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 綠芽不無崇拜的看著月橋:“姑娘你也太厲害了。”


    這一本正經瞎胡扯的本事, 真真是以假亂真, 半點讓人瞧不清楚裏頭的門道。


    崇拜完了, 她又擔憂起來:“姑娘, 咱們真的不派人去找找小侯爺嗎, 待會兒恐怕不止這老夫人們急,隻怕月夫人那頭也急呢?”


    月橋慢悠悠的走著, 聞言複著雙手, 語氣輕飄飄的淡然:“不找, 他要真沒點本事回不來, 找了又有何用, 又撐不起這個家。”


    至於她娘哪兒, 那就更好解釋了,說人故態複萌又去尋歡作樂就打發過去了。而像趙五和跟大妞交涉的那兩個知情者, 也早早被她給打發走了, 此事隻有天知地知, 再無旁人知道, 寧家人就算往她頭上扣十個八個帽子,又有何用呢?


    主仆兩個正在廊下閑庭信步, 卻有鶯歌院的下人早早跑了過來, 臉上掛著笑意到了跟前兒,連喘帶氣兒的道:“少夫人, 爺回來了, 如今正到處尋你呢!”


    “什麽?”


    “小爺回來了?”


    主仆兩個頓時震驚起來, 綠芽臉上掩飾不住的高興起來,月橋在一怔過後,心口頓然狂跳了起來,她迅速的含笑問了起來:“爺回來多久了?”


    一邊問著,不多一會兒就到了院子裏,在踏入主屋時,入眼的是扔在地上髒兮兮沒個好模樣的衣衫,扔得到處都是,裏頭還不時有寧衡不耐煩的聲音傳來:“少夫人呢,找到沒?”


    婢女們不時安慰他,伴隨著水流聲,月橋在浴池門口站了好一會兒,裏頭寧衡已經發了一頓脾氣,她這才掀了簾子,穩穩的走了進去。


    “小橋!”


    寧衡站在池子裏朝她笑得明媚,頭上濕漉漉的還滴著水,見她走了進來連眼都不帶眨的,婢女們有眼色的魚貫而出,待人離去,他的笑頓時垮了下來,臉上還帶著委屈:“媳婦啊,我這兩日遇著一醜八怪了,險些就不能回來見你了。”


    他毫無保留的把這兩日的事兒一一給她講了個清楚,尤其放在自己如何英勇的徒手破窗,在山中奔波了一日,最後還為著讓人同情,把滾下山坡的事兒一並說了說,說完,他定定看著人。


    “怎……怎麽了?”月橋手中拿著帕子給他搓背,一見這目光,不自覺的不敢跟人對視。


    策劃這場事兒的前後她沒有絲毫猶豫,怎的到這會兒人回來了,她反而覺得有些莽撞了呢?


    寧衡見她還躲著,更是委屈不已:“你怎麽都不安慰我兩句的!”


    “別鬧。”月橋把人給掰回去,在他背後輕柔的擦拭著,輕聲說道:“你不都回來了,還有什麽好說的,再說就一個力氣大點的女人罷了,你寧小侯要擺平她那還不是說說話的功夫?”


    一頓明裏暗裏的誇讚讓寧衡笑彎了眉眼。


    月橋又繼續說道:“既然回來了,那待會就去給老夫人和娘請個安,讓她們放放心,等快晌午時去我娘家那頭吃飯,特意給你備下的。”


    寧衡覺得,其實失個蹤幾日還是有好處的嗎。此如他媳婦,原先對他不冷不熱,大都是他死乞白賴的哄著才給點麵兒啥的,這不聲不響的在山裏頭吃了兩日的苦,回來後對他的態度一下就變了。


    往前的時候,他媳婦會給他搓背嗎?


    想都別想!


    他正想得美滋滋的,月橋那頭沒得到反應,一下沒控製住力道在他肩上狠狠一拍,頓時把寧衡心裏頭那些無法言訴的想頭給打散了:“我跟你說話呢,你聽到沒?”


    “聽到了聽到了。”寧衡長歎一聲。果然他媳婦對他態度就算變了,但那本質還是沒變。


    他算是看明白了,月家的女人,從他嶽母到他媳婦,就沒有不凶的。


    等他好不容易洗完了,時辰都快到晌午了,出了浴池一看,外頭那髒兮兮的衣衫已經被婢女們收走了,二人攜手出了門,綠芽一直守在門口,見他們出來,立馬上了前來:“夫人,爺,外頭馬車已經備好了。”


    月橋點點頭,側頭同寧衡說道:“你快些去見見老夫人和娘,我在後院門口等你。”


    “哎。”寧衡除了想月橋外,也極為擔憂家中長者,因此在月橋說完後,他想也沒想的便應下,抬腿就往明德堂那邊院子走去。


    寧衡一走,綠芽頓時嬉皮笑臉的上前扶著月橋往後門走,邊笑道:“還是小爺回來好,姑娘臉上的笑都多了。”


    月橋搖頭:“有嗎?”


    “有!”綠芽肯定的說道。許是連她家姑娘自己都沒發現,在聽到小廝說爺回來那一刻,她臉上的笑意和回鶯歌院時那不知覺加快的步子,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時不斷的說服自己說要記住曾經,反倒是不敢麵對自己罷了。


    月橋既沒承認也沒否認,隻笑道:“他整日跟個猴兒一般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做些這樣那樣的小動作,誰不發笑。”


    有時她壞心的裝作冷然,就是想多瞧一瞧,多看一看。畢竟,看赫赫有名的寧小侯這樣挖空心思的討好一個人,也別有一番滋味兒不是?


    主仆二人沒一會兒就到了後院門口,綠芽先是把月橋扶上馬車,這才守在外頭等著,不一會兒寧衡就出了來,身後還跟著寧全兒,等他上了馬車,這才往月家駛去。


    或許是這兩日的經曆,寧衡在上馬車前先瞅了眼車夫,在人身上看了看,一入內,他便問道:“這車夫是誰,怎的沒見過?”


    月橋靠在車廂裏假寐,聞言笑了出來,反問他道:“府上的下人合計數百,你認識幾個?”


    寧衡在她身邊兒坐下不說話了。


    確實,這偌大的寧府,能入他眼的,被他記得的除了長輩們身側的大丫頭,一個小小的車夫他又怎可能記在心裏頭?


    隻是想著這一回子的事兒,他簡直是恨得牙癢癢的,一把拉著月橋的手說道:“媳婦,你相公我這回了遭了大罪了,你可得把那趙五逮出來好好的審問一番,問問看可是有人想著暗中除去我,好漁翁得利,繼承這公府?”


    月橋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一口應下:“好啊,待我明兒就遣人四處搜尋搜尋,問問他這般行事的目的是所為何?”


    得了她保證,寧衡頓時滿意了,拉著人的小手不住的把玩,期間還同她說著:“娘都跟我說了,說你告訴她,前日我在嶽家休息,多虧了你機靈,要不然知道我不見了,她不知道得多著急。”


    說不得到時候為了他失蹤的事兒鬧得滿城風雨,那他的麵兒就被丟光了。被一個怪女人給買下當暖床人的事兒他簡直羞於提起,連他媳婦都沒多說,若是被旁人知曉,寧衡打了個冷顫,滿心眼都是他媳婦的好:“隻是委屈你了,娘不知道原委,跟祖母一塊兒為難你了。”


    此時此刻,寧衡總算明白聖賢書裏說的娶妻要娶賢的意思了。瞧他媳婦,既賢惠,又漂亮,遇事兒有勇有謀,跟那些平日裏逞威風,碰到難題就六神無主的後宅婦人半點不同,這才是一個合格的好主母。


    月橋半點沒不好意思的笑著:“沒事的,當媳婦的嗎總得受些委屈的。”


    這一番話若是被安氏聽見隻怕氣得個嗆。


    她原本是想著在兒子麵前告黑狀的。你瞧,你媳婦張口閉口就說你在嶽家裏頭,到今兒了,連個人都不知道去哪兒了,哪家的媳婦不是噓寒問暖的,到這兒怎麽就變了?


    隻是寧衡完全沒按她想的走,滿心眼裏對月橋那是稀罕得無以加複,一聽出她話裏深藏的委屈,立馬安慰她:“你放心,往後祖母跟娘若是說話不中聽了,你隻當自己沒聽見就行,她們也是好意,就是太急躁了些。”


    “嗯。”


    “……”


    趕在晌午前,月橋兩個總算到了月家,今兒這頓是給寧衡踐行,桌上隻有他們一家再無旁人,寒暄過後就落了座。


    “明日就要出發了,這兩日肯定忙得很吧?”月當家一邊兒跟寧衡說著話,一邊拿著酒杯跟他碰了一下,等一口酒下肚,又道:“那些地方冷得很,多帶些皮毛衣物總是好的。”


    “是是是。”寧衡也喝了酒,不住的附和,半點不敢提自己前兩日的事兒,為了掩飾過去,他直接又倒起了酒,先碰了碰月當家,再是月餘糧、月餘煦:“大哥二哥,我明兒就要走了,這月底的喜酒是吃不了了,小弟就先借著這輩酒祝大哥二哥同嫂嫂們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早生貴子!”月小弟也在一旁搖頭晃腦跟著念叨起來,樂得月當家和餘氏二人笑得合不攏嘴。


    月餘糧兄弟隻得接下了他這酒,幾人喝了起來。


    回去的路上,寧衡搖搖欲墜的攙著月橋的手臂,麵頰微微泛著紅,高興得直呼:“媳婦兒,我今兒心裏頭高興你知道嗎?”


    “哦,”月橋直接回他:“不知道。”


    “你不知道沒關係,我告訴你就行了。”寧衡眼眸迷離,強撐著身子在她耳畔輕輕摩擦了下,腦袋瓜一點一點的:“你對我好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朝惡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予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予喬並收藏一朝惡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