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自然不敢拿家中女子的閨譽來堵寧小侯到底敢不敢。


    而寧衡此人的行事風格, 劉家在金陵府多年, 自然是一清二楚, 最後隻得後退一步, 說讓交出劉二夫人也行, 對劉二夫人的言語不當, 劉家本就覺得不妥,願意登門道歉, 隻若寧衡要對劉二夫人做些什麽, 那便再不肯鬆口了。


    若真是讓寧衡對著人做了些什麽, 那劉家這一門清貴還有何臉麵?


    劉家人說得一臉正義, 一臉凜然, 仿佛寧衡胡攪蠻纏、絲毫不懂道理的模樣, 看得寧衡忍不住發笑。


    覺得劉二夫人言語不當,那這都好些日子了, 怎不見劉家滿懷愧疚, 怎不見她們上寧家去賠禮道歉?這會說得好聽, 也不過是迫於情勢罷了, 若是他沒來這一茬,這事兒還不是得被這樣掩過去?


    清貴之家, 好一個清貴之家!


    不僅僅是寧衡聽著不對, 便是一群隻懂吃喝玩樂的公子哥一聽也是哄堂大笑。這說得,怎跟他們平日裏做錯了事被上頭壓著時說得話差不多呢?


    至於心裏如何想的, 誰也不是傻子不成?


    馬明明頭一撇, 嘴角還帶了點笑意, 問道:“寧兄,你覺得這劉家人說的如何?”


    還能如何?


    寧衡淡淡的抿了抿唇,輕輕出口:“狗屁!”


    馬明明一呆,隨後肩膀抖動個不停,繼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同身後的公子哥們笑得笑彎了腰:“哈哈哈,狗屁!”


    “確實是狗屁!”


    “小侯確實有才!”


    “......”


    劉家人綠了臉,劉二公子當即指著他們,氣呼呼的說道:“你們,你們...粗俗!”


    旁邊幾位公子也是一臉憤慨,仿佛他們說了什麽十惡不赦的話一般。且,他們都同意把劉二夫人給交出來,讓她去登門道歉了,怎的這寧小候偏偏不依不饒呢?


    “俗,俗”一群公子哥起了逗弄的心理,學著劉家幾位公子帶著結巴的話不斷重複嘲弄,哄堂大笑,直把那劉家公子們給氣得渾身發抖起來。


    這正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到了這個時候,劉家的長輩們也匆匆趕了出來,出來的是劉家的三老爺,他帶著下人們匆匆趕來,臉色有些訕訕,又有些難看,讓家丁們把幾位挨了揍的公子給扶了進去,又朝著寧衡等人抬了抬手,滿臉羞愧:“是本官管教不嚴,讓小侯和五少夫人受累了,小侯既然親自上了門,那本官也再此保證,明日便同內人帶著小兒和兒媳上寧府登門道歉去,還望小侯息怒才是。”


    劉三老爺說話滴水不漏,且先前劉家一群公子還說隻肯交出劉二夫人出去道個謙便完了,誰料這三老爺一來,又是伏低做小,又是一番保證,刹那便把誠意擺得足足的了。


    且,再如何說,劉三老爺也是朝廷命官,在一眾雖是世家公子,但不過也白身麵前放低了如此姿態,被拱上了高處的寧衡反倒不好同他一般見識了。


    若是繼續不依不饒,怕是旁人都要覺得他寧家得理不饒人了呢。


    “三老爺果然通情達理之人,本公子還以為你劉家自詡清貴,走的是詩書禮儀的路子,骨子裏卻是假清高得很,否則這都好幾日了,也沒見劉家有丁點動靜,想來還是本公子冤枉了?”雖說不能再繼續攪和下去,但寧衡卻不想讓劉家得個知書達理,知錯能改的好名聲,此話一出,任誰的心裏都有一把尺子,誰都會掂量掂量。


    聞言,劉三老爺更是苦笑了笑,隻得順著他的話下去:“是我劉家的不是,未能及時過門去,還請小侯爺見諒,明日一早,本官同內人定然會帶著那不孝子兩個上前道歉。”


    若非這回惹出事兒的是他的兒媳,劉三老爺此刻也想同兩位哥哥一般躲在府中不出來丟這個人,但,誰讓是他這一房惹出來的,大哥二哥沒說別的已是看在了兄弟情分上,這會,無論寧衡說甚,他也隻得受下。


    而且他心裏門清,寧衡那話他卻是辯駁不了的。


    整個劉家對劉二少夫人在安家老爺子宴席上那事兒都一清二楚,回府後雖都對老二媳婦的表現頗有微詞,但到底無人提及過要上寧家門去道歉的事兒。


    若去,這不是不打自招,承認了自家的過錯,且還得被人看笑話嗎?


    劉家自詡清貴無雙,甚至比安家那等跟世家勳貴攀上清的純得多,他們不屑於同那些權貴打交道,自詡清清白白,也最是要臉麵,為了那臉麵,這事兒便被他們給悄無聲息的遺忘了過去,隻沒料到,寧衡會不管不顧的打上了門,如今,別提臉,連麵兒都丟了。


    劉三老爺心裏不是不氣,不是不怨的...隻是他深知,這些氣和怨根本站不住腳,若該氣,若該怨,那也是埋怨氣惱老二媳婦沒頭沒腦,平白得罪了人。


    “哼!如此那本公子便在寧府恭候大駕了。”寧衡見此,這才滿意的努了努嘴,招呼著一眾跟來的公子哥兒們呼呼啦啦的離去。


    才轉去沒多久,他又轉回了頭,揚著聲兒:“劉三老爺,你回去也莫讓太怪二少夫人才是,畢竟她也是從那小地方來的,不小心衝撞了什麽,往後慢慢教便是,走!”


    劉三老爺麵色尷尬。


    心裏暗暗罵了句。得了便宜還賣乖!


    寧衡帶著人上門讓劉家服了軟,也沒直接回去討賞賣乖,他倒是想,但是被馬明明等人給遊說著去城外的莊子上玩玩。


    寧衡是個倔脾氣,也沒那種這些人方才跟著一同去沒好意思拒絕的模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便要拒絕,還是馬公子當先一步攔了人,在他身邊小聲兒的說著:“寧兄,最近莊子上好玩的好吃的可多了,雖不是甚稀罕物件,但這玩意它新鮮啊,不如去弄點嫂子帶回去?”


    馬公子最近拿捏人很厲害,連寧衡的七寸也給拿住了。


    當下,寧衡要拒絕的話便成了:“什麽新鮮玩意?”


    馬明明一見有戲,在心裏道了聲果然,便嘿嘿兩聲細數了起來:“喲,那可多,什麽梅、橘、野果兒、菌子、野味兒的,正肥著呢?”


    寧衡越聽眉頭越發蹙著,等人說完,白了馬明明一眼,不耐煩:“就這?”


    就這些時新的他家裏不知多少,用得著特意去城外莊子上拿嗎?這不都一樣?


    寧衡一把揮開馬明明,正要轉身走,又被馬明明給攔了下來,趕在他要發火前,馬明明一臉的歎息:“寧兄,不是當兄弟的說你,往日裏你在女人堆裏笑傲江湖那多虧了咱們手頭有銀子,這叫投其所好,咱們比不得你,那些姑娘們自然更心悅於你,但是嫂子跟那些能是一樣?”


    “她自然是...”寧衡頓住了嘴,臉上的得意消失無蹤。


    “嘿嘿,”馬明明趕忙補救:“說錯了說錯了,寧兄自然是不同凡響的...至於嫂子哪兒嗎,嫂子哪兒寧兄你想想,她既然不是那些眼皮子淺的,那定然是心裏頭主意定得很,你要投她所好自然要與眾不同不是?”


    隨著他的話,寧衡也逐漸陷入沉思。


    據他觀測,他媳婦性子淡,就是有些愛記仇,對旁的珍貴物件也不大在意的模樣,平日裏也多是在鶯歌院裏同秦姑學些別的,但..但她對吃食似乎挺有興趣的。


    這一想,寧衡頓時點了點頭。


    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馬明明一巴掌拍在了他肩上,抖了抖身子:“所以,若是寧兄你拿著那些新鮮玩意捧回去,說是你親手摘的,那嫂子定然能明白你的一片苦心!”


    寧衡不得不說自己心動了,隻還記著馬明明先前那話,不鹹不淡的反問了句:“什麽苦心啊?”


    這倒是把馬公子給難住了,支支吾吾了好一會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寧衡卻朝他擺擺手:“走吧,別磨磨蹭蹭的了,平日裏不好生讀書,如今知道什麽都不懂了吧?”


    話落,翻身上了下麵人牽來的馬,駕了兩聲便當先朝著城外而去。


    被留下的馬明明驀然回神,一把拍頭上。


    “嘿,這說起我來了,自個兒不也沒讀書嗎?”


    嗤笑了聲兒,馬公子也追了過去。


    一群人疾馬而過後,街上塵土飛揚,但兩邊的老百姓卻無人說些什麽,隻等這飄揚的灰塵散了後,又忙著手中的活計了。


    城門口一邊的茶寮旁,兩輛馬車停了下來。頭一輛,那馬車瞧著有幾分華麗,連那簾子都是中等的綢緞料子,停穩後,接著下來兩個主子模樣和一個小丫頭,後頭一輛則下來幾個人高馬壯的家丁,走到那兩個主子模樣其中的年輕姑娘身邊行禮:“姑娘。”


    那女子高高的揚著頭顱,不耐煩的額首,轉向一旁的老婦人時卻頓時變成了小心討好:“娘,淮哥兒真說了讓咱們在城門口等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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