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那天,芸北中學下午隻需上兩節課。


    最後一節正好是班主任林深的數學課,布置完作業,說了下注意事項,他便宣布可以下課了。


    話音剛落,學生們便像是剛從監獄刑滿釋放的囚徒似的,一個個都歡呼著衝出了教室。


    劉雁梳正在把抽屜裏已經看過的幾本《知音漫客》塞進書包裏,她嘴裏嚼著口香糖,一邊和薑迢迢說話:“迢迢,你一會兒和你哥回青山鎮嗎?”


    “是的。”薑迢迢將今天發的幾張試卷疊整齊,放進一個文件袋裏。


    “哦哦,那我就先——啊!夏興澤你幹嘛!”劉雁梳突然尖叫一聲,她捂著後腦勺,抬起頭狠狠瞪著站在一旁的夏興澤。


    夏興澤笑得沒心沒肺,手上還抓著劉雁梳的發尾,見劉雁梳伸手要揍他,這才鬆開手,催促道:“快點啊你,不是說要去吃河邊街新開的那家湘菜館嗎?去晚了又要等。”


    “催催催!催什麽催啊!”劉雁梳雖然嘴上罵著夏興澤,但收拾東西的速度明顯快了起來,她將桌上的試卷胡亂塞進書包裏,拉鏈拉到一半就迫不及待的站了起來,推著夏興澤往外走。


    “迢迢我們走了啊……”她朝薑迢迢熱情的揮了揮手,經過講台時,看見還在批改剛才隨堂練習的林深後,立馬收起手,露出個乖巧的笑容,“林老師再見!”


    林深正好將改完最後一本作業本,他合上筆蓋,對劉雁梳點了點頭後,眼神又在夏興澤身上掃過,隨後淡淡道,“放假也要注意分寸,別把心玩野了。”


    “是是是,一定謹遵林老師教誨!”


    夏興澤和劉雁梳打打鬧鬧離開了教室。


    背著黑色書包的莊林故在經過薑迢迢座位的時候停了下來,低下頭,慢吞吞問她:“你還不回家?”


    薑迢迢將書包拉鏈仔細拉上,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我等薑揚州,你要回家了嗎?”


    莊林故“恩”了一聲,便轉身離開,走到講台前時,林深叫住了他。


    “莊林故,上次你問我的那個數學問題,我把解法寫在這張紙上了,”林深從教案中拿出一張紙遞給莊林故,“你回去看看,有什麽疑問可以給我打電話。”


    莊林故點了點頭,也離開了教室。


    班裏的人都走光了,但薑揚州還沒過來,薑迢迢想了想,背起包,準備去(1)班找他。


    “薑迢迢,你等一下。”


    “林老師?”薑迢迢頓住腳步,疑惑的看向他,“您有什麽事嗎?”


    林深沉默的看了她幾秒,才猶豫開口道:“關於你的月考成績,老師在之前和你的談話中,已經給你分析過了,別的話我也不想多說,你回家後要和父母好好交流,不要產生矛盾。”


    薑迢迢愣了一瞬,突然意識到,林老師一直等在這裏,或許就是為了想和她囑咐這些。


    她感激的笑了笑:“謝謝老師,我會的。”


    “你當初也是以全校前十的成績招進來的,老師相信你的能力,”林深衝她信任的點了點頭,“以後學習上有什麽問題或者疑問一定要及時提出來,老師們都會幫助你的。”


    “謝謝林老師,我不會辜負您和老師們的希望的。”薑迢迢朝林深鞠了個躬。


    “好了,你也快回家吧。”林深朝她揮了揮手,準備關門關燈。


    ***


    薑迢迢走出教室時,(1)班的一個同學正好在鎖門,她忙小跑了幾步過去,疑惑的問道:“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問你有看見你們班的薑揚州嗎?”


    被提問的是一個戴著金邊眼鏡有些胖的男生,看見來人後,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審視般的看了薑迢迢一眼,這才道:“你是他妹妹,他早就走了你不知道?”


    早就走了?


    他不是說下課了待在教室別走,然後他來找自己的嗎?


    那個胖男生原本準備離開,可在看見麵前這個一臉茫然的短發女生,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要不要看看手機?”


    “哦對,謝謝提醒。”薑迢迢忙從書包找出手機,之前上課她將手機調成靜音了。


    2012年,智能手機還不流行,薑迢迢手上的是一個白色的翻蓋手機,她剛把手機蓋翻開,就見屏幕上顯示了一個未接電話和一條未讀短信。


    電話和短信都是薑揚州發來的。


    薑揚州:我今天不回家了,我媽要是問你,你就說我在同學家做作業,明天回家。


    薑迢迢想了想,還是給薑揚州回了個電話,她畢竟要知道薑揚州為什麽不回家,他可不是會去同學家做作業的人……


    “喂?我不是說了我不回家嗎?唉!左邊左邊!小心——”


    “你是不是傻啊,我都說了左邊,你往哪兒跑——”


    對麵吵吵鬧鬧,還伴隨著敲擊鍵盤的聲音,他果然是玩遊戲去了。


    可能還要和同學通宵玩遊戲。


    薑迢迢一直不知道遊戲有什麽好玩的,她弟弟也愛偷偷溜去網吧玩遊戲……好像是叫cf還是cs什麽的來著。


    可能是薑揚州覺得芸市的網吧會比青山鎮的更好吧。


    她搞不清楚。


    薑揚州像是離開了剛才的地方,找了一個稍微安靜點的環境給薑迢迢打電話:“好妹妹,要是我媽問你,你可千萬別說漏嘴了啊,哥哥回家給你帶好吃的。”


    “………………我缺那幾口吃的嗎?”


    薑揚州討好的笑了兩聲,此時此刻的他完全喪失了之前訓斥薑迢迢時表現出來的兄長威嚴,也不像平時高高在上壓迫底層群眾的資產階級,十足十像一個十分寵溺妹妹的哥哥道:“行行行,你說要什麽,我給你買!”


    薑迢迢舔了舔嘴唇,猶豫片刻後問道,“我就想知道,是不是你叫楊臨山來找我的?”


    “什麽?他來找過你?”薑揚州那邊突然又吵鬧了起來,他不得不提高了音量,“我隻和他隨口說了下你的成績,沒叫他過來啊,這臭小子——哎,來了!”


    那邊似乎是有人在叫薑揚州,他胡亂應了幾聲,匆匆掛了電話,“就這樣,有什麽事明天說!”


    薑迢迢聽著耳邊的“嘟嘟”聲,若有所思。


    ***


    雖然下課早,但因等薑揚州耽誤了一些時間,薑迢迢趕到客運車站時,已經不早了。


    氣喘籲籲趕進站,一站穩,她就看見一輛從芸市開往青山鎮的農村班車駛出車站。


    薑迢迢:……


    車站穿著藍色製服的工作人員看見這麽一個身材嬌小還跑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並且身穿校服的女生,心中不禁生起一絲憐惜:現在的小孩可真不容易,才初中就一個人出來讀書,唉。


    “姑娘,你是要去青山鎮嗎?”那個工作人員終究是好奇,走上前主動問道。


    薑迢迢看著突然出現在身前的中年大叔,稍微往後退了一步,輕輕點了點頭,但沒說話。


    大叔卻絲毫沒有因她這個舉動而生氣,反而更加覺得孩子不容易:看看!隻有孤身在外久了,才會這麽警惕敏感!


    心裏這麽想著,於是大叔說話也多了幾分慈愛:“過幾分鍾還有最後一趟車,你一會兒動作可要快一點,你看這裏站著的人——”


    那位工作人員指了一圈四周烏泱泱的人頭,感歎道:“今天是周五,又碰上國慶假期,去青山鎮的人特別多,你看這些,全都是!”


    青山鎮原本就是芸市轄區內人口較為密集的小鎮,會有這麽多也不奇怪,隻是——


    薑迢迢想,我真能擠得上去嗎?


    然而她來不及進行情景假設,最後一輛農村班車已經到站了。


    等待的人群突然騷動了起來!


    她感覺誰在身後推了她一把,她踉蹌兩步,差點摔倒!


    “快走啊!前麵的不動在數指甲啊!”


    “後麵的別踩我腳!踩踩踩,踩你祖宗!”


    “讓一讓,讓一讓!”


    ……


    在一群大爺大媽接連不斷且花樣新奇的罵聲中,薑迢迢就這麽……被不斷往前擠的人群硬生生推著上了班車!


    上了班車還沒完,在司機和收費員不停的“往裏走往裏走,上車的乘客往裏走!”的咆哮中,她又被擠到了班車的後半截。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時沒站穩,薑迢迢不小心踩到了前麵女生的右腳,她忙連聲道歉。


    “沒關係,我……迢迢?你怎麽也在車上?!”


    略帶驚喜的聲音從薑迢迢頭頂傳來,她驚訝抬頭,發現自己剛才踩到的竟然是一個熟人——


    李明月。


    她以前也是青山中學的學生,現在應該是在垣南中學讀書。


    薑迢迢看見她也覺得意外,燦爛的勾起嘴角:“好巧啊,明月你……”


    “明月,快來坐這裏,我給你搶了個位置。”


    一道聲音在薑迢迢說話時同時在前方響起。


    車內十分嘈雜,薑迢迢根本沒聽清他的聲音——直到看見那雙眉峰淩厲的眼睛。


    “薑迢迢,你怎麽在這裏?”


    楊臨山站起,正要將搶到的位置讓給李明月就看見本不該出現在車上的薑迢迢,他們芸北中學不是早就放學了嗎?


    她怎麽一個人?


    薑揚州沒跟在她身邊?


    不過是對視的一瞬間,楊臨山的腦中已經閃過無數念頭,他皺著眉,卻還沒忘叫李明月過來坐下。


    李明月回頭看了眼表情有些僵硬的薑迢迢,衝她溫柔一笑:“迢迢,臨山動作快,給我占了個位置,要不你過去坐吧?”


    薑迢迢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最後還是咽了下口水,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不了,那畢竟是楊臨山為你占的位置。”


    楊臨山見她倆推來推去都不肯坐,而四周站著的乘客似乎也都看了過來,伸長手拉住李明月的胳膊,將她拉過來,按在座位上。


    “你快坐下吧,拚了命才搶到的座位。”


    楊臨山的語氣有些無奈,似乎還帶著一絲寵溺。


    薑迢迢看見李明月對他露出笑容,感激中帶著半分羞澀。


    她低著頭,腳下輕輕蹭著地板,心想:


    他們還挺般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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