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作一般人, 看到這種場麵可能都傻眼了,可雲溶月不會。她盯著蛋殼上那一道不斷擴大的裂縫, 冷靜地思考著是不是該修補一下蛋殼了。


    她明明沒用多少力氣,會裂可能是蛋殼的質量不好。


    要是蛋殼可以替換, 雲溶月願意給蛋蛋換個質量杠杠的蛋殼, 摔都不碎的那種。


    “這條縫不能再繼續擴大了……”雲溶月想了想, 脫了手套, 準備施法替蛋蛋堵上那裂縫。


    然而, 蛋蛋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不需要。


    一條柔軟的小魚尾巴從裂縫滑落出來, 魚尾最尖端是淺淡的粉色,然後到深粉, 再到正紅色, 紫色……鱗片的顏色跟蛋殼的顏色一樣豐富多彩。


    小魚尾巴用力地甩了甩,似乎發現外邊的世界沒有水, 呆著不舒服, 又抽回蛋殼裏了。


    雲溶月:“……”蛋蛋別這樣, 該破殼而出的時候勇敢一點啊。


    餘君逢倒了一瓶蓋的洗衣液,設置好洗衣機的洗滌時間,順便將洗手台刷了一遍,每一塊瓷磚都被刷得錚亮錚亮的。


    等他出來,發現心上人精油也不抹了, 湊在蛋蛋邊上, 全神貫注地盯著蛋蛋。


    他皺了皺眉, 問道:“蛋怎麽了?”


    如果不是蛋出了狀況,心上人不會連他的出現都忽略了。


    “蛋蛋破殼啦,君逢你看著點它,我去打盆水。”長著魚尾巴,說不定是一尾豔麗的小魚。剛破殼出生的小魚非常脆弱,一定是離不開水的。雲溶月極體貼地去給蛋蛋打水了,讓餘君逢接替了她的位置,好生看著蛋蛋。


    於是,盯著蛋蛋的人,變成了冷酷臉的餘君逢。


    浴室裏。


    雲溶月一手拿著不鏽鋼盆,另一手擰開水龍頭,自來水嘩嘩嘩地往下流,很快就將容積不大的盆裝滿了。


    一尾小小的魚,一盆水也夠它遊了。


    關緊水龍頭,雲溶月端著水盆去客廳:“水來啦,君逢,蛋蛋出來了沒有?”


    順利的話,蛋蛋也該從殼裏爬出來啦。


    “頭探出來了,身體好像卡在蛋殼的縫上出不來。”餘君逢淡定地向心上人匯報蛋蛋的破殼進度,從頭到尾都沒有出手幹涉的意思。破殼對幼崽來說意義重大,不借靠外力破殼而出,才算是合格的幼崽。


    “可能是蛋蛋脫力了。”


    雲溶月了然,幹脆擱下水盆,跟餘君逢排排坐,圍觀蛋蛋的破殼曆程。


    一坐下來,雲溶月便被蛋蛋的美貌吸引住了:“君逢,我們家蛋蛋不是小魚啊!”


    蛋蛋原來是一條貌美如花的小鮫人!


    它長得非常好看,海藍色的眼瞳像是雨後天空,純粹幹淨。小小的鼻子,粉嫩嫩的小嘴巴。露出蛋殼的半邊肩膀白得像雪,被蛋殼劃來劃去也不見得留紅印子,一點都不嬌氣。


    “嗯,本世界已經滅絕了的鮫人,算是珍稀品種了。”餘君逢看待蛋蛋的目光沒什麽變化,冷酷的表情也沒有溫和下來,照樣冷冷淡淡的。


    蛋蛋眨巴著海藍色的眼睛,朝餘君逢吹了個泡泡。


    餘君逢:“……”


    “看不出來,蛋蛋好像更喜歡你呢。”雲溶月托腮,秀麗的眉眼舒展開來,很替小對象高興。


    蛋蛋不怕小對象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喜歡親近他,這很好。


    餘君逢沉默著看蛋蛋為了出殼而努力,過了好一會兒,才淡淡地說了句“它還小”。


    正如俗話說的“初生牛犢不怕虎”,因為不懂得,所以不畏懼。


    雲溶月立即反駁:“不會的,君逢以後肯定是個好家長,蛋蛋會一直喜歡你的……喲,半個身子出來了。”


    蛋蛋小鮫人的上半身已經成功脫離了蛋殼,兩隻白嫩的小手緊緊攀著蛋殼的邊緣,一張小臉都憋紅了,用力地將自己絢麗的魚尾從蛋裏麵□□了。


    一條僅有巴掌大的、魚尾色彩繽紛的白嫩小鮫人破殼成功!


    雲溶月趕緊把水盆推過來,“蛋蛋,快到水裏麵泡著,別讓鱗片幹透了。”


    蛋蛋小鮫人聽不懂大人的話,不過見到滿滿一盆子的水,本能地一頭紮了進去。


    “撲通”一聲,蛋蛋小鮫人落入了水盆,甩動彩色小尾巴遊了起來。


    沒遊幾圈,蛋蛋小鮫人伸出小手,攀住水盆邊,海藍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餘君逢,又開始對他吐泡泡了。


    蛋蛋的泡泡吐了好一會兒,見餘君逢不搭理它,也不難過,眨眨眼又紮進了水裏,歡快地遊來遊去。


    “蛋蛋真是個活潑又健康的小鮫人。”雲溶月觀察片刻後,下了結論。


    “嗯,”餘君逢同意心上人的觀點,然後提出了現在不得不麵對的困難,“現在的問題是,如何養一隻滅絕已久的鮫人。”


    “典籍也許還有記載吧。”雲溶月不太確定,畢竟鮫人在一萬年前就絕跡了,現存的資料能不能找到飼養方法,很難說。


    餘君逢漆黑的眼瞳幽深了一瞬:“先當成普通的妖族幼崽養著吧。”如果鮫人實在難養,他隻能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回鬼界翻藏書庫了。


    總不能讓珍貴無辜的鮫人死去……更何況,這還是他看著破殼的小鮫人。餘君逢嘴上不說,心裏對這個他和心上人一起撿回來的、總是努力親近他的小生命,多多少少都有點感情。


    “可以,那我等會下單,買幾罐妖族幼崽喝的奶粉。”除了吃的,住的也需要給蛋蛋準備好。


    雲溶月打開了手機淘貨app,挑選了一款口碑不錯的專門用於養魚的小水箱,作為蛋蛋小鮫人的“房子”。


    而懵懵懂懂的蛋蛋,依然在開開心心地追著自己的魚尾轉圈圈,根本不知道大人在討論它的生存問題。


    夜晚再一次降臨,初秋的風晃得枝葉顫動,好不容易才晃落了三兩片發黃的葉子。


    桌上放著一個盛滿水的不鏽鋼盆,裏麵有一條活潑的小鮫人,它時不時用尾巴拍打水麵,濺出朵朵水花。偶爾有濺到桌麵的水珠,餘君逢便會眼疾手快地抽張紙巾,將水珠抹去,以保持桌麵的幹淨整潔。


    雲溶月癱在沙發上看電視,冰可樂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想喝隨時可以端起來喝。


    這種安寧的生活,感覺好極了。


    並不寬敞的家收拾得很幹淨,處處透著溫馨的氣息。


    這一切,全是小對象的功勞。


    雲溶月愜意地端起可樂灌了一口,沁人心脾的涼。如果再配上一包番茄雞汁味的薯片,想來會更好……


    兜兜裏的手機震了震,提示主人有新的短信到了。雲溶月伸手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頓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發信人是風澤川。


    妖族三尊者之首,平日裏沒事就跟個隱形人似的,一有事就會蹦出來的風澤川。


    看來是攤上大事了。


    雲溶月悄悄地瞄了眼小對象,見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活潑的小鮫人身上,不會跑到她這裏,便手指輕觸屏幕,點開了風澤川的短信。


    風澤川:月牙兒,組織派了任務給你,京城集合,速歸。


    連速歸都用上了,看來事情很急。雲溶月握住手機,沒想好該怎麽跟小對象開口。


    總不能說“我得去京城辦事,去去就回”吧?鬼知道得折騰多少天。


    猶豫再三,雲溶月坐著了身子,鄭重地通知小對象:“我大哥快斷氣了,我得連夜趕回京城去辦他的後事,可能要好幾天才回家。”


    遠在京城的風澤川打了個噴嚏。


    餘君逢擦桌子的動作一頓,轉過頭來:“早去早回,家裏我會看好的。”


    他會天天把家裏收拾得幹幹淨淨,會照顧好剛出生的小鮫人,不讓心上人擔心。


    即使歸期不定,他和小鮫人都會在家,等心上人回來。


    望著小對象嚴肅認真的臉,再望望今天剛破殼的蛋蛋小鮫人,雲溶月心裏有些舍不得。


    真的很遺憾,不能帶上他們一起走。


    “那麽,記得代我向學校請假,家裏就拜托你了哦。”雲溶月漂亮的眼眸彎成了兩隻小月牙,把他們的家托付給小對象了。


    “嗯。”


    ……


    京城。


    慘白的月光照在墓碑上,為原本就陰森森的環境添了一分恐怖。


    這是京城郊區的一片墓地,一個又一個樹立的墓碑,象征著死去的生命。


    高大的男子麵容堅毅,黑色的長款風衣穿在他身上,顯得格外帥氣。他旁邊站著一個長相嫵媚的嬌俏少女,一雙狐狸眼睜得大大的,好奇地看著他。


    “澤川哥,這次的秘境有這麽麻煩嗎,竟然需要我們三個人組隊?”


    她已經很久沒接到這麽重大的任務了。平時,多是普通難度的任務,三個人隨便出動一個就能搞定。


    風澤川對殷久久笑了笑,目光溫柔,頗有股鐵漢柔情的味道。


    “我也不清楚,久久。從卦象上,這人氣運滔天,法力高深,會是個極大的變數。與其放著他不管,不如我們早點去麵對。”


    殷久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我相信你的決定。”


    麵對一如既往地信任他的殷久久,風澤川喉結微動,無聲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他不能操之過急,慢慢來,免得嚇著久久了。


    陰風陣陣,地上散落的紙錢忽地飛起來,隨著風忽上忽下,非常適合拍恐怖片。


    雲溶月一遁千裏,趕來時便見到滿天紙錢在飄。那二人倒好,也不管飛得亂七八糟的紙錢,還在默默對視……


    嘖,看得她牙疼。


    還是殷久久先發現雲溶月的,嫵媚的狐狸眼彎成了愉悅的弧度:“月牙兒,你來了怎麽不出聲。”乍一看突然多出了一個人,她差點以為是土裏埋的不幹淨的東西爬出來了,攻擊法訣都準備扔出去了。


    風澤川垂下眼,再抬頭時,已然是往常那樣堅毅可靠的大哥哥:“既然人齊了,等秘境的門一打開,我們同時進去。”


    “澤川哥,能說一下關於這次任務的信息嗎?”雲溶月清純的臉蛋映著月光,清透無暇的肌膚越發白皙,仿佛是最為純潔無害的天使。“要知道,我本來是利用公假在談戀愛的,休假期間把我叫回來了,額外任務該給我發三倍獎金。”


    頂著清純不做作的殼子,雲溶月開口就談錢,甚至不忘獎金該是翻三倍的。


    風澤川:“……等任務結束,你去跟師侄要,他現在才是管事的那個。”


    “行,看在獎金的份上。”雲溶月活動活動手腕,一臉純良地問,“這次要打誰?”


    沒有什麽難題是打架不能解決的,一次不行,那一定是打的不夠狠。


    風澤川:“……先用懷柔政策。”對於動不動就要打要殺的月牙兒,他很無奈,也許是幼崽期經常陪她打鬧,導致她越長越暴力了。


    殷久久在旁邊補充:“好的,我們行動的第一步,是用愛感化他。”


    雲溶月聳聳肩,“要是個硬點子,感化失敗怎麽辦?”


    殷久久理所當然地接話:“軟的不行,肯定是來硬的啦,錘爆他的狗頭。”


    “沒錯,簡單粗暴的手段最有用了。”雲溶月讚同道。


    風澤川:“……”


    底下的妹妹們全長歪了,一定是他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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