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原就是個喜動搖的,聽夏雲、夏秋說的有理,又把目光懷疑的看向了莫姑姑:“她們二人說的可對?”


    莫姑姑恨自己一時大意,也惶恐的跪下:“冤枉啊夫人,奴婢隻是看不慣這二人巧言令色時常鼓動夫人做下錯事而已,絕沒有背棄夫人的事兒。”


    “姑姑說得好聽,你收了思蘭院那頭多少東西應該心裏有數,若是夫人一查,什麽查不出來的?”


    “就是,我們姐妹二人一心向著夫人,哪回不是盼著夫人好,倒被你說得我二人心懷鬼胎一般,你到底有何目的?”


    大房這頭吵得正歡,老夫人的明德堂內,二房、三房、四房大大小小的主子們早已悉數到場,幾位當家太太在老夫人身邊不做痕跡的太好賣乖,與安氏不睦的二夫人莊氏抿唇一笑,看著門口,巧笑盈兮的:“這大嫂也真是的,荷月那丫頭都回來了好一陣兒了她怎還不過來,不會是在商量怎麽脫身吧?”


    說完,她捂著嘴笑了起來。


    其他人聽聞,麵上神色各異,但都壓在了心底,也不接她的茬,莊氏也習以為常,擠開了三夫人四夫人,輕輕的給老夫人捶著肩:“娘,你看看大嫂嘛,做下了這等錯事竟然還遲遲未到,你讓荷月去請她還推三阻四的,仗著我那在宮裏頭的侄女,真是連娘您都不放進眼裏了。”


    莊氏明目張膽的告狀也不是頭回了,三夫人和四夫人是庶子媳婦隻當自己沒聽見,心裏也願這兩個嫡房廝殺個痛快,那他們兩房才有出頭之日。


    老夫人抿著嘴撇了她一眼,不陰不陽的說了句:“就你嘴會說話,你大嫂的小話也由得你說了嗎?”


    這一個兩個的,真是沒點眼色,如今家裏都亂成一鍋粥了,竟然還因著一點蠅頭小利爭扯不休,想來都是因為她平日裏把她們給慣得,讓人越發不知分寸。


    且讓寧老夫人不悅的是,這回安氏的手段還是她默許過的,否則安氏遣人去庫房那頭撿東西怎會沒人碎嘴幾句?


    上次那丫頭在寧家鐵骨錚錚,傲氣得很,一張嘴把她也給堵得無言,老夫人一生威風,臨老了還被一後輩給下了麵兒,心裏早就心生不悅了,見安氏的做派似要給那月家一個下馬威,老夫人一合計,也就許了,隻說如今出了事兒,外頭都是罵安氏為妻不賢、偷雞不成蝕把米,其實又何嚐不是在罵她?


    若是被世人得知這背後還有她的影子,恐怕還得加上一句:為老不尊才是。


    二夫人莊氏被老夫人一說,麵上頓時就有些掛不住了,好在老夫人話頭又一轉:“不過你說得也有幾分理,荷月,帶人去把大夫人給帶過來。”


    “是。”


    莊氏這才高興起來,又是給老夫人捏肩,又是捶背的,隻要看到安氏出了大醜,她心裏就滿意了。


    這寧家,共計有四位爺,三位姑娘。大爺、二爺和二姑娘都是老夫人嫡出的孩子,三爺、四爺以及大姑娘、三姑娘則是妾室所生,按理說,大房和二房本是同枝同根,和睦一氣才對,但大房占了寧國公這個封號,又是朝廷重臣,是從一品的少傅,而二老爺則堪堪撈到個四品的督察員給事中,在這金陵重地,一個四品官員,能抵什麽用?等那兩個老的百年之後這家是要分的,無論是二房還是三房四房都是要搬出去的。


    同為嫡子,大房的人錦衣玉食,又是爵位在身,又是高官在側,樣樣都齊全了,而他們除了分家的時候能撈到點財物,別的,那是碰都碰不著,如此不公,莊氏自是不甘。


    這回,安氏很快就來了。


    她一進門,便先撲淘在地,捏著繡帕摸著眼淚:“娘,這回都是兒媳不好,擅作主張讓公府丟了顏麵,是兒媳的錯,但兒媳也是為了公府好啊,這事兒若是一日不解,那咱們便要一日受製於人,怪兒媳糊塗,忘了跟老爺商量,還請娘責罰!”


    雖然嘴裏說著責罰,但安氏卻道明了原由,一副好心但辦了壞事,隻總歸是為了大家好的說詞,哪怕老夫人心裏再責怪她,但見她這般大義凜然的模樣,也隻得從輕發落,否則以後誰還敢盡心盡力為府裏辦事?


    寧老夫人眼神一凜,深深的看了眼安氏。


    這個兒媳的性子她最是清楚,定然是想不到這種高招,看來二媳婦沒說錯,大兒媳在大房待了許久,已經商量好了如何脫身,她淡然開口:“是嗎?”


    安氏麵色一喜,又聽寧老夫人接著說道:“雖說的你本意是為了府裏好,但你擅作主張,越權辦事,且又讓寧家蒙受了流言蜚語,使得我兒如今還在朝堂上受人非議,且行事不穩,不顧大全,若這府中人人都如你這般行事,那談何家規?若是人人都如你這般行事,使得我寧家回回處於風口浪尖上,我寧家百年聲譽豈不毀於一旦?國法家規,非是你等用來擅用,此事因由在理,至於如何處置,待我兒從朝上回來再行商討!”


    安氏臉色發白,冷汗漸漸落下,癱坐在地上,在老夫人一聲乏了後,小輩們魚貫從入的走了出去,路過安氏身邊時,莊氏還特意頓下了身,抿唇笑道:“大嫂,你哪回不是威風得很,如今這滋味如何?不過你也別心急,等爹他們下了朝,一切自見分曉。”


    而此時的朝堂上,百官們在討伐了寧大老爺後,又有人開始稟告,道寧大夫人行事無端,非後宅婦人的楷模,毒辣欺人,應剝奪她一品誥命的地位。


    說這些話的命官受皇後一脈指使,說得是頭頭是道,一副正義無公的模樣。


    坤帝麵無表情的看著。


    剝奪大夫人的一品誥命,那她豈不是會在繡春宮哭死過去?


    坤帝朝著朝上唯一沒發表過任何言論的幾位老大人問道:“兩位相爺和三位閣老覺得此事應如何處置?”


    不巧,寧老爺子正是閣老之一,且又事關他的家事,心知肚明坤帝這是讓他來做決定,眼一撇,見被問著的幾位都鼻觀鼻,心觀心,隻得站了出來:“陛下明察,下官以為此事源頭乃我寧家之錯,且如今滿城風雨,定然會登門道歉,至於寧大夫人,行事偏頗,就讓她去家廟裏戴罪修行一段時日吧。”


    這原本也是一個解決方案,等過些時日,風頭一過事兒也就淡了,但皇後一脈哪會輕易放過,溫閣老在寧老爺子說完後,也笑著撩了撩自己的胡須:“聽寧閣老一言,真是勝讀十年書啊,一個好好的閨女被毀了清白,受了侮辱,道個歉就算完了?人家的一生就值你們一句歉意了?”


    “是啊,一句道歉就完了?”


    “可不,那這以後誰家的小閨女敢出門?”


    “溫閣老所言不假,此事如此草草了事的確太過荒唐!”


    “......”


    百官們附議的聲音越來越大,坤帝不由得歎了口氣兒。溫家乃是太後和皇後的母族,溫閣老也是太後的嫡親大哥,也是他的舅舅,他一言,又把事兒給拉到了最開始的時候,偏生坤帝還不能說他說得不對,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何取舍也是一件難事!


    寧老爺子臉頰顫了顫,轉頭對著溫閣老:“不知溫兄何意?”


    溫閣老笑嗬嗬的:“我能有何意,不過是覺得自己做下的孽就自己償還,毀了人家的清白,便要負起這個責任罷了!”攤攤手:“總不能因為對方家世不顯便嫌貧愛富,不願負責吧?”


    其實,眾人都心知肚明,寧家就是嫌貧愛富,不想負責,所以,這不才想用金銀財物把人給打發了?


    兩派相互扯了這些時日,誰都沒有說破,還是溫閣老,位高權重,一語就戳破了不止寧家,乃至世家都眼高於頂的小心思。


    其中,也包含了溫家。


    真不愧是溫閣老,打別人臉的時候還不忘拍自己一巴掌。


    但寧老爺子還真不敢如同溫閣老這般坦率,他隻訕訕的笑道:“溫閣老嚴重了,此事並非我寧家說了算,那戶人家也是不願的。”


    “你們好生道歉,請了媒人上門好生商量,又怎會不願,當然,像你們現在這般,人家不願那也是應該的,”溫閣老不屑起來:“若是真想負責的,一次被拒絕那就兩次,兩次不行那就三次,總有一日人家會看見你們的真心不是?”


    寂靜中,有人附和道:“溫閣老不愧是心思通透的人,本王就服你!”


    淮王大刀闊斧的往前一站:“溫閣老說得好,這才是君子所為,那些什麽納啊、抬啊就別來了,純碎侮辱人,再則,人姑娘的嫡親哥哥如今正在我明昭書院讀書,是大都未來的棟梁之才,若是人為我大都盡心盡力的時候,咱們卻寒了別人的心,哪家的學子還敢發奮努力,為國盡忠,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連家人也護不住,我怏怏四海之國還有何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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