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過後的第二日,地麵上濕漉漉的,滿是吹落的斷枝與落葉,空氣很清新,令人心情舒暢。


    鍾意在中午前就到了練習生基地,去前特地通知了編導,她要看看練習生跳舞的進度,所以她到的時候,每一組練習生都在各自的舞蹈教室裏很勤快的練舞。


    鍾意看了幾組,大家都跳的很流暢,沒什麽大問題。不愧是星耀公司選出來的人,即使是個人練習生,個人能力也很強。


    很快,鍾意就到了她真正的目的地,容堇年所在小組的舞蹈教室。


    容堇年今天一大早就離開了酒店,回了練習生基地。


    此時的他穿著小隊統一的藍色訓練服,跟一群練習生站在一起。約莫是昨晚淋了雨的緣故,他臉色蒼白,唇色極淡,但依舊是小隊裏出挑的存在,他那模樣,像一個病弱貴公子。


    見她來了,容堇年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她一到教室,就受到了小隊的熱情歡迎。


    少年們看起來一個個陽光開朗,謙遜有禮,很難想象他們私底下會做出抱團排擠容堇年的事。


    也正常,他們是來比賽的,不是來交朋友。


    比賽有輸有贏,為了不讓自己成為輸者,能從比賽中脫穎而出,自然會做出些排擠競爭對手的事,人都是利己動物。


    “我來驗收你們這三天的練習成果。”鍾意站在這幫練習生前。


    穆翰身為隊長,說,“好。”


    他們當著鍾意的麵跳了那隻團舞。


    大家跳的基本沒有問題,除了容堇年。他的肢體跟上了節奏,動作有力,卻有一小半是錯的,都是些細節問題。平時不仔細看發現不了問題,感覺就跳的馬馬虎虎,到了舞台上他是c位,錯誤會無限放大,跟身邊人再來個自拍對比,簡直要命。


    他們真的就這樣上場了,迎接容堇年的將是網友們的一片罵聲。


    跳完後,穆翰氣喘籲籲,他看了鍾意一眼,禮貌道,“請鍾老師多多指教。”


    鍾意氣質偏冷豔,這種逼人的美麗,令人不敢直視又忍不住朝她看。


    此時她眉頭微蹙,嘴角微抿,眼神梭巡了眼前的練習生一圈,練習生發覺她那張臉更冷了,如冰霜一般,紛紛低下了頭,不敢與她對視。


    練習生心知是他們跳的不夠好,所以鍾意對他們露出了這樣的表情,她對他們很不滿意。


    話說回來,美人到底是美人,生起氣來,臉上也呈現出了別樣的美麗,不會因為生氣而破壞她的美感。


    他們心有怵意,但並不太害怕。


    他們自認為自己唱跳的極好,沒有出錯,錯的是容堇年,鍾意是在生氣容堇年占了個c位卻不斷出錯,給他們整個隊都拖了後腿。


    鍾意說,“大家跳的都還可以,”她看向站在容堇年,音色偏冷,“容堇年,你最近有認真練習嗎?你很多動作都有問題。”


    容堇年看了其他練習生一眼,練習生們目光坦然,不怕容堇年告狀,大家早早就統一了說辭,他們並非不樂意教他,而是他們忙著練習,顧及不到了他。


    鍾意責問起來,他們會答應地好好幫助容堇年。至於會不會說到做到,就看他們自己了,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反正鍾意不會每天都待在這裏。


    他們現在還巴不得容堇年告狀,這一段拍了如果播出去,容堇年肯定是要被挨罵的。


    大家都練的好好的,就他練得不怎麽樣,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他還要把自己的錯處都怪到隊友身上,這行徑有些說不過去了。


    出乎他們意料的,容堇年沒有向鍾意告狀,他很慚愧的低下了頭,“老師,我每天有在很認真的練習,舞蹈教室來的最早走的最晚的人基本都是我。我知道我基本功差,不敢鬆懈,”他苦笑著道歉,“可能是我天分不夠,對不起,我不想拖團隊後退的,”他又抬頭看向鍾意,很迷茫的問道,“老師,我真的適合當男團成員中的一員嗎?我似乎除了努力之外,一無是處。現在看來,勤能補拙這話在我這裏是不適用的。”


    容堇年早就把他的情況告訴鍾意了,用不著在此多此一舉,把人都得罪了。


    雖然他們小隊這情況,彼此之間沒有多少情分可言,但容堇年還可以在其他練習生那邊維持他一貫的好形象。如果讓別的小隊成員知道他把自己練習不好的原因怪在了隊友身上,私底下會對他有意見。


    同隊練習生們見他沒有告狀,反而把錯都往自己身上攬,嘴裏滿是自責,害怕會拖累團隊,眼底閃過一絲詫異,摻雜的一絲愧疚。


    容堇年這人骨子裏就像他這臉一樣幹淨漂亮,看的出來,他被家裏人保護的很好,為人單純的不知道世間的黑白險惡。


    愧疚歸愧疚,他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並不後悔。容堇年沒有錯,怪就怪在他擋了他們的路。


    鍾意看著他那張漂亮到精致的臉上流露出來的痛楚與自我懷疑,在心裏感歎了一聲好演技。他也足夠聰明,沒有當著麵跟她告狀,給隊友和他自己都留了幾分顏麵。


    到時候,她為他出頭了,隊友也怪不到他身上,畢竟他可什麽都沒說,他也是個受害者呢。


    容堇年有少年人的單純,也足夠狡黠。


    她並不討厭容堇年當著她的麵耍小聰明,早在昨晚他就讓她知道了他的處境。她心裏清楚,他對別人用的是陰謀,對她用的就是陽謀了,他沒有欺騙自己,把事情都大大方方的攤開在她的麵前,沒有道德綁架,幫與不幫都看她自己。


    鍾意有點喜歡容堇年的性格了,如果當初她剛踏入娛樂圈的時候,能有他的一半聰明,行事懂得迂回,不橫衝直撞,會少吃很多苦。


    “適不適合,我不能告訴你,等公演結束,觀眾會給你答案。”


    美少年流露出這樣脆弱的模樣,電視機前的擁護者若是看到了,怕是忍不住衝到他前麵,搖旗呐喊,抵擋千軍萬馬。


    這人天生就該站在舞台上,光芒萬丈。


    鍾意看看容堇年,又看看其他人,“我看你們都跳的堪稱完美,你們中間有個隊友跳成這個模樣,站的還是c位,你們一個個都沒有發現?”她直接堵死了他們的路,“我教過你們幾天,知道容堇年基礎不太好,但對舞蹈的領悟能力很強。這些錯誤,你們隻要指出,他就能避免一二。”


    目光輕飄飄的落在練習生們身上,練習生們感覺有重於泰山的壓力,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鍾意的氣場實在是太強大了。


    這個時候誰都不願意當出頭鳥,第一個站出來回應鍾意的問題。


    他們無論怎麽回答這個問題都是錯,早在鍾意來之前,他們就想好了應付策略。那時他們以為容堇年會告狀,那時他們隻要說他們太累太專注於自己了,想幫但鮮少能顧及到他,這樣的話把自己的責任給摘出去了,力有所不及,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還能抹黑容堇年一下。明明是自己能力不夠,還責怪隊友不幫忙。


    他們哪裏知道容堇年從頭至尾都把錯往自己身上攬了,鍾意還點出他們隻要稍稍分出一點精力,容堇年就不會跳的那麽糟糕,鍾意把他們準備了但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說辭給堵得死死的。


    鍾意沒指望他們能說出個一二來,主動給了他們台階下,“我知道大家對於這次比賽都很用心很努力,我聽朱正明說說你們中有幾個天天練到半夜。今天我也看了你們練習後的成果,大家基本都跳的不錯,努力是有收獲的。但我想告訴你們,你們準備的是團體公演,不是個人賽。一個人的優秀比不上整個團體的和諧,你們之後的訓練要注重團體的配合,看到小隊裏有跟不上步伐的隊友,就多幫幫他。你們是一個團隊,互幫互助,才能共同進步。”


    這一番話說下來,這組隊員們慚愧的紛紛低下了頭,紛紛說,“知道了。”


    鍾意不清楚他們說這話有幾人是發自內心的,而又有幾人是裝的,這不重要。


    她想,經過她這次敲打,他們裝也要裝出一副團結有愛的感人樣子。


    “行了,你們好好練習吧。”鍾意離開了。


    她沒急著回休息室,轉道去了舞蹈老師的休息室,裏麵坐著負責容堇年那組五大的舞蹈老師,她依稀記得他叫周偉。


    裏麵隻有他倆,省了她把他叫到沒人的地方談。


    鍾意隨手拖了把椅子過去,在他麵前坐了下來。


    周偉在看視頻,聽到有人進來的響動,沒有抬眼看,以為是他的同事來了。


    直到鍾意拖椅子時鬧出的響動驚動了他,他才抬頭朝她看了過去,一見是她,他放下了手機,笑臉迎人,“鍾姐,你有事找我?你隨便找個人叫我一聲就行了,不用親自過來的。”


    鍾意不急著說話,淡淡的瞥了周偉一眼,精致的妝容下,眼睛似含著冰,清亮寒冷,唇紅的似火,像是要把人灼傷,周偉被她看的低下了頭,壓力很大。


    他心中納悶,鍾意和其他導師一樣,不常在練習生基地出現。她性格偏冷,跟工作人員幾乎沒有互動,她有什麽事情要做,基本都由她的助理小柳出麵,她這次專程過來找他是做什麽?


    “穆翰那隊練習生是你帶的?”雖是疑問句,語氣卻篤定。


    周偉聽到這話,很快反應過來鍾意是為了什麽事找自己。


    “嗯,我負責教他們舞蹈。”他按兵不動,免得自亂陣腳。


    “我看過他們的舞蹈,大家都跳的不錯,唯有容堇年,大方向沒有錯,細節糟糕。”


    周偉說,“他們隊的基礎都不錯,除了容堇年。我費了大心思教他,他勉強學會了這舞蹈。他對這支舞蹈不熟練,跳起來的時候蠻容易出差錯的。”


    這是把所有的錯都推到了容堇年身上。


    “我看了之後,與你的想的恰恰相反。我看了他跳的舞,不像是有人教他,倒像是他看視頻自學的,熟練倒是熟練的。但因為沒有人認真教過他,小差錯不斷。那些錯誤,隻要有人稍稍指點一番,就能避免。”


    周偉變了臉色,“你這話什麽意思,是在責問我沒有認真教他嗎?”


    鍾意輕笑一聲,“我可沒有那麽說,我的意思是,周老師或許認真教他了,但顯然你能力不夠,不能因材施教,連自己學生的問題出在哪裏也不知道。我呢,不介意跟製作組反應一番,讓他們換個舞蹈老師。”


    她說這話時,周偉的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了,他沒想到她沒有指責自己對容堇年不夠用心,反而說他能力不夠,還要換了他。


    能力不夠這頂帽子,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被戴上。


    他是個毫無名氣的舞蹈家,空有才華能力,苦於沒有人脈出路。


    做練習生舞蹈老師這個活,是他好不容易爭取來的,穆翰這組練習生跳的舞也是他編的,他想要別人通過練習生的表演知道自己的才華。


    隻讓觀眾看到他編的一支舞,是遠遠不夠的,他想要讓觀眾看到他編的更多的舞蹈,他不能被換下來。


    他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慌亂,而後想到他是為穆翰辦事,穆翰上頭有人,不會放任鍾意把他給換下來的。


    鍾意猜到了周偉的想法,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暗含警告之意,“星耀公司對這次選秀很重視,他們要選出一個人氣男團,不是隻選一個人出來。周老師,你懂嗎?”


    周偉心裏咯噔一聲,暗道不妙。


    他怎麽就忘了,選秀這事不是上頭那一人的事情,而是公司領導層決定的事情,公司那些人對這事兒很重視,如果知道他在從中暗動手腳,耍弄他們,定會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他以為自己可以通過穆翰抱上那一位的大腿,現在想想,那一位還不知道她的小情人做了什麽事,知道的話,肯定不會讚同穆翰這麽做的。


    都怪他鬼迷心竅,急於有所作為,也覺得答應穆翰那事也無妨,容堇年是個沒有後台的年輕人,得罪了他也不會有什麽可怕的後果,他沒想到鍾意會找上他。


    說起來,鍾意和容堇年是什麽關係?


    他不相信鍾意這個導師會盡職盡責到這個地步,為了個現在還什麽都不是的練習生,特地過來他這裏問責一二。


    現在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把鍾意給擺平了,阻止她把自己的所作所為捅到上麵去。


    周偉不做猶豫,慚愧的低下頭,“我錯了。”


    在娛樂圈裏摸爬滾打這麽多年,他早早學會了低頭,骨頭太硬對他沒有好處。


    “知錯了及時改正,一切都來得及。”鍾意給周偉留有餘地。


    “謝謝你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我會盡力彌補過錯的。”


    見周偉把她的話放在了心上,鍾意說,“在其位,謀其政。記住這話,我一向賞識有能力有夢想的年經人,道阻且長,好好幹。”


    鍾意見她來此的目的達成,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她一走,休息室裏的空氣都鬆快不少,周偉身體放鬆下來,鬆了口氣。


    周偉一個人在辦公室又坐了三分鍾,就去舞蹈室專心指導練習生的舞蹈了,主要是去教容堇年的。


    鍾意說了,她一向賞識有能力有夢想的年輕人,說明就這次的事情,她已經放過了自己,隻要自己在其位謀其職。


    他會做好自己的事情,省的鍾意再向他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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