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襲來,曼陀道行尚淺如何躲避的開,鋒利的弩箭劃破她的衣襟,劃破她白皙的肌膚。她努力閃躲,卻發現腳下的土地猛然陷落,幾支箭呼嘯而來,狠狠插入她的身體,濺出血花,落入那早已挖好的坑中。


    原來,前幾次的失利早已令殺手們警惕,早早布好了陷阱,等待曼陀落網。


    “老大!這女娃死定了!”


    “賠了咱們這麽多兄弟,這女娃可真邪乎!”


    為首的黑衣男子緘默不語,他總覺得,以這少女的詭異,不是這般容易便會死掉。他揮手示意眾人小心,警惕地向那土坑走去。


    果不其然,坑中隻有一灘血跡,可卻沒有曼陀的身影!縱是那為首之人察覺詭異,卻也依然被眼前的現象驚住,明明親眼看到她中箭,可……


    “該死!究竟是什麽東西!”冷汗浸濕了他的後背,難道那少女不是人?還是這法師真的是神之子?有神靈庇護?


    寒意襲來,夏日炎炎這人隻覺如墜冰窖,身為殺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他對於生死向來是不在意的,可這種發自心底的恐懼……許久,緩緩起身,他終是顫著吐出一句:“這單生意,我們不接了!”


    眾人離去,隻是他們沒有看到,那坑底,一朵白色的曼陀羅悄然綻放,夾雜著殷殷血跡。


    當她跌跌撞撞滿身血跡的回到寺廟時,委實將無妄嚇到了,他不知她是如何從那群羅刹手中逃出,但看著那具滿身血痕,插入弩箭的身體,無妄那顆波瀾不驚的心仍是狠狠揪了一下。


    曼陀跌落在他懷裏那一刻,無事般地朝著他嫣然一笑,柔聲說到:“無妄,沒事的,我會保護你的。”


    無妄隻覺內心被狠狠撕扯著,這位不涉紅塵的小法師,第一次體會到了心痛為何。


    “曼陀……你這是何苦……”他眉頭緊蹙,眸中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萬般憐惜。


    曼陀笑了笑:“我知曉你是要成神的,怎能讓你雙手沾血?那些事情,自然由我替你掃平!”


    “你等我!”望著那不斷滲血的傷口,無妄終於狠下了心。


    劇痛之下,汗水遍布她蒼白的麵容,聽到這句話,曼陀抬起手試圖抓住他衣角:“不要做傻事……”


    可傷口已經引起了高燒,望著她逐漸慘白的臉,無妄終是破了戒。


    夜深人靜,無妄摸黑來到一間房內,取走了寺裏供奉的梵舍利,那是前幾代大法師圓寂後留下的,格外珍貴。


    “曼陀,來……將它服下。”無妄扶起曼陀,將梵舍利喂到她嘴裏。


    曼陀昏昏沉沉,隻覺口中有些清涼,可她怕無妄做傻事,硬撐著詢問到:“這是何物?你從何而來?”


    “莫要多問,你重傷再身,好好休息便是。”


    望著她沉沉睡去,高燒也逐漸消退,無妄終是鬆了口氣。


    來到神前,望著那一尊尊寶相莊嚴的神像,無妄直直跪了下去,他心中有愧,一愧師門的尊尊教誨,二愧曼陀相救。


    身在方寸之中,方寸卻不能定奪,自己無能為力,卻做盡了惡人。


    曼陀的傷在不斷痊愈,已無大礙。這時,她恍然間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嘈雜聲,本不想過問,可似乎那嘈雜聲中提到了無妄,想到昨日那藥,她還是掙紮著起身。


    正殿之前。


    “你……你這逆徒!給我跪下!”師父顫抖地指著無妄,目如銅鈴。


    無妄自知犯錯,毫不辯解,任憑他人如何責罵,隻跪了便是。


    “偷取門中梵舍利,可有此事?”師父如何都不會相信,自幼乖巧的無妄會做出這般偷雞摸狗的蠢事。


    “正是弟子所為。”無妄毫不猶豫。


    躲在一旁的曼陀驚詫的掩住嘴,她昨晚吃的……竟是梵舍利。她不禁自責,氣憤自己昨晚為何沒有仔細詢問,讓他犯了這般打錯。


    “你……逆徒!”他氣的說不出話,梵舍利子固然重要,可最年輕有為的弟子品行不端更讓他心痛。他多年來苦心教導,好不容易看到無妄有了如今的成就,如今卻……


    師父怒不可遏,大聲吼道,“將這逆徒帶下去!杖責五十!”


    杖責五十?弟子們紛紛跪下,扯著他的衣角:“求師父三思!以師弟的品行,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事情,許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是啊師父,師弟的身體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住這五十下啊!”


    “休要替他辯解!”師父斥了一聲,怒視著無妄,再次指著他詢問:“我問你,你偷梵舍利究竟是為何?”


    無妄咬緊牙關,聲音沙啞的開了口:“弟子吃了。”


    曼陀看不過,想出來為他辯解,卻被無妄察覺,拚命用眼神示意,她才悻悻退下。


    “你……你好端端吃它做甚?”


    無妄垂首:“聽聞吞食梵舍利能夠增進修為,百毒不侵,我便吃了。”


    “好好好!好你個無妄……”師父連退幾步,似是難以相信這話竟從他疼愛的徒兒口中說出,顫抖著雙手,轉過身去。“給我打!給我狠狠的打!”


    索訶門規矩森嚴,杖責更是要命的酷刑。行刑的師兄們已盡力放輕了力氣,即使如此,也將無妄的後背打的皮開肉綻,無妄死死地攥緊了拳頭,豆大汗珠從額頭滾落,他咬著下唇,青筋暴起,縱是如此也愣是沒有發出一聲。


    你這孩子,若是求饒一句,為師自然不會如此心狠!可你……師父望著無妄,歎了口氣。


    棍棒打在無妄身上,卻硬生生疼在曼陀心中,她死死地摳著柱子,強忍著淚水,但她知曉,無妄是想要自己抗下這一切,自己的出現隻會讓他更加難做。


    五十大板下來,無妄早已神誌不清,有些布條早已同血肉黏在一起,饒是為他上藥的師兄都心中不忍。


    “將這逆徒……扔去後山的山洞中麵壁兩年,任何人不允許探望!”


    “這……”


    師兄們還欲求情,隻是見到師父那陰沉的臉色,便住了口。


    山洞雖然簡陋,卻也清淨,無妄每日修心誦經,兩年也過的極快,隻是曼陀法力微弱無法靠近此處,隻得在不遠處默默的看著。


    洞中的人孜孜修行,洞外的人苦苦等候。寒來暑往,無妄的修為更加精進,曼陀的相思之情也愈發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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