝那邊看了看,抿了嘴唇,到底軟和了下來:“不知趙嬸要我抬到哪兒去?”


    趙嬸眼一亮,趕忙說道:“就在村口就行,我家男人聯係了人,讓我把東西抬到村口裏去等著。”


    月橋一聽隻在村口,心裏放鬆了下來,幾步過去,幫著趙嬸一路把籃子給往村口抬去。趙嬸微微放鬆了力道,臉上露出個得逞的微笑,她打量著毫不知覺的月橋,見她眉是眉,眼是眼,一步一路都是風情氣度,心下更是滿意了。


    小姐身子丫鬟命有何用,她如今送她一程,讓她自此榮華富貴享用不盡,該是謝她才對。


    在她的暗懷鬼胎下,月橋倒是認認真真把籃子幫著提到了村口,再往前她卻是不肯了,放了東西朝趙嬸笑道:“嬸子,到村口了,你就在這裏等著吧,我就回去了。”


    趙嬸蹙著眉,看著離得不遠的一架馬車,一下喊著了她:“那個姑娘,今兒多謝你了。”


    月橋搖搖頭,正要回去,就見趙嬸從她籃子裏挑了塊帕子,要遞給月橋,說當謝禮,月橋自是不肯收的,推搡間,她鼻尖聞到了一股芬芳之氣,腦子裏一頓,正要閉氣兒,身子卻軟軟的朝下仰後下去。


    閉眼前,她恍惚看到了趙嬸奸計得逞的笑,她很後悔,很後悔,更想起了她娘曾說過的一句話。


    人和人之間的信任呢?


    在月橋仰下的瞬間,趙嬸一把把人接住,趁著村口空無一人,她也不管還放在地上的籃子,半拖半拽的把人往馬車弄去。


    馬少爺一直躲在馬車上,遠遠見月橋出來之時就想衝過去,隻是應著還不是時候,他隻得忍了,如今見人隻離得有幾步遠,當下就忍不住了,一把掀開了簾子幾個大步把人半抱著就送上了車廂裏,趙嬸見此,笑得更深了,等馬少爺把人安置妥當,她站在門外,心咚咚咚劇烈直跳。


    馬少爺這樣猴急在意的模樣,想來是格外滿意,那他們兩口子能得到的賞賜也就更多了。


    果然,馬少爺臨走時,深深的看了趙嬸一眼,似保證的說道:“你放心,爺不會少了你們兩口子的,但若此事從你們二人口中泄露出去,別說爺沒給你們提醒,明年的哪一日或許就是你們的忌日,聽懂了嗎?”


    趙嬸被嚇得額邊汗水直冒,一個勁的點頭:“少爺放心,我什麽都不知道。”


    “那就好。”說完,馬少爺一把放下了簾子,揚聲說道:“回府。”


    “是。”外頭有人應道。


    馬少爺靠在車廂上,視線眨也不眨的看著中間那個放在幾層雪鍛之上的女子,她烏發漆黑,眉目小巧精致,說風情又風情,說純粹又純粹,如今在這狹小的車廂之內,卻仿佛一抹亮光,讓整個車廂裏都鮮活生動起來。


    如此美人,當真不枉他想了數日無果,心頭惦念之下,做出了搶擄少女的事兒。至於以前的顧忌,在美人到手後,馬少爺突然就無所畏懼了。


    人,他是要定了。


    馬車一路走著,很快就離開了莊家村,出了臨水鎮,一路正往金陵府走去,在半道上,馬少爺的馬車突然急促的停了下來,在車廂裏的馬少爺頓時往後仰,後腦勺磕在了車廂上,他痛乎一聲:“怎麽突然停下了,怎麽駕的車?”


    “少爺......”外頭駕車的小廝剛說了兩個字,車廂的車簾就被人一把掀開了,馬少爺捂著腦袋揉了揉,正要發火,視線卻對上了一雙平淡無波的眼,頓時啞了聲。


    來人正是深諳麻雀在前,黃雀在後的寧衡。


    他的眼瞥過馬少爺,在看到車廂中間躺著的月橋身上時,目光頓時發出了巨大的光芒,亮得耀眼,此刻在寧衡心裏,他日思夜想的那位美人終於變成了眼前沉睡的少女模樣,那鬆散開落的發絲,那秀氣又如煙般水墨一般的眼瞼,那不染嫣紅的淺淺朱唇,不薄不厚,恰到適中,讓他生不出一絲一毫的挑剔的心。


    漫天絢爛花開的午時,寧衡的眼裏仿佛隻剩下了這一個。


    久久不見寧小候有所動作的貼身小廝寧全不著痕跡的擠進了一個腦袋,想看看發生了何時,這一看,頓時抽了口氣兒。


    而正是因為他這口抽氣兒,讓寧衡逐漸回了神,他看了眼馬少爺,又看了看馬車裏昏睡不醒的美人,挑起了風流不羈的眉目,似笑非笑:“馬少爺好興致,如此絕色佳人竟然被馬少爺搶了先,難怪近日一直不見人呢?”


    馬少爺跟在寧小候身邊數年,對他也算了解幾分,如今這般要笑不笑的,說明他心裏非常生氣,而生氣的對象正是他。


    馬少爺身子一抖,被美色迷惑的心智逐漸回了神,他咬了咬牙,頗為肉疼的說道:“如此美人,自然是要配小侯爺這般英俊瀟灑的人物,我也不過是怕為了打草驚蛇,這才想著把人弄到手了再送給小侯爺的。”


    雖說這是他原本的打算,不過在見到美人那一刹,馬少爺瞬間就把什麽小侯爺給拋到了腦後,今兒若非被堵了個正著,這樣的人間姝珠他才不會拱手讓人。


    “看來是本公子誤會馬少爺了,”寧衡也不挑破,淡淡的說道:“既然馬少爺一番好意,本公子自然不會拒絕,也不必等回去在送了,本公子現在把人帶走也是一樣會記得馬少爺的功勞的。”


    說著,他長腿一步跨上了馬車,輕輕的把人從雪鍛上撈起來攏如懷裏,感受到那女子獨有的軟綿芬芳,心裏更是滿意。


    就這樣,馬少爺眼睜睜看著美人在別人的懷裏一步一步遠離了他的視線,一步一步的進了寧小候那倆奢華的馬車上,接著,又消失在了他眼前。


    “少爺,現在怎麽辦?”趕車的小廝站在門邊,小聲的問道。


    馬少爺煩躁的在車廂裏跺跺腳,不耐煩的道:“還能怎麽辦,人都被搶走了,誰敢去搶回來嗎,蠢蛋,也不知道你怎麽趕車的,直接衝過去不就得了!”


    對寧衡他伏低做小,心裏那團火氣自然朝著下人發了,那小廝也知道這點,所以垂著頭任由他罵個痛快。


    “磨蹭什麽,趕緊回家了。”馬少爺見他這樣,心裏更是堵得不行。


    白白做了一場,到頭來,還是給他人做了嫁衣,尤其,馬少爺想到,他連美人一根手指頭都沒碰到,煩躁之情就更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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