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痕的身體愈發憔悴,好在掌門已將丹藥練好,又將楚墨痕帶去山頂悉心治療,想來不過幾個月便會康複。


    隻是苦了初若,整日裏獨自一人呆在房中,或偶爾出去走走,亦不敢走遠,畢竟身在玉衡派,比不得外麵自在。她曾一個人度過漫長歲月,早該習慣,可不知為何,這一個月卻格外難熬,總是止不住去想著楚墨痕的傷勢。


    不知不覺,已至初春三月,幽幽嫩綠已伴隨著鳥兒的啼鳴聲悄然生長,幾朵淡粉的桃花也爭先綻放。


    近來天氣漸暖,初若便喜歡躺在一顆巨樹的枝幹上曬太陽,時而會有幾個年輕弟子來樹下偷懶閑聊,倒統統都讓初若無意間聽了去。比如哪位師兄寫了情信卻不小心送給了師弟,誰家師妹偷偷畫眉卻畫花了臉……雖都是些閑雜瑣事,倒也為初若增添了幾分樂趣。


    “哎,你可知道?墨痕師兄與慕顏師姐早有婚約,聽聞掌門準備等墨痕師兄傷好之後便讓二人成婚。”


    聞言,初若猛地坐起,笑意褪去,整顆心都懸了起來,猛烈的跳動,方才他說,楚墨痕……與慕顏有婚約?


    另一人接口道:“這事兒整個玉衡派誰人不知?墨痕師兄與慕顏師姐兩人郎才女貌,又自幼一同長大,簡直是天作之合。”


    “不過,上次墨痕師兄帶回來一位女子。”那人撓了撓頭,小聲說道:“聽說長得極美,莫不是……”


    初若腦中如晴天霹靂般,一片空白,二人後麵的對話全然沒有聽進去,隻是反複地呢喃著那同一句話:“楚墨痕與慕顏早有婚約……早有婚約……”


    許是二人太過興奮,笑聲將師兄引了過來,落得好一頓責罵,這才如驚弓之鳥般跑了回去。


    幾人走後,初若從樹上躍身而下,望著地上那被啃了一半便丟掉的果子,出了神。回想起當日慕顏指著自己問楚墨痕,自己究竟是何人時,楚墨痕那堅定的神情。初若如何也不會相信,那二人所言是真,想到這兒,她再也沒有平日裏的冷靜與冷漠,直直朝山上走去。


    找到了楚墨痕所在的房間,初若卻有些遲疑,咬緊了唇,手抬起又落下,不知如何是好,許久,終於還是堅定的抬起了手要扣門。


    素手未落,便聞得屋中傳來陣陣清脆的笑聲,顯然是一男一女在對話。


    初若的心瞬間揪了起來,死死攥起的拳頭。果不其然,屋內說話之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楚墨痕,與那個即將與他成婚的慕顏……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聽起來好不親昵,一門之隔的初若卻隻覺如墜冰窖,如同喪家之犬般惶惶無措,此刻的她竟然連推門而入的勇氣都沒有。


    初若隻覺心口一陣疼痛,想要離開,竟一時邁不動腿。


    “慕顏師妹,你我自幼一同長大,如何這般見外?想問什麽直接問便是。”屋內,楚墨痕的聲音裏帶著笑意,初若甚至能夠想象出他眼中帶笑的那副俊朗模樣,隻是他對麵那人卻不再是自己。


    慕顏嚶嚀一聲,似是在撒嬌,嬌滴滴的語氣縱是初若也難以抵抗:“墨痕師兄,你……對那位初若娘子……對她……”


    楚墨痕的笑意更深:“對她什麽?”


    “你……你到底把她當什麽?那日你說,她是你喜歡的人,可是真的?”


    “我對她如何?”他大笑道,“左右相識一場,那日不過是怕師兄們為難她罷了,師兄心中裝著的一直都是師妹你,又如何放得下別人?”


    慕顏這才放心下:“我就知道師兄最喜歡我。”


    “這是自然,顏兒嬌羞可人又怎是那冷冰冰的初若可比?”


    初若如五雷轟頂,頓覺天旋地轉,幾欲站不穩,踉蹌著後退了幾步,搖了搖頭迫使自己清醒一些。


    她失聲呢喃:“假的……都是假的……他騙我……”


    初若後退時,不小心踢到了牆邊的一塊石頭,發出聲響,未等房中的人開口詢問,她早已小跑著離開,生怕被二人發現。


    當初若離開時,房中的人輕笑了一聲。屋內,慕顏一個人坐在床上,手中拿著一張紙人,上麵貼著符咒,哪裏有楚墨痕的蹤跡。


    紙人緩緩張開了口,發出與楚墨痕一模一樣的聲音:“師兄當然最喜歡師妹了!”


    躲到牆角,初若靠在牆上,緩緩蹲下,將自己縮成一團。


    她隻覺一顆心如被千萬根銀針紮著般生疼,疼的人幾乎難以支撐。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泛紅的眼中是楚墨痕那張含著笑意的臉龐。


    初見時,他滿臉認真地說要娶自己。


    在謝安夢中時候,他挑著眉問自己,楚某心上人是誰,難道阿若不知麽?


    斬盡山匪後,他將臉搭在自己肩上,滿臉委屈地朝自己說,阿若,好疼啊,你給我吹吹。


    一切的一切,原來都是假的……


    初若嘲諷一笑,緩緩起身,踉蹌著走了幾步,正巧遇到了迎麵走來的大師兄,這一個多月,大師兄對初若也頗為照顧,如今見到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略微有些疑惑,道:“初若,你?”


    初若抬起頭,雙眸通紅,死死揪住了大師兄的衣服,哽咽著問道:“大師兄,你告訴我,楚墨痕和慕顏有婚約,可是真的?”


    “這……”大師兄一頓,不知如何是好,他雖是劍道上的天才,可哄女子這種事情,書上可從未寫過,一時有些發懵,隻得如實說道:“他二人確有婚約,從他們出生時便定下,整個門中都知道。”


    整個門中?整個玉衡派?


    初若突然放開了手,趔趄著後退,搖著頭不願相信。她死死咬著唇,拚命不讓淚水流下,原來……被蒙在鼓裏的隻有她一個,到頭來最傻最沒用的也隻有她一個,她算什麽?


    此刻她恍然驚覺,自己留在玉衡派不過是個笑話一般的存在。


    “是啊,這已是人盡皆知的事。”大師兄笑了笑,原來初若是因此事而傷心,他歎了口氣,那不過是他們兒時的頑笑罷了,何況楚墨痕已說了她是他喜歡之人。


    “不過墨痕他……”


    還未說完,隻見初若早已悵然若失的匆匆跑走,並未聽清後麵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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