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 你等等我。”


    下課後, 同班同學蘇雲,在身後叫住了褚欣然。


    “我們一起去食堂打飯吧,你今天在食堂吃,還是回宿舍吃?”


    為期二十天的軍訓結束後, 新生們很快開始了規律的校園生活, 蘇雲是褚欣然新聞專業的同學,兩人都住在古月堂,在教室和宿舍樓裏碰見幾次後就熟了, 隻不過蘇雲和她並不在同一個宿舍。


    褚欣然宿舍裏的另外三位室友,都是來自不同的係,有化學係的,有機電係的,還有一位外語係的。報名那天第一個遇到的周曉丹是機電係的女生,另外,化學係的叫陳慧慧,外語係的叫祝璿。


    “我打回宿舍吃, 你要一起嗎?”


    “要啊要啊,你真了解我,我就是這麽想的。”


    看她這麽可愛的樣子,褚欣然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也難怪班裏的男生那麽喜歡逗她了。


    蘇雲人如其名, 給人的感覺就像雲一樣軟綿綿的。她皮膚白, 個子不高, 微胖,說話帶著軟儂,非常可愛。開學後,中文係新生中有幾位女生比較出名,其中就有褚欣然和蘇雲。


    褚欣然不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很奪目的那種女孩,不是明豔的長相,可她五官精致柔和,骨架纖細,身材修長,皮膚雪白,這樣的外表配上她淡如菊的氣質和神韻,是越看越讓人心動的那種女生。


    軍訓期間,很多女生都曬黑了,她卻是越曬越白,真的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吸引了不少男生的目光。中文係的男生把她奉為“女神”,其他係的男生也有不少打聽她的,有時候走在路上,經常遇到衝她吹口哨的,喊她名字的,可以說盡管開學沒多久,她為學校裏已經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我們班女生本來就不多,還都是分散開住宿,還好有你跟我一起住古月堂,如果是我一個人,肯定做什麽都沒意思。”


    蘇雲的性格是依賴型的,和褚欣然這種習慣了獨來獨往的現代女性不同,她是做什麽都要和別人陪著的。吃飯,上廁所,去圖書館,有人陪才會動身,沒人陪,她寧可飯也不會去吃。


    上個星期周末褚欣然回了一次大院,邱靜婷讓她帶了些吃的來學校,她在宿舍裏分了一部分,還給了一些蘇雲。


    當時蘇雲一見到她就恨不得哭了,看到鹵牛肉和醬鴨子,都開始咽口水了。她這才告訴褚欣然,她回去的這兩天,她根本沒去食堂。


    褚欣然有點頭疼,問她為什麽不和舍友一起去。


    “我覺得和她們說不到一塊兒去,她們總嫌我太慢了,那我怎麽好意思一起啊。而且她們自己也都是一個人,不喜歡和別人一起做事。”


    褚欣然了然的點頭,她隻是心軟,怕拒絕了蘇雲後,蘇雲會哭鼻子,其實褚欣然自己也覺的一個人做事比兩個人一起有效率多了。


    隻希望以後蘇雲能好好融入這個集體,認識更多的朋友,否則褚欣然自己也會瘋掉的。


    清華園的食堂從建校以來就非常出名,甚至在建校初期,就有人因為學校的美食而改編了校歌:


    “鏟子鏘鏘,鈴兒鐺鐺,全體學生,來到食堂。雞鴨魚肉,燴炒一盤,大家舉箸,杯盤以光。嗷嗷飯桶來遠方,嗷嗷飯桶來遠方,飯菜未剩口尚張,因為要飽必須搶。你搶,我搶,因為要飽必須搶。”


    學校一共有15個食堂,1-2食堂為教工食堂,3-15為學生食堂,每個食堂都有自己的特色,可想而知,學生們的選擇範圍有多廣?


    “今天我們吃什麽?”


    蘇雲是南方姑娘,來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蘇州,飲食清淡,偏甜。褚欣然記得蘇雲第一次和她一起吃飯,吃的是六食堂的臊子麵,由於澆頭裏放了辣椒,蘇雲一邊吃一邊流汗,還不停的咳嗽,在堅持之下,最後也隻吃了五分之一就再也吃不下了。


    當時褚欣然是覺得有些神奇的,她雖然不是無辣不歡,嗜辣的人,可她和蘇雲吃的是一個鍋裏出來的,那種程度的辣隻能說是輕微的辣而已,沒想到對蘇雲而言卻又那麽強大的威力。


    “我長這麽大,我們家裏做菜從來沒放過辣椒。”


    “連彩椒也不放嗎?”


    蘇雲搖了搖頭,“我媽從來沒買過辣椒,反正我是一次都沒見過。”


    後來褚欣然就總陪著她去吃杭幫菜,或者粵菜,那種不帶辣味的,為此蘇雲還挺感動。


    “欣然,你人真是太好了,遇到你真是我的幸運。”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蘇雲就視褚欣然為自己在學校的精神支柱,做什麽都喜歡和褚欣然在一起。


    “今天我有點想念七食堂的茄子了,不知道這會去還能不能打到。”


    七食堂的風味茄子絕對是一大特色,受到眾多學生的追捧,每到飯點,窗口前的隊伍能像蜈蚣一樣長。鹹甜口味,軟糯的口感,和濃香的湯汁,絕對是下飯神器。


    “那我們先去看看吧,如果排隊的人多,我們還可以選擇其他菜。”


    既然褚欣然這麽說,蘇雲自然是沒什麽意見,直接就跟著她就走。


    褚欣然一直很好奇蘇雲是怎麽考上大學的,還是分數線相對高的清華。有一次問了蘇雲,她回答的也很幹脆。


    “我成績一直不錯,考結束後我自我感覺還可以。當時我哥幫我填了好幾個誌願,填的都是北平的大學,因為他在北平,說這樣方便照顧我,反正我也無所謂,就直接聽他的了。”


    褚欣然了然的點頭,這件事,完全符合蘇雲的性格。認識了一個多月,她也發現蘇雲就是那種別人說什麽都可以,自己沒什麽要求的女生。


    一路走到七食堂,看到特色茄子窗口前黑壓壓的人群,和已經拖的老長的隊伍,褚欣然和蘇雲對視著歎了一口氣,知道今天是吃不到了,隻能選擇其他的菜。


    “欣然同學,你排這裏吧,這裏很快就能排到了。”


    正在她們思考要吃什麽其他的菜時,有一個排在隊伍前麵的男生衝她們揮手了。他這麽一喊,其他正在排隊的同學也跟著看了過來。


    有認識她們了然一笑的,也有竊竊私語交談,當然,還有一種是發生什麽事情都無所謂的。


    “這兩個女生是誰啊?”


    “穿白襯衫那個叫褚欣然,她身邊傳格子襯衫的叫蘇雲,兩個都是今年文學院的新生,還挺出名的。”


    “那個個子高點的那個,長的是挺不錯的,就是看起來太冷了。”


    “你沒學過《愛蓮說》嗎?‘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你看她這種高冷的氣質是不是剛好很符合?”


    “你不是說你文科不好才上的清華嗎,現在古文都說來就來了,不像不好的樣子,我看對麵的北大挺適合你的。”


    “謝謝,不過我們不需要,大家都要遵守排隊秩序。”


    在一片竊竊私語的議論聲中,蘇雲早就紅透了臉,褚欣然不卑不亢的拒絕了。


    “沒關係,我把位置給你,這樣你也不算插隊。”


    蘇雲偷偷扯著褚欣然的衣角,她不大喜歡別人的關注,這會隻想拉著褚欣然趕緊走。


    褚欣然正想離開,隊伍裏有不少男生開始起哄。


    “我們沒意見。”


    “兄弟,喜歡的就要爭取,加油,我們看好你。”


    “褚欣然同學,我和你一起上過《毛概》課,我也覺得你挺漂亮的,你要是願意,可以做我女朋友。”


    “蘇雲同學,你看我怎麽樣,我也是南方人,你要是願意,我們可以做個朋友。”


    “哈哈哈哈。”


    褚欣然隻總結出了一個結論,就算是高等學府,也會出現很有脫線的人,都是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謝謝了,不過我們暫時不需要。”


    說完,她拉著蘇雲一起離開,剛剛發生的,隻是清華園一天裏的小小插曲,最後兩人還是去離宿舍最近的食堂,隨意打包了兩份午飯。


    “剛剛真是嚇死我了,沒想到真跟我哥說的一樣,男生都是‘豺狼虎豹’,我得離他們遠些才行。”


    正在喝豆漿的褚欣然差一點嗆著了。


    “你哥不也是男的?而且你離男生那麽遠,以後找男朋友怎麽辦?”


    “我哥是我哥,當然不一樣,我哥說了,以後不用我自己找對象,他會幫我物色的,我相信他肯定能幫我找一個合適的。再說我現在還小呢,等大學畢業了再考慮也不晚。”


    蘇雲時不時掛在嘴裏的那位“哥”,褚欣然還是挺好奇的。像褚欣恪那種她已經覺得挺不錯了,沒想到還有更“誇張”的哥哥,簡直能包辦妹妹的一切,她甚至開始懷疑,蘇雲的哥哥是不是一個控製狂。


    “這個星期我哥會來看我,上次他本來要來的,醫院臨時來了病人,他是外科醫生,醫術很好,有很多病人都特別信任他,指明要他做手術呢。”


    聽了蘇雲的話,褚欣然在腦海裏勾勒出了一個外科醫生的長相,應該是個子不太高,頭發有些稀疏,很喜歡洗手,身上帶著消毒水的味道。


    兩人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古月堂,褚欣然在宿舍岔路口對蘇雲說,“好了,到宿舍了,那我們各自回去吃飯吧。”


    她們住的不是同一間,之前蘇雲提過好幾次要去褚欣然的宿舍玩,褚欣然一直沒同意。


    “那要不,我去你宿舍和你一起吃吧?”


    她緊緊的看著褚欣然,眼神裏流露出一絲“祈求”的意味,可褚欣然還是出言拒絕了。


    “我宿舍裏有其他室友,我不能打擾她們休息,等下午上課的時候我們再一起吧。”


    褚欣然笑著安撫了她,不管是同學還是朋友,保持適當的距離是她的原則,她不喜歡自己的生活被其他人完全占據,而是更想有一點屬於自己的私密空間。


    “那好吧,那上課前再見。”


    蘇雲隻好嘟著嘴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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