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沈潔扶到一張床的下鋪,她坐了下去。


    “沒事了!這回踏實的睡一覺吧!”我安慰她說。


    她看著我,眼淚竟然突然又出來了,然後像個孩子一樣一邊抹著委屈的眼淚,一邊笑了起來。


    看著她那副模樣我不又的笑了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著說:“好了,好了!快別哭了。”


    勸完她,我也走去找了個床位躺了下去。


    剛躺了幾分鍾,我突然想到自己昨天決定的事情,就是先找個電話跟家裏報平安,所以就又站起來跟他們說我去廁所,然後走出了帳篷。


    走出帳篷,找到一個女兵問她們有沒有電話,跟他們說我想跟家人打個電話。


    那個女兵很熱心腸的把她自己的電話給了我。


    “打吧!等會兒還給我就行!”說完她就轉身去忙自己的了。


    說實話我不太能記住什麽人的手機號碼,都是存在手機裏麵的。但是家裏的座機電話我還是記得住的。


    看了看時間,也剛早上六點多。心想家裏人也不知道起沒起,就試著撥通了號碼。


    但沒想到的是,電話剛響一聲,就被接通了。


    電話那頭傳來我母親的聲音:“喂?小賀嗎?”


    “媽!”那一刻我的淚水不由的就流了出來。這些天雖然經曆了這麽多,但也沒有真正的宣泄過什麽情感。然而當聽到母親聲音的那一刻,自己就像一個在外麵受盡了委屈的孩子一樣,痛哭了起來。


    母親在電話那頭噓寒問暖的問我情況,然後是旁邊我的母親也焦急的過來問。


    兩個人將電話開了免提,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搶著問。


    說著說著就能聽到我母親的聲音也帶著哭腔了。然後漸漸的話就少了,隻能聽到她哭的聲音了。


    我爸就在一邊勸她說:“孩子還好好的呢,你哭什麽。”


    我把就自己開始跟我說話,跟我說電視裏都報道了這邊受災的事,問我怎麽樣,有沒有受傷之類的。


    我就跟他們簡單說了說情況,然後安慰他們說我沒事,過些天就回去了。


    聊了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應該是很久了。直到一個別的女兵從我身邊路過,我才想起來電話是跟人家借的,別再給人家打沒費了。就趕緊擦去淚水,跟父母說電話是借的別人的,過兩天回去肯定要先回去單位一趟,然後再回家。這才掛掉了電話。


    掛上電話,坐在那裏稍微平複了一下心情,站起身來去找那個女兵想把手機還給人家。


    “打完啦?”女兵微笑著問。


    “恩!謝謝!”我跟人家道著謝,然後把手機遞給她。


    當女兵接過電話那一刻,我又猶豫了一下:“哎!”


    “怎麽?還有電話要打?”女兵問。


    “那個……能再打一個嗎?”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打吧!打吧!”女兵很善良的說。


    我點頭跟她連連道謝。然後又走到一邊去準備打電話。


    打給誰呀?打給我的單位領導,還有楊教授的愛人。那天晚上我撥通了電話,伯母接起來的時候我卻沒說出話來。這些天,她在家裏應該比我的父母還要著急的掛念著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女兒還有我跟李哲吧。


    長吐了一口氣,給自己做了個心裏的調整,然後還是掏出了那天晚上記在紙條上的兩個電話。


    那天在王濤他們的警察局,沈潔給了我楊雪家的電話,然後我用114查到了我們單位的電話,都被我用筆記在了一張小紙條上。這麽多天,一直在褲子口袋裏,幸好沒丟。不過也蹂躪的褶皺不堪了,模糊的還能看清上麵的數字。


    我先是給單位打了個電話,前台的一個同事接通的,雖然不認識她,但我還是跟他說明了我是誰。她說張教授不在,被叫去協助軍方工作了,然後告訴她我們這邊發生了什麽事,事情的大致經過,都告訴她轉達張教授。


    掛掉了單位的電話,我又徘徊了一會兒,猶豫了半天才又撥通了楊雪家的電話,電話響了好多聲,才聽見一個憔悴的聲音接通了電話。


    透過聲音我就能聽得出來,這些天伯母受了多大的心理折磨。恐怕現在整個人都已經憔悴不堪了。


    緩了好久我才開口說話:“喂。伯母,我是張賀。”


    這一說話,不知不覺的我的淚水又一次的流了出來。如果說剛才跟自己父母說話的時候哭是因為委屈的部分多一點,這次哭就是傷心的部分多一些。


    “小賀啊?小賀!是你啊?”伯母的聲音又盡量的興奮了起來,但是還是帶著沙啞。


    “恩。伯母!”我盡量控製著哭聲回應。


    “小賀你還好嗎?你楊叔怎麽樣了?小雪那?還有李哲,你們都還好嗎?”伯母急切的問了一大堆。


    到現在回頭想想伯母當時這番話,就知道她是一個怎麽樣善良的人。換做一個別的女人,或許她隻會關心自己的老公跟女兒,而他卻每個人都惦念著。


    我是控製不住淚水,同時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跟她說,就沉默了半天。


    伯母是過來人,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不過這麽多天的了無音訊,恐怕她也是在做了最壞的心裏打算在過著日子。雖然此刻她多麽的不願意接受,但她還是不得不給自己做心理工作,告訴自己要接受這個事實。


    “沒事!小賀!別哭,別哭了,奧!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你現在在哪呢?”伯母帶著哭腔,堅強的問著我的情況。


    “在軍營裏麵。剛被救出來。”我就跟她匯報著。


    伯母又簡單問了幾句,然後她應該是實在控製不住情緒了,就不斷的哭了起來,不再說話了。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樣的話才能安慰她此時破碎了的心情了,就隻好逃避式的跟她說:“伯母,這是借的電話。我過兩天回去後再去看您,見麵再詳細說吧。”


    “好!好!你好好的。一定注意安全。趕緊回來奧!”伯母強咽下淚水,囑咐我說。


    又安慰了她兩句,我還是掛斷了電話,然後又淚流滿麵的站在原地。


    此時一隻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過頭去看,是沈潔。她顯然是聽到了我剛剛跟楊雪的母親通話,她的眼睛也濕潤著。然後她沒跟我說話,隻是指了指我手裏的電話。


    “哦。給!”我就趕緊遞給了她。


    聽著她給她的弟弟打了個電話。但是電話那頭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隻是聽沈潔像跟小孩說話似的,說著一些哄小孩的話。


    掛掉了電話,沈潔把手機還給我,跟我說:“是腦袋的問題。快二十了,卻隻有五六歲的智力。我父母去世後,隻有他一直跟我相依為命。”


    我一下才意識到,沈潔的弟弟是個智力低下的人。突然一下子又感覺到沈潔的堅強,她這些年指不定是怎樣過來的呢。同樣我也想明白了,為什麽在發生了劉總的那件事之後,李哲跟楊雪並沒有像我一樣那麽憎恨沈潔。他們是都知道沈潔的家世,都很同情她。


    沈潔說完走回去了帳篷的方向。


    我看著她的背影楞了一會。


    “對不起,打完了嗎?”身後是衝著我微笑著的女兵。


    我才緩過神來,趕緊還給人家手機,然後不斷道謝:“奧!給!謝謝,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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