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時鍾滴答作響。


    陸星寒不知道他怎麽還有力氣站得穩。


    他什麽都明白, 很清楚在知微說出口的一刻起, 這件事就已經沒有轉圜。


    “……我能怎麽樣?”他頭發上的水順著臉頰淌下,“我能不能說, 求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我可以做得更好, 我可以保護你。”


    “我會想到辦法, 洗脫你受的委屈冤枉,雖然我現在, ”他喉結滾動, 拚命吞咽, “我現在能力不夠,很沒有用,做的都是你眼裏的傻事。”


    林知微不忍聽,“星寒……”


    陸星寒濕淋淋的腳向她邁近一步,“這些話, 我能說嗎?是真的對你好嗎?明明是我自私, 我沒能力護著你,卻還想把你留在我身邊。”


    “如果拿你的感情當軟肋, 我求你, 我不讓你走, ”他唇瓣顫抖, “你能可憐我嗎?”


    他眼裏纏滿血絲, 身上透著冰冷水汽, 刺骨眼神死死箍著她, “微微,你知道我這九天怎麽過的嗎?我沒有一天能正常睡得著,睜眼閉眼全是你辛苦的樣子,後來,我太難受了,心裏想,說不定睡了就能夢見你,能抱抱你。”


    他一點點扯開笑,“想得多好,好不容易睡了,也夢見你了——”他眼眶蓄積的水跡瞬間湧出,“做的卻還是那個夢!你說我長大了,你要離開我!我現在知道了,根本不是夢,是我對你的感應吧,早就意識到會有這麽一天,卻還天真地直到現在才敢相信!”


    林知微用力閉上眼,幾乎窒息。


    陸星寒的心髒像被扯裂,再掉進泥裏反複被鞭笞碾壓,越知道無能為力,越要被掏空,空得全是橫竄的冷風,整個身體都隻剩下空殼。


    “可就算這樣,我也不能求你可憐,我甚至連說一句讓你別走的底氣都沒有!我把你困住,隻能讓你壓抑受苦,我必須聽話,懂事,放你走出去,你才能有想要的生活!”


    林知微衝口而出,“我想要的生活就是跟你在一起!我想和你一樣好,不要成為累贅!沒錯,你當初進圈是為了我,但已經走到現在了!沒有回頭路!”


    “怎麽沒有!”陸星寒失控低吼,“我做什麽都可以!我可以退出,我做幕後,我做普通學生,不讓你有負擔,隻要你別丟下我!”


    “丟下”這個詞對陸星寒來說太疼了,林知微撲上去抱住他,“我沒有丟下你,星寒,我不會丟下你,可我更不能讓你輸。”


    不能讓你這麽好的未來斷送。


    不能讓你為了我灰頭土臉被人嘲諷。


    她流著淚大聲說:“我不願意讓你為我放棄任何東西!所有的,都是你通過努力換來的,憑什麽要扔掉,憑什麽退出放棄!”


    “星寒,你多信任我一點好不好,”她仰起頭,抓緊他的手臂,“你為我做的已經太多了,我們的關係是平等的,你讓我做一點行嗎?”


    “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相愛,但我不止需要你的保護,我也能保護你!”她眼裏全是水,光芒灼灼,“我能自己站起來,我不想拖住你!”


    陸星寒不堪忍受地要反駁她。


    林知微抬手捂住他的嘴,烈烈凝視他,“別說不是拖累,對我來說,那就是!我不想因為從前為你付出過,就當成資本,心安理得把自己的期望完全壓在你的身上!這樣的女人我們太熟悉了不是嗎?!”


    她大睜的眼裏又哀又亮,挖出心底最深的執念,不容拒絕地告訴他,“我不要有朝一日變成奶奶那樣,你是我的驕傲,我也有能力成為你的驕傲!如果讓我拽著你一起下沉,陸星寒,我做不到!”


    嗓音破了,聲嘶力竭。


    她那麽纖纖瘦瘦,但在此刻,強勢到讓人心顫。


    陸星寒按著她的後頸,胸腔裏瘋狂叫囂,震得耳膜嗡響。


    要大吼著告訴她,不需要,不管這個世界給她多少傷害,他永遠疼愛她。


    沒有什麽奶奶那樣的女人。


    她也絕不會被當做負累。


    什麽也不需要做,她一直是他的驕傲。


    可他無法再說,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林知微的所有心情,他全部懂得。


    因為他也是同樣。


    不能出聲的嘴唇,隻能用來親吻。


    眼淚交融到一起,碾壓在緊緊交纏的唇齒間。


    林知微僵硬的身體一寸寸被他親軟,包著的淚再次掉下來,哭著摟住他,哽咽說:“星寒,我舍不得你,所以我必須,必須變成更好的人,和你一起往上走,我能做到。”


    “你當然能,”他抓著救命稻草一樣扣緊她的腰,“你那麽好……你那麽好。”


    她柔滑睡裙貼在他光|裸的上身,綢緞沾濕,凝出星星點點深色。


    體溫把濕意烘幹,逐漸燃得更燙。


    手掌下,他的身體火熱緊實,存在感無法忽視。


    林知微有些口幹舌燥,勾住他的脖子按下,盯著他的眼睛,切切望進漆黑潭水的最深處,“現在換我來說,給我一點時間,我不可能花三年那麽久,會盡早回到你身邊,好不好?”


    陸星寒合住眼。


    每一次的“好不好”,他都沒有說“不好”的餘地。


    再多難受,自己來咽。


    知微承受的夠重了。


    他牙關打顫,把她揉在胸前,難過到極限也還是說出,“……好。”


    擁抱緊密無間,相貼的身體磨蹭出愈燒愈烈的暗火。


    直到陸星寒身上的冷水幹透,他才動了動,把她打橫抱起,啞聲問:“什麽時候走?”


    林知微扶著他的肩,眼睛還略有紅腫,有點緊張地關注著他的去向,小聲說:“怎麽也要一個月,等簽證,許黛老師那邊還有些準備工作。”


    “中間,我能去看你嗎?”


    她咬咬唇,想說她出去後可能行蹤不定,學習期間也會被許黛叫走滿世界跑,參加各種活動,況且陸星寒的行程那麽緊,抽出的空檔,跟她能對上的機會必定少之又少。


    但她不忍心再讓他失望,點點頭,“當然能。”


    陸星寒走到沙發邊,把她放在上麵平躺,看著她發愣。


    夜已深,到處都安謐。


    林知微長發有些淩亂,哭過的臉透著紅,唇略張著,舌尖若隱若現,身上的吊帶裙蹭起些許,無論是細長雙腿還是領口露出的鎖骨前胸,都白白軟軟,柔柔發著亮。


    被他看得呼吸發熱,她忍不住牽住他的手。


    早有準備的小心思再次瘋長。


    陸星寒探身親親她的唇,低低問:“……微微,你為什麽倒酒?”


    林知微手指收緊。


    “這條睡裙,買來後你嫌短,標簽一直沒拆,為什麽今天穿了?”


    林知微臉色更紅,連著耳根也隱隱熱燙。


    因為她……心懷不軌。


    從踏上回國的飛機起,她就控製不住自己,在念著某件事。


    果然瞞不過他。


    陸星寒順順她的頭發,眼底滾著深黑暗潮,他勉強忍耐住,不再問了,轉身朝廚房走。


    男人的背影高大挺拔,肌理流暢堅實,淺白塗著蜜。


    林知微一下子坐起來,追上去抱住他的腰,“你去哪?”


    “給你做點東西吃,”他握握環過來的手,“剛才你就吃兩口。”


    他明明知道,明明想得不得了。


    竟然還避開!


    可這時候的回避反而讓林知微更加心潮泛濫,抱緊他不讓走,磕磕絆絆說:“我倒酒,穿這條裙子,你明知故問!而且我,我那次,承諾你等回家的,現在已經回來了,再多的,你一定要問嗎?”


    陸星寒脊背發僵,沉聲說:“我答應讓你走,就不要你憐憫我。”


    林知微怔住。


    他嗓音晦澀,“我愛你,想要你,但絕對不能……在你衝動的情況下。”


    林知微懵懵的心思一下子明了。


    當她是衝動?甚至當她因為出國的事在補償他?


    她繞到他麵前,認真瞪著他,“陸星寒,你看清楚,我還沒喝酒,我沒醉也不衝動!”


    他目光幽暗,“但之前,你都說要等我長大,哪怕在酒店裏,你的答應也是拿我當孩子在哄。”


    林知微眼眶頓時一酸,慢慢說:“是啊,可你沒發現嗎?從今晚起,我的崽崽,已經長大了。”


    她要走。


    “離開”這件事,對於從小最害怕她“丟下他”、“拋棄他”的陸星寒來說是致命的。


    但除去爆發的短短幾分鍾,所有情緒他都用最快的速度藏了起來,獨自吞咽,沒有再把半分難過波及給她。


    陸星寒在他自己都不曾發覺的時候,成熟到足以讓她放下所有顧慮遲疑。


    難道感情親密時,隻他一個有欲嗎?


    她是個正常人,她同樣也有。


    或許回來的路上,她堅定念頭是借了離別的不舍和勇氣,但走到現在,心裏透徹得一眼望得到底,隻剩下最單純的渴望,愛他,想要離得更近,想把一切都交付給他。


    深愛,已成年,渴求彼此。


    如果再等,就是一兩年後甚至更久。


    她不想等了。


    她也想放下包袱,簡簡單單遵從內心。


    林知微垂下眼,傾身靠在他身上,“我跟你之間,不存在那些複雜的東西。”


    她唇舌紅潤,仰頭輕吻,開始主動卸掉心上的負擔,“我想和我男朋友,和我愛的男人在一起,為了氣氛更好,倒酒不對嗎?我也愛漂亮,穿好看的裙子給你看,不對嗎?”


    陸星寒呼吸漸重。


    她軟軟蹭著他,放下羞赧,對他坦誠,“你以為,你撩撥我那麽多次,我就真的毫無感覺?我不是石頭,沒那麽大的定力,以前忍著,因為顧慮多,現在不打算再顧慮了。”


    他握住她的腰,“微微……”


    林知微第一次,徹底解除心裏所有殘餘的枷鎖,把最真實的願望輕聲講給他,“我愛你,我也想要你,你不答應麽?”


    她的唇滑到他的耳側,在此時此刻,才真正拋掉了長久以來束縛著她的,所有姐姐責任和年齡大小的障礙。


    她把陸星寒的身份一層層剝除掉,隻當他是深愛的男人,吻著他的耳垂問:“你總說我是小姑娘,那今晚,你讓我做女人,好嗎?”


    陸星寒繃到極致的理智錚然斷裂。


    所有顧慮忍耐碎成塵粉。


    想要她,無時無刻,都在發了瘋地想要她。


    陸星寒捧起她的臉,暗啞不成句,“微微,我讓你再考慮最後一秒。”


    林知微閉上眼,心在他的熱度裏烘得要飄起來,又被他緊縛住。


    慎重穩妥的外殼撐得實在太久,她不要了,隻想做個最普通的女人。


    她小聲說:“要先洗澡,回來之後,我還沒來得及洗。”


    陸星寒掌心頓時沁出汗,把她狠狠揉緊又咬牙放開,“等我,我去買。”


    林知微怔忡片刻才明白過來他要買什麽,眼睛彎起,傻死了,當紅大明星深夜出門購買計|生用品嗎?


    她趕緊拉住他的手指,踮腳貼到他耳邊,輕聲說幾句話。


    不用他擔心這個……


    在回家的路上,她存著小心思,已經偷偷提前準備好了。


    陸星寒手背上筋絡暴起,一把抱起她,直接抗肩上,修長手指搭上腰|帶,一邊解開扯掉,一邊大步走向浴室,踢開門,“我們一起洗。”


    林知微等到被他放下才後知後覺紅透耳根,剛剛還一臉克製禁|欲,這成狼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她往外推他,“我,我自己洗啊!”


    “不行,我一秒也不想和你分開,”陸星寒苦苦抑住的渴求徹底被她攪起,打開浴室裏的暖風,把被他放涼的水溫調到合適,他轉頭望她,“微微,我給了你考慮時間的,你答應了就不能反悔。”


    室溫很快升高,鏡麵上浮起淡淡霧氣。


    陸星寒赤腳走到她跟前,低頭吻她,攥住滑潤的睡裙,一寸寸往上提。


    他的唇舌早已熟練,知道怎樣能讓她潰不成軍,睡裙不斷拉高,在稍稍分開的空隙裏,經過她的長發脫下,被他隨手搭在一邊。


    再無阻礙,赤|誠相貼。


    花灑打開,水線柔和,落地的嘩嘩聲蓋住情|動難耐的輕|喘,沿著擁在一起的身體蜿蜒而下。


    鏡麵蓋滿霧,隻能映出模糊的輪廓。


    陸星寒撩開她的濕發,隔著水流舔吻她的頸側,“別怕,我不會弄疼你。”


    林知微心髒跳得要撞出胸口,身體裏陌生的酥麻被他挑起,緊張地攥住他的手腕,迷迷糊糊低喃:“怎麽可能……我聽,聽她們說,都會很疼……”


    他咬住她的耳垂,“不要聽別人的,人能學會那麽多東西,為什麽就不能花時間,學著怎麽讓愛人不痛苦。”


    “你什麽時候……”


    他跟她緊緊貼合,聲音越來越碎,“軍訓那幾天去圖書館,裏麵有本快被人翻壞的教科書,我認真學過了。”


    林知微的意識有些迷離,“怎麽會有教科書教這個……”


    “這個怎麽了,”他滾燙手掌撩著水滑至她的腰線,“愛一個人,就會想這件事,沒什麽不能啟齒的,微微,你別害怕,相信我。”


    花灑關掉,水流停止。


    她的濕發被揉到七八分幹,隨後大塊的浴巾裹在身上。


    她雙腳離地,任他抱起,小小顛簸幾步的距離,跌至熟悉的軟床上。


    他的身影覆蓋下來。


    林知微咬住手背,不想讓自己發出太大聲音,開始還能熬得住,但等到身體最隱秘的所在被他的唇舌溫柔相待時,她再也抗拒不了,任由自己為他失去理智。


    足夠疼惜,足夠耐心,足夠濕滑。


    所以疼痛在剛剛襲來時,立刻就被身體裏炸開的甜膩浪潮取代。


    她的意識完全支離破碎。


    隻能強烈感知著他的入侵。


    意|亂情|迷,徹底沉淪在陸星寒給予的炙熱深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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