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山城,縣丞樸太義打算去城裏的小廟燒燒香,轉轉運。


    半個月前,大年初一,喝了一個通宵酒的獨山城守將,天亮時被發現死在茅房邊。緊接著山城裏又莫名其妙的起了一場大火,燒掉了囤積在府庫裏的大部分軍資糧餉。好不容易組織軍民撲滅大火,又到了發餉日,士兵和低級軍官沒有主將的約束,就把官署團團圍了起來,討要糧餉。樸太義七拚八湊,總算湊齊了兩個月的軍餉,把大頭兵們安撫下去,南麵又傳來噩耗——桐岑城失陷了!


    桐岑城比獨山城大好幾倍,兵力是獨山城的一倍,糧草物資是獨山城的兩倍,那幫缺心眼的義軍居然就這樣把城池給丟了!樸太義覺得,新羅從一開始就不重視桐岑城和獨山城,隻把它們當做兩國間的戰略緩衝。樸太義是百濟人,五年前走了個後門,混進了新羅公務員的隊伍,發現新羅比百濟還要混亂。他一個地道的讀書人,在新羅的官階居然叫小鳥,位列十七等官階的倒數第二。小鳥之上,是大鳥、吉士、舍知、大舍、奈麻、大奈,一個比一個難聽。大奈以上的九級,隻有貴族出身的人才能享有。


    三年前百濟奪回桐岑城,樸太義膽戰心驚,以為戰火會燒到獨山城,就偷偷跟百濟那邊聯絡上,打算提前反正,可兩國接下來都沒了動靜,他的美好願望也打了水漂。幾個月前,桐岑城的新羅人作亂,趕走了百濟人,獨山城又成了大後方,他隻能繼續當他的太守。可接下來,倒黴事便一件接著一件,就連城裏的狗見了自己也不像以前那般畢恭畢敬了。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樸太義又動了反正的念頭,可先前那條暗線卻怎麽也聯係不上了。回到府中,樸太義吩咐妻子收拾好家裏細軟值錢的東西,又讓小妾放了盆熱水,伺候自己沐浴——大冷天的,泡一泡,除除寒氣。


    “把門鎖上,鎖緊!”樸太義吩咐道。小妾貌美溫柔,一池熱水蒸得兩人欲仙欲死。“這兒,用力——噢呦……”


    “樸大人好福氣啊!”角落裏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


    “啊!”樸太義一聲驚呼,手忙腳亂,水花四濺,縮在澡盆裏,手捂胸口道:“你,你是誰,膽敢擅闖民居!”


    來客是個留著胡須的年輕男子,沒有蒙麵,也沒有穿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而是雙手抱胸,一臉高深莫測的笑意,十分寫意的站靠在門邊,色眯眯的打量著隻著單衣,全身被水浸透,美好曲線顯露無遺,怯生生閃在一旁的小妾。


    樸太義見狀,眼珠子一轉,連忙低聲道:“還不快走!”


    小妾沒走,反而轉到樸太義身前,挺起胸膛,下巴上揚,擺出一副誓死保衛自家男人的姿態來。


    來客托起她的俏臉,道:“不錯,是個美人兒。”


    小妾一把推開他的手,怒目而視。


    樸太義這才注意到,這家夥說得是漢話,難道是百濟派來聯絡自己的?


    來客走上幾步,逼近小妾。小妾本能的退到樸太義身後。


    來客伸出一隻手,放進澡盆裏,以手蘸水,輕輕摁在樸太義肥厚的肩膀上,道:“桐岑城失陷,大人知道了吧?”


    樸太義渾身冒寒,用力點點頭,他見來客一直盯著小妾,戰戰兢兢道:“大俠若是喜歡她,下官忍痛割愛。”


    “啪!”來客一掌拍在他肩頭,狠狠一掐,疼得樸太義縮成一團。小妾一把抱住樸太義,怒目而視。


    來客道:“我對你的女人沒興趣,隻對你有興趣。”


    “啊?”樸太義張大了嘴,自己半生清名,就要毀於今晚了嗎?


    “呃,我隻是對你的城比較感興趣。”


    樸太義鬆了口氣,清白算是保住了。


    “大人是百濟人吧?”


    樸太義和美麗的小妾同是一震,他居然連這都知道。


    “別凍壞了身子。”來客走過小妾身邊,俯身對樸太義道,“百濟大軍一天就到,給你一晚上時間考慮,是城破被俘,妻妾遭人淩辱,還是臨陣舉義,做個有功之臣。明天午時前,我都會在城中驛館等你。你信不信我都沒關係,擺在你麵前的也隻有這條生路。如果你耍花樣,比如把抓了我送去給新羅人邀功什麽的,到時大軍兵臨城下,可不要後悔。”說完,朝美麗的小妾飛了個眉毛,轉身離去。


    樸太義一屁股跌坐進水裏,豆大的汗珠顆顆滑落。


    小妾怯生生的說:“大人,別丟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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