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興澤手裏捏著一個礦泉水瓶, 愣愣地看著被扶著走遠的薑迢迢的背影——他有些懵。


    二班其他幾個在終點等薑迢迢的同學的表情和他差不太多。


    問題的關鍵是,他們根本不認識那個扶著薑迢迢的男生!雖然早就注意到這個外貌出眾的男生, 但他們還以為他是在為其他班的同學加油, 畢竟他也根本沒有喊什麽“薑迢迢加油”這樣的話。


    夏興澤湊到劉雁梳身邊,用礦泉水瓶捅了捅她的手臂,“雁子, 你知道那個男生是誰嗎?”


    這麽帥的男生, 按理說劉雁梳就算不認識,也肯定知道名字。要知道,她之前可自稱為“芸北帥哥收集器”, 大概是說芸北高一長得好看的男生, 十秒內她必定能叫出名字。


    且不說她是如何來的手段和自信,此時劉雁梳卻第一次覺得自己“芸北帥哥收集器”的稱號受到了挑戰, 她搖了搖頭,有些苦惱, “我不清楚……”


    夏興澤嗤了一聲,拖著她往二班的“大本營”走, 順便吆喝其他同學,“走吧走吧,咱們回去休息一下,200米比賽還得有一會兒呢。”


    芸北中學三個年級同時舉辦運動會, 但成績與排名隻在本年級內計算。高一組女子100米預賽之後, 還有高二高三女子組要進行比賽, 以及三個年級的男子100米預賽。


    回到看台, 莊林故正撐著一把黑色遮陽傘,安靜地坐在一堆外套旁的階梯上。


    遮陽傘往前垂著,擋住了莊林故的臉,夏興澤以為他的同桌已經無聊到睡著了,頓時覺得手癢起來。


    他朝身邊的同學擠眉弄眼,將食指放在嘴邊,比了個“噓——”的手勢。


    劉雁梳雙手叉腰站在一旁憋笑:她倒要看看夏興澤是怎麽犯蠢。


    隻見夏興澤卷起校服袖子,躡手躡腳走到莊林故身前,他彎下腰,正要掀起莊林故的遮陽傘,傘麵卻突然被人舉了起來!


    ——露出莊林故那張目無表情的臉。


    他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盯著夏興澤,慢悠悠問道:“你做什麽?”


    “額……”夏興澤的手還舉在半空中,他撓了撓頭,尷尬的笑了兩聲:“你傘麵上有個蟲子……蟲子,嘿嘿。”


    “哈哈哈哈哈哈夏興澤,慫啊!”劉雁梳第一個笑出聲。


    其他幾個目睹夏興澤企圖作案卻慘遭失敗的同學也站在一旁無情的嘲笑他,夏興澤瞪了眼劉雁梳,眼中意味十分明顯:你敢弄他你上啊?笑什麽笑!


    劉雁梳忙擺了擺手:不了不了,我不敢。


    她正捂著肚子狂笑,餘光卻突然瞥見遠處,向“大本營”方向走來的薑迢迢,以及那個她不認識的男生。


    薑迢迢因為要跑步並沒有穿校服外套,隻穿了白色校服短袖,寬大的衣服襯得她袖筒下的兩條胳膊更加纖細。原本就不高的她,站在那人身邊顯得更加嬌小。


    而走在她身邊的那個男生……他穿著白色長袖襯衫和黑色休閑褲,整個人顯得身姿頎長,走路的姿勢也格外好看,十分有精氣神,一點也不駝背溜肩。


    此時那個男生沒有再扶著薑迢迢,兩人各走各的,中間大概隔了兩個人的距離。


    明明他們挨得一點兒也不近,劉雁梳卻莫名聞到了一股八卦的味道,尤其是在看見,當有個男生突然從跑道一側衝出來想要跑進足球場,差點撞到薑迢迢,而他一把拽住薑迢迢的手臂,將她扯到自己的身邊後——


    劉雁梳覺得那股味道更濃了。


    她甚至忍不住湊到夏興澤身邊,激動的說道:“我知道之前扶迢迢的那個男生是誰了?!”


    “誰啊誰啊?”夏興澤坐在莊林故的身邊,他一個轉身,因為動作太大,不小心撞到了莊林故的傘,他說了聲抱歉,又好奇的看向劉雁梳,“你想起來了?”


    莊林故的膝蓋上原本放著一本英語小詞典,但被夏興澤一撞,摔到了地上,又因為他是坐在台階上,詞典毫不意外的順著樓梯往下滾了好幾節。


    “我沒想起來,但是……”劉雁梳朝夏興澤曖昧的眨了眨眼,示意他去看馬上要過來的兩人,壓低聲音道,“難道你不覺得那個男生像是迢迢男朋友嗎?”


    “男朋友!”夏興澤騰地站了起來!


    周圍的所有同學,包括準備去撿詞典的莊林故都看了過來。


    劉雁梳踹了夏興澤一腳,他又尷尬笑了兩聲“沒事沒事”,然後迅速坐了下來。


    莊林故想,或許下次他可以提醒劉雁梳,說秘密時一定要小聲點兒,他都聽見了……男朋友什麽的。


    在他伸手撿起詞典的前一瞬,一隻骨節分明,手指修長的手率先碰到了詞典,然後撿了起來,楊臨山彎腰起身的時候還覺得不可思議:“怎麽會有人在運動場上背單詞?”


    莊林故臉上依舊是看起來沒怎麽睡醒的表情,他看了眼麵前的男生,緩緩說道:“詞典是我的,謝謝。”


    楊臨山笑了笑,從善如流將詞典遞過去,“抱歉,我剛才的話沒有別的意思。”


    莊林故接過詞典後看向薑迢迢,衝她點了點頭,便又縮回自己黑色遮陽傘底背單詞了。


    如果之前二班留在“大本營”內休息的同學有二十個,那現在就有十九對眼睛緊緊盯著薑迢迢……不算莊林故。


    楊臨山雙手插著褲兜,他低頭看向薑迢迢,眼裏滿是笑意,“不和你同學介紹一下嗎?”


    薑迢迢不喜歡被很多人盯著看的感覺,這會讓她格外緊張,一見班裏的人都看過來,她本就不知該怎麽辦,楊臨山一問,她下意識就順著話頭接了下去。


    “他是楊臨山,是我的……”


    在聽見楊臨山的名字後,劉雁梳突然緊緊抓著夏興澤的手臂,雙眼冒光,她想起剛才兩個男生相對而站的場景,穿校服的慵懶高冷,穿襯衫的陽光帥氣……昂昂昂!


    “芸北與垣南高一屆兩位大佬首次會晤!”


    而薑迢迢也在說到一半突然卡住,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介紹楊臨山。


    同學、朋友……似乎都不太合適。


    幸好楊臨山一瞬也沒有令她尷尬,就在她話音落在的那一刻,他十分自然的接道:“是薑迢迢的青梅竹馬。”


    薑迢迢頓時愣住,她甚至因太過驚訝睜大了眼睛。


    二班的同學,以劉雁梳為首,十分整齊地發出“哎呦——”


    這樣的起哄聲。


    楊臨山笑著又接了一句:“俗稱發小,從小一起玩泥巴長大的,你們‘呦’什麽?”


    薑迢迢心想,還不是你胡說八道。


    這時薑揚州也已經比完男子標槍,他一路小跑著過來,還沒站穩就開始喊,“薑迢迢,跑得怎麽樣,摔了沒有?”


    待跑近了一看,他的聲音更高,狠狠拍了楊臨山的肩膀一下,凶巴巴罵道:“臭小子!不是要參加跳遠比賽嗎,怎麽跑這裏來了?”


    夏興澤感覺自己的手臂都快被劉雁梳掐紅了,偏偏那丫頭還在持續激動,手下的力氣甚至更大!


    “昂昂昂!青山中學三大巨頭成功會師!”


    夏興澤:……


    薑揚州下手慣來沒輕沒重,楊臨山倒吸一口氣,他將自己肩膀上的手掌拍開,解釋道:“我們學校的跳遠比賽改成明天上午了。”


    薑揚州沒緩過來,嘴裏還在嘀嘀咕咕,“好端端的,怎麽就改時間了。”


    ***


    垣南中學的跳遠比賽自然不會好端端的改時間,當楊臨山假裝肚子疼自動放棄比賽資格並偷偷溜出學校時,李明月幾乎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他去了哪裏——


    肯定是芸北中學。


    她嫉妒得快要發狂,卻毫無辦法,事實上,薑迢迢就是比她優秀得多。


    成績比她優秀,家庭比她幸福,人緣也比她更好。


    哪怕是當初所謂的青山中學的“校花”名頭,也不過是因為那時薑迢迢長相太過青澀,幼稚得不像個初中生,男生們才把票“投”給了在身高上有著優勢,和看起來較為成熟的她。


    可後來上了高中,她發現長得比她這個從農村中學出來的學生要更好看的女生幾乎一抓一大把,特別是藝術班的女生們……她們的衣服漂亮又昂貴,臉上的妝容精致且細膩。


    這時候,垣南中學不要求學生統一校服的弊端就盡數彰顯,在高中這所染缸裏,三觀認知受到衝擊的農村女孩,絕對不止李明月一個。


    哪怕她已經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城市的女孩一樣,哪怕她表麵上看起來依舊陽光活潑,甚至更加熱衷於和同學搞好關係,可心底隱藏的自卑,卻始終一點點改變了她的心境。


    就像此刻,當她站在芸北中學一棟教學樓下那個公告牌前,看見那個笑起來還有些羞澀,卻又清新可愛的薑迢迢被放大的藍底證件照時,她的心底竟然隱隱生出一絲恨意。


    靜靜的在公告牌前看了很久,李明月打消了去運動場看薑迢迢比賽的念頭,反正她已經有這麽多人喜歡崇拜了……根本不少她一個。


    然而她沒走多遠,幾個女生就來到了公告牌前。


    或許是因為李明月的身影被那顆從外地移植過來的槐樹擋住,那幾個女生以為附近沒人,說話就有些肆無忌憚。


    而就是她們的談話內容——卻讓李明月的腳幾乎是死死黏在了地上,一步也邁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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