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書辛的胸膛貼著她, 他總是表現出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的模樣, 可他眼底分明是隱忍的愛意,她絕不會看錯。空蕩蕩的休息室裏,這種距離下,幾乎可以聽見兩人的心跳聲。


    江盈吸取昨晚的教訓:不能太主動,不能太直白。


    其實……其實她恨不得咬他幾口!然後大聲告訴他,她喜歡他。


    她的身體陷進沙發,臉上是他的灼熱的氣息, 她一遍遍告訴自己要端莊、優雅、矜持,“我們……怎麽說我們也有過刻骨銘心的交情, 就不要太在意……”話還沒說完,他的唇就覆了上來。


    江盈背脊一顫,四肢百骸被唇上的柔軟麻醉, 笨拙地回應著他生疏的吻,剛才明明霸道得恨不得捏碎她的人,此刻小心翼翼, 溫柔得不像話,反差極大。


    唇齒間的親密無間是她這三年無盡的思念和等待, 她越發熱情, 逐漸主動。但他很快就奪回主動權, 輕易將她腦子攪得一團亂。


    感覺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傅書辛才鬆開她, 意猶未盡地在她唇邊停留著, 啞聲說:“以後別這樣盯著我看, 我自製力很差。”


    江盈偏不挪開眼,沒羞沒臊地晃著腦袋在他麵前左看看,又看看,上看看,下看看,像個調皮搗蛋的小孩。


    “差不多行了,少兒不宜。”王泡泡蹲在角落忍無可忍,嘟嚷著:“江盈姐姐把我騙過來,就是讓我看這個嗎?”


    江盈忙推開壓在她身上的男人,倉皇而逃:“我去下洗手間!”


    傅書辛按住被推疼的胸口,懷疑地盯著她的背影。這和江盈平時的性情頗不相融,平時,她有會讀心術一樣的精明,但現在……


    “舅舅……”


    傅書辛應了一聲,麵無表情地說:“手機收起來。”


    “哦。”王泡泡乖巧地關掉遊戲。


    “姐姐?”傅書辛咬字清晰,一字一頓。


    王泡泡似乎找到了舅舅不悅的根源,忙改口叫:“舅媽,舅媽好像在鬧肚子。”


    傅書辛緩和了語氣:“遊戲可以偶爾玩,但要學會克製自己。”


    王泡泡下意識接話:“我可能比較像舅舅,我的自製力也很差呢!”


    傅書辛:“……”


    張卓來電:“總裁,會……還接著開嗎?”


    傅書辛朝門外看了一眼,“提前散會,晚八點視頻會議。”他是中斷會議過來的,這丫頭突然出來身邊也沒個人,如果被鍾誌堅發現她是他的軟肋,她隨時會有危險。


    傅書辛讓小趙把王泡泡帶走,親自開車送江盈回家。


    江盈一路不說話,心裏暗爽著,她離靠近傅書辛又進了一步。


    傅書辛看了看她,說:“新療法?”


    江盈怔怔然:“什麽?”


    “不是治療失眠的新療法?”


    江盈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麽,正愁找不著借口呢,順著台階就下:“對,治療失眠的新療法,和病人更加親近,有助於雙方進一步了解,嗯……”


    突然一個急刹車。


    前方不是紅綠燈,也沒人橫穿馬路,江盈不明就裏,茫然地望著傅書辛。


    傅書辛把她困在座位上,臉壓下來:“除了我,還和誰用過這套新療法?”


    原來是問這個,早知道傅書辛這個人有嚴重的潔癖,當年一身泥漿,他幾乎每天都會嫌棄自己一遍,茶飯不思,寧死也要衝出去換衣服。他的手受傷,臉上的紗布透著血跡,無法駕車,她才剛拿駕照不久,技術還屬於開碰碰車級別的,到處碾草撞樹,還差點陷進水溝開不出來,最要命的是沒戴眼鏡看不見正前方有河溝,一道驚雷響起,她以為那群恐怖分子改用炮轟了,當即就是一腳油門踩到底……然後兩個人就被甩了出去。


    幸好那車比較破,窗戶壞了關不上,不然連人帶車全下去了。傅書辛拉著她跳車,她死死抱住他,盡管雨勢很大,周邊環境惡劣,那一瞬間,她仍覺得鮮花漫天幸福在流轉。


    雖然,他那天的造型看上去奇醜無比。


    一回憶起來就容易刹不住車,江盈神遊了會兒,直到傅書辛捏她臉,她才回歸現實。


    “問你話,又發呆。”


    江盈“嗯”一聲,才恍然間想起剛才的問題,一臉嚴肅地回答:“沒有。還在測試期,你是第一個。”想來她如果和別人親近過,再和他親密接觸,一定會被她唾棄而亡。


    好在,她跟他也是第一次。


    傅書辛很滿意她的回答,抽手的瞬間突然說:“花癡,想誰?”


    “想……”她編不出來了!


    傅書辛盯著前方,狀似隨口一說:“明知道有人盯上了你,還敢四處亂跑。”


    聽出他這句話裏有關心的成分,江盈笑得沒心沒肺:“我命大,皮也厚,一般子彈打不中。”


    傅書辛扭頭,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難怪。”


    他這什麽意思?


    窗外風景一閃即逝,車輛疾馳而過。


    電話來電鈴聲響了好一會兒,傅書辛提醒:“你電話。”


    江盈機械地接通電話,繼續看窗外。總是盯著他看,他一定把她當怪物。這個怪物,早認出她來了,偏不說,讓她白白傷心了這麽久,可以說是非常……有個性了。


    “歪?江盈,歪歪歪?你在聽嗎?”


    “嗯,在聽,朱珠,你剛說什麽?”


    朱珠:“……我說,張可曼在鍾高明麵前說了你一大堆壞話,真討厭!”


    江盈問:“說我幹嘛,我跟她不熟。”


    朱珠說:“是不熟,但她把傅總撤資這頂帽子全扣你頭上了,還在高明麵前裝好人,把你說得一文不值!媽的,我早就煩透了這個女人,怎麽這麽婊啊!”


    “看清楚就好,她是鍾高明的表姐,你們是親戚,能躲就躲吧,本來鍾……伯父伯母就不喜歡你,就別再因為她的事落下話柄了。”提起鍾誌堅,江盈就一陣惡寒。為了不讓鍾家父子關係變得更加惡劣,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清官難斷家務事,以後遠離她吧。”


    “可是鍾高明那個傻逼就願意聽她的,還對我說表姐說什麽都是為他好,不許我說一句她的不是,真是氣死我了,男人都是傻逼嗎!”


    “情商低。”


    “可不就是嘛!當初我剛跟高明在一起的時候就她在背後煽風點火,當我麵還裝得可喜歡我那種,我居然一點都沒察覺到,什麽心裏話都跟她說,把她當親姐啊我操!現在老娘算是明白了,什麽紅顏知己知心大姐姐,呸!不清楚別人感情就開始品頭論足指點江山,還裝出一副為我好的樣子勸我跟高明掰了,這種人的出發點就是壞的!目的也隻有一個,就是拆散別人!妒忌心強,又立又當!”


    “嗯……太氣人了!”


    “今天跟你說完我舒服多了,和你聊天真開心!那我先去做飯啦,那個沒腦子的大傻逼還等著吃呢。”


    “嗯,拜拜。”


    朱珠發泄完,江盈也到家了。江盈抱歉道:“她平時大大咧咧,不這樣的,這麽瘋狂也是因為被信任的人騙了,才會……”


    “還在期待他收手?”傅書辛停好車,扭頭看著她。


    江盈知道他問的是什麽,點點頭,複又搖搖頭。她知道幾率很低,仍是抱有期待,不願意破壞這層關係。也知道傅書辛絕不會輕易放過讓他痛失父母的凶手,現在誰出聲勸阻,都是偽善,“真正的善良不是助紂為虐盲目包容,是放下個人感情,將惡人繩之以法。”


    傅書辛投予她感激一瞥,他需要她的支持。更需要暫時的跟她撇清關係。接下來他要對付的不是一般人,她好不容易抽身,必不可能再把她拉下水。


    到時候他會隆重向她求婚,讓全世界都知道他愛她。但是現在,她的安全意識太薄弱,他的敵人遠比鍾誌堅要厲害。


    江盈心知肚明,世界上最可怕的其實是“為你好”和“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兩句道德綁架的話。


    “走了。”她走進電梯,傅書辛也跟著進來,咦,不是送她嗎,他怎麽也跟來了?


    暗爽。


    “改變治療方案很有效。”傅書辛不請自入,坐到落地窗邊,“特別是這裏的布局,很成功。”窗外視野開闊,對麵沒有樓,二十幾層不方便跟蹤的人拍照。


    江盈:“可是,我沒帶聽診器和卡片。”


    “沒有關係,我可以看著你的鼻尖集中注意力。”


    她怎麽覺得這個建議需要慎重考慮再答應。


    “我晚上八點有個視頻會議,現在是六點,除去吃飯的時間,你還有不到半個小時。”


    江盈拉上窗簾,蹲坐在他身前,一旦進入狀態,心思也沒那麽浮躁了,心平氣和地說:“我一直想問,當初我們在剛果的時候,你對我……有什麽看法?”


    明明是題外話,江盈原以為他不會回答,就算回答,怎麽也得刁難幾句。沒想到他一點也沒拐彎抹角,直言:“很傻,很天真,倔得像頭牛,不會用槍,車技很爛……”


    江盈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唯一的優點。”


    重點來了,江盈立刻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就是不粘人。”


    回想起那個時候她的確表現得很出眾。那會兒傅書辛嫌她嬌氣,她一生氣立馬就走頭也不回。那可是荒郊野嶺,她昂首挺胸大步向前,然後被隻突然蹦出來的癩□□嚇得往回跑……她很有誌氣,那一路愣是沒跟他搭過一句話,除非他烤熟了肉過去蹭食物,她才會客客氣氣地說一聲:“吃獨食會遭天譴。”


    ok,她懂了。


    這一個下午過得格外快。


    傅書辛開會之前說想吃炒飯。


    換成以前,這種時候她百分百能找出一萬個拒絕的理由,今天意外的乖巧,二話不說就撩起袖子進廚房。


    江盈一邊淘米,哼著小曲兒,人逢喜事精神爽。


    傅書辛捧著電腦站在廚房門口,沒頭沒尾來了句:“喜歡的人死而複生了?”


    難道被他發現她暗戀他了!?


    江盈掩飾道:“我隻不過是為了感謝你昨晚……沒把我從窗戶扔出去之恩!”


    傅書辛指指筆記本電腦,示意她適當放低聲量,他正在開會。


    不是八點嗎!!


    她這一嗓子,傅氏全體職員不就都知道了!


    江盈掩麵關上門。


    傅書辛打開話筒:“會議繼續。”


    炒飯特別費工夫,有剩飯還好辦,沒剩飯還得先煮一次,等好了再把米飯盛起來,往鍋裏加料翻炒,看著簡單,吃起來也簡單,對江盈來說,這道工序繁雜得很。


    果然,她的廚藝還是沒有進步。


    傅書辛隻吃了一口,就一臉難受的問她:“你把賣鹽的打死了?”


    然後從她身上解下圍裙,親自動手做了盤正宗的火腿炒飯。


    江盈邊吃邊在心裏流淚。什麽洗手作羹湯,當即就破功了吧?手藝還沒人家好,她怕是徹底涼了。


    發現他在看她,抬頭羞愧地道了聲:“謝謝。”真好吃!


    傅書辛提前開完了會,估計是潔癖又犯了,按照他以往的風格,身上有油煙一定必須得馬上洗澡。忍著這股味兒開完會真是委屈他了。


    他還是像昨天一樣,隻裹上條浴巾就出來了,然後躺在她的床上,絲毫沒把自己當客人。


    沒多久就呼吸平穩,像是睡著了。今天的炒飯做的失敗,催眠倒是見效了。


    他睡在她家裏,雖然很奇怪,江盈其實也不介意,隻是這樣難免會被他看低。霸道總裁都是喜歡清純不做作一碰就羞澀的女孩,太過主動一定會遭他嫌棄。可是這未免太做虛偽了,她明明想靠近人家。


    想著想著,手就不聽使喚覆上了他的臉。


    傅書辛睫毛輕顫,突然轉醒,雙眼直盯著她。江盈不知所措,觸電似地縮回手,把心一橫,一下子坐到他腰上,“有蚊子!”


    傅書辛眸光一變,“下去。”


    “我看看壓死了沒……”她跨坐在他身上,雙手撐著涼席,假意幫他追趕蚊蟲,實在演不下去了,“……好像飛走了。”絞盡腦汁也沒想到什麽可持續發展的話題:“關於昨晚,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個說法?”找不著話題,腦子裏憋了一天的事居然脫口而出。


    江盈說完就後悔了。


    這樣說,他不就把她當成貪財的女人了嗎!這話太像趁火打劫變相要錢了。


    江姿說的沒錯,她的智商最近真的不穩定!


    期待著傅書辛說句好聽的,哪怕是:“你太美了,我一時情難自禁”這種話也行,千萬不要提錢,喔還有支票,不要提這兩樣,不然沒法收場,阿彌陀佛。


    “下去。”傅書辛隻是重複著剛才那兩個字,臉上的表情比剛才更嚴肅,輕歎一聲:“……聽到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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