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寂盯著珠珠看了一會, 他用手裏的匕首挑起珠珠的下巴。珠珠的下巴與金色的刀鞘放在一塊,更顯得珠珠的下巴白皙如玉。


    “我可沒什麽妹妹, 郡主勿要認錯了人。”玄寂輕語道。


    珠珠眨也不眨地看著他,眼神有幾分遲疑,但過了一瞬, 她眼神逐漸轉為堅定, 她沒被抓住的手直接捏住了玄寂的耳朵, “你嘴巴能騙人, 但是你耳朵騙不了人, 你身上的香味也騙不了人!”


    珠珠手裏的耳朵滾燙,仿佛剛從熱水裏撈出來的一般。


    玄寂皺了下眉,最後長吐一口氣,他鬆開了珠珠的手, 輕哼一聲, “你倒是聰明。”


    珠珠見對方承認了, 氣得臉都鼓了起來,她狠狠地把手裏的耳朵一揪, “李寶璋, 你跟玉盛公主是什麽關係?為什麽他們都說你們在一起?還衣裳不整躺在一張床上?”


    果然不管什麽樣的女人, 都會吃醋, 就算珠珠, 也毫不例外。


    她扭得李寶璋倒吸一口冷氣, 而她鬆了手之後眼圈就紅了, “你為什麽要扮成這個樣子?回來了還不告訴我?”


    李寶璋耳朵現在是火辣辣地疼, 但是他倒先顧不上這個,隻能先去哄珠珠。他伸手抱住珠珠,“你別生氣,我和玉盛什麽關係都沒有,那些話是我故意讓人傳出去的。”


    珠珠扭開頭,“可是皇後都被你們兩個氣病了,上回我還撞見你們一起逛禦花園,你還說沒什麽?”


    李寶璋唇角暗藏一絲笑意,他沒想到,有一日,珠珠竟然會為了他拈酸吃醋。


    哪知道珠珠說完又扭回頭看了李寶璋一眼,見他還笑,氣哭了。


    眼淚順著臉掉,她越想越委屈,她以為李寶璋不要她了,還怕李寶璋是不是被奸人所害,流了好幾回淚,可是他明明回了宮,卻不跟她相認,方才還嚇她,現在又在笑。


    李寶璋看見珠珠哭,一下子慌了,哪還要剛剛玄寂大師的樣子。他仿佛一瞬之間又變成在珠珠麵前的嫩頭蔥,“別哭,我跟她真沒什麽,隻不過她似乎對我現在這張臉有意罷了。我對你發誓,我跟她絕對清清白白,什麽都沒有,若我違背誓言,便讓我不得好死,可好?”


    珠珠抬手擦了下眼淚,她吸了下鼻子,想了下,認真道:“不好,若你騙我,就罰你下輩子也是個閹人。”


    李寶璋:“……”


    他氣笑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珠珠的臉頰,“你倒是舍得。”


    珠珠想得可清楚了,若是李寶璋跟玉盛公主在一起,那就沒她什麽事了,若有輪回,下一世定也是跟玉盛公主在一起,那罰他跟這輩子一樣就再好不過了……唔,等等!


    珠珠抬眸看著李寶璋,“我現在相信你跟玉盛公主沒什麽了,畢竟你也做不了什麽。”


    二次挑釁終於讓李寶璋受不了了,他把匕首隨意一丟,兩隻手放到珠珠的腰間微微用力,把人放到了案桌上,那案桌本有香爐和水果,皆被李寶璋全揮到了地上。


    “我做不了什麽?”他微彎下腰,雙手撐在珠珠身體兩側,綠眸裏情緒如海水般翻滾,聲音裏帶著一分咬牙切齒之意。珠珠見李寶璋突然變臉,況且他現在用的還是她極其不習慣的假麵孔,忍不住縮了一下,聲音瞬間低了下去,“你幹嘛呀?”


    一聲輕笑在她頭頂處響起。


    “我讓你看看我能不能做點什麽?”


    珠珠的眼睛瞬間瞪圓了,她的手有些拘謹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角,越捏越緊,都快被她捏成皺布的時候,李寶璋一隻手伸了過來,他扯住珠珠的手,讓她摟住自己的脖子,腰微微往下一壓,徹底把珠珠壓在了案桌上。


    珠珠一雙眼濕漉漉的,李寶璋覺得若是自己親上去,定能吸出水來。他的手指輕輕地劃過珠珠的眼角,那眼角略帶一層粉色,不知道是害羞,還是方才哭過的原因。


    饒是李寶璋,這時的呼吸也不免重了許多。


    時隔幾個月,珠珠終於又躺在他懷裏了。


    除夕那夜,他隻能克製地抱一抱對方,親一親,因為怕被人發現,他隻能克製自己。而現在,他才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對對方的衝動。他想一點點把珠珠吃進肚子裏,讓誰都無法看見。他的小女孩現在完全長大了,她變成開在枝頭最豔麗的一朵花,奢靡而濃麗,她骨子裏似乎就散發著香味,這香味無時無刻不在勾引他。


    珠珠手指忍不住蜷縮起來,她麵對對方的親吻,想反抗又想主動迎上去。


    她眼神迷離地看著李寶璋通紅如紅瑪瑙的耳朵,手指悄悄地摸了上去,她揉了揉對方的耳垂。


    嗯,真是他。


    珠珠迷迷糊糊地想。


    李寶璋過了一會,鬆開了珠珠,他把人從案桌上抱了起來,一邊幫對方整理衣服和頭發,一邊輕聲說:“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我慢慢跟你說。”他見珠珠唇瓣都腫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疼嗎?”


    珠珠臉上浮現一層薄紅,她埋低了頭,但很快就伸手抱住了李寶璋的腰,她把臉貼在對方略顯冰涼的脖子處,“不疼。”


    這兩個字說出來的聲音跟蚊子叫差不多。


    李寶璋失笑地摸了摸珠珠的腦袋。那日珠珠塞了他一張紙條,他看到之後心裏是覺得很奇怪的,他並沒有什麽三哥,在他的記憶裏,他的父母生下來五個孩子,他是排行第二個,上麵是個姐姐,他九歲就被賣進了宮裏。


    李寶璋在想,是不是有人借珠珠在騙他,但因為怕那個人對珠珠不利,他還是出宮去找了那個所謂三哥文鶴。


    哪知道那個文鶴一看見他就落下了淚,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說:“弟弟,我終於找到你了。”


    李寶璋立刻抽回了手,皺著眉說:“你是什麽人?我並不認識你。”


    文鶴抿了下唇,胸膛微微起伏,眼神異常複雜,“你不認識我是正常的,因為我們已經分開了十六年,你是萬曆十五年的時候走散的,那時候我抱著你上街玩,你說你想吃糖葫蘆,我去給你買,但轉眼你就不見了。我找了你好久都沒找到,我就想回家去叫仆人,哪知道,父親出事了。”說到這裏,文鶴閉了閉眼,像是在極力克製什麽,“父親一輩子為官清廉,就是因為那個狗皇帝!還有那該死的老巫婆皇後,當年江南官員貪汙案是父親查的,但查到的最終貪汙款項流入的是皇後那裏,皇後買官賣官,還與皇家勾結,父親連夜寫了奏折上報,但那狗皇帝因為忌憚皇後的外家,就因為他的皇位是皇後的家族給他扶上去的,於是那狗皇帝幹脆把所有罪名安在了父親身上。最終我們方家三十二口人,滿門抄斬!”


    李寶璋愣住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文鶴,但很快,他就說:“你說的這些,我憑什麽相信你?”


    文鶴聞言笑了下,他微微轉過身,“你的確可以不相信我,畢竟你當年才五歲。”


    “你說你們方家滿門抄斬,那為何你還活著?”李寶璋冷靜地問。


    “因為有人救了我。”文鶴緩聲道,“那人的名諱你也許聽過,神童葉成茂,當今皇後的弟弟。”


    李寶璋眼神微動,“葉成茂?”


    葉成茂不是珠珠的父親嗎?


    “我當年跟葉兄是至交好友,他雖為皇後的弟弟,但天性善良,他花了很大代價把我從天牢裏救了出來,讓我從此隱姓埋名地活下去,但皇後知道了葉兄的所作所為,十分生氣,她早就對葉兄十分忌憚,因為葉兄並非她嫡親弟弟,而是同父異母的弟弟,葉兄的母親是一個媚奴。葉兄從小便要易容成漢人的樣子,但他很聰明,聰明到葉氏一族都隱隱想讓他當下一任家主,但他自己並沒有這個想法,更是對皇後犯下的罪感到深惡痛絕,再加上不倫戀,皇後竟狠下心把葉兄給殺了。”文鶴嗤笑一聲,“我此次回京,便想著要把那個狗皇帝和老巫婆都殺了,報我方家之仇和葉兄之仇。”


    “據我所知,葉成茂是自殺。”李寶璋說。


    文鶴轉過身,怒聲反駁,“自殺?那不過是老巫婆編出來的謊話,她那女兒愛上自己的親舅舅,老巫婆為了她女兒的名聲便殺了葉兄,葉兄何其無辜,他隻不過是在一日卸掉易容,以真實麵孔去逛了花燈節罷了。”


    李寶璋驚了一下。


    “要不然玉盛公主怎麽還不願意嫁人,隻因為她愛上的人被她母親親手殺了。”文鶴諷刺一笑。


    李寶璋沉默了許久,“就算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但我怎麽確定我是你的弟弟?”


    “你隨我來。”


    文鶴把李寶璋帶到慶月樓的一個地下室,在那個地下室,李寶璋看到了許多陳舊的畫卷。


    “這些畫卷都是父親當年所畫,你每一年的生辰,父親都會為你作畫。“文鶴拿起一副畫卷展開,那畫卷上畫了一個幼童,隻見幼童穿著一身紅,眉心的朱砂紅痣熠熠生輝。畫卷的右下方作畫時間寫的是萬曆十三年。文鶴看著李寶璋,從自己的衣領處掏出一個長命鎖,“這個長命鎖是我的,你脖子上應該也有一個對不對?因為是父親親手做的,所以取不下來,無論是用利器,還是蠻力,都無法取下來。”


    文鶴看到李寶璋臉色微變,笑了下,“若你仔細研究那長命鎖,便會發現,那鎖芯裏刻著名字,我這上麵刻的是我的名字方爍,你的是方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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