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和無意間掉落文件發出的這道脆響,成功讓寧母想起他過來是有要事在身的,沒想到卻被自己拖了這麽長時間。


    不好再耽擱,忙說先不聊了,讓他做檢查。


    見他開始工作,溫戚也不打擾了,索性先回自己科室。


    而另一邊。


    寧母這幾天都是躺在床上的狀態,也就時不時會扶著她的上半身讓她坐起活絡一下筋骨,日常消耗都不大,胃口便日漸減少。


    打回來的粥隻吃了一半就飽得差不多,寧思將移動餐桌推回原位,收拾好桌麵,殘羹倒了,就打算將垃圾袋綁好扔出去。


    陳邵自告奮勇的就要幫她,寧思自然是說不用,一來一去間鬧出的動靜惹得陸景和眼睛忍不住往那個方向瞟。


    寧母也注意到他們在幹什麽了,連忙開口道:“阿邵不用這麽客氣的,讓思思去就好。”


    “就走幾步路而已,”陳邵笑著說,“沒關係的阿姨。”


    寧母是明眼人,從陳邵進門後不時的看向寧思的動作和神情就能看出來,他對自己女兒有意思,何況對方仿佛也沒有要掩飾自己心意的意思,正大光明的一路殷勤。


    所以他這會兒這麽積極打的什麽主意,寧母心知肚明。


    可這是女兒的事,她還真不好說什麽或做什麽,隻能說客套話應付一下。


    陳邵是先一步奪下了垃圾才說的要幫忙,東西已經在對方手裏,寧思就算再不好意思,也總沒可能跟他為了一袋垃圾爭搶得你死我活的。


    陳邵拎著袋子把手,問:“陸醫生,醫院的垃圾扔在哪呀?”


    陸景和突然被點名,他抬起頭,麵色淡然回答道:“出門右轉到第二個轉角轉彎,到了盡頭再右轉,繼續走會看到一個安全通道,垃圾箱在樓梯間角落。”


    住院部每個病房的垃圾,都會在特定時間有專門的清潔人員過來回收,再拿到醫院後頭的垃圾回收站。


    設置在走廊的都是普通的小垃圾桶,平時病房裏事先滿了要扔的垃圾可以先放在病房角落,也可以自行扔到樓梯間的垃圾箱裏。


    陸景和這段話說得過於流暢,陳邵先是放空狀地消化了幾秒,才終於理解般地“哦”了聲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陸醫生。”


    說完就走出病房。


    寧思看著他的背影,想起什麽,撓撓頭,轉頭朝寧母說:“媽,我還是陪他去扔吧,陳邵方向感不太好。”


    寧母沒意見,反而是在寧思追出去的時候還八卦地探了探頭。


    陸景和麵無表情。


    -


    原本是想著趕緊說了地址好將情敵支出去幹活,結果反倒還給他們製造了單獨相處機會的陸醫生心情一度抑鬱到變形。


    而這份壞心情,也非常不幸運地被迫維持了好幾天。


    陳邵一連來了兩晚,每天下午一下班就準時帶著飯菜來報道,陸景和好幾次不經意間經過都能從門觀窗瞧見他的身影。


    他有想過動用醫生的權利,以“病人需要多休息”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暗示陳邵以後少來,但念頭剛起就被他淘汰掉。


    且不說陳邵雖然來,但逗留的時間段都是在正常時間內,況且他這樣子的探望,不得不說,在一定程度上還是對寧母的病情有好處的。


    住院大多很無聊,有人來陪病人吹吹水放鬆心情是件好事,畢竟心態也是養病期間一個不可忽視的重要因素。


    於是陸景和到最後發現,自己隻能眼睜睜看著情敵跟心上人談笑風生,卻無能為力。


    這份憂傷直到張姨出院那天。


    張姨的出院時間是在下午,陸景和從醫多年,習慣了每回自己負責的病人出院時,隻要自己有空,就都會來送他們離開。


    這次也不例外。


    陸景和推門進去的時候,張姨的家人去了辦理出院手續不在房內,寧思的身影也沒見著,不知道人去了哪裏。


    張姨在往行李袋裏塞這段時間住院用的東西,見進來的是陸景和,滿臉笑意:“陸醫生來了啊。”


    做醫生的最大的成就感就是來自於看著病人健康出院,所以陸景和的心情同樣不錯。


    他笑道:“來送送您。”


    “哎哎,”張姨不跟他講客套話,隻擔心陸景和是特意百忙之中抽空來送自己,便多問一句,“陸醫生今天忙嗎?”


    “今天還行。”陸景和邊應著邊上前主動接過張姨的動作,替她將堆放在櫃子上的東西都整理好放進行李袋裏。


    他要來幫自己收拾,張姨自覺退到一邊給他遞東西。


    她也有個與陸景和年齡相仿的兒子,所以現在看著陸景和,笑容漸深,“陸醫生打算什麽時候結婚,一定要請我去喝酒啊!”


    陸景和聽著這話哭笑不得,幾乎是每回陪父母這一輩年紀的人出院,自己都會被例行問類似問題,不是關於女朋友,就是關於結婚。


    他無奈笑道:“我暫時不急。”


    “早點成家好啊!”張姨歎息道。


    但是一想到自家兒子比陸景和還要大上兩歲,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又接著感慨:“不過你們這些小年輕,好像都對這些事都不急。”


    寧母在寧思出去前就被扶起,上半身靠著枕頭而坐。


    聽見他們兩人的對話,也跟著搭話有感而發:“現在他們這些小孩子,個個都喜歡晚結婚。”


    張姨在陸景和進來之前就一直在跟寧母聊天,聽到她也加入話題,很自然的就跟她對上話:“思思也老大不小了,沒考慮過結婚的事情嗎?”


    寧母:“沒呢!每次跟她說都一臉不想聽的樣子,現在連看上的對象都沒有。”


    張姨看她麵露煩惱,安慰道:“不過要找到了也很快會結婚了,我女兒一開始也是這種情況。”


    張姨小女兒今年27歲,前幾年也是被催著找男朋友,後來談了一個,半年時間就結了婚,現在孩子已經兩歲。


    “別提了,”寧母自己現在都懶得再跟寧思聊了,反正女兒有自己的想法,“我這個女兒很遲鈍的,長這麽大了連戀愛都沒談過,我都擔心她會嫁不出去。”


    “其實我看阿邵對思思好像有點意思啊。”張姨說。


    “你也看出來了吧?!”寧母像是找到同道中人一樣,“就思思還說是我想多了。”


    寧母是昨晚跟寧思聊的,那時候張姨吃完飯出去散步,她就剛好趁著房裏沒人跟女兒聊起這個事,結果寧思驚訝之後就讓她別胡想,說什麽陳邵在公司裏對每個人都很好,性格本來就是這麽熱情。


    女兒情商這麽低,她這個當母親的也真是操碎了心。


    “這麽說……”張姨想了想,“思思對阿邵沒那心思啊。”


    “應該是,”寧母說,“要有感覺的話早該在一起了,他們都一起工作這麽久了。”


    “也對。”張姨點頭。


    話音剛落,她靈光一現,興致勃勃地跟寧母說:“我兒子也單著,要不等下讓他們交換個聯係方式吧?”


    原本聽到寧思沒談過戀愛,還對陳邵完全沒心思而暗自偷樂的陸景和:“……!”


    怎麽也想到兩位家長好好聊著天,還能給自己找一個情敵,陸景和趕緊在寧母答應之前打斷她們的對話。


    他手上拿著一個重量較輕的瓶子,突然開口:“張姨,這個也拿回去嗎?”


    “……嗯?”原本麵對著寧母的張姨轉身,看到他手中之物,“哎這個不拿,要扔掉的。”


    “好,”陸景和將東西放到一旁,見她似要轉回去繼續話題,又問,“那這些東西這麽收拾可以了吧?”


    張姨一連被打斷兩回,索性放下聊天幫他解決問題,正要說“可以”,但是一看自己行李袋——


    “這個保溫瓶是思思他們家的,裏麵還有湯沒喝呢。”


    “……噢。”陸景和將藕粉色的保溫瓶重新拿出來。


    怪不得剛覺得這個玩意兒這麽眼熟又有點重。


    -


    寧思是幫著張姨的女兒將一部分東西先拿到樓下車子裏,幾人重新上來的時候陸景和恰好拉上行李袋拉鏈,全部東西收拾齊整,整個病房看著空蕩了不少。


    張姨一家人跟寧母道別,寧思在母親的示意下將他們送到醫院大門,目送著車子離開後,陸景和跟寧思往回走。


    其實陳邵來的這幾天,也並不完全是給陸景和添堵的,托他的福,陸景和也了解到了更多寧思現在的生活。


    寧思現如今是一家網絡新媒體公司下社會板塊的記者,因為寧母出事,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陸景和算了算,按著從寧母出事到今天,明天就正好是她恢複上班的日子。


    醫院大門人來人往,車子在外道上停靠著,一片吵吵囔囔,大廳的人流量也絲毫不少,避著人群走到了走廊這邊,才忽的安靜了許多。


    寧思是有敏感察覺到陸景和這幾天心情好像不太好的,但看著他的表情又似乎是與平時沒什麽兩樣,所以走在他身邊,也不清楚他現在是什麽心情,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陸景和卻先開口問她明天上班的事,寧思不奇怪他會知道,點頭說了是,聽他又問起母親這邊打算怎麽辦照顧,寧思按照之前做好的打算告訴他。


    母親現在雖然有知覺,但是雙腿還處在無力狀態,又加上一隻腳骨折,後麵的康複治療都起碼要等到腿能下地行走的時候再正式展開。


    而吃喝拉撒什麽的,總不好每天都麻煩護士,寧思便想請個護工,隻是現在還在選。


    陸景和聽完頷首,給她推薦了幾個機構,“有需要幫忙的就來找我。”


    寧思在心裏記下他說的幾個名字,聽到他這句話,應下:“好”。


    陸景和側頭瞥了她一眼,雖她說的是好,但他總覺得如果真需要幫忙了,她估計是不會開口找自己的。


    電梯到,叮的一聲門向兩邊打開,裏麵空無一人。


    兩人有默契地一同抬步進去,陸景和按了13樓,又按了關門鍵。


    電梯外有人經過,陸景和放下手,道:“不用跟我客氣的,寧師妹。”


    頓了一瞬,他又補充了一句:“其實我們在學校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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