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橋的順水推舟, 不止讓正要繼續勸的寧小候呆住, 便是那鳶兒也愣住了, 怯懦的眼滿是不敢置信, 她看了看月橋, 又看了看寧衡, 眼裏突然溢出了淚珠,哽咽著說道:“少夫人, 奴婢是大夫人派來的, 若是讓大夫人知道了, 恐會說少夫人善妒。”


    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 怯怯糯糯的別提多惹人愛憐了。至少寧小候就見不得美人哭泣, 至於她話中內容倒是沒有深想, 他轉頭就衝月橋笑笑:“是啊,畢竟是娘屋裏的人, 做個灑掃的丫頭不是委屈了?”


    “委屈?”


    月橋有些好笑。


    她悠閑的往後一靠, 涼涼的說道:“那依你們的意思…”她指了指麵帶喜色的鳶兒, 問:“要怎麽安排她?”


    寧衡被問住了, 良久才把安氏的原話說了出來:“娘的意思是不如讓鳶兒做個姨娘得了,還有上回祖母送來的荷月一起住一個院子, 撥兩個下人伺候就得了。”


    安氏一個勁的說權力被兒媳奪走讓她在府中丟了顏麵, 又說起老夫人被氣得還未轉醒雲雲,把月橋給說得一無是處, 不忠不孝, 寧衡被說得有些愧疚, 隻得安氏說什麽便是什麽,再則,對這鳶兒,他也並不是一點想法也沒有的。


    “姨娘啊?”月橋麵色上並沒有怒色。


    寧衡見此,趕緊見縫插針的遊說:“就是姨娘罷了,往後她們都歸你管,你是咱們鶯歌院的主母,這院子裏都你說了算。”


    寧衡說了老半天的話,就差屁股後頭有個尾巴在搖了。


    月橋看得有些好笑,等看夠了戲這才鬆口:“娘說是過來伺候人的,到你這兒張嘴就是被人伺候的姨娘了,那這到底是伺候人的還是來享福的?”


    “自然是伺候人的,”寧衡斬釘截鐵的保證。


    隻是這個伺候的隻是他罷了,寧小候從小在女人堆裏混,對女人家的心口不一太了解了,自然是撿一些愛聽的說。


    卻不知,正中下懷。


    月橋應了下來:“既然是伺候人的,那便先讓她們在我這兒伺候一些日子試試,免得被往前的主子們給慣得不知道怎麽伺候人了,你說呢?”


    寧衡能說啥?


    本來姨娘就是伺候他的,至於怎麽伺候,反正有他,也用不著學不是?但他見月橋似笑非笑的眼,心裏就是一顫,頗有些沒骨氣的認慫:“自然自然,你是當家主母都你說了算,是該好生導教導她們怎麽伺候人。”


    月橋滿意的點點頭。


    而鳶兒則不敢置信的看著寧衡,驚呼出聲:“公子!”


    方才在來的路上,明明小候爺對她很有興趣,他們心知肚明,就差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了,怎麽……怎麽會!


    小候爺到底知不知道,把她們放到了少夫人手心,她們哪裏還有活路?


    寧小候也覺得此舉有失他說一不二的風範,隻是話說了出來也隻得硬著頭皮咽下,倒是不敢看這位新得的美人詫異的眉眼,淺淺的交代兩句就跑了。


    “你好生待著便是,萬事有我呢。”


    有我呢?


    有我!


    鳶兒眼珠裏含淚看著,見人頭也不回,隻覺得一顆心直往下掉,那顆心才覺得找到了良人,卻一下被踐踏入了那泥裏。


    可到底她隻是在瞬之後轉頭朝著月橋的方向撇清自己:“少夫人見諒,奴婢,奴婢是大夫人賜下來的,並非是奴婢自己扒上五公子,還請少夫人明察。”


    本來隻是順推舟的月橋這才正了臉色,打量了那鳶兒片刻,腦子裏募然想起了她娘說過,不能小瞧任何人的話,嘴角突然笑了起來。


    可不,這一個個在府裏的丫頭心眼子可真不少呢。


    她眉宇間染上了愁緒,輕輕抵手在額邊揉了兩下,一直立在一旁的綠芽立刻上前,關切的問著:“少夫人,你怎麽了?”


    月橋臉色有些白,歎著:“許是這兩日不曾休息好,這不頭有些疼。”


    “頭疼?”綠芽一下驚呼起來,著急的打轉:“這可如何是好,夫人你一向身子骨贏弱,肯定是太過勞神費心了,還被……”


    綠芽住了口,又道:“不如奴婢去請大夫吧?”


    月橋搖搖頭,指了指底下的鳶兒,道:“讓她來給我按按就行,你去收個小院讓她們住,我這兒啊用不著大夫,免得傳出去說我沒侍疾好反而嬌弱。”


    綠芽想了想,這才退後,當看著鳶兒不情願的臉後,一下不耐煩起來:“說你呢?少夫人頭疼讓你過來給夫人揉揉,你倒好站哪兒跟木樁子似的,連點眼色也不會看,還怎麽伺候當家的?”


    鳶兒眼裏的憤恨一閃而過,到底還記得沉住氣,僵手僵腳的上前,綠芽白了她一眼,冷哼著下去了。


    豎起,老夫人醒了,一眾人還沒高興多久,又有鶯歌院的下人來報,說少夫人倒下了。


    寧家大宅,各房夫人跟人精兒似的,早就心裏有底了,安氏跟莊氏正要回秉一臉問話的寧閣老和寧公二人,卻不想一直沒存在感的三夫人和四夫人兩個突然把人擠開,道:“侄兒媳婦想必是累著了吧,前兩日才給娘侍疾,回去又看賬本子,晚上又忙著安排娘和大嫂賞下的妾室,這不,定然是太過年輕了被忙得團團轉,倒下了。”


    “可不是,媳婦也這樣認為。”


    隨著她倆的一唱一喝,安氏和莊氏氣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尤其是安氏,更是急於辯駁:“胡說,她是自己身子骨不好,跟我有什麽關係?”


    而莊氏不忿,純粹就是被兩個她向來看不上的人給搶在了前頭,心裏不舒坦罷了。


    “你真往他們院子裏塞人了?”


    寧公青著臉問道,又不敢置信的看著靠在床榻上的老夫人,老夫人臉上動了兩下,一下側開了。


    到這兒,還有什麽不懂的。


    “你們,你們這是……”寧公有火發不出,這裏頭還有親娘的手筆,若隻是安氏一人,他還可以罰她。


    “不像話!”寧公說不出,但寧閣老確實敢發火的,當下就指著兩人罵道:“你們一個是當祖母的,一個是當娘的,卻因為私怨至我寧府規矩於不顧,傳出去你們還有什麽臉麵,他們成親才幾日就這番做態,你們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寧家幾代人不合是不是?”


    世家規矩裏都是成親有子或成親一年有餘無子的才會考慮給小輩房裏塞人,可這才幾日,連月都沒過就這樣迫不及待,這吃相也太難看了,先前還有人猜測他們寧家是娶人進門折磨,隻為了躲避那場口舌呢,這不是一一應證了外頭的傳言?


    她們到底還知不知道輕重!


    老夫人麵紅耳赤的反駁:“這都是咱們寧家的家事,那外頭怎會知曉?”


    “你,”見她冥玩不寧,寧閣老怒極的甩了甩袖子,大步走了出去:“無知婦人!”


    真當寧家跟鐵桶一樣嗎?


    這些丫頭下人裏也不知有多少是別人安排的探子,偏生這些人做事還毫無顧忌,隻怕闔府上下早就風言風語了。


    寧閣老走後,其他人也借著各種借口溜了,紛紛不想麵對快要暴怒的老夫人,一踏出明德堂,莊氏四處看了看,見幾個當家的男人不在,便嘲諷起了後頭的三、夫人:“瞧瞧你們的模樣,還當真以為幫著那月氏打壓我們,你們就能贏得了?”


    真真是愚蠢!


    誰知三夫人和四夫人兩人一人笑了聲兒,理都沒理這兩個平日裏趾高氣昂的人,帶著丫頭下人們便從旁走過。


    也是她們傻,還忘了有愛哭的孩子有肉吃這話了,以為在安氏和莊氏的打壓下總有一日會出頭的那天,結果生生讓人看了這麽多年的笑話,不說她們,累得三房和四房兩房人出門子時也被人欺壓,被人嘲笑。


    明明都是寧家的孩子不是?


    如今,安氏別想再借著嫡出媳婦的威風再耀武揚威了,該她們兩房人得的,哪怕撒潑打滾也要拿到手上,而不是像從前一般,明明知道被人克扣,還得忍著裝不知。


    相比於安氏和莊氏氣得不知如何是好,三夫人和四夫人正歡歡喜喜的討論著回去給下頭的小輩們一人做一件新衣裳呢。


    “這兩個人,這兩個人太過分了!”莊氏扯著嘴角同安氏道:“大嫂,那月氏你該管管了,怎麽的也是你們大房的媳婦不是,怎的還聯合著外人來跟咱們做對!”


    安氏正要說上兩句,突然有丫頭跑來在她耳邊不知說了什麽,隻見一瞬間安氏臉上的血色就褪盡,嘴角顫抖著,不比方才的老夫人模樣強。


    莊氏高興了兩句,頗有這幸災樂禍的說道:“喲,這是怎麽了?”


    莫非大房真出了大事不成?


    莊氏眼咕嚕直轉,卻聽安氏雙眼無神的說著:“那月氏,那月氏竟然讓我和老夫人房裏出去的丫頭給她侍疾!”


    這月氏是想打她和老夫人的臉是吧?


    不說抬成姨娘就算了,竟敢拿她和老夫人房裏出去的丫頭伺候她,無名無份的讓她們房裏的丫頭去侍疾,誰聽了不是一場笑話,還當如今整個寧家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了呢?


    她豈敢?


    莊氏心裏又一陣悶笑,又趕緊在安氏氣頭上添油加醋的,氣得安氏一時怒火湧上心頭,什麽都顧不得了,當即就要帶人去鶯歌院找人算賬,不想有下人急急忙忙的稟報,說那外頭月家人敲鑼打鼓的在府門外鬧,如今整條朱雀大街,被引來的人給圍得水泄不通的。


    安氏和莊氏都是臉色一變,轉頭朝大門急步走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朝惡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予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予喬並收藏一朝惡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