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 朱正明你自行車先騎得慢一點, 表現出你的拘謹,騎到下一個街區的時候,你速度放快,最後幾百米,務必把速度放慢, 你那個時候對文嫻有那麽一旦朦朧的好感, 想把那點時間無限拉長,知道嗎?還有鍾意……”


    周文清是個特別負責和追求完美的導演, 每一個細節都力求完美, 現在他在跟朱正明和鍾意講接下來他們要拍的這段戲。


    戲裏鍾意飾演的文嫻放學打算回家時, 發現自己的自行車輪胎壞了,她不能騎它回家了,住在她家隔壁的蔣明見了後, 主動提出他可以送她回家。


    他們要拍的就是蔣明騎自行車送文嫻回家這一段戲。


    ……


    “好了, 開始。”


    導演喊了開始後,朱正明和文嫻迅速進入狀態, 學校門口, 放學的學生們魚貫而出。


    陽光開朗的蔣明坐在自行車上, 一隻腳點地, 很瀟灑,對站在不遠處的少女道, “上車吧。”


    文嫻出落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過耳的短發, 臉小得跟巴掌一樣,五官秀美,是個江南水鄉出的貌美溫婉的女子。


    看她如今這樣子,不熟悉她的人大該都想不到,她兒童時期會那樣的野。


    文嫻穿著黑白校服,雙手還抱著個書包,很乖。


    文嫻有點拘謹,蔣明和文嫻雖是鄰居,但倆人幾乎沒來往,小學、初中倆人不在一個學校,假期時,蔣明把時間都花在了補課上,他很優秀,是別人家的孩子。而文嫻的假期就簡單快樂的多,做完作業就開始看電視、看小說或者跟發小玩耍。那個時候她不太喜歡蔣明,蔣明就是個書呆子,生活的太無趣了。他也太優秀了,大人們都在誇他,也否定他們這些普通的孩子。


    倆人考進了一個高中,但還是沒有多大的交集。


    高中學校的班級分成a、b、c三個檔次,蔣明是a班的班長,而她在b班成績平平。


    進入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們,對男女間的感情有了朦朧的認識,懂得欣賞異性的優點。


    蔣明常在b班女孩子嘴裏出現,說他成績好,長得好,打籃球也好。


    一開始,文嫻不以為意,覺得蔣明沒他們說的那麽好。聽得多了,文嫻注意起了蔣明,覺得蔣明好像確實不錯。加之倆人上下學會碰到,文嫻看了許多偶像劇和書店租來的小說,對他有了一點小心思。


    文嫻含蓄的點頭,背上了書包,上了蔣明的車,雙腿並列朝一邊坐在蔣明的後座上,雙手抓在座位上。


    蔣明轉頭說,“你這樣不行,抱我腰吧。我騎車很快的,前麵路又不平,你不抱緊我,很有可能會摔下去。”


    文嫻有點拘謹,遲疑了一瞬,小心翼翼地抱緊了少年的腰。


    “走嘍。”


    蔣明腳掌一踏,車就騎了出去。


    他嘴角帶著得逞的笑容,原來少年也暗戀著少女。


    路上這一段拍攝的很順利,藍天,明媚的陽光,鮮花盛開的小道,懷有心思又自在如風的少男少女,都入了畫。


    朱正明騎著車,嘴角上揚,很專注的樣子,心思卻飄到了別處。


    身後的女孩靠在他的後背上,溫熱的臉頰貼著,黑軟的發吹的她頭發上揚,有些輕輕掃過了朱正明的脖子,很癢。風送來了女孩身上特有的幽香,他的心尖也開始癢起來。


    當一個顛簸後,女孩下意識把朱正明摟得更緊後,他感受到了她的柔軟。


    他身子一僵,隨即放鬆下來,身體有點躁動,他把車騎得很快,專挑崎嶇不平的路走,好讓身後之人把他貼的更緊。


    朱正明很矛盾,他覺得自己很卑鄙,在鍾意認真拍戲的時候,他對她懷有這樣的壞心思。


    但是,他忍不住。


    自那次導師聚會,他看了鍾意喝醉酒之後的媚態,那雙眼睛如秋水洗滌過,勾了他的魂,奪了他的心。


    他也不知道怎麽了,那天之後,他在夢裏見到她過一次,夢裏的她穿著一條大紅色的裙子,婀娜的身材藏在其中。臉上不施粉黛,很幹淨,幹淨的不忍褻瀆,又忍不住褻瀆。她清冷出塵的像個仙女,在夢裏從不對他微笑。


    夢裏的她從未勾引過他,但他不可遏製的被她所虜獲,滿腦子的肮髒念頭。


    他在夢裏與她始終就差那一步之遙,他快被她逼瘋了。


    那次夢後,他時常想起她,惦記著她,她是他的心魔。


    這是他在現實中最靠近過她的一次了,他隻想讓她再靠的近些,再近些。


    到了文嫻家門口,朱正明又成了蔣明,看著她下車。文嫻語笑嫣嫣的道謝,他也禮貌的向她作別,回到院子後,他目光悵然。


    “停。”


    周導演十分滿意的喊了停,誇道,“朱正明演的好極了,你在自行車上的心理戲演的特別好,把少年那種不可言說的朦朧心思都表現出來了。”


    他看過朱正明演的戲,演技平平,因為有了臉的加成,觀眾挺吃他這一套。


    周文清把這段時間朱正明的表現都看在眼裏,總的來說,無功無過吧。這一次,他反而把少年複雜的內心戲給表現出來了,這大大出乎了周文清的意料,以為朱正明打通了演戲的任督二脈,大誇特誇起來。


    朱正明很謙虛,“導演您過獎了,我會繼續努力的。”


    他心裏清楚,他剛才沒有演戲,是真情實意的流露。


    “哈哈,小朱謙虛了,你這段時間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裏。你和鍾意去休息會兒,看看劇本對對戲,道具組那邊有點問題,我得去看看,兩個小時後準備下一場戲的拍攝。”


    “好的,周導你去忙吧。”


    ……


    “文嫻”家其中一間房子就是演員們的休息室,朱正明和鍾意進了休息室。鍾意看了會兒劇本,有些困了,對朱正明說,“我睡一會兒,一個小時後叫我啊。”


    朱正明聞言,放下了手裏正在研讀的劇本,很主動的搬出了折疊椅,說,“睡吧,我一會兒叫你。”


    鍾意道了聲謝,想著朱正明蠻紳士的,她從櫃子裏拿出了條毯子,躺在睡椅上蓋好毯子合上眼睛開始睡覺。


    昨晚她拍戲到淩晨三點,今天早上七點又爬起來拍戲。


    現在精神一鬆懈下來,她感覺奇困無比,挨到椅子沒一會兒,她就睡著了。


    ……


    房間裏靜悄悄的,隻有朱正明翻動劇本的沙沙聲。鍾意和朱正明為了避嫌,當休息室隻有倆人休息時,門不會關,會虛虛掩著。朱正明偶爾能聽到工作人員的講話聲,從遠處傳來,輕的不太真切。


    一切都變得悠遠而又不真實,朱正明思緒恍然,他產生了種錯覺,這個世界就隻有他和鍾意倆人。


    他的目光落在滿是注解的劇本,心思不在上頭,想著剛剛那一場戲,鍾意的身體緊緊的貼著自己,那麽依賴他,全然沒有夢裏的冷漠,他能感受到她帶給自己的溫暖,溫暖到他想哭泣。


    那一切,實在是太美好了,如美夢一樣。


    這樣想著,朱正明看向睡著的鍾意,她側躺著睡覺,臉朝向了他,睡顏安靜乖巧。整個人縮成了一團,小小的一隻,像毛茸茸的小白狐狸,想把她抱在懷裏,捧在手心……


    思緒越飄越遠之際,鍾意翻了個身,搭在她身上的毯子掉了大半。


    朱正明忙起身走了過去,拾起毯子給她蓋好。


    他沒急著走,半蹲在鍾意麵前,仔細的看起了她睡著時的樣子。


    南方的初春是陰冷的,屋內打著空調,溫度打得有點高了,鍾意的臉睡得紅紅的,豔若桃李,挺巧的鼻子下,是淡粉色的唇,隻塗了一層唇膏,散發著淡淡的水光,如飽滿多汁的櫻桃。


    朱正明有點口渴了,還有點熱,他扯了扯領口,想著這空調的溫度打得是有些高了。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飽滿的唇上,口渴的更加厲害,他舔了舔下唇,看著她闔上的眼睛,睫毛纖細濃密,沒有動過,呼吸也是淺淺的。


    她睡得那樣熟,他親她一下,就那麽輕輕碰她一下,不會打擾到她吧,他想。


    朱正明看了門口一眼,門虛掩著,門口很安靜,工作人員在很遠的地方說話,沒人會突然闖入的。


    他定定著看著女孩的睡顏,著了魔似的,低頭吻了下去。冰冷的手指突然出現抵在了他的唇上,他一驚,半蹲著身子後退一步險些坐到地上。


    頭頂傳來一聲嗤笑,朱正明抬眸,對上了那雙似笑非笑、充滿嘲意與不悅的眸子,是容堇年。


    他一怔,容堇年怎麽進來了,是他太大意,都沒注意這屋裏多了一個外人。


    要是狗仔進來拍到這一幕,他不敢深想下去。


    他慶幸發現他這心思的不是鍾意,鍾意若是知道他對她懷有這樣的心思,怕是會跟自己保持一定的距離,再也不會毫無防備的跟自己待在同一間休息室裏。


    他跟鍾意相處了那麽久,知道她沒有外界傳的那麽不堪,相反,十分的潔身自好。


    鍾意對他半點都沒有意思,或者說,她現在沒有談戀愛的想法,無論是和誰。


    或許她還沒走出上一段戀情吧,她和謝謙向外界宣稱他們是和平分手,明眼人都看得出,是謝謙劈腿拋棄了她,那樣說是為了給對方一個體麵。


    他又懊惱,容堇年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壞他好事。


    容堇年還用這種惡意滿滿的眼神看自己,沒有半點禮貌。半年前,容堇年還是個籍籍無名,出不了頭的練習生,而他則是容堇年的導師,他從沒有把容堇年放在眼裏,哪一次容堇年不是畢恭畢敬的稱呼他一聲朱老師。現在容堇年火是火了,也有代表作,可他這樣子也太膨脹了。娛樂圈雲起雲散,花開花落,像容堇年這種根基不穩的,基本花期燦爛卻短暫,朱正明看容堇年能火幾年。


    而且,朱正明想到了一個他一直忽視的問題,容堇年,他來這裏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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