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後, 寧閣老和寧公父子才堪堪踏出宮門, 守在宮外的寧家下人就著急的上前, 口中不斷的呼喚:“老爺, 大老爺, 不好了, 發生大事了!”


    寧家父子臉色一僵,相顧一看, 忙問著:“怎麽了這是?”


    下人就差拽著他們的袖子往回拖了, 急道:“五少夫人娘家人鬧上門了, 如今正在門外呢!”


    下人的話一出, 寧家父子腦袋裏就閃過明悟, 隨即臉上還有些尷尬。


    果然是家裏頭做的好事被人知道, 如今被人給找上門了吧?


    “還愣著幹嘛,趕緊回去!”寧閣老招呼著還沒回神的寧公, 急忙上了外頭的轎子, 不大一會就到了寧府。


    圍得水榭不通的朱雀街, 老百姓一看寧家當家的回來了, 紛紛讓開了一條路,讓寧閣老和寧公的轎子過去, 彼時, 寧大夫人安氏被餘氏的話給堵得開不了口,莊氏是個混不吝的, 見狀一下就插進來胡攪蠻纏一番。


    餘氏對付安氏這起那是胸有成竹, 但對莊氏的撒潑也是頭疼不已, 倒是在僵持的時候,月橋在綠芽的攙扶下可憐巴巴的走了出來。


    美人梨花帶雨,哭得委屈,哪怕不甚優雅的滑落在地,哭嚎一番那也是別有一番風味,更顯得柔弱不堪,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在場的老百姓們本就偏著弱者一方,當事人再一出來哽咽著訴說委屈,頓時心裏就有一把譜了。


    有一個這樣不講理的婆母,還有一個撒潑打諢的嬸子,這月家女確實是個可憐人。


    被稱之為可憐的月姑娘眼角處還掛著晶瑩的淚珠,月餘糧悄悄走近她,小聲說道:“妹妹,快起來了,已經可以了,地上涼氣兒重著呢。”


    月橋嘴角“嗤”了一聲,舔了舔幹澀的紅唇:“腳麻了。”


    她倒是早早就想起來了,隻是腳背處一陣麻過一陣兒,讓她險些就要驚呼出聲,又怕開口要壞事,隻得繼續坐在地上,麻得她眼淚止不住的掉。


    綠芽在旁一聽,趕忙把人扶起來,月橋便倚著餘氏站著,與寧家眾人對峙抗衡。


    寧閣老和寧公回來時見到的情形便是如此,寧閣老忙帶著寧公插進去:“這是怎生回神?”他轉頭對月當家等人和氣的道:“月家的,咱們都是一家人,有話進去好生說就是,何必讓人看了笑話不是?”


    這頭寧公也轉向安氏和莊氏,黑著臉斥責了兩句:“親家來了怎的不請人進去坐坐,在外頭說話像什麽話!”


    這父子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很快就把事情平息了下來。


    寧閣老是長輩,他發了話,月家這頭也不好做得太過,再則該說的也說了,事情如何相信明兒整個金陵城都知道,他們又何必再逞能?


    月當家接到餘氏的眼色,憨實的笑了起來:“閣老這話說得不錯,那便進去說吧。”


    於是,一行人便依次朝裏頭走去,安氏落後幾步,簡直是恨得咬牙切齒的,這月家人來鬧了一通,如今滿城風雨,到最後還成她的錯了?


    隻是寧公的斥責她也無法反駁,隻心裏把月家人,尤其是月橋狂罵了一通。


    寧公也沒注意到這些,隻在一旁悄聲問著:“衡兒呢?”


    他嶽家鬧到家裏這般大的事兒,這小子竟然到現在連個人影都沒有!


    “我咋知道!”安氏正在怒頭上,聞言就丟出了一句,隻說了後,又不自然的解釋起來:“一大早的,出了老夫人的門就跑了,說是外頭有個什麽外域來的商隊,那馬家小子邀他去瞧瞧。”


    說起兒子,安氏又想起了那月氏。


    不就是兩個丫頭嗎,這都容不下,不僅僅讓她和老夫人賜下的丫頭去給她侍疾,到現在連個名份都沒有,還說什麽讓鳶兒去學規矩!


    她一個泥腿子,還教人學規矩,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為了這,她兒都跑外書房住了,寧衡什麽性子,安氏這個當娘的一清二楚,打小就受盡了寵愛,性子也是隨心所欲,哪裏在女人手裏頭吃過虧?


    這月氏嫁進來幾日,不僅僅鬧得家裏不安寧,還讓寧衡這個無法無天的小霸王都忍不住維護和退讓,赫然讓安氏危機感大增。


    假以時日,這月氏是否還要取她而代之?


    安氏滿懷忐忑的跟著進去了,外頭,寧家這出大戲一傳十,十傳百的讓人津津樂道,更有那說書的腦子一動,跟著轉了幾圈,一下就把寧家大戲給重新編排了一次,放到台上,又惹來一陣熱議狂潮。


    直接就蓋過了那外域商隊來訪的事兒。


    金陵是大都皇城,如今四海升平,外域國家也時常會來都朝通商,締結友好,不過這回這波國是頭一回來訪,跟隨著波國使者一同來訪的商隊一入金陵就被人群給包圍了。


    如同寧衡這般的公子哥,早早就得到了消息,如今在使者樓裏等候著,那波國商隊也早早知道樓子裏這些公子哥的身份,自是不敢怠慢,派了一隊身穿薄紗,露出胳膊和腰圍的異域女子上來奉茶,女子們半遮著臉,露出勾魂的眼眸、斜長的眼尾,竟是比往常來訪都朝的外域國家女子更來得攝人心魄。


    自認閱女無數的寧小侯初初也被驚了一驚。


    寧小候都是如此,更別說其他世家公子了,馬明明壓根坐不住,不停的捅著寧小候的胳膊,問著這個如何,那個如何。


    寧小候被問得耐心越發少了起來,不耐煩的撇了眼滿臉興奮的馬明明:“有什麽如何,哪有我們蘇河上的姑娘們漂亮。”


    馬明明一滯。


    心道,你方才自個還看呆了呢,現在裝什麽正經呢?


    “不就是家裏有個天仙看不上這些凡女了嗎?”


    寧衡淡淡的問道:“你嘀咕什麽呢?”


    “沒什麽,”馬明明立馬閉了嘴,眼咕嚕裝作在場上到處尋摸。


    不大一會,波國商隊就準備好了,這回子,他們帶來的是波國獨有的器皿和寶石,件件都充滿了異域風情,尤其那紗,不光是湧進來的姑娘們愛不釋手,便是男子也不知何種原因買了不少。


    寧小候也是個大方的。早在看到那些薄紗時,他便已搶先買上了不少,至於要做什麽,他心裏想了不少。


    湧入的人群越來越多,而在寧小候四周竊竊私語的人也越來越多,隨著不少人的指指點點,寧小候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他轉頭做了一個凶神惡煞的表情:“說小爺什麽壞話呢?”


    四周的人群被嚇了一跳,若是換了以前,知道寧小霸王無法無天的性子早就膽戰心驚的跑了,但今兒的事兒傳得有些廣,素來讓人覺得高不可攀猶如高嶺之花的寧家今兒鬧了一場,一下就讓那頂端上的仙上人家變得平凡了起來,如今再看這寧小霸王,身姿修長,麵如冠玉,雖沒有那潘安之貌,但也算得上一表人才,風度翩翩了。


    這樣的人,咋就是那一副脾性呢?


    有膽兒大的,小聲的告訴他:“寧,寧公子,你嶽家上門了。”


    寧衡隨意的點點頭,下一秒,他呆了呆,轉頭朝著說話的人:“你再說一次!”


    說話的人連連後退了兩步,又重複了一次:“你嶽家上門了,方才還在寧家門前鬧了一通,你,你快回去吧。”


    嶽家上門來鬧,寧衡腦子裏隻有兩個字:要完!


    “你先替我拿著,”寧衡把手上的東西一股腦的扔給馬明明,抬腳便要走,臨走之際還不忘吩咐了兩句:“待會把我看中的東西都送到寧家來。”


    “知道了,”馬明明話未完,寧小候已經大步走了出去。


    寧家正廳裏,寧閣老坐在首位,左手邊,是寧公,寧二爺、三爺、四爺以及安氏等女眷,右手邊,是月當家、餘氏和月餘糧等人。


    丫頭們上了茶,又規規矩矩的魚貫而出。


    嫋嫋茶香撲來,屢屢煙氣上冒,寧閣老開了口:“既然月家的也找了過來,想必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是一清二楚,這回子的事兒是我寧家做得不對,老大媳婦!”


    寧閣老喊著安氏,道:“你這次有失偏頗,讓孫媳婦受了委屈,往後切不可如此行事了,知道嗎?”


    安氏被當眾點名,羞愧難當,偏生嘴唇微動就是說不出話,寧公便主動開口攬了下來:“說起來也是我齊家不嚴,平日裏隻顧著處理外頭的事兒,沒顧得上家裏,以至於讓兒媳受委屈了,你們放心,那兩個丫頭再不會礙你們的眼,待會就把她們給調到別處去。”


    餘氏看著滿臉漲紅的安氏,淡淡的笑了笑:“親家說笑了,親家母做事急躁了些,我們也能理解,做人媳婦嗎總是要受點委屈的,這回便揭過就是。”


    說完,她拍了拍身邊月橋的手背,而月橋便趁機垂著頭默然無語。


    “哼,”安氏鼻頭輕輕哼了一聲。


    寧衡便是在此時回來的,他嬉皮笑臉的走進了正廳,在有些僵硬的氣氛裏淡然開口:“今兒外頭有波國的商隊過來,我正好去瞧了瞧,那些東西確實豔麗絕倫,嶽母,娘,各位嬸子、長輩,我給你們各自挑了一樣,待會就送過來了,你們也好生瞧一瞧這些稀奇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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