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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說好像也不全對,畢竟這兩個人會生出嫌隙來,和他還是有那麽一點關係的。


    放下了心中的一塊石頭,季榆輕咳了一聲,麵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一抹笑容。


    “當然不是, ”朝著謝瑾瑜搖了搖頭, 季榆的聲音很是堅定,“你放心吧, 絕對不是安大哥!”


    安辰逸:……


    雖然他早就知道了這一點,但聽到季榆親口用這樣確定的語氣將之說出來,他還是控製不住地感到一陣憋悶。


    但更讓他感到無奈的是, 分明是這樣一件對自己來說無論如何都算不上好事的事情, 在見到這個小家夥那發亮的雙眼的時候, 他竟還忍不住想要揚起嘴角。


    安辰逸覺得,即便是世間能夠活死人肉白骨的神醫來到此地,怕也是救不了他了。


    想到這裏,安辰逸輕輕地歎了口氣,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感到難過, 還是欣喜。


    盡管不明白季榆為什麽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 但剛才對方所說的話, 謝瑾瑜可是聽得一清二楚的。


    嘴角略微翹起,謝瑾瑜側過頭, 帶著些許得意與挑釁地看了安辰逸一眼。


    安辰逸:……


    要是他沒有突然失聰的話, 剛才季榆似乎並沒有說過喜歡這個家夥的話?


    被謝瑾瑜炫耀似的舉動給氣樂了, 安辰逸的嘴唇動了動,終是沒有說話。


    隻是,謝瑾瑜的表現,倒是給季榆提了個醒。


    “那、那個,我不是說安大哥不夠好,”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容易引起誤會,季榆慌忙開口解釋,“安大哥性子沉穩,為人友善,修為又高,見識也廣……”一口氣說了安辰逸一長串的優點,他小小地喘了口氣,“安大哥哪裏都很好,隻是我……”


    “我明白,”不等季榆把話說完,安辰逸就出聲打斷了他,“你不必解釋,”看著季榆的雙眼,安辰逸又重複了一遍,“——你不必解釋。”


    這個人是如何看他的,他最是明白不過。


    對上安辰逸的視線,季榆的心髒驀地一顫,隻覺得有種難以言說的壓迫感撲麵而來,原本到了嘴邊的解釋的話語,此時卻是怎麽都說不出來了。


    “所以,”出聲打破了這份壓抑的沉寂,謝瑾瑜的麵上是毫不掩飾的煩躁,“你喜歡的人,到底是誰?”


    他明明知道季榆剛剛是在拒絕安辰逸,但聽到那些話,他的心裏卻還是抑製不住地傳來一陣陣焦躁的感覺——而更讓他感到暴躁的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這份感覺,是來自於季榆,還是來自於安辰逸。


    要放下一段感情,並沒有他想象當中的那樣容易。


    從先前的那種壓迫感中掙脫開來,季榆的視線遊移著,有些不敢和安辰逸對視。


    適才的那種感覺,讓他感到心悸。


    好一會兒,季榆才反應過來謝瑾瑜問了什麽。他看了邊上緊擰著眉頭的人一眼,有點不確定對方究竟隻是想要打破剛才的那份尷尬,還是想要對這個問題追根究底。


    沉吟了片刻,季榆還是乖乖地將自己說過的話給重複了一遍:“我不能說。”


    不管謝瑾瑜到底是什麽意思,這個問題的答案,都注定了隻會爛在他自己的肚子裏,再沒有第二個人知曉。


    反正說到底,謝瑾瑜也不過是想要確定,他不會是對方與安辰逸之間的感情的妨礙吧?


    這麽想著,季榆抬起頭,朝謝瑾瑜露出了一個笑容。然而,還不等他再開口說點什麽,對方就搶在了他的前頭。


    “不管你喜歡的人是誰,”深深地吸了口氣,謝瑾瑜仿佛在宣告什麽既定的事實一樣,語氣裏滿是篤定與不容置疑,“我會讓你喜歡上我的。”


    季榆:……


    所以說,這話題到底是怎麽跳的啊?這樣在安辰逸的麵前說這種話,真的沒問題嗎?!


    季榆他突然覺得,他和麵前的這個人,壓根就沒有辦法交流。


    莫名地,季榆有點同情起安辰逸來了。大概隻有真心相愛,才能跟上這個人與常人迥異的想法了吧?


    “謝大哥還有別的事情嗎?”很幹脆地忽略了謝瑾瑜的那句話,季榆扯開一個笑容,略顯期待地看著對方。


    ——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都交給安辰逸去煩惱吧,他隻要把眼前的這一關給應付過去就是。反正除了在牽涉安辰逸的事情之外,謝瑾瑜還是挺正常的不是?


    不知是否察覺到了季榆的心思,謝瑾瑜的雙眼微眯,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季榆的笑容都有些發僵了,才收回了視線。


    “我沒什麽事了。”說著,謝瑾瑜靠在了門邊上,一點兒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果然,比起那死氣沉沉的表情,這個小家夥,還是這個樣子,看著要更加順眼一些。


    “……”沒法猜到謝瑾瑜心裏的想法,季榆索性不去理會沒來由地犯了性子的謝瑾瑜,轉過頭看向一旁的安辰逸。


    “安大哥若是有什麽事的話,”彎起嘴角,朝安辰逸露出了一個笑容,季榆略微側過身子,讓開了路,“進來說吧。”


    ——難不成先前在謝瑾瑜的屋裏的時候,安辰逸就站在窗邊或者門外,正聽著他們兩人之間的談話?


    那些話本裏頭,不都是這樣寫的嘛!


    ……等等,貌似就算安辰逸那時候沒有在門外,就聽他剛才和謝瑾瑜之間的對話,也能猜出他們暗地裏說了什麽把?


    想到這裏,季榆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些許懊惱的神色來。


    他剛剛不應該順著謝瑾瑜的話說下去的!就算要說,也該等隻有他們兩人的時候,再怎麽著也不能在安辰逸的麵前說啊!


    說不定安辰逸就是為了這個,在生他的氣?


    突然覺得一切的事情都解釋得通了,季榆的心裏卻一點兒都不覺得高興。


    他這到底是犯的哪一門的太歲,怎麽啥倒黴事兒都找上他了呢?


    好不容易才忍住沒有露出哭喪著臉的表情,季榆一邊悄悄地觀察著安辰逸的表情,一邊在心裏琢磨起待會兒該怎麽向安辰逸解釋自己和謝瑾瑜之間的事情來。


    分明是這兩個人自己之間的事情,可結果到了最後,卻都得要他一個個去解釋,季榆的心裏頭忍不住感到有點委屈。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安辰逸根本就沒有提任何與謝瑾瑜有關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用力地抿了抿雙唇,安辰逸抬起頭,看著季榆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道,“對不起。”


    “上次的事情?”陡然沒能理解安辰逸所說的意思,季榆有點發愣,“什麽事情?”


    似乎在他的記憶裏,安辰逸從來沒有做過任何需要道歉的事情,反倒是他,一直在給對方添麻煩,甚至還害得對方險些喪了命。


    見到季榆的模樣,安辰逸就知道謝瑾瑜所說的不假,他並沒有告訴季榆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事實上,在知曉了這一點之後,他猶豫了很久,究竟要不要將這件事和季榆說清楚——他當然明白,季榆在知曉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之後,有可能會對自己生出排斥的念頭來,可若是不親自向對方道歉的話,他或許這一生,都會心中難安。


    既是他做錯了事,就得做好接受相應後果的準備——這是他的行事準則,絕不能因自己的一點私欲,而有所更改。


    “你取回來的骨桉葉,”小小地吸了口氣,壓下胸口升騰而起的遲疑與猶豫,安辰逸再次開口,“是用在了我的身上吧?”


    若不是為了他的傷勢,季榆根本就用不上這東西,而他當時分明親眼見著季榆給他用上了那些葉片,卻任由對方照舊睡在自己的邊上。


    他自己的心裏十分清楚,他所受的傷,並不似表麵看起來那麽嚴重,根本不需要季榆那般小心照顧,隻不過,他萬分喜歡季榆那眼中時時刻刻都倒映著自己的樣子罷了。


    聽到安辰逸這麽說,季榆立時就反應過來對方所說的是什麽事了,頓時他的臉上一熱,有點慌亂地移開視線,不敢和對方對視。


    在謝瑾瑜的麵前,他可以如常地談論這件事,但麵對安辰逸,他就顯得有些無所適從了。要知道,就是這會兒,他還清晰地記得,那時候自己靠在安辰逸的懷裏,貪婪地嗅著對方的氣息的情態。


    “那、那個,安大哥不必為了這件事道歉的,”視線四處遊移著,不知該看向哪裏,季榆感到有點坐立難安,“是我自己沒注意……”


    骨桉葉和辛蕪花之間的作用,在修真界中,當屬於常識一類的東西了,他自己忘了這回事,怪不得別人。


    “我原先隻是想替你紓解藥性,”可安辰逸卻像是沒有聽到季榆的話一樣,自顧自地繼續往後說了下去,“但是……”


    當然知道謝瑾瑜口中的“紓解藥性”是什麽意思,季榆隻覺得自己的耳根一陣陣地發熱,跟燒起來了似的。


    “我說到底……”看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的眼前又浮現出對方麵色潮紅,雙目氤氳的模樣來,“……還是個男人。”


    在見到心中傾慕的人在自己的麵前露出那樣的神態來,他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季榆聞言微微一怔,轉過頭盯著安辰逸看了好一陣子,才像是想通了什麽一樣,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這些話,你不應該對我說,”唇角上揚起一個微小的弧度,季榆的眼中露出些許無奈的神色來,“而應該去和謝大哥解釋。”


    一個健全的男人,被人纏在身上四處撩撥,哪能不產生一點反應呢?要真是那樣,反倒是安辰逸不正常了。


    想來謝瑾瑜也是清楚這一點的,他所想要的,不過是安辰逸的一句解釋和道歉吧?


    聽季榆的話,安辰逸就知道對方沒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和季榆對視了良久,才輕歎一聲,露出了一個不大的笑容:“我會的。”


    他沒有再說什麽試圖表明自己心意的話,適才門外的時候,季榆已經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得足夠明了了。對方對他無意,他要是非要上趕著坦言心意,隻會讓季榆有意避著他罷了。


    季榆聞言,心下頓時鬆了口氣。他想了想,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枚戒指,朝安辰逸遞了過去:“謝大哥讓我給你的!”說完,還不忘朝對方擠了擠眼睛,一副催促的表情。


    安辰逸見狀,胸中生出的也不知是無奈還是苦澀,最後隻得搖了搖頭,伸手將戒指接了過來,不出意料,裏頭裝著的,多是用於療傷的丹藥。


    謝瑾瑜的心地並不壞,隻不過是由於從小周遭的人事與環境,養成了他那跋扈的性子而已,這一點安辰逸很清楚,隻是……不喜歡,終究是不喜歡了。


    本以為謝瑾瑜是來阻止自己的季榆見狀不由地有些回不過神來,鬧不明白對方這是在做什麽。


    “反正就算我這時候把你帶回去了,你也肯定還會找機會溜出來的不是?”大概是看出了季榆的疑惑,謝瑾瑜輕哼了一聲,帶著些許漫不經心的語氣讓人聽不出喜怒,“那還不如直接省點力氣,直接帶你走一趟。”


    再怎麽說,他和安辰逸也不可能真的找個籠子,把這個家夥給關起來不是?


    謝瑾瑜相信,他們真要是這麽做了,這個小子絕對會做出什麽更加讓他們頭疼的事情來。


    這頑固到近乎偏執的性格,實在是令人頭疼。怪不得季家的那些人,在被他聽到了暗中的謀劃之後,一點兒都不顧及他嫡子的身份,非要把他弄死不可。


    放著這麽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爆發的隱患不管,實在是太令人不安了。


    季榆的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謝瑾瑜的話。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就這樣和縮頭烏龜一樣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到所有事情都塵埃落定,什麽都不做。


    ——都是借口。


    心中傳來帶著譏誚與嘲諷的冰冷聲音。


    說什麽無法放任謝瑾瑜的情況不管,要為了他前往季家偷取古籍,說到底不過是為了他心底那見不得人的心思,扯上一層遮羞布而已。


    他隻不過是——迫切地想要見上那個人一麵,證明對方並非如安辰逸和謝瑾瑜所說的那樣,與他相處的一言一行,都是一早就算計好的、別有用心的試探。


    “對不起……”稍顯飄忽的聲音在夜色當中響起,很快就被風吹散了開去,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謝瑾瑜側頭看了某個神情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黯淡了下來的小家夥,眉頭一皺,驀地鬆開了揪著對方衣領的手。


    倏地感到後頸上的力道一鬆,季榆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覺得一陣失重感猛地傳來,驚得他險些失聲尖叫出來。


    翻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沒能找到能在這時候派上用場的事物,季榆的臉上控製不住地露出些許驚惶的表情來。


    在季榆落到地麵之前將人攬入了自己的懷裏,謝瑾瑜低頭看著依舊有點驚魂未定的季榆,唇邊浮現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這副表情比起剛才的樣子來,要招人喜歡得多了。


    “你剛剛說了什麽,”輕輕地挑了挑眉梢,謝瑾瑜絲毫沒有掩飾自己麵上的笑容的意思,“嗯?”


    還有點沒從剛剛的感受當中回過神來,季榆下意識地就把自己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對不起……?”


    然而,他的話音還沒落下,謝瑾瑜就作勢要再次鬆手,嚇得季榆一把就抱住了對方的腰,怎麽都不肯鬆開。


    就算知道謝瑾瑜不會真的把他扔下去摔死,但那種感覺,他絕對不想再體驗一遍了好嗎?!


    見到季榆的模樣,謝瑾瑜眼中的笑意略微加深了幾分。


    “比起這種無謂的話來,”收緊了橫在季榆腰間的手臂,謝瑾瑜俯身湊到季榆的耳邊,壓低了聲說道,“我更想聽‘我喜歡你’這樣的話呢。”


    季榆:……


    怎麽都這時候了,這家夥都還沒有忘了這一茬?


    略顯不自在地偏過頭去,季榆決定還是不要去理會對方的好。


    隻是,不知道他的這番舉動到底哪裏逗樂了謝瑾瑜,讓他忍不住低低地笑出聲來。溫熱的吐息噴灑在季榆的耳畔,帶起一陣莫名的酥癢。


    “那個,”總覺得眼前的氣氛有幾分說不上來的古怪,季榆趕忙出聲打破了這份沉默,“我們就這樣把安大哥扔下,沒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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