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宗陽愣了一會, 又扯了扯妻子的衣服,示意她批評人聲音小點兒,可別讓旁人看了笑話。雲琴了解蘇秦這姑娘,知道這姑娘會裝,也不會這麽輕易哭出來,她是在用“哭”來跟她打信號,讓自己幫她。


    保鏢如此粗魯對待蘇秦,無論站在什麽立場, 都不應該。甚至觸動了她內心深處那根敏感的弦, 認為這些人恃強淩弱, 對蘇秦不利。加上林曉茵口出汙穢,雲琴更不能忍。


    林曉茵顯然被打懵, 她捂著臉憤怒不已, 又看向蘇秦,嘴角僵硬地抽了抽:“怎麽可能?她怎麽可能是你的女兒。”


    雲琴鐵了心給蘇秦撐腰, 她牽著蘇秦的手,正式介紹說:“這是我幹女兒,蘇秦。魏老板,您的保鏢這麽粗魯對待我的女兒,不打算給個說法?”


    “你——”林曉茵還想再說什麽,被魏總拉住。


    魏總也緩過神,正了正神色說:“莫夫人替我教訓女伴, 您站理。可您的這個閨女, 在走廊外對我女伴動手, 這事兒怎麽算?”


    “老魏,你這話就不對了,”莫宗陽為了給老婆撐腰,上前一步,“我們家蘇秦手無縛雞之力的,怎麽會對這位小姐動手呢?我們家蘇秦可是個好姑娘,懂事知禮,兔子急了還咬人,該不是老魏你用了什麽下三濫的手段,才逼得小白兔跳牆咬人吧?”


    宴廳音樂全部停止,附近的賓客都圍過來,看好戲。


    一個是雲陽的地產大佬莫宗陽,一個是業界知名基金創始人,都有身份有地位,怎麽就吵起來了?


    不過,以目前情況來看,雲琴先動手打的魏總的女伴,不占理。


    一位女士說:“莫夫人,就算這位小姐出言不遜,您也沒必要在這種場合打人吧?這麽多人呢,您好歹注重儀態。”


    旁邊有人點頭說:“是啊,您先出手,您不對。”


    但凡現場知道林曉茵身份的人,都保持沉默,事不關己無需多言,看戲便好,誰都不好涉入這場渾水之中。要知道,這可是林正文家的大小姐,她以前可是林正文的掌上明珠。林大小姐從前的飛揚跋扈,圈內沒幾人是不知道的。


    去年,這位林家大小姐因為在論壇汙蔑黎家小公子,被警方拘留,還被報紙大版麵報道。之後不久,也不知是因為巧合,還是黎家從中作梗,林家公司被查出問題,在三個月前宣布破產。


    林家那起案件,牽連甚廣,光文銀行行長因為受賄被抓,林氏夫婦也被判刑三十年。林家大小姐已經消失很久,沒想到她會在趙總的生日宴上出現,還是以魏總女伴的身份。


    這位魏總和前妻的女兒比林曉茵小一歲,這林大小姐家道中落,卻能榜上魏總,也算她能豁出去,對著這幅老皮囊,下得去嘴。


    不知內情的人還幫林曉茵說話,蘇秦頓時收了弱勢模樣,目光沉穩,將情緒穩定在一個知禮數的階層。


    她一字一句,向眾人陳訴:“孰是孰非,調取監控便可。剛才在走廊裏發生了什麽,四名保安有目共睹。這位林小姐對我出手在先,我條件反射給以反擊,合情合理。我沒想到,魏總仗勢欺人,讓保鏢將我架住,掐住我的嘴強行給我灌酒。現在是法治社會,他們這麽做合理嗎?如果裏麵是毒.藥,我當如何?我的生命安全由誰負責?”


    聽了蘇秦這話,更家觸怒了雲琴。


    那酒裏必然是有東西的,但具體是什麽,就不得而知了。她從大山裏回來後,跟著丈夫出入各種場合,自然見過、聽過不少類似事件。有些老板仗勢欺人,見著漂亮姑娘便給灌個迷魂酒送上床,他們尋求一種刺激。


    報警?姑娘自個兒醉酒,上了別人的床,沒有任何理。加上姑娘勢單力薄,更不可能鬥得過這些大老板。


    以前雲琴隻是聽其它闊太說過這事,卻沒想到有人敢用在蘇秦身上。


    林曉茵當然不肯吃虧,一見旁邊有人替她說話,膽子立刻大起來,說:“她一張嘴黑能說成白,她說什麽你們都信?我們家老魏拒絕了跟她合作,可她倒好,直接跑來了這裏,惦記我們老魏,想爬我們家老魏的床。她是什麽心,路人皆知了吧。”


    林曉茵抱著胳膊蔑了雲琴一眼。


    人群裏開始竊竊私語,相繼質疑蘇秦所言是否真實。


    那杯酒還被門口的侍應生端著,魏總給身後保鏢使了個眼色,身後的人立刻意會,打算去銷毀監控和那杯酒,不能落了把柄到人手上。


    舞池外人群騷動,吸引了這邊正與黎川談事的趙總。他皺著眉,扭身問助理:“怎麽回事?”


    “趙總,那邊莫總的夫人打了魏總帶來的女伴,雙方吵起來了。具體不知什麽情況。”


    “這個老魏,又換了什麽女人?”


    “是林正文的女兒。”助理說。


    “林正文?有意思。”趙總抬眼去看氣質斐然的黎川,歎了一聲說:“小黎啊,你看看,我想好好過個生日,總有人不讓我清閑。陪我過去看看?”


    黎川陪著趙總在人圈外站了一會,看見裏圈的人是蘇秦和林曉茵,眉頭皺狠。蘇秦有人護著,他暫時沒有出頭,隻是在旁圍觀著。


    黎川身後的熊貓驚道:“老大,居然是蛤.蟆女。她消失了這麽久,居然在這裏出現了。明擺著是欺負咱們的小蘇秦,我進去抽她丫的。”


    熊貓是個暴脾氣,趙總是他親叔叔,一家人,所以嘴上也沒什麽可忌諱的。


    趙總聽出端倪,抬眼問黎川:“怎麽?那受欺負的女孩,你認識?”


    “叔,何止認識,你不是說咱們黎總冰美人嗎?他才不是冰美人,人家對這小姑娘可熱乎了。叔,我跟你講,我——”


    熊貓話沒說完,被黎川打斷:“熊貓,你去攔住那個人,再去趟監控室。”


    熊貓順著黎川的目光看過去,看見魏總的保鏢從人群眾擠了出來。


    保鏢剛到門口,打算跟侍應生交代把紅酒倒掉,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熊貓肥厚的身軀擋住去路。


    熊貓耍賤似得問保鏢:“這位哥哥,你幹嘛呀?”


    “麻煩讓讓。”


    “人家不想讓嘛。幹什麽?難道你想銷魂證據啊?做你的春秋大夢”熊貓叫來工作人員,吩咐說:“你們先去監控室給我取監控,保護這杯酒,叫警察過來。”


    交代完這一切,熊貓非常同情地看了眼人群裏垂死掙紮的蛤.蟆女。他們家老大是個小心眼,不僅斷送了蛤.蟆女的學業,還搞得人家破人亡。


    但他還真不同情林家人。那家人背地裏幹了多少齷齪事,從他們家閨女囂張跋扈的性格便可看出一二。


    蘇秦的注意力都在林曉茵身上,倒忽略了魏總的保鏢。


    林曉茵囂張跋扈,陰陽怪氣。


    而蘇秦從頭至尾都平靜陳述,姿態較之林曉茵,優雅有理。即便對方拿出這種侮辱性言論壓她,她麵上仍然沒表現出生氣,反而勾著唇輕笑:“林小姐,您把這位魏叔叔當成寶貝,可不代表所有人都跟您一樣拿魏叔叔當寶貝啊。我來這裏,是拜訪趙總,您未免給自己加太多戲了吧?”


    魏總被稱之為叔叔,一口老血哽在心頭,麵色一沉。他不好與女人爭吵,太丟麵子,索性放任林曉茵言辭激烈。


    再者,這事兒也是因林曉茵而起,他現在也是頭疼。幾


    林曉茵譏諷道: “拜訪趙總?好啊,你拿出邀請函。這是趙總的生日會,每一個賓客都得出示邀請函,哪怕是作為女伴、家屬。那麽你的邀請函呢?莫太太莫先生,你們閨女的邀請函呢?拿出來,給大家瞧瞧啊。”


    雲琴正想再替蘇秦說話出頭,卻被丈夫給拉住。雲琴低聲道:“你拉我幹什麽?”


    莫宗陽輕咳一聲,抬起下巴一指林曉茵魏總身後:“趙總來了,這不是咱家生日宴,收斂點,給人小趙趙一個麵子嘛。好了好了,別生氣,下來,我再找機會幫你出氣好不好?”


    雲琴看著老公這慫樣,可快氣死了。


    她趕緊又將蘇秦往身後拉了拉,小聲對姑娘說:“別怕,雲姐在,沒人敢欺負你。我還就不信,這群人能隻手遮天。”


    人群中劈開一條道,趙總和一名氣質出眾的年輕人從人群裏走進來。


    趙總五十出頭,身材卻保持的不錯,麵容和善。他手裏擒著高腳杯,目光掃過林曉茵,停在魏總臉上:“老魏,老莫,這是我的生日會,你們這樣鬧,不厚道吧?”


    “趙總,您來得正好,替我閨女評評理。”雲琴緊攥著蘇秦手腕,沒有要放手的趨勢。


    黎川朝蘇秦走過去,摟過她的肩,將小姑娘輕鬆往前一帶,冷眼麵對林曉茵:“林小姐,有一點,你需清楚知道。任何人都有可能跟你搶這位叔叔,但我家小姑娘不可能,也沒必要。你認為,她會放棄我去追求一個叔叔輩兒的人?她來這裏,是受趙總口頭同意,也並不是來找這位魏叔叔。林小姐,你是女人,卻以最大惡意揣測一個小姑娘,知道廉恥如何寫嗎?需要我教?”


    這場爭執畫風陡然轉變,圍觀的人看著這場熱鬧,興致勃勃。


    即便當場有人不認識林曉茵、不認識魏總,卻沒人不知道這位身價幾十億的年輕才俊。聽黎川的意思,這姑娘跟他關係匪淺,也明擺著他要替姑娘出頭。


    這場戲真是精彩,這小姑娘身邊兩位大佬助陣,而魏總那邊勢單力薄,女伴說話也確實不討喜。他們拿兩個起爭執的姑娘相互比較,顯然是蘇秦優雅替自己辯解的姿態贏得了人心。


    現場人太多,林曉茵壓根沒想到黎川也在,更沒想到他會替蘇秦出頭。難道他們,不是已經……?如果沒有鬧掰,怎麽解釋蘇秦去首都拉融資的事?她想要資源,黎川身邊會缺嗎?


    林曉茵攥了攥拳,咬著下嘴唇,腹中許多話不敢說,也不敢吐出來。她身後的男人更是沒用,居然不幫她說話的嗎?


    黎川到底是個小輩,隻要她身後男人開口,黎川看在他的麵子上,必然會給她一個台階下。她回頭看了眼魏總,話都在眼睛裏。


    魏總終於開口,說:“誤會,一場誤會。這件事就這麽算了,以後咱們都還是朋友。老趙,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改天再一起吃飯。”


    趙總衝著對方頷首一點頭,嗯了一聲。魏總握住林曉茵的手,準備帶她離開,卻被得理不饒人的黎川叫住:“魏總,咱們的事兒還沒說完吧?我這邊已經報了警,等警察過來,咱們一起跟著警察走。那酒裏有沒有東西,等化驗結果。走廊裏孰是孰非,咱們看監控。如果是我家姑娘的不是,我願意負全責。如果是你們的責任,杯中也確實有什麽東西,那這性質便就不一樣。具體是蓄意傷害還是犯罪未遂,由警察來定。”


    黎川也大概料到那杯紅酒裏放了什麽東西。他眼睛容不得沙,不能容忍林曉茵這個跳梁小醜繼續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他抓住一切機會,讓這隻蛤.蟆精不能翻身。


    圍觀的所有人都望著這個得理不饒人的男人,覺得他做事兒有點不講情麵。這個圈子小,大家都低頭不見抬頭見,哪怕是看在魏總和趙總的麵子,他也應該做出讓步。何必為了個女人,鬧這麽僵?


    可由此也能看出,黎川為人的狠辣,翻臉不認人,也怪不得年級輕輕有這種成就。


    警察進入宴廳,將相關人員帶回警局錄口供。


    因為這事兒涉及到兩位大佬,警方誰也不能偏袒,依規矩做事。錄像結果黎證明,的確是林曉茵從背後襲擊蘇秦,女孩出於自衛的條件反射,才將她壓在了牆上。


    蘇秦占理。


    很快,警方又從監控裏看見了魏總手下保鏢的行為,非常惡劣。再加上那杯紅酒裏化驗出有藥物,他們的行為已經構成犯罪。但是現場四名保安沒聽見魏總吩咐下屬去拿有藥的酒,魏總將所有責任推給保鏢,自己全身而退。


    林曉茵被批評教育,也被放走。


    黎川跟魏總這梁子,也算結下。這事兒,他不可能就這麽算了。


    蘇秦和黎川從派出所出來,莫宗陽和雲琴就等在門口。


    蘇秦走向前跟夫妻倆道謝。


    “跟雲姐沒必要這麽客氣。”雲琴握住她的手,抬眼看向黎川:“黎老師,也多謝你為蘇秦出頭。那個姓魏的,仗勢欺人,居然敢在姑娘杯中下藥?有沒有王法了?”


    莫宗陽重重一點頭,迎合老婆:“對,沒王法,活該他老婆跟他離婚,活該沒女人肯要他。”


    雲琴扭過頭戳著他太陽穴道:“還有你,剛才慫什麽啊?”


    莫宗陽一縮脖子,豎起兩根手指發誓:“下次一定給老婆紮起!管他是誰!今兒不是老趙生日嗎,我要是硬氣起來,多給他觸黴頭啊?人家老趙前天還送了非非一條狗呢,咱們不能那樣對老趙。老趙多可憐啊?老婆死了,女兒走了……”


    “得得得,你給我打住。沒老婆的都可憐是吧?”雲琴扶額,無語。


    莫宗陽一本正經:“那可不,男人最大的悲哀就是沒老婆!”


    夫妻倆爭執起來,黎川和蘇秦對視一眼,憋著笑。


    黎川抬手打住他們:“二位,我送蘇秦先回去,改天登門拜訪。”


    雲琴趕緊拉住蘇秦的手說:“咱們這麽久沒見,也該好好敘舊。這周末,你來家裏,雲姐讓非非做飯給你吃。你想吃什麽?”


    “雲姐,我……”


    她話沒說完,被雲琴打斷:“好了,我說來就必須來!就這麽定了,你留個地址給我,我讓司機來接你。”


    盛情難卻,蘇秦隻好留了地址和電話。


    趙總給了黎川一個麵子,又約了小姑娘在自己辦公室見麵。今天這事兒過錯不在蘇秦,所以趙總也沒責怪她的意思,反倒是對她從宴廳離開時,遞給他的那份策劃很感興趣。


    黎川送蘇秦回家,已經晚上九點。


    車內音樂開著,蘇秦坐在副駕駛,扭頭看向窗外,沒有說話。


    黎川以為她因為白天的事害怕,寬慰說:“這個社會比你想象的要複雜,也不用因為一兩個渣滓而懷疑人生。”


    今天的事兒,確實讓人細思極恐。如果她沒能和徐航學過兩招防身術,未必能逃脫三名保鏢束縛,也未必這麽好運能進入宴廳,把這事兒鬧大,來保證自己安全。


    黎川問她:“為什麽來之前沒有跟我打招呼?我可以帶你進去,以我女伴的身份進入宴廳,至少沒人敢為難你。”


    “我也不知道你在。黎老師,你覺得這個林曉茵,是不是有點太奇怪了?”蘇秦用手撐著腦袋,扭過頭臉望著身旁開車的男人,“她好歹是個大小姐,怎麽會喜歡一個比自己父親還老的男人?”


    “她?沒得挑。家裏破產,父母被抓。”黎川簡單回答。


    蘇秦一愣後,疑惑都得到了合理解釋。


    黎川送她到小區外,解開安全帶後下車,繞過車頭,紳士地替女孩開門。


    由於小區外的停車場離蘇秦家的單元樓還有點距離,他又特意送了她一程。


    兩人並肩走在小區新建的綠化道上,黑夜黎晚風徐徐,頭頂明月皎皎。


    因為距離實在太近,蘇秦的手碰到了男人的手指,她觸電似得,下意識就往回縮,卻被黎川用手指勾住。


    蘇秦的心髒幾乎“噗通”而出,麵頰充血,瞪大眼睛望著身旁的男人。她前世與黎川做過更親密的事,按理說,她的身體不會因為被他牽手,而敏感到這種程度。


    柔軟的心髒似被羽毛輕輕刮了一下,耳道裏炸開劈裏啪啦的煙火。心髒裏有隻青蛙入侵,不留餘力地上躥下跳,就快破出她的胸腔。


    她已經震驚得,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黎川先是用手指勾住她的手指,之後,在她想要掙脫的時候,與她五指相扣,鎖得非常緊。


    蘇秦麵紅耳赤,卻又不忍強行拒絕,就這麽和他並肩往前走。


    到了單元樓下,男人假裝沒看見單元樓牌號,拽著蘇秦又走了一圈。


    蘇秦:“………………”這種不要臉的程度,這個男人真的是黎川?


    蘇秦甚至開始懷疑,他這幅身體裏的靈魂,不是黎川,而是另一個人。前世他們一家死於火災,她得以重生,那黎川呢?包包呢?


    會不會,眼前這個男人也是黎教授重生?可如果他真的是黎教授重生的,又怎麽會是這種性格?


    這一世她的性格變化很大,那是因為,她經曆太多,又看通很多事,是合理變化,就像母親離婚後所產生的一係列變化,從依附於男人,到獨立自主。


    可黎教授的一生,很精彩,她實在想不出是什麽原因,可以讓那樣溫潤和藹且醉心研究與教育的黎教授,放棄夢想喜好而從商。


    她想起男人目光狠戾,攥緊拳,擊打桑棗鎮流氓頭部的模樣。那時的他,宛如嗜血猛獸般。也想起男人對待林曉茵,那副得理不饒人的冷酷無情模樣。


    她想到前世的黎川對林曉茵的態度,又想起這一世他對林曉茵的決絕,心情便愉悅舒暢。


    在蘇秦眼裏,能合理解釋黎川一切變化的,也許是以下兩個原因:


    第一,她改變了身邊所有人的命運,間接也推翻了黎川原有的人生軌跡。小蝴蝶大效應。


    第二,這具身體的靈魂,不是黎川,是她不認識的陌生人。她也了解過小說,穿越分很多種,有些人會在死後穿越到別人的身體裏,用別人的身份而活。興許這一世的黎川,也是如此?


    可無論是哪一種,蘇秦都不可否認,自己對他動了情,是少女懷春,是帶著青春氣息的甜澀感情。


    蘇秦沒有說話,黎川也沒有說話,相對無言,就這麽拉著手又走了一圈。再一次抵達單元樓下,蘇秦停住腳步,跟他說:“黎川,我到了。”


    “可我的心沒到。”黎川拖著她又繼續走了圈。


    蘇秦:“…………”她更加懷疑這個男人不是黎川了。前世的黎教授很嚴謹,絕不會說這種花言巧語。


    這一次黎川為了讓路程更長,幹脆拖著她走出小區,沿著新區河提往前走。蘇秦真的走不動了,她穿著帶跟的鞋,腳上打起水泡,後腳跟也被磨破,疼得她腿都快瘸掉。


    “黎老師,我腳疼。”她歎息一聲,訴苦。


    黎川停下,牽著她去路旁的公園椅坐下。


    他蹲下身,替她將矮跟鞋脫下。他用掌心拖著女孩的腳後跟,另隻手握著她腳尖部分,仔細檢查了一番,低聲說:“鞋不合腳還穿?能心疼自己嗎?”


    “……我……”她下意識想將腳抽回,腳腕卻被男人抓緊。她說:“黎老師,這是腳啊,您老人家不嫌臭?”


    “你的我不嫌,其它人的就另當別論。”黎川替她脫掉雙腳的矮跟鞋,扔進一旁的垃圾桶,繼而又回來蹲在她跟前,拍著自己肩背說:“上來。背你回家。”


    蘇秦看了眼被他扔掉的矮跟鞋,驚道:“黎老師,我的鞋很貴的!一百多啊!”


    黎川:“損壞他人財產,理應賠償。你放心,這筆賬我不會賴。”


    蘇秦爬上男人的背,摟住他的脖子。


    黎川背著她剛走幾步,便聽背上的女孩問他:“黎老師,你願意去大山做支教,應該很熱愛教育事業吧?您是為什麽選擇創業呢?而不是做老師?”


    “這算什麽問題?‘我喜歡錢’這幾個字,很清楚得刻在黎老師的臉上,應該很明顯吧?”


    蘇秦非常無語:“是嗎?”


    她以為黎老師會說,創業比較有成就感巴拉巴拉,沒想到黎老師也這麽俗氣?這點,也不符合她前世丈夫的性格。


    黎教授每年薪資百來萬,他自己說過,對錢沒什麽太大追求,夠家裏開銷便可。


    她又問:“黎老師,最近我挺喜歡看小說的,什麽稀奇古怪的小說都看。最近追了一本叫《霸道王爺別愛我》的穿越文,講的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公主,在死後,穿越到了敵國皇帝冷妃的身體裏,用這位冷妃的身份,得以重生,繼續生活。你覺得這世界上,真的會有這種事嗎?”


    這種荒誕的提問,站在正經人的角度,絕大部分人會回答“不會”。可黎川這種成功人士,居然在停頓片刻後,以非常嚴謹的口吻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會有的。”


    蘇秦:“…………”她覺得自己可能喜歡上了一個不得了魂穿者。


    她沉思了好片刻,等她回過神時,黎川已經背著她朝相反的方向走了二十分鍾。


    “哥,您累嗎?”蘇秦見他額頭細汗密布,有點心疼。雖然這哥們是自作孽,不可活,不值得同情。


    黎川連大氣也沒喘,笑道:“這點體力我還是有的,背你走完一整夜都行。不信,咱試試?”


    “……你再不送我回家,我媽可要去報警了。”蘇秦說。


    黎川立刻轉身,往蘇秦小區的方向走。一路上,他對自己今晚牽蘇秦手的行為,沒有做任何解釋。


    他背著蘇秦到了家門口,小心翼翼放下姑娘。


    蘇秦雙腳落地,整個人終於得到解放,她從包裏摸出鑰匙,打算開門。可她剛把鑰匙從包裏抓出來,手卻被男人給握住。


    蘇秦又是一怔,木然得愣在原地。黎川也沒有下一步動作,兩人就這麽僵持著。


    樓道裏的聲控燈熄滅,陷入一片黑暗,他們看不見對方的臉,耳道裏全是自己的心跳。蘇秦想把手從男人手裏抽回,可是她剛有動作,對方便一用力,將她拉進懷裏,緊緊抱住。


    蘇秦嬌小的身軀被男人緊緊抱著,她的麵頰貼著男人結實的胸膛。


    她能感覺到男人胸膛的炙熱,也能聽見他的心跳。


    黎川渾身被汗水澆透,她的鼻尖縈繞著男人身上的味道,熱汗混著似有似無的檸檬香,有一種男性荷爾蒙噴發的熱血氣息。


    男人的懷抱很有安全感,那種踏實感她從所未有,哪怕前世她也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她閉著眼睛,享受這個擁抱,甚至想時間就此停留,不願意時間再往前。


    她被黎川的情緒帶動,抬起手,想抱住男人的腰。


    “汪汪 ——”


    飛豹隔著門聞到了兩人的氣息,它在門內興奮地打圈,拿爪子刨門。


    門內有人開門,聽見那細微的響動,蘇秦立刻推開對方,黎川也同時鬆開女孩。在王琳打開門的那一刻,兩人裝作沒事兒人似得,站在門口。


    一個雙手插兜抬頭看天花板,一個垂頭撩耳發。


    王琳將這兩孩子怪怪地,正想問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就聽蘇秦說:“黎老師,謝謝你啊,如果不是你,我還真不知道怎麽回來。您真是個好人,像您這麽優秀的社會青年不多了。”


    黎川笑了一聲:“都是黎老師應該做的,不用謝。黎老師能有你這樣優秀的學生,是黎老師的福氣。到家了,快進去吧,早點休息,明天你還得去見趙總談事,別太辛苦。”


    王琳大概聽明白了怎麽回事,也說:“謝謝你啊黎老師,我們家蘇蘇又麻煩你了。你進來坐一會嗎?喝口水再走?我剛切了冰鎮西瓜,要一起吃嗎?”


    黎川君子坦蕩蕩似得一擺手:“不用,我回家還有事。再者,我一個大男人深更半夜進你們家,不合適。”


    王林囑咐他:“那好,黎老師回家小心,夜路小心開車。”


    蘇秦換了鞋就要往裏屋鑽,卻被王琳一把給拉回來,訓斥道:“你這孩子怎麽回事?黎老師送你回來,你就這麽沒禮貌的?快跟黎老師說再見。”


    “黎老師再見。”蘇秦衝著黎川深鞠躬。


    黎川心情複雜,也怕在王林麵前露餡,趕緊下樓。


    等到了樓下,他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他怎麽跟……做賊似的?


    *


    淩晨,蘇秦洗過澡躺在床上,想起黎川勾住她的手指,想起黎川握住她的手,想起渾身汗濕的臭男人緊緊抱住她……心裏就跟灌了蜜糖似的。


    她抱著枕頭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所以,她和黎川,這算什麽事兒啊?她對談戀愛這事兒也沒經驗,如果對方真的跟她提出在一起,她又該怎麽回答?


    啊啊啊啊……糾結。


    蘇秦等黎川短信,等到兩點。想聽他解釋,期待他說點什麽……


    黎川沒有給她發消息,她甚至想自己發短信去問。她的短信連續編輯了幾條,又被她給刪掉。


    不。她不能主動。


    另一邊,黎川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編輯了幾十條信息,都一一刪掉。


    “蘇蘇,我們可以在一起嗎?你雖然還未成年,但出社會較早,心智也成熟,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斷能力。”


    “蘇蘇,讓我照顧你好不好?”


    “黎老師會賺錢,可花錢對於黎老師來說,卻是個難題。聽說女人很會花錢,所以,蘇小姐,你能幫我花錢嗎?”


    “黎老師這裏有一個優秀的單身男,想介紹給你,有沒有興趣?”


    “…………”


    以上所有短信,全被黎川給刪掉。


    男人覺得大抵是瘋了,他看著草稿箱裏那些被他刪掉的短信,非常頭疼,也覺得非常幼稚。追個女孩子而已,怎麽就跟登天似得?


    他想直白去說,可又怕遭到拒絕。糾結之餘,求助自己的已婚助理。


    嶽助理隨叫隨到,收到老板短信,立刻回複:“老板,你做的是對的,就這樣,慢慢來。女孩沒拒絕,說明她對你也有意思。但如果你今天晚上就表白,很有可能變成上次那樣,被拒絕,我給你的建議是,循序漸進。”


    ……


    蘇秦在床上繼續翻滾,王琳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啪”地一聲響。


    “蘇蘇,你身上長虱子了?”


    蘇秦抱著枕頭,下巴杵在柔軟的枕頭上,唉聲歎氣:“嗯,長在了心口上。”


    王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被拐後我重生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萱草妖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萱草妖花並收藏被拐後我重生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