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靳澤第一次當爸爸這年, 圈裏很多人對他的印象跌破了眼鏡。


    一貫嚴肅冷若不會多說半句廢話的男人, 出現在眾人視線時,是這樣的畫風, 潔淨不染的白襯衫, 卷起的半截袖口,熨燙的筆直西褲,範兒十足, 但手裏時常會抱著兩個小娃, 一男一女。


    包括換尿片、用奶瓶喂奶, 親力親為。


    畫風略清奇, 但滿滿的父愛爆棚。


    令認識他的人都不禁稱奇又讚歎。


    蘇苒生完孩子的第四個月備考成功,重新回了北舞當一名學生。


    幸運的是, 之前經常跳舞的緣故, 她的身材一點都沒走形。


    除了肚子上一條條難看的妊娠紋沒辦法消退。


    讓她很頭疼。


    這些難看的妊娠紋比起身材走形, 更難恢複。為此,蘇苒從生完開始, 晚上睡覺的時候, 不再隨意穿那種寬t恤, 就穿保守的睡衣睡衣, 生怕被靳澤看到,更拒絕他的碰觸,怕被他看見她肚子上醜陋的紋路, 會嫌棄她。


    但她遮遮掩掩反而讓他覺得她‘有問題’。


    幾次推拒後, 他礙於她產後虛弱沒敢動真格地對她用力, 但時間一長,她抗拒的厲害,連讓他摸摸她身體都不肯,他忍不了,索性就動了‘武力’,某個晚上,直接就蠻力扯掉了她的睡衣,結果一扯掉,就看到她憋紅了臉,雙手捂到肚子處,用快要哭的聲音說:“不要看,很醜。”


    她手能有多大,能捂多少呢?


    他該看見的都看見了。


    “醜什麽?”將她的手挪開,用自己的手掌輕輕蓋住這些看似‘醜陋’的紋路上,來回溫柔地撫摸,“這裏是給我生孩子的地方,我一點都不覺得醜。”說完,低頭就在這些紋路上,輕輕吻了幾下,繼續說:“給我生孩子的女人,我會比誰都疼她。”


    那刻,蘇苒原本不想哭,最終還是哭出聲了。


    而婆婆溫怡對她也在慢慢改觀,從之前的冷淡到親近。


    甚至,在她生產完的第二個月,她將珍藏多年,隻傳給兒媳婦的一塊價值連城的平安玉,送給她。


    讓她時時刻刻掛著。


    保平安。


    靳老太太是有孫是萬福。


    隻要抱著兩個曾孫時,她能從早樂到晚上。


    根本不會要求蘇苒跟其他人家的新媳婦一樣,必須早起之類。


    生活一切都往美好的方向發展著,回北舞後,蘇苒又和藍歡重聚了。


    她參加完一些匯演,沒待在文工團,而是選擇留校任教。


    以前的同學好友關係現在搖身變成了‘師生’關係。


    於是,蘇苒每每見到她都要憋笑拍她馬屁:“藍老師,你今天真漂亮”、“藍老師,你口紅顏色選得真好。”、“藍老師……”


    藍歡則會立馬扳出一副‘嚴肅樣’說:“蘇同學,你又調皮了。”


    互相說完,兩個女人一秒破功,恢複之前原樣,彎起眼睛,‘咯咯’笑出聲,然後毫無師生避諱,和以前一樣,手挽手去教室上課。


    偶爾空閑的時候,藍歡會賊兮兮地八卦蘇苒的‘私密床事’,比如“他這種看著像性-冷淡的男人,會不會就是幾秒鍾就完事了?”或者“他是不是就隻會一種姿勢?”要知道,她和靳澤也算一個圈子,認識很多年,一向知道靳澤的性子。


    冷淡地不要不要的。


    都沒看他跟哪個女人特別好或者也沒聽他說玩過哪個女人?


    他們圈裏的幾個好友真的好奇死了。


    蘇苒被她問這事,首先丟給她一個曖昧的眼神,然後說:“他反正……就那麽回事。”


    “哪回事?”


    “也就那樣啊!”當然,她這句輕飄飄地話不敢當著靳澤的麵說,不然她‘小命’不保。


    這時,藍歡就會恍然大悟,隨後,‘嘖嘖’兩聲,對蘇苒開玩笑地說:“那你虧了,你在跟他之前應該需要個猛男,嚐嚐人間‘美事’,死而無憾,你現在被他吃的死死的,肯定跑不了了。”


    蘇苒隻顧笑,嗯……猛男嗎?


    靳澤也差不多了。


    不需要再嚐了。


    很快地,家裏兩個寶貝滿一周歲的時候,靳澤提議雙喜臨門。


    寶寶的周歲宴和婚禮一起辦了。


    蘇苒沒意見,不過這裏不止雙喜臨門應該是三喜。


    第三喜是藍歡和傅念知這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人,居然在一起了。


    傅園那邊知道傅念知終於定下來,開心地恨不得要昭告全天下。


    兩個老人家更是三天兩頭跑去藍家聯絡聯絡感情。


    蘇苒是從心裏替藍歡開心的。


    傅念知是絕對的好老公人選,會疼人,不抽煙不喝酒,下班準時回家,平時不會出去瞎應酬或者瞎玩,除了有些無趣的‘書生’氣,但藍歡的古靈精怪正好衝掉了傅念知‘無趣’的書生味。


    這樣的兩個人,相知相伴一輩子都不會膩。


    婚禮籌備前兩天,蘇苒特意和學校請了7天假期,這樣可以有足夠時間陪靳澤和兩個孩子。


    午後,暖陽十足,請假後,婚禮的事有一大幫專業人士替她準備,不需要她操心,婚紗、場地什麽的,靳澤都提前給她準備好了,她就隻要在婚禮時參加就行。


    這樣閑在家裏沒事做,蘇苒便抱著兩個小寶坐到別墅花園支架下的躺椅,一邊抱著他們哄他們睡覺,一邊看著她特意新栽種的那些纏繞在支架上的葡萄藤以及從藤上垂掛下來的一串串泛紫紅的葡萄。


    這些葡萄不是為她自己種的。


    是想讓那個已經‘走遠’的人知道,她的女兒現在過的很好。


    讓她不要擔心。


    看了會,頭頂移過來一團陰影,蘇苒微微抬眸,就看到本應在公司的男人,眼眸帶笑,看著她。


    開口,聲音很輕柔:“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為了不吵到快要睡著的兩個寶寶,蘇苒壓著嗓音問。


    “去了你就知道。”男人說完,讓旁邊的傭人先抱著兩個孩子回屋內午睡,再拉起她的手,帶她去他的‘秘密地’。


    蘇苒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前往‘目的地’時,蘇苒問是去哪?靳澤總是一副很神秘的樣子,就是不告訴她。


    蘇苒問不到,就不多問了,反正,他帶她去哪,她都願意去。


    最後,等蘇苒知道靳澤要去哪裏的時候,車子已經停靠在了總政歌舞團門口。


    下車,跟他一路進去。


    蘇苒詫異問他怎麽能進來這裏?


    靳澤笑笑,這裏是文工團前身,他媽媽之前就在文工團,打個招呼進來,沒什麽大問題。


    蘇苒瞬間明白。


    她婆婆和她媽媽竟然還是團友。


    而她一直都不知道。


    兩個人手牽手沿著歌舞團一幢幢都已經翻新過的建築走著,路上不時碰上穿著軍裝的歌舞團軍人,因為他們兩人沒穿軍裝,在他們眼裏就顯得有點異類,最終熬過這些可敬可親的軍人的‘視線’,走到一處磚紅色的樓前。


    靳澤停了腳步:“到了。”


    蘇苒疑惑地上下看了看這棟樓,好像和其他樓層沒什麽大的區別,“這裏是?”她隻來過一次文工團,還是十幾年前的文工團。


    印象真的模糊到不行。


    “我們第一次見到的地方。”靳澤抬手推門進去。


    蘇苒‘哦’了聲,跟上他進去。


    經過長長的走廊,在最後麵一間房間旁的一個角落,靳澤指指那個地方說:“你那會就在那邊。”


    角落沒什麽特別的,甚至說和所有普通角落都一樣,蘇苒不由看向身旁的男人,“你為什麽記得那麽清楚?”


    “我努力回想起來的,因為我想以後永遠都記得第一次見你時,發生的所有事。”靳澤很平靜地說著。


    蘇苒聽著,心口一動,眼裏有點濕漉泛起,轉身,就死死抱住了身旁的男人。


    他們小時候相遇沒有電視劇裏那樣轟轟烈烈或者經曆生死。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甚至還並不美好。


    但對他而言,這是一份珍貴的回憶。


    或許等老了的時候,還能拿出來念想念想,念想2002年那年夏天,當10歲的他遇到4歲的她。


    一個連情-愛不懂的小小少年遇到那個漂亮的‘小團子’,怎麽能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地要把人家帶回養?


    一定是他當時‘暈’了頭,才會在跟著溫怡來文工團後,本應該安安靜靜等她練完舞回家,卻在看到那個縮在角落的人,好奇心驅使,讓他往她走去。


    看她穿得那麽‘簡樸’,小辮子又是亂糟糟歪歪斜斜,以為她是被誰扔在這裏不要的。


    開口問:“你是誰?你怎麽在這?”


    問完,開始細細打量她。


    真像個洋娃娃。


    隻是4歲的蘇苒此前因為許清溪怕被蘇家人迫害,一直保護在老宅,很少出來見見外麵的世界。


    所以見任何人都是怕生,不敢說話。


    更不敢回答他的問話。


    仰著小臉,用一雙大大的眼睛警惕地看著她。


    她隻想等媽媽從裏麵的房間出來,媽媽說一會會就會出來找她的。


    “你怎麽不說話?”看她不說話,他以為她是啞巴,蹲下身,往她身邊更靠近地看了看,這樣一看,更像洋娃娃,“你是不是啞巴?”


    蘇苒抱緊手裏的娃娃,把背緊緊貼在角落的牆壁上,就是不肯說一句話。


    “看來真的是啞巴。”他對她笑了笑,又學著大人的口吻問:“你爸爸媽媽呢?”


    4歲的蘇苒還是不說話。


    “那你跟我回家怎麽樣?我家裏有很多房間,你隨便住哪一間都行。”說著,他像個小‘王者’一樣,自作主張就去牽她的白白的小手,要把她帶給溫怡看,讓溫怡同意帶她回家。


    結果,捉到她的小手,原本不吭聲地人,立刻嚇得‘哇’一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喊:“媽媽……媽媽……”


    哭的挺大聲,他也被嚇得一愣。


    但沒鬆手。


    隻說:“你有媽媽?你媽媽在哪?”


    4歲的蘇苒隻顧哭,哭的傷心極了,很快就引來了房間內的一群人出來看看發生了什麽?


    一陣嘈雜裏,他被聞聲出來的溫怡扯到一旁,而她則被一個女人抱了起來,一邊替她擦眼淚一邊抱著她,就往外麵走。


    那會,他站在溫怡身旁,看著她靠在她媽媽肩膀處,一邊哭一邊看著他。


    他突然就甩開溫怡,追過去,對著她們走遠的背影,說:“我叫靳澤,你叫什麽?”


    可惜,小小的她,根本不會告訴他,她叫什麽。


    這一天,是許清溪正式被文工團開除的日子,自此,他再也沒見過她。


    而這一天之後,原本性格挺開朗的小小少年,遭遇了人生最大的打擊,爸爸意外去世,家族廝鬥正式開始。


    他不再有人保護,一夜間,初嚐成長,10歲之前的記憶隨著曾經的性格一並塵封。


    直到多年後,再遇到她。


    而這一次,不等他對她說要帶她回家,她已經開口:“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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