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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三個到了朗明夜場,門口焦急地站著一個女人,易周認得是那日叫麗麗的荷官。


    她遠遠瞅著他們來了就趕緊往裏麵帶路:“趕緊的,那四個小混混把清揚帶進包間不久了,我打你電話打不通就打給阿龍……”


    蔣越健步如飛,易周幾乎要跟不上他。


    一樓k歌的小包間,麗麗指了指,蔣越哐一腳踹開門。


    易周站在走廊不動了,接著抽煙,麗麗怕惹事上身也站得老遠,阿龍一個箭步想跟上去,被麗麗拽住了:“你湊什麽熱鬧,別給越哥去添亂。”


    阿龍想扯開她:“不是……我怕清揚姐有事。”


    “滾,你要真怕清揚姐出事,趕緊跟陳曉菲說明白斷了關係。”


    阿龍瞪眼:“怎麽回事?”


    “你還問我!”麗麗氣火了:“這幫人還不是來找曉菲那個婊子要錢來的,陳曉菲是跑了,叫清揚拿錢!你說關清揚什麽事,還不是那個婊子指使的!”


    “你胡說!”阿龍跳了起來:“不是這樣,我要去找曉菲!”


    他腦子就一個念頭,找著陳曉菲,說清楚,錢他可以幫她一起還,隻要她願意……


    阿龍跌跌撞撞跑出去了,麗麗恨鐵不成剛地歎氣:“叫這婊子迷了心竅去了……算了,氣跑了也好。那幫人拿著刀舞畫的,他個不長眼的衝上去再傷了……”


    她再轉頭,易周也沒影了。


    易周跑到包間外麵,被裏麵出來的人撞了一下,那人跑得很急,撞在半好不好的右胳膊上一下頓疼。


    易周皺著眉偏頭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剛好也轉頭看著她。


    那人看到易周愣了一下,然後一瘸一拐跑了。


    易周覺得這個小混混眉目有點眼熟,但想不起來到底在哪看過。


    包間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三個被打的半死不活的男人。


    蔣越摟著郝清揚,一隻手輕輕拍在她肩膀上安撫,郝清揚一頭紮在蔣越壞裏,哭得直抽,可憐地像個孩子。


    易周想自己白白擔心了去,拿刀子的小混混再來十個二十個蔣越也不是問題。


    她眯眼睛看著這情況,心想最好再來十個二十個的。


    郝清揚被嚇著了,怎麽也拉不起來,蔣越剛抬起她腿彎準備抱起來,易周突然走過來,抬起郝清揚另半邊胳膊就搭在身上。


    蔣越歪頭看了她一眼,易周目光筆直地往前看,緊緊抿著嘴。


    他也就矮著身子把郝清揚另半邊胳膊搭自己肩膀上。


    易周幫抬著郝清揚,剛走一步,原前趴在地上裝死的一個小混混突然撲了上來。


    手裏的刀子是早準備好了等著撲出去紮呢,他一半臉都是血,視線一模糊,本來準備紮蔣越報仇的,偏了點,直接朝著昏沉不醒的郝清揚去了。


    易周隻看著電光石火的一瞬,蔣越穩著抱郝清揚的手,一個側踢,那刀尖的明光就朝著她麵門來了。


    她右手抄那人拿刀的手腕,左腳在他腿間一個錯絆,同時左手在那人同側肩膀一推,男人直挺挺向後倒去,後腦勺著地,哐一聲。


    刀子也脫手而出砸在地板磚上,呲啦一下。


    那聲音也刺在了她心裏最碰不得的一根弦上。


    一瞬間、腦子全是那刺透神經的頓音。


    她甩開郝清揚,轉身直直盯著蔣越。


    那眼神說不上冷,隻是看著平定地驚人,絕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該有的眼神。


    蔣越張了張口,他想解釋,發覺到自己竟然想解釋,竟然想解釋。


    他咬著牙,閉上嘴沉默了。


    郝清揚不安地抱著蔣越,臉上又有一點點溢於言表的欣喜。


    易周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察覺到蔣越抱著她的手僵著不動了,郝清揚低聲叫了他一句:“越……哥?”


    “嗯,我先扶你去樓上坐著。”蔣越說。


    他並沒有什麽好解釋的,郝清揚躲不過那一刀如何,他實在沒有辦法在那種距離下奪刀又如何,易周的能力足以保得安然無恙又如何……


    在那一瞬,他終究是把刀尖推給了她。


    ――――――


    易周半靠在走廊上,走廊的窗台安得很低,大腿剛好到窗沿。


    於是背倚了一簾夜色。


    k歌的包間隔音效果不錯,走廊喝醉的人踉蹌的腳步聲、迷糊的碎罵聲就格外清晰。


    她抽煙,一根一根,味道濃得路過的人都要皺眉罵人。


    一個青年從那頭走廊慢慢走到她眼前,蹲下:“易周姐……”


    阿龍嗓子很啞,眼睛裏都是紅血絲。


    “嗯?”


    阿龍雙手抱著頭:“我難受。”


    易周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男人哭什麽哭。”


    阿龍嗓子哽著氣:“沒哭。”


    易周把他揪起來,阿龍比她長得要高一點,拽他站好有點費力。


    阿龍木木地看著她,滴圓的眼眶水漉漉的,隻要眨眨眼淚珠就能滾出來。


    那汪眼淚太過單純,易周一下子煩躁起來,她語氣冰冷:“給我憋回去。”


    阿龍眼裏的淚一下子都出來了。


    他顯然也嚇著了:“易周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易周猛扔下他快步走開。


    媽的,真煩躁。


    她走過拐角,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慌慌張張從夜場的後門出來。


    陳曉菲看見她幾乎是尖叫著撲上去,她身上衣服都是扯爛了的,捂著自己的左腹部,滿手的血,哭叫著:“妹兒,你救救我……嗚嗚……”


    易周嫌棄地推開她,以她左腹的傷口長度大小來看不是嚴重的傷,就是陳曉菲被嚇瘋了,癱在地上動不了了。


    易周問:“怎麽回事?”


    “嗚…我躲在後院垃圾場……有個男的推了一個女孩想那個她……被我看見了……那人手裏還拿著刀子……”陳曉菲一抽一抽哭得直打嗝。


    易周把手機劃開扔給她,獨自進了安全通道裏麵。


    陳曉菲哆哆嗦嗦撥了一串熟悉的號,聽著電話那條那個低沉的聲音喂了一句,更哭得厲害了:“越哥……”


    安全通道後麵是個圍起來的雜貨院,堆了一堆黑色塑料袋紮起來的垃圾,鋼絲網一行行隔開。


    易周看不見人,聽著有女人的低低的嗚咽聲斷斷續續傳過來。


    她一步步挪近,三步遠處趴著一個女孩子,嘴裏堵著東西,雙手折在後麵被捆著。


    她也看到了易周,拚命朝她搖頭。


    易周這才覺得不對勁。


    突然從雜物後麵跳出來一個男人,手裏拿著刀朝她撲過來,她迅速下蹲,勾腿絆腳。


    男人竟然沒有下意識的躲閃動作,放空了重量壓住了易周的腳。


    這時又撲出來一個人,重重壓在易周身上。


    她看清了這個人的臉,在走廊撞過他的男人。


    還不止這樣,易周突然想起來在哪看到過他。


    男人知道自己拚招數玩不過她,幹脆跟她拚力氣,不使什麽套路,全身體重使勁往下擠壓著她的身子,雙手掐住了她脖子。


    易周掙紮,四肢分開受力,根本使不出一點勁,一隻手被男人截在肩窩下麵,隻剩一隻手拚命想扯開男人的手。


    男人手越攥越緊,她揪出男人掐在她脖子上的一根指頭,哢嘣,折斷了。


    男人慘叫一聲,怒罵:“你他媽還不快點過來幫我弄死她!”


    “我……你壓著她,我捅哪啊?”


    “艸,往她頭上弄,怎麽弄死怎麽來!”


    另一個男人拿著刀,畏畏縮縮的,他以前沒殺過人,第一次殺人還要往人頭上招呼,實在難度有點大。


    掐易周脖子的男人又被掰斷了一根手指,他感覺自己快虛脫了,破口大罵:“操你媽!快點!”


    極盡窒息的痛苦叫易周的腦子異常清醒,刀尖朝她眼珠紮過去。


    刀子墜下去那一瞬,她用手握住的刀口。


    反手一折捏住了刀身,沾血的刀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度,捅在壓住她的男人的後背。


    男人一聲痛苦的嚎叫。


    易周掙脫開束縛,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正麵又是一刀。


    刀子順暢無阻切入人體皮膚攪斷肌肉纖維的暢快感。


    “你……就是個……瘋子……”另一個人看著這一幕,嚇得連連後退。


    易周輕快地逼近,輕易折倒男人,一刀紮進男人腹側。


    “易周。”蔣越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通道口。


    易周此時騎在男人身上,手裏緊攥著刀子,轉頭,淡淡看了他一眼。


    銀亮的刀柄滴著血。


    蔣越忽然發現了易周的眼睛到底是一個什麽物件。


    就是她手裏的這把刀子。


    蔣越震驚之餘心頭升起一團火氣。


    陳曉菲被嚇怕了,躲在蔣越後麵嗚嗚地哭,易周大步衝到他眼前,刀子似的眼盯著他身後的陳曉菲。


    蔣越暴躁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往後拉:“你冷靜點!”


    她隻顧著往前衝,蔣越沒想她衝這麽狠,沒拉緊,外套領子呲啦撕破了。


    蔣越看到她纖細的脖子上,全是紫黑的勒痕和指甲摳破的血。


    他怔了一下,堵住了她的路:“你這是……”


    她一偏頭躲開了他的手,一字一頓地問:“蔣越,在你眼裏,我是不是就是個該死的?”


    易周眼睛紅得似乎能滴出血來,像孤狼殘喘著,剩了一口氣也要把敵人咬死。


    她推開他,冷冷說:“你讓開。”


    蔣越沒攔著她。


    她上前一把揪住陳曉菲的長頭發,甩在地上,陳曉菲尖叫著拚命扒著牆麵想逃跑,呲一聲,刀尖擦著她的臉紮在牆上。


    她驚恐地大叫:“不要!不要!我錯了!我沒想害你!他們逼我呀!”


    易周揪起她的頭發甩手就是一巴掌。


    陳曉菲被打懵了,一下子不敢哭了,易周又連甩了她幾巴掌。


    陳曉菲的臉腫得老高,全是血。


    阿龍竟然一時不敢上去阻攔。


    “夠了。”蔣越抓住了她又一次揚起的胳膊,雖然克製著,可是能看出他眼裏隱忍的痛意:“易周,已經夠了。”


    她手上有很深的刀傷,再打下去非重了傷勢不行。


    蔣越剛鬆開她,她把外套重新扯上蓋著頭跑了出去。


    被打的太疼,陳曉菲回過神來又開始哭。


    蔣越說:“你還有臉哭,”他忍了一會沒忍住:“你偷了易周鏈子那次,我其實就不該再留你。”


    陳曉菲呆呆看著蔣越離開的背影,抑製不住地嚎啕起來。


    可惜這次誰也不再理會。


    淚掉多了,就不值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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