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客人走了,你過來一下好不好?”鍾厚驍安頓好周芮轉身要走,袖子卻被她拉住。


    小小的手掌根本握不住他的胳膊,隻能兩隻手一起。可即便是兩隻手,若是鍾厚驍願意,他還是能掙脫。


    不過鍾厚驍沒有反抗,抬手拍了拍她的腦袋點點頭,“好,等人走了我就來找你。”


    周芮乖巧的點點頭,放開了手回了房間。鍾厚驍也下樓準備迎接客人的到來,過了一會兒,周豔送了晚餐上來,見周芮在屋裏沉默不語,猶豫了一下問道:“夫人可要我陪著?”


    “不用,你去忙吧。”周芮並不是非常想要跟周豔說話,畢竟早上才知道了一些事情。


    周豔也看出周芮不想跟她說話,可是到底是親姐妹,一個是夫人,一個是丫鬟,原本雖然不是非常親厚,但是至少也沒生分到這種地步,周芮可是有很久都沒有正兒八經的跟她說過一句話了。


    雖然在醫院裏呆著沒什麽自由,可是至少周芮每次過去還會正眼看她一下,自從來了這裏,周芮雖然每日如往常一樣,可再也沒正眼看過她,好像她真的就是一個丫鬟一樣。


    “老爺說,讓我沒事兒不要出去,有秦媽伺候著就行了。”低頭攥緊了衣服的下擺,周豔有些膽怯。


    這幾日,她都是這麽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周芮看著煩,卻也不指正。謹小慎微,總比張揚跋扈的好。


    “那就去歇著吧,我這裏不需要。”說完,周芮又補了一句,“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


    “好!”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就讓周豔喜笑顏開,笑眯眯的跑下樓去,腳步中都生著風。


    看著她跑下去,周芮搖了搖頭,慢條斯理的吃著晚餐。


    “滴滴”兩聲汽車喇叭的動靜讓她瞬間來了精神,周芮丟下筷子,連忙跑到窗戶邊上偷偷瞧著外麵的動靜。


    一輛黑色的汽車停在外麵,周芮看著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車子停穩,從上麵走下來一個穿著西裝的男子,身量不高,比林真還矮了半頭。下車之後,見他跟林真寒暄了兩句就抬頭看向真個洋房,周芮也借此看到了那個人的臉。


    平平無奇的五官,丟到人堆裏一定認不出來的類型,可是周芮就是覺得看著那個人不順眼。


    看了一眼房子,又跟林真說了什麽,兩人就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


    進了房子,周芮就什麽都聽不到了,飯菜已經涼了,她也不想再繼續吃,索性直接滾上床去。


    不知過了多久,門“吱呀”一聲開了,燈也“啪嗒”一下亮了起來,周芮迷迷糊糊間驚了一下,瞬間坐起身子卻看到鍾厚驍站在門口。


    “客人走了?”


    “恩,睡著了?”


    鍾厚驍走了過來,見她衣服也沒換,頓時樂了,“怎麽,怕我找了不三不四的人回來?”


    “要找趕緊找,趁著我們還沒成親,我還能尋個好歸宿。”白了他一眼,周芮起身從床上下來,走到外麵的欄杆邊上,見秦媽和周豔在收拾碗盤。


    “今兒個來的是什麽人?”


    “日本人。”鍾厚驍泰然自若,周芮目瞪口呆。


    “日本人!”


    “對,伊藤齋原本就是日本放到中國的釘子,因為在清水鎮的時候鐵路被炸,算是工作失誤被調回國內,剛剛那個,是接替他的。”


    看到他一副什麽事情都好說的樣子,周芮的心是劈裏啪啦的炸成了碎片。伊藤齋是釘子,那個人也是釘子,他居然還能如此淡然的跟她說這些。


    周芮忽然不知道這個人的腦袋裏究竟裝的什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跟了一個什麽樣的男人,為什麽周圍到處都埋伏了危險。


    “鍾厚驍,你跟我說實話。”周芮正色,看著鍾厚驍倚在她的床上心緒有些平複不下來,“你是不是想當軍閥。”


    “噗嗤”一聲,鍾厚驍樂了,看著周芮一臉凝重的樣子,他難以想象周芮的腦袋裏究竟經曆了怎樣的驚濤駭浪。


    如果乖乖回答周芮的問題,那絕對不是鍾厚驍的風格,笑完之後,鍾厚驍也一臉正色的看著周芮,“是。”


    “你……”周芮驚訝,沒想到還真被她猜了個正著。


    如此一來,現在的所有事情都說得通了。用段錦鴻,跟各種公使打的火熱,周圍各種埋伏著的眼線和危險,根本就是為了防止他再成為一個新的軍閥啊。


    “嚇到了?”許是周芮的臉色太過淒慘,鍾厚驍終於找回了一點良知,在周芮的眼前揮了揮,見她毫無反應連忙舉手認錯。


    “我錯了我錯了,逗你玩的。”


    許久之後,周芮才算是恢複了一絲神明,琢磨了一下鍾厚驍那一句逗你玩的中間有多少真假,她忽然有些累了。


    見她不說話,鍾厚驍連忙解釋,“我真的是逗你的,見你似乎很想知道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跟你玩一下。”


    “有你這麽玩的麽!”周芮氣急,抄起旁邊的枕頭朝著鍾厚驍扔了過去。


    “我錯了我錯了,不該逗你。”她的表情太好笑,鍾厚驍笑的直不起腰來,連帶著認錯也缺了幾分誠意。


    周芮沒空跟他算賬,得知他似乎真的沒有打算做軍閥之後心也定了。


    “你當軍閥那麽好做的?現在掌權的幾個,哪個不是三代軍權,我這點能耐,隻怕還沒開始打別人就得被別人弄死了,我啊,還想好好活著。”


    拉著她坐下,鍾厚驍揉了揉她的腦袋,然後摟在懷裏。


    “我能問些問題麽?”


    “我說不能就不問了麽?”鍾厚驍繼續使壞,卻見周芮點了頭。“好吧,你問吧,遲早要知道的,現在知道沒什麽壞處。”


    “第一個問題,為什麽大家都在防著你?”


    “因為我有段錦鴻啊,段錦鴻的殺傷力,可比一個軍閥厲害多了。”鍾厚驍見周芮不懂,又補充了一句,“先前跟你說過段錦鴻的能耐,很多人都會忌憚他。”


    “那為什麽不直接下手抓人?”周芮不懂的是這個地方,在清水鎮的時候,周芮還沒感覺,但是到了上海,所見所聞見了太多洋人欺負國人的事情,她可不會相信洋人不敢對一個小小的中國人下手。


    “因為中國還有一口元氣在。”說到這裏,鍾厚驍的眼神暗了暗,摟緊了周芮,“中國現在還很弱,但是中國人還沒有到一種絕望的境地,洋人敢在大街上對普通百姓動手卻未必敢跟當權的叫板。洋人很清楚,若是那些軍閥統一戰線,他們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


    “那軍閥為什麽不統一戰線!”周芮脫口而出之後,忽然明白了幾分。


    “你當他們不想?一來大家都抱著我要先打下國內的這點地盤然後跟洋人動手,二來那些軍閥還要靠著洋人的接濟度日,雖然對他們恨的牙癢癢,可也不得不縮著脖子過日子。”


    鍾厚驍的話簡潔明了,無非就是兩個原因,一,大家誰也不讓誰,二,洋人擺明了不讓中國人過好日子。


    明白了之後,周芮問了第二個問題。


    “你是不是跟那些軍閥有交情!”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看著鍾厚驍點頭,周芮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放心,我有分寸,你說的那個應該是趙嘯天吧,過幾日他就回來,你也可以見見他。”


    “你們很熟麽?”周芮是好奇的,她雖然不太感興趣那些軍閥之間的事情,可是她還是熟悉趙家這個存在的。


    聽說趙家家學淵源,國內的軍閥中有一半都跟趙家有關係,或是姻親,或是師徒,或者是本家旁支。


    這個趙嘯天不知道是個什麽身份。


    “恩,同窗,我們當年在一個軍校學習,比我大一屆。我跟他算是普通的交情,說起來比較熟悉,還是段錦鴻跟他。”說到這裏,鍾厚驍歎了口氣,叮囑周芮,“千萬不要在段錦鴻麵前提起這個人。”


    “為什麽?”


    “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突然有一天,隻要有人跟段錦鴻提起趙嘯天的名字他就很生氣。”


    聽他這麽說,周芮好奇心滿滿,追根究底的想問個原因,可惜鍾厚驍也不知道。


    “好了,還有問題麽?”


    “有,最後一個,你為什麽要留下周豔!”


    她思考了一天,當時留下周豔這個事情是鍾厚驍做決定的,是不是他已經知道了什麽而不告訴她?若是周豔真的跟喬楚認識,那是不是又是一個讓人猝不及防的危險。


    見她提起周豔,鍾厚驍似乎很驚訝,瞥了一眼她,然後皺眉問道:“有沒有人說過,你和周豔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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