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的舌尖在唇瓣上笨拙地舔舐著, 那青澀的動作帶起的濡濕的觸感,清晰無比地傳遞到了百裏承的腦中。


    季榆曾無數次地想象過自己這般做的情形,可當他真的將這一幕化為現實的時候,那心底彌漫開來的慌亂與無措,就不可抑製地湧了上來,一點點地將他吞沒。


    這個人會推開他嗎?會意識到自己對他的感情, 並非如同原先所想的那樣嗎?會……露出嫌惡的表情嗎?


    環在百裏承脖子上的雙手無意識地收緊了幾分, 季榆閉上了雙眼,試圖遮掩住眼中那動搖的神情,但微微地顫抖著的纖長睫毛, 卻泄露了他的不安。


    百裏承垂在身側的雙手攥起又鬆開, 數次之後,他終於忍不住抬起手,用力地按住季榆的後腦勺, 奪取了這個親吻的主動權。


    含住季榆的雙唇,近乎貪婪地吮吸啃咬著, 百裏承隻覺得這比想象當中要甘美得多的滋味,讓他的指尖都抑製不住地顫栗了起來。


    舌尖不經意間掃過季榆唇瓣上的傷口, 百裏承聽到對方從喉間發出的細微的痛呼,眼中的神色不由地暗沉了下來。


    ——便是不用想,他也能明白這個傷口, 是從何而來。


    想到先前這個少年如現在一樣, 乖順地靠在曲長歌的懷中, 任由對方為所欲為的情景, 百裏承的心中,就不由地生出一絲戾氣來。


    是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換了誰,對這個人做出遮掩感到事情,對方都不會做出任何拒絕的舉動來?


    將人更緊地擁入自己的懷中,百裏承泄憤似的在季榆唇瓣上的傷口重重地吮了一下。靈活地舌趁著對方由於吃疼而張開嘴的時候,探入了唇齒之間,略顯蠻橫地纏上季榆稍顯無措的舌,用力地吮吸起來。


    “唔……”不由自主地從喉間發出了一聲低吟,季榆睜開眼,看著麵前的這個人眼中那深不見底的噬人欲-望,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無法確定,此刻的這一切,究竟是他如願所償,還是僅是他醉酒之後生出的幻覺。


    察覺到了懷裏的人的走神,百裏承在他的舌尖輕輕地一咬,而後像是要將這個人肺中的空氣抽幹似的,攫取著他的雙唇。


    “……嗯……”唇邊不受控製地泄出了一絲細弱的嗚咽,季榆的眼中泛起了生理性的淚光,一雙有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更顯得耀眼與勾人。


    在季榆窒息之前放開了他,百裏承輕輕地舔去他的唇邊因無法吞咽而溢出的透明津-液。他低下頭,看著麵色潮紅,大口地喘著氣的季榆,眼中的神色略微幽深。


    “百裏……”怔怔地和百裏承對視了半晌,季榆突然伸出手,帶著些許試探地撫上了對方的麵頰,“你是真……哼……”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百裏承給吞入了口中。


    像是要占有季榆的全部的一樣,將他緊緊地禁錮在懷中,百裏承細細地舔舐過季榆口腔中的每一個角落,有如宣示主權的領主。


    那帶著強烈占-有-欲的動作,讓季榆那懸在半空中的心,倏地落了地。他在心中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喟歎,閉上眼睛仰起頭,主動勾纏上了百裏承的舌,生澀地回應了起來。


    察覺到了季榆的回應,百裏承的吻頓時更加深入與熱烈,兩人的唇舌交纏間,發出令人臉紅心跳的水漬聲。


    原先按在季榆後背的手不自覺地下滑了幾分,百裏承與季榆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彼此的溫度隨著兩人的動作而逐漸升騰起來。


    好不容易才克製住自己在此處,就將懷裏的小家夥給要了的欲-望,百裏承低下頭,在季榆的雙唇上印上一吻,啞著嗓子說道:“我們回府上。”


    盡管此時兩人所在的位置,距離季榆在城中的住處要更近一些,但他這個時候,實在是不想見到某個救過他一命的人。


    然而,也不知是沒有聽明白百裏承的話,還是別的什麽緣故,季榆歪著腦袋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湊近百裏承,作出一副神秘的樣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今天其實不是長歌第一次親我,”他彎了彎眸子,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上一次他靠在我腿上睡了一下午的事情記得不?”他眨了眨眼睛,眼中的神色顯露出幾分無辜來,“他在睡覺之前親了我一下。”


    百裏承:……


    深深地吸了口氣,試圖壓下胸中在一刹那翻騰起來的情緒,百裏承的手指動了動,終於還是沒忍住,在季榆想要再次張口的時候,垂下頭堵住了那雙吐出讓他氣惱的話語的雙唇。


    感受到那將自己的舌根拉扯得生疼的力道,季榆的唇角幾不可察地向上翹了翹,眼中的得意之色一閃即逝。


    某個家夥晾著他那麽久,總得付出一點代價不是?


    隻是很快,季榆就開始後悔起自己的舉動來——尤其是在第二天躺在床上起不來的時候。


    “抱歉,”抬手試了試季榆額頭上的溫度,百裏承的眼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歉意,“我做得太過火了。”


    雖然也有杜若笙所給的藥的原因在裏頭,但他確實……是有些控製不住自己了。


    季榆:……


    隻覺得百裏承那絲毫不摻假的歉意讓自己格外不自在,季榆的視線不由地有些飄忽。


    ……這個家夥還希望他怎麽回答?


    “沒關係我本來就是故意的?”


    天知道他要是真的把這種話說出口之後,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還會把昨天晚上所做的事情,在他的身上再來一遍。


    “不用去忙其他事情嗎?”沒看去看百裏承的表情,季榆將自己往被子裏縮了縮,無比果斷地轉移了話題。


    眼下城裏的狀況沒有好轉,這個人不應該如此清閑才是。


    “縣衙裏可不止有我一個人。”聽到季榆的話,百裏承頓時笑了出來,“給我騰出一兩天的休息時間,還是可以做到的。”


    事實上,這些天城中都沒有出現什麽大亂子,著實少不了幾個對這個地方的情況有著深刻了解的人的幫助。


    “還難受嗎?”收回了放在季榆額頭上的手,百裏承輕聲問道,“要不要去請個大夫來看看?”


    從今天早上開始,季榆看起來就有些不舒服,但因著並未起燒,季榆也就沒有讓百裏承去打擾那些此刻正為了那煩人的疫病而盡心盡力的大夫。


    “沒事,”歪著頭思索了片刻,季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沒什麽大問題。”


    頂多就是有點累,還有點……疼。


    感受到某個難以啟齒的地方傳來的異樣,季榆的耳根一熱,莫名地有點不敢去看邊上的人。


    分明是他自己千方百計地把人給勾到了手的,可到了這種時候,他卻無端地羞赧了起來……就連季榆都為自己的這般心思,感到有些好笑。


    “那就再多睡一會兒。”看出了季榆的想法,百裏承忍不住低下頭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輕笑著說道。


    “……可是我睡不著。”被百裏承的舉動弄得臉上一熱,季榆輕咳一聲,視線有些飄忽。


    說不上來為什麽,盡管他此時感到很是疲憊,但精神卻有一種沒來由的亢奮,讓他連靜下心來都有些做不到。


    百裏承見狀,也不多說什麽,隻脫去腳上的鞋襪,掀開被子坐了進去。


    “我陪你說一會兒話?”扶著季榆坐起來,小心地靠在自己的懷裏,百裏承柔聲問道。


    分明是以往做過許多次的事情,可放到此時,卻與以往有著全然不同的感受。


    這種時候,他甚至覺得便是自己的聲音稍大一些,都有可能會驚擾到懷中的這個小東西。


    察覺到百裏承的那份小心與珍惜,季榆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揚了幾分。


    低下頭抓著百裏承攬在自己腰上的手玩了一陣子,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側過頭看向一直垂頭看著自己的人:“說起來,百裏你……”他略微彎了彎雙眼,語氣中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笑意,“……是什麽時候開始,想對我做這種事的?”


    這個人在和他相處的時候,總是格外的收斂與克製,以至於他每每都隻能靠著一絲對方不經意間表露出來的蛛絲馬跡,去猜測對方的心意——除了在他的父母墳前那一晚之外,他甚至沒有哪一次,能夠真切地感受到這個人的心意。


    百裏承:……


    這個小家夥,問什麽不好,非要問這種讓人難為情的問題?


    眼中難得地浮現出一絲尷尬來,百裏承的視線遊移,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什麽時候?”見到百裏承的樣子,季榆眼中的笑意更深,不依不饒地追問道。


    “一定要說嗎?”看了懷裏的人一眼,百裏承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後,稍顯無奈歎了口氣,略感不自在地搔了搔頸側,移開了和季榆對視的視線,“……我不知道。”


    在未曾確認自己的心意之前,他隻覺得所有不對勁的想法,都隻出於一個父親對自己的孩子,那過分的關懷,而等發現了自己的想法之後,他卻反倒覺得自己連最早的那些原本無比正常的相處,都變得不對味起來了。


    便是他自己,都無法清晰地分辨兩者之間的界限。


    原本以為自己會對這個答案感到不滿的季榆聞言,卻倏地笑了起來,那眉眼間落滿了笑意的模樣,有種說不上來的動人。


    “百裏,”收攏了握著百裏承的手的五指,季榆垂下頭,沒有去看身邊的人的表情,不大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你還沒有說過喜歡我……”


    這句他說了那麽多遍的話,這個人卻一次都沒有說過。


    百裏承聞言略微一怔,繼而忍不住笑了出來。


    “季榆,”他少見地喊了這個少年的全名,對上對方視線的雙眼中,滿是真切的認真,“我愛你。”


    ——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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