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約七百年前大災難後才開始的世界裏,魔道士們的曆史非常久遠。


    根據光魔法教會書庫收錄的官方資料,傳說為魔導師始祖的祿庫爾,他在新曆四九年因為接觸到前世界的遺跡而覺醒,藉由覺醒而能夠看到世界的構成要素。世界之王和鳥之神在世界盡頭實現人們願望,而在他們力量不及的場所,他用魔法的力量拯救著人們。在失去前世界文明的情況下,一無所知的人們仍被迫和魔物們對抗,魔法對他們來說是很巨大的希望。


    之後,世界之王和鳥之神隱藏了行蹤,隻有極少數的人得以請他們完成願望,人們自此更加仰賴起魔導師們。


    時光流逝,到了新曆二零零年代後半。北部大陸因為人們之間的戰亂而陷入極度混亂,這時出現一名魔導師法崴姆,他和其中割據一方的小國國王聯手,為國王帶來壓倒性的勝利。法崴姆要求這名國王阿爾都賽,成為統治所有人類的王者。這就是後來的至賢帝阿爾都賽,也是今日北部大陸擁有最大勢力神聖帝國路斯的初代皇帝。


    法崴姆和阿爾都賽建立帝國後,在禦座上高舉據說是神所賜與的法之書,宣示將以替世界帶來秩序為使命。他們所謂的秩序,就是將人們引領至沒有魔物的世界。帝國為世界定下了新的善惡基準,並且為了討伐訂立下惡而長期保有強大的騎士團。法崴姆則建立了光魔法教會,和帝國同樣為了秩序而培育魔導師,持續從魔法延伸出各式各樣的技術供帝國使用。


    不過,魔導師之中當然也有人反對法崴姆的做法。


    他們主張秩序和魔法的本質實在相差太遠,並遵循著過去的習慣,為了人們各自的需求而使用魔法。在這些遵循古老做法的魔導師所屬的魔法教會當中,最有名的就是謝洛弗所在的暗魔法教會。


    他們知道混沌的暗才是這世上的一切,因此以暗做為教會名。


    ◆


    在暗魔法教會本部的地下,有著複雜的地底通路。


    為了收藏不應該存在於世上的物品那些不能銷毀但也不能輕易流傳到世上的物品,於是地下存在著大量的書庫和倉庫。


    在這地下一角極為陰暗的房間裏,傳出了奇怪的聲音。


    怪。奇怪的,來了。


    斷斷續續傳出的聲音,既高亢又缺乏抑揚頓挫,怎麽聽都不像是人在說話。一名男子壓低了聲音提問:


    怎麽了,團長?


    不知道嗎?奇怪的東西進來了。體內養著魔物的東西進來了喔喔這、這不是他嗎?對,是他!有印記的,卡那齊!


    什麽!


    男人的聲音中帶著驚愕和動搖,室內的空氣騷動著。陰暗的房間裏除了聲音高亢的團長之外,似乎還有不少人。


    還活著這不去迎接不行。印記帶來怎樣的結果,一定得確認。


    高亢的音調快速說著,與其應對的男子帶著興奮說道:


    帶印者居然自己回到這裏來著毫無疑問是世界的引導。說不定這是達成目標的日子接近的證明,馬上取得帶印記者吧!


    就這麽做吧,在教主下手之前。不過教主光控製那個麵具就忙不過來了。


    高亢的聲音停了下來,陰暗的房間裏回蕩著鳥類振翅的聲響。接著是複數的衣物摩擦聲,人們紛紛低聲說出同樣的話:


    再度恐懼吧。


    留下奇怪的道別,人們的氣息離開了陰暗的房間。


    ◆


    到了暗魔法教會本部,有一件事一定要遵守!請絕對不要一個人行動!那邊是連巷子裏都繪有魔法文字的地方,對不熟悉的人而言非常危險!


    謝洛弗為了壓過風聲而大聲叫喊著,趴在地上的卡那齊也吼回去:


    之後的事晚點再說,先擔心現在的事吧!謝洛弗,這風什麽時候才會停!


    悲鳴般、怒吼般的暴風聲壓過了卡那齊的聲音。


    強風中混著不知是雪是冰還是沙的顆粒,不斷打在躲入巨大岩石底下的卡那齊一行人身上。


    卡那齊一行人在接近暗魔法教會本部的地方下了馬車,爬入一個到處都是巨石的荒涼高原。四周的強烈狂風剝奪著趴在地麵上的眾人體溫,散在風中的冰和礫遮蔽了視線,連哪裏是天哪裏是帝都看不清楚。謝洛弗蹲在岩石陰暗處看向卡那齊,大聲喊著:


    這風是結合天地的豐饒之風,也是守護暗魔法教會的風強!我應該先算好這風停止的時期才回來在三天以內,這風一定會停止!


    開什麽玩笑!要是在這種地方待三天,我搞不好會死啊!


    卡那齊臉色大變的吼著,一旁的詩人從壓低的帽簷下發出平穩的聲音:


    屍體最麻煩的地方就是自己沒辦法移動,還有放不了太久吧?幫忙搬東西的人減少也很麻煩,請你一定要加油撐下去。


    你的話還是老樣子,讓人一定都不高興!


    卡那齊生氣的回望詩人,米莉安小聲低語:


    沒問題。風應該,馬上就會停風中傳來這樣的味道。


    聽到她不可思議帶著確信的話語,卡那齊不禁看向她。此時的米莉安正緊盯著狂風,她的瞳孔異常透明,與其說是人還不如說更像野生的獸類。所以她的話才帶著奇妙的說服力吧?卡那齊吞下未出口的反駁,帶著歎息看向岩石後方。不管怎樣,現在的確隻能等待。


    風聲短暫的沉默了一會兒,謝洛弗猛然抬起頭。


    要停了。


    她的話還來不及消失,暴風就猛烈的盤旋起來。在空中強勁刮過的冰和沙讓眾人忍不住低下頭一瞬之後。


    卡那齊突然感到身體變得輕快,壓迫身體的風壓消失了。


    真的嗎?


    卡那齊一臉呆楞的看向謝洛弗,米莉安無視他的驚愕,用手肘從岩石下爬了出去。


    詩人跟在她後麵離開,拍落身上沾到的沙石,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背起行李。


    世上沒有永不止息的風,該停的時候就會停。


    詩人先生說的沒錯。走吧,可以看到暗魔法教會本部了。


    有點高興的謝洛弗眯起眼看向遠方,隨從和卡那齊三人也站在她身後看著同樣的方向。剛才仿佛要殺人似的暴風緩和了下來,微風徐徐吹動眾人的衣角。遮蔽視野的沙礫和碎冰散落地麵,卡那齊一行人的眼前突然出現壯麗的景致。


    猶如陽台的岩石道路底端,成了陡直的山崖。山崖對麵是嚴峻的灰暗岩山,山頂上還可以看到白色霜雪。向左右綿延不斷的岩山群,互相競爭高度似的朝天穿刺。


    沿著山脈緩緩蜿蜒的溪穀也同樣無止盡,眼前可眺望的景觀中看不出究竟綿延到何方。


    要是在那暴風中行走,一定會掉下去吧?


    卡那齊自言自語著,米莉安這時微微睜大眼說道:


    有野獸。


    野獸?在哪裏?


    聽到米莉安如此說的卡那齊看向四周,周圍沒有任何動物的氣息。在正麵岩山上的生物,大概隻有苔蘚之類吧?當他正打算再問米莉安時,卡那齊突然看到那野獸了。


    那是什麽


    野獸的體型實在是超乎想象的巨大,卡那齊忍不住驚訝的詢問。


    野獸覆蓋了眼前整座岩山的表麵。


    那是極為巨大的雕刻。雖然不知道是怎樣雕刻出來的,不過,緊攀住岩山的四角野獸雕像正痛苦的掙紮,伸出長長的舌頭、露出牙齒威嚇著卡那齊一行人。雕刻的技術絕不能說很好,技法拙劣的雕像還因為強風而風化。但是,強烈的攻擊企圖仍從這三匹異性的雕像中傳出。


    為神祝福之獸,大災難後到達神之都,祈求得到守護之牙的野獸這是在傳說中流傳的神聖獸。這是在魔物勢力強盛的時代,用來代表威嚇魔物,因而


    在當時流行的聖獸風格宮殿吧?不過,也隻有在這裏才存在如此巨大的宮殿。


    詩人用平常的沉穩語氣解說著,謝洛弗帶點驕傲的笑說:


    就是這樣。米莉安,你看,有人住在那個刻有神聖獸的岩山裏喔!


    人?


    她的話讓米莉安眨了眨眼。仔細一瞧,岩山上除了異性的獸像之外,的確還雕刻著圓柱和天台之類的東西。雕刻的獸尾卷著一根柱子,吐出的火焰則圍繞著拱形的窗戶,這個和雕刻同化的巨大宮殿是挖掘岩山建造而成的。


    (好大有十三層嗎?)


    藉著窗戶的數目數著宮殿的樓層,米莉安再度感到驚訝。除了帝都以外,很難得看到這麽高聳的建築物。


    嗯,那就是暗魔法教會總教主居住的聖獸宮。我們暗魔法教會所屬的魔導師都在這裏取得真名,學習魔法的基本。下屆則是古老的迷宮城鎮,通稱混沌的群集,那是為了求得暗魔法師技能而來的人們所建立的城鎮。


    金色的卷發隨風搖曳,謝洛弗小心翼翼的走到山崖邊。


    魔導師的隨從跟在一旁,卡那齊、詩人和米莉安也同樣走到謝洛弗身邊看著下界。


    在令人頭暈目眩的深穀底端,密布著石造建築的城鎮。高密度的低矮建築幾乎沒有任何空隙,馬賽克似的塞滿了穀底。建築物互相推擠、覆蓋,有時甚至勉強立體交錯,整體和岩山帶有同樣的灰色,但四處搖曳著五彩繽紛的旗幟讓城鎮莫名鮮豔。


    原來如此,這就是和計劃性都市完全不同的混沌的城鎮。卡那齊有點受不了的說:


    隻有我覺得這城鎮實在太擁擠,好像連穀底都看不到嗎?


    謝洛弗開心的笑著點頭回應:


    這是很正常的看法。我們加快腳步,先到下界去請人鑒定米莉安的魔法石吧!在狂風開始吹起之前,趕快到下麵去。


    ◆


    靠著年久風化而不明顯的階梯和幾條繩索,一行人降到下界。事實上,這裏的確是很混亂的場所。


    道路全都彎彎曲曲而且十分狹窄,不熟悉的人走沒多久就會迷路。


    密集的店鋪擺著雜亂的台子和招牌,賣者各式各樣的商品。巷子裏人來人往,四周不停傳來帶著濃濃口音的通用語和外國話。


    (和地下城鎮好像,不一樣的隻有味道和魔導師特別多而已吧?)


    就和卡那齊的感想一樣,聞不慣的香味伴隨著淡淡的煙,從仿佛迷宮的巷子裏傳來。刺激性的甜香有時被風吹送著,帶動城鎮中四處掛著的彩色旗幟。


    路上的行人當中,有的穿著一看就像魔導師的長袍,也有為了尋找能夠幫忙自己的魔導師而來訪的旅人,還有到處遊走尋找下手對象的可疑人物。


    謝洛弗在這混雜的街道中向前擠著,她從剛才開始就專心跟卡那齊一行人講解魔法。


    魔法的一切都從覺醒位魔導師開始。他們接觸到前世界的遺產,看見世界的構成要素,從要素中挑出普遍的法則,找出記錄的方法培養下一代魔導師,繼而創造出傳承至今的魔法。


    米莉安邊聽著謝洛弗的講解,一邊感興趣的抬頭看著掛在街道兩旁的招牌,那上麵寫著各國的語言。詩人晃著長長目杖上的鈴鐺,接著謝洛弗的話繼續向前走。


    為了記錄魔法,最具代表性的東西就是魔法學者鳥高爾所創的魔法文字,是這樣沒錯吧?鳥高爾將魔法解釋為神所授予的力量,為了保持魔法的神秘性而將魔法文字創造得複雜奇妙,而且據說還以詩的形式記載魔法書。


    這是什麽啊?所謂的魔法文字,不是為了傳授他人魔法而創造的嗎?為什麽還刻意搞得這麽難懂?簡單一點不但發展比較快,要教導人也比較輕鬆吧?


    卡那齊皺著眉頭說出的意見的確非常正確,詩人輕輕微笑的看向卡那齊。


    光魔法教會的魔導師和你有同樣的想法。因此他們重新撰寫、重新解釋魔法書,讓任何人都能看得懂。事實上,如果真的能讓沒有魔法力的一般人理解重新解釋過的魔法書,就給予撰寫者實踐位以上的位階是這樣吧,謝洛弗?


    魔導師的實踐位,本來是能夠實際使用魔法的人才能得到的稱號。謝洛弗溫和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點頭回應:


    嗯,光魔法教會打算排除習得魔法所必需的精神鍛煉,以及肉體上的鍛煉。他們擅自認定魔法隻是單純的技術,認為魔法不需要神秘性。從製服的徽章來看,那位班修拉爾先生似乎也擁有魔導師的大達人位稱號。但他完全沒有魔法力,不依靠沒用的機械就不能使用魔法。著真的能說是魔導師嗎?光魔法教會的學院,現在與其說是魔導師的培育機構,還不如說是帝國貴族及關係者們的學舍。隻為了讓他們獨占知識和力量而存在的機構。


    看著謝洛弗臉上的複雜表情,卡那齊感到有點不適。對班修拉爾那樣的光魔法教會關係者,謝洛弗應該是敬而遠之的吧?


    卡那齊的想法有點不同,無論是光還是暗,兩邊都是魔導師。


    嗯嗯嗯魔導師們的世界也有很多內情啊。


    卡那齊不太感興趣的這麽說,謝洛弗點頭回應他:


    當然有。像是派係鬥爭和後繼者的問題;為了獎賞的各種事件;還有解釋魔法書時順道舉辦的公開問答大會、歌唱大會


    謝洛弗,我確認一下。最後的歌唱大會是指那種,用唱歌發動魔法的歌嗎?


    不,隻是純粹的交流而已,比賽還頗為正式。對了,卡那齊先生,你歌唱得好嗎?


    我是音癡。如果要勉強我唱些什麽,還不如咬舌自盡。


    要是真有什麽意外被逼著唱歌,絕對會受不了。謝洛弗看向認真回應的卡那齊,不知為何一副感動的模樣說:


    真是硬派啊!


    他隻是害羞而已喔。


    詩人小聲笑著吐槽,當卡那齊打算反駁時,米莉安拉了拉他的袖子。


    卡那齊想著有什麽事而看向她,米莉安兩手卻不知在什麽時候拿滿了沒用的小玩意兒,還有食物之類的東西。怎麽看都是附近商店的東西。


    你怎麽啦,買了很多東西嘛有乖乖付錢嗎?


    卡那齊不知從何時開始帶著保護者的態度,被他這麽一問的米莉安卻搖搖頭。


    沒付,給我的。


    真的嗎!?啊一定是你太瘦小了,所以人家才會擔心。那就不客氣的好好吃一頓吧!


    卡那齊擅自解釋,還伸手摸了摸米莉安高度剛好的頭。米莉安一臉不滿的閃過卡那齊的手,從手中拿出像是幹燥的蜥蜴尾巴似的奇怪東西。


    卡那齊,這給你。


    這是什麽?


    這些東西裏,這個看起來最毒。


    不用!


    卡那齊誇張的大叫,這時謝洛弗回頭看向他們招了招手。


    各位,要在這裏轉彎,不要跟丟了。走錯路會到不了目的地喔。


    一行人跟著謝洛弗轉進巷子裏,這是條特別寂靜陰暗的小巷子。兩側被石造建築包夾的細小巷子直直向前延伸,外頭道路的嘈雜不可思議的遙遠,在寂寥的小巷底端有著一扇古老的木門。謝洛弗指著那扇門微笑說著:


    能鑒定魔法石的地方就是這裏,還沒有倒閉真是太好了!


    好像關門了。


    米莉安看著謝洛弗所指的店鋪如此表示。


    的確,看起來像臨時建造的木頭小屋緊關著大門,老舊的門上貼著幾張紙和木皮之類的物品。卡那齊試著讀這些紙上的文字,全都是借貸的催討文。


    不,這裏一直都是這樣。阿爾杜姆?阿爾杜姆!我是水之四號,火之七六號的安特莉雅娜謝洛弗。


    謝洛弗邊大聲呼喊,邊敲著緊閉的木門。但仍然沒有任


    何動靜,不過一陣子之後,卡那齊腳下的沙子突然飛舞了起來。


    怎麽了!?


    卡那齊慌忙躲開,他腳邊有個隱藏的出入口開了。一名消瘦的男子打開粗糙的木門,從地底下探出頭來。


    水之四號?


    男子沙啞的詢問,他頭上戴著附有耳罩的奇怪頭巾。年齡近半老的謎之男子緊盯著謝洛弗,但下半身仍留在地底下。


    阿爾杜姆!對,是我啊,安特莉雅娜謝洛弗。


    謝洛弗毫不動搖的蹲下身,帶著頭巾的男子突然抓住她的右手。


    真的,是水之四號!居然被使用得這麽凶而且還這麽有活力,真讓人不悅。竟然還給我閃閃發光!比起我,待在美人的身邊更好嗎?真笨,人類的外貌搞不好連十年都維持不了。切,真是薄情的家夥!


    看到獨自興奮起來頭巾男子,詩人和卡那齊不禁麵麵相覷。頭巾男子熱烈談話的對象並不是謝洛弗,而是鑲在她戒指上的石頭。中心隱含著綠色光芒的藍色石頭,是謝洛弗用來輔助魔法力的魔法石。


    看向忙著和石頭對話的石匠,謝洛弗懷念的微笑著說:


    選定我的魔法石之後都十五年了。你還是老樣子啊,阿爾杜姆。今天我帶了新的客人過來。想請你幫忙鑒定魔法石。


    不是好石頭我可不看。最近的石頭全都粗製濫造,看得我眼睛都快爛了。


    石匠的說法讓謝洛弗露出苦笑,拉著米莉安的手走到他的眼前。


    不是最近的石頭,所以我覺得可以期待,怎樣?


    石匠看向米莉安的手環,突然顯得很感興趣的探出身子來。他仔細盯著手環上的紫色石頭,瞥了謝洛弗一眼。


    嗯,看起來你好像帶了很麻煩的東西過來。這孩子是誰?你的弟子嗎?


    隻是暫時的,我還不夠格當覺醒位魔導師的師父啊。


    她直接說出的詞讓石匠眨了眨眼。


    覺醒位?


    嗯。


    看到謝洛弗點頭,石匠高聲咋舌,打開通往地下的木門。


    快進來!你們也一起,太麻煩了,全都進來,快點!


    ◆


    最近幾乎都沒在工作,人類實在太不知禮儀了!不過看到這樣的石頭又不同了,而且還是覺醒位!謝洛弗,為什麽不先將這家夥帶到宮殿去?


    石匠在樓梯下的陰暗工作室裏詢問著謝洛弗。


    在油燈照耀下的地下工作室裏,堆放著密密麻麻的工具和書。房間初看很像是倉庫,不過很特別的是,有著小小的暖爐和其他像是火爐的東西。底端的牆上是一整麵櫃子,櫃子有著數量龐大的抽屜。


    謝洛弗從雜亂的房間中找出一張小椅子讓米莉安坐下,自己則站在一旁看向石匠。


    這孩子不知道自己的家族和故鄉,現在連養育她的種族戒律也舍棄了,又在偶然之間覺醒。夥伴卻隻是路過的陌生人


    說到這,謝洛弗看向被稱呼為路過的陌生人的卡那齊和詩人,小聲說了對不起。


    卡那齊和詩人沉默的交換了一下視線,用各自的方法聳了聳肩。


    沒關係,這是事實。


    由詩人代表給予善意的回應,謝洛弗點點頭繼續說:


    在宮殿裏有許許多多的事情,其中也有派係和鬥爭。到了那邊,不知道我和他們能為這孩子幫上什麽忙,所以至少希望值得信賴的你,能先從魔法石上調查出這孩子的身份。


    米莉安看向謝洛弗,然後看向手環上的紫色魔法石。這手環,是她真正的親人唯一留下的東西。除此之外,完全沒有任何尋找親族的方法,就連記憶也沒有。謝洛弗看著石匠,平靜的說:


    能擁有這麽厲害的石頭,一定是名門世家的孩子。無論她的親人是因為什麽理由離開她,現在在親屬間出現覺醒位魔導師這麽榮譽的情況下,絕對能壓下某種程度的理由就算親族沒有直接保護這孩子,隻要有背景,總是能找到其他人幫忙。就算是為了之後的事,我也希望能早點為這孩子找到保護者。


    聽著謝洛弗的話,卡那齊之前對米莉安將來的模糊感受變得更加清晰。


    (也對!知道是覺醒位魔導師之後,一定會被眾人爭奪吧?)


    表麵上禁止互相爭執的魔導師世界裏,實際上據說存在著各種勢力的紛爭,想要拉攏本事高強的魔導師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身份不明而且實力應該很強的魔導師候補米莉安,一不小心就會馬上卷入四周的紛爭之中。


    今後,米莉安將要活在這樣的世界裏。


    卡那齊看向少女,感覺心中傳來淡淡的焦慮。不知道米莉安到底了不了解事態,她依然麵無表情的緩緩眨著眼。


    石匠聽了謝洛弗的話,笑著拿起一個小槌子。


    父母心嗎?你也到了能夠感受這種感情的年紀了啊,謝洛弗。也就是說,我也老了。好,小姐,再借我看一次這石頭。


    要敲石頭嗎?


    看向石匠手中的槌子,米莉安如此問道。石匠毫不猶豫的點頭。


    當然!要了解石頭的本質,不但要敲,有時還要煮。石頭的本質和人一樣各式各樣,不過遠比人還要老實。隻要做法正確就能知道一切;從哪裏出生、擁有什麽、怎麽改變。


    米莉安,沒問題,不會敲壞的。


    謝洛弗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如此保證。米莉安點了點頭。她相信謝洛弗對自己是善意的,而且也能從石匠身上感覺到誠意的氣息。米莉安伸出戴著手環的手,石匠用有刺繡花紋的布壓住她的手,揮動小小的槌子。


    他輕輕敲了一下手環上的石頭,意外發出響亮的聲音。


    清澈的,像針一般尖細的聲音在工作室中回蕩,並排在房間角落的金屬棒與之共鳴,發出澄澈的聲響。石匠看著金屬棒說:


    音的八號,真古老。一零零年代的產物。下一個是光。


    石匠翻轉槌子,再一次敲向米莉安的石頭。


    這次槌子接觸石頭的瞬間,發出啪滋啪滋的聲響,陰暗的房間裏散出小小的火花。


    介於舒適與不適之間的麻痹感讓米莉安眯起眼,石匠讀出火花的光色。


    赤的九七號,火真多。青從六到五十六號可變,幅度還真大。還有白的七號和,黑的九號。


    黑?


    謝洛弗聽到石匠的話不禁皺起眉頭重複。有什麽糟糕的事嗎?米莉安不解的抬起頭來,石匠用奇妙的表情回看米莉安。


    你這石頭裏麵有人在,而且還隻有一半。


    人?一半?


    不明白話中意思的米莉安看向謝洛弗,她的表情比石匠更加憂愁。


    很不好啊。隻有一半的東西為了補足欠缺,常有糾纏什麽的習慣。阿爾杜姆,在石頭裏麵的是過去的人嗎?有沒有可能和這孩子有血緣關係?


    感覺沒有太古老,但詳細情況我也不清楚,最好的方法是這孩子自己去看。


    謝洛弗點頭同意石匠的說法,她一臉認真的在米莉安身邊蹲下。


    米莉安,所謂的魔法石,是經過挑選和自己波長相似的石頭。長久戴著和自己性質相似的石頭,石頭會和魔導師相互影響、慢慢的融合。所以這石頭裏,就像是混有你的半身。不過現在裏麵還混有其他人。


    那是這個石頭的前一個主人?


    謝洛弗有點猶豫的肯定了米莉安的問題。


    說不定是。這麽一來,和你有血緣的可能性很高。魔法石裏如果有其他人,是無法發揮真正實力的。米莉安雖然有點危險,不過你能偷看一下誰在石頭裏嗎?要是能夠知道對方真實身份,就可以有很多方法對應。


    如果有機會遇到從未見過的血親,米莉安沒有任何理由拒絕。當她毫不猶豫打


    算答應時,卡那齊突然插話:


    等一下,謝洛弗。你的說明太隨便了,這麽做到底哪裏有危險?如果偷看失敗,米莉安會怎樣?沒有其他更安全的方法嗎?


    看著冷靜詢問的卡那齊,謝洛弗也平靜的回應:


    若失敗會回不來,心將會被石頭給吞噬,永遠醒不過來。


    太危險了。


    相較於憤怒的卡那齊,詩人平靜接下他的話:


    卡那齊,魔法本來就是很危險的事物。


    卡那齊以淩厲的眼神看向詩人,詩人則輕鬆接下他的視線,露出微笑說:


    你知道曾有多少魔導師發狂嗎?以覺醒位魔導師來說,大概九成以上都會發狂。正因為魔法石和人是藉由完全不同法則活著的東西,所以魔導師才將魔法石當成夥伴隨身攜帶。也可以說是因為魔法石的堅固,魔導師們才能夠保持精神正常連自己的石頭都不能控製的魔導師,精神不可能長期保持正常。


    詩人用安穩的口氣顯露自己的知識。這應該是真實的吧?


    這麽殘酷的事實,為什麽要在仰慕自己的少女麵前直說呢?卡那齊完全無法理解詩人的神經構造。卡那齊憤怒的從詩人身上移開視線,米莉安抬頭看向他想了一會兒。不過她早就下好決心了,因此感覺不出絲毫動搖。米莉安看著謝洛弗說:


    謝洛弗,我要試試看。


    聽到少女的決斷,謝洛弗垂下眼簾點頭。米莉安再度回頭看向卡那齊。他看起來與其說有點擔心,不如說是不太安心,少女仔細思考選出對他說的話語:


    應該不會有事。如果有事就算會出事,我也想試試看。


    要是不行,那就沒辦法了!其實米莉安是這麽想的。對她來說最恐怖的事情,是自己什麽都做不到;隻能在什麽都做不到的情況下,看著事態越來越糟糕。如果自己的努力能讓事情出現轉機,無論結果如何,她都不覺得害怕。


    似乎從少女的眼神中看出她的毫無恐懼,卡那齊終於簡短的開口:


    加油。


    嗯。


    米莉安有點高興的點頭看向詩人。白發的青年眯起了雙眼:


    沒有問題的,你去吧。


    這是米莉安現在最希望聽到的話。少女重重點頭,冷靜的回頭看向謝洛弗。謝洛弗將手放在米莉安的手環上。


    站在工作室裏的所有人,全部安靜的看著米莉安和謝洛弗的行動。


    米莉安,看著石頭。對看著石頭的構成要素。


    米莉安遵循謝洛弗的低語,慎重的集中精神,對世界呼喚。


    (過來。)


    少女內部的聲音一召喚,她看到的世界立刻開始轉換。眼前的光景一瞬間就轉變為五彩粒子的集合體,世界的嘈雜聲襲向耳朵。在這當中,隻有謝洛弗的聲音特別純粹的傳了過來。


    看得見石頭之中蘊含的光芒嗎?將意識對著這道光芒,用光芒做出大門。


    被謝洛弗話語引導的米莉安,低頭看向自己的手環。


    米莉安的魔法石主要由紅和藍組成;紅色和藍色的細微粒子,互相摩擦散出小小的火花。


    (謝洛弗說的光指這個火花嗎?)


    感覺好像不太對。米莉安更加集中精神,輕輕撥開自己的魔法石。米莉安意識的手指潛入魔法石中,摸到一個堅硬冰冷的事物。


    這股冷氣迅速藉由米莉安意識的手指散發到石頭外,轉變為閃耀的白色光芒。才剛覺得白色的光芒快要落到地麵,卻又向天空嫋嫋飄去,描繪出一道簡單的拱門。


    鮮豔奪目的視野中閃耀著白色的拱門。這應該就是謝洛弗說的門吧?


    如果做出門,那就進去裏麵看看。


    遵照謝洛弗的指示慢慢穿過光之拱門,米莉安眼前的景色突然完全轉變。


    五顏六色的景色完全消失,周圍轉換成奇妙的光景。


    頭上有著極為開闊的晴朗藍天。在這一望無際的晴空下有著緩緩起伏紅褐色荒野,地麵覆滿了黃色的花朵。


    (啊這是,南方,是鳥魯其亞地區。不過為什麽,石頭裏會是鳥魯其亞地區?)


    就連肌膚感受到的幹燥大氣,也和養育她成長的南方地區如出一轍。


    米莉安不由得感到有點寂寞、有點苦澀似的心情,她稍稍歎了口氣。


    米莉安,你在那看到些什麽?


    就算在這兒,謝洛弗的聲音仍同樣響起,米莉安環顧四周回答:


    花,我成長的南方所生長的花。還有看到門。


    無論看向何方,少女的周圍都是無盡的荒野。不過在前方有點距離的地方,卻有道不合場景的門突兀的聳立著。在古老的黑色木門後沒看到任何建築物。


    在開滿花的荒野正中央,門隻是突兀的立在原地。


    那麽,看一下那扇門的裏麵,然後趕快回來。你知道回來的路嗎?


    謝洛弗這麽一問,米莉安便回過頭,剛才穿過的光之門浮現在她的背後。米莉安點了點頭,再次麵對前方的黑色門扉。


    米莉安踩著花向前行,輕輕推了一下木頭門扉,門發出了小小的聲響朝內打開。


    門後是綿延的荒不,是極為陰暗的房間。


    混著黴味和奇妙的香味傳來,裏麵雜亂放置著各式各樣的東西。米莉安站在門外,窺視著這陰暗的房間。


    是誰?


    房間深處突然傳來說話聲,那是女性的聲音。雖然有點嘶啞,不過聽起來是和米莉安年紀相近的少女。


    (為什麽?這聲音,感覺好懷念。)


    米莉安沒辦法清楚想起何時聽過,不過聲音讓她感到非常懷念。米莉安為了看清聲音主人的模樣,於是集中精神在眼睛上。


    你難不成是嗎?


    從昏暗中出現的白色人影,用不安的聲音詢問著米莉安。人影似乎用別的名字呼喚米莉安,不過米莉安聽得不是很清楚。


    咦,什麽?聽得不是很清楚。


    米莉安並沒有特別抱著什麽警戒心,為了聽清楚人影的話還將頭伸進門裏。像是要阻止她似的,人影在米莉安眼前伸出食指,指著她說:


    是沒錯。為什麽你會在這裏?不行,你不能回來,快回去。


    聽她的語氣越來越生氣,於是米莉安打算說些什麽。


    不過,在她的話說出口之前,門中已卷起強烈的風,米莉安屏住氣,用雙手護住臉。在荒野綻放的黃花因風勢而倒向同樣的方向。


    快回去!


    人影大叫,風勢變得更加強烈。米莉安無法呼吸,當她因呼吸困難而打算護住喉嚨時,少女看見的景色突然發出尖細的高音破裂。


    什麽?


    米莉安長大了雙眼,她眼前突然出現漆黑的石砌房間,四周傳來不知名的呻吟還有血的味道。


    這光景馬上消失,卻而代之的是南方的聚落。站在幹燥土地上的女子們,畏懼著什麽似的四處逃竄;聚落正被襲擊。


    (這是我的記憶,過去看過的情景。)


    察覺這件事的米莉安四周又吹起了狂風,少女突然感到切身的恐懼;呼吸困難,頭痛欲裂,胸口像要裂開似的。她感受到如此強烈的恐懼,好久沒感受到這種感覺了。從何時開始感受不到的呢對了,應該就是從那北部邊境遺跡覺醒之後。


    (回來了,全部。)


    米莉安直覺感受到,那是離開到遠方的強烈的感情全都回來了。


    過去的喜悅、悲傷、恐懼還有憎恨。


    (不要,好恐怖,我不要這些東西!)


    米莉安拚命叫著。不過風勢實在太強勁,讓她發不出聲音來。呼吸很困難,好恐怖!腦袋完全麻痹,感覺體內燃起了火焰。火焰卷起


    ,全身都像要被燃燒殆盡一般,將要發生無法挽回的事情。不能讓這件事發生,這一定會很痛苦。


    我不要痛苦。


    (誰,救救我!)


    米莉安!


    像是回應米莉安的求救般,響起了某人的聲音。


    少女拚命看向聲音的主人。聲音並不是謝洛弗發出的,本來什麽人都沒有的花叢裏,不知何時站著一名青年。


    象牙色的皮膚、黑色的頭發,瞳孔和劍一樣發出鈍色的光芒。


    卡那齊山水,東方的罪人他是,一定得抹殺的男人。


    米莉安被過去的記憶淹沒,失去了和卡那齊共度的和平時光。


    她的腹部深處湧出一股灼熱,頭部卻相反的湧出幾近疼痛的冰冷。


    米莉安混亂的身體,鮮豔的染上過去的憎惡色彩。


    ◆


    卡那齊你剛才,做了什麽


    頭發亂成一團的謝洛弗鐵青著臉問,卡那齊心中竄起一股很不好的預感。


    石匠的作業室裏非常混亂。


    這是米莉安進入魔法石,超過某一點極限時爆發出強烈的光和風所造成的結果。謝洛弗慌忙拿下米莉安的魔法石,不過光和風是卡那齊叫米莉安的名字之後才停歇的。


    很糟糕嗎?


    卡那齊小聲的問詩人,他毫不客氣的點頭回答:


    很糟糕!居然在那樣的情況下叫她的名字。


    因為暴風的強烈程度,以及無論謝洛弗怎麽拚命呼喚米莉安都沒有反應,所以卡那齊忍不住叫了她的名字。不清楚自己的行動到底哪裏糟糕,卡那齊在心中冒著冷汗追問詩人:


    總之,光芒停歇了吧?


    我覺得,這表示越來越糟糕了。


    詩人平淡的回答。米莉安現在趴在石匠的桌子上,看不出身體有什麽異狀,手環的光芒停在微弱的情況下。


    謝洛弗帶著嚴肅的表情看守她,米莉安突然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


    米莉安?你醒來了嗎?知道這裏是哪裏嗎?


    無視問話的謝洛弗,米莉安紫紅色的瞳孔筆直盯著卡那齊。


    卡那齊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什麽,背後感到一片冰冷。


    (難不成不!)


    絕對不會錯,少女眼神中的是殺意。


    退開!


    在卡那齊大叫的瞬間,米莉安的手自然的動了起來,她從皮帶中拔出了短劍。


    她站起身時順勢將短劍刺向卡那齊。


    卡那齊的身體察覺到令人戰栗的殺氣,本能的做出反應。


    他猛然倒下,躲過在近距離狙向喉嚨的短劍。同時用腳勾住椅子、踢向米莉安,打算封住她的行動。可是米莉安不但沒被椅子打到,也沒有停下來。她在被打中前一瞬間,猛然跳過了椅子。


    咚的一聲,米莉安在卡那齊眼前著地,毫不留情的踢出一腳。


    卡那齊壓低身子躲過踢擊,臉頰旁一道冷風插過,感到被輕輕劃開一層皮。


    (鞋上也有武器。)


    從腳後跟、袖子裏之類的地方。


    卡那齊想起了之前米莉安所說的話。就算離開戰鬥集團艾爾鳥魯其亞,米莉安也從未解除過武器。她身上各處都藏有武器。


    卡那齊順著閃過踢擊的姿勢掃向對方的腿掃到了。


    支撐身體的腳被漂亮的掃倒,米莉安輕盈的身體一瞬間浮在空中。工作室既狹窄又塞滿了東西,於是米莉安的背撞到堆放的書本上。但是,卡那齊看見了


    少女一直睜著雙眼,她的眼神中連一絲痛苦都沒有。


    米莉安彈簧似的轉身跳起,再度揮舞短劍。


    看著在眼前閃耀光芒的劍刃,卡那齊早一步踏向前。


    雖然隻快了一步,不過卡那齊的身高和米莉安完全不同,手臂的長度也不同。


    米莉安瞬間睜大了冰冷的眼睛。


    卡那齊的掌根集中了米莉安的下顎。


    唔!


    米莉安因為衝擊而發出簡短的呻吟後。向後倒下,就這樣被擊倒在工作室的桌子上。少女閉上雙眼,滑落到地上。


    啊卡、卡那齊先生米莉安沒事吧?


    看到米莉安倒地一動也不動,謝洛弗沙啞的問著。卡那齊終於能將意識分散至四周,視線角落瞄到其他人都貼在牆邊,剛才似乎都看著卡那齊和米莉安的對戰。謝洛弗打算靠近米莉安,但卡那齊厲聲阻止她。


    等等,還不要靠近!


    謝洛弗因為卡那齊的阻止而僵住,米莉安的手指動了一下。她手環上的魔法石開始出現細微的震動,再次發出淡淡的白光。


    (魔法嗎?糟糕!)


    卡那齊感到頸後一陣冰涼,他擊中米莉安的時候放水了實際上,是放太多水了。米莉安還留有意識。


    當卡那齊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對抗魔法而退縮的時候,下定決心的謝洛弗采取了行動。女魔法師從懷中撥出護身用的短劍,劃開自己的手掌。


    謝洛弗用掌中的血畫出紅色線條,她的掌中浮現模糊的魔法陣印記。謝洛弗一臉拚死的表情,將染有鮮血的手掌蓋在米莉安的魔法石上。


    瞬間,室內空氣炸開似的發出巨大聲響,少女猛然後仰。


    啊啊啊!


    米莉安發出悲鳴,後腦勺撞在地板上,弓起身之後,四肢失去力道倒下。


    謝洛弗慌亂的吐著氣,盯著昏迷的少女臉龐。


    好一會兒,工作室裏充滿著凝重的沉默。像是要甩開著沉默似的,謝洛弗抬起頭看向詩人和卡那齊。在油燈昏黃的照明下,可以看到謝洛弗臉上浮現的汗水。


    對不起我忘記了,我忘了這孩子過去是以戰鬥維生應該是施法過程中造成的記憶混淆。雖然很可憐,不過還是先綁起來吧。


    卡那齊先吐了口氣,打算回應謝洛弗的主張。比起剛才戰鬥時,卡那齊現在反而更緊張,甚至感到很痛苦。他皺起眉頭,肩膀因為壓抑不住的疼痛而顫抖著,捂住嘴咳嗽的手掌也同樣顫抖著。


    卡那齊為了壓製疼痛而閉上雙眼,低聲對謝洛弗說:


    不用了,沒關係。


    哪裏沒關係!這孩子的心應該回到了過去。雖然可能隻是一時的混亂,可是如果再度睜開眼時,她又襲擊毫無關係的人要怎麽辦!著孩子,是艾爾鳥魯其亞是暗殺者吧?


    聽著謝洛弗痛苦說出的話語,卡那齊單膝跪在米莉安身旁。


    少女瘦弱的肢體癱在地上,帶著苦悶昏厥。包括頭部在內,應該到處都是撞傷吧?還好沒有嚴重的外傷。卡那齊確認過之後稍微安心了一些,他伸手壓住微微顫抖的右手,抬頭看向謝洛弗。


    她的確是艾爾鳥魯其亞不過,艾爾鳥魯其亞是一群對任務忠實、自尊心很高的家夥,就算她回到過去也不會隨便襲擊其他人。會襲擊我應該是因為,我不久前是她的目標。


    什麽?


    突然聽到的事實讓謝洛弗呆呆的眨了眨眼。


    詩人蹲在呆住的謝洛弗身旁,和卡那齊一樣看向米莉安。


    或許是因為某種緣故,讓石頭的記憶逆流回溯到她身上。因為這石頭從過去就一直和她看著同樣的東西,說不定因為在記憶中途醒了過來,所以過去的感情才會和現在的交換。


    詩人沉靜的推測,白皙的手伸向米莉安的眼眸。詩人的手像是撫摸著輪廓似的滑動,米莉安的表情似乎不可思議的稍微安穩了下來。


    謝洛弗不知如何是好的看看詩人又看看卡那齊,她猶豫的說出自己的主張:


    這樣就算是這樣也很危險吧?卡那齊,至少對你來說很危險。


    就算我危險也沒關係。


    雖然卡那齊的話中帶著濃厚的


    疲勞,不過卻沒有迷茫。


    謝洛弗不知該如何回話,一片沉默中,詩人自言自語道:


    是愛啊。


    啊啊~愛對!說不定是愛啊


    這樣啊。原來如此,是愛


    謝洛弗和石匠呆呆的複誦,卡那齊臉色大變的站起身。


    為什麽!你們為什麽會想到這裏去!?唔


    猛烈吼完時身體突然傳來一陣激痛,卡那齊臉色鐵青的咳了起來。毫不在意的詩人再度露出微笑繼續說:


    是你的話,就算被殺也沒關係這不管怎麽看都是一般人所說的熱烈的愛的告白。隻不過,平常這應該是女方說的台詞。


    你到底在說什麽啊


    氣息紊亂的卡那齊打算拚命反駁時,他頭上的小小鈴鐺叮鈴叮鈴的響了起來。石匠馬上反應過來,對謝洛弗叫道:


    先不管什麽愛,剛才的事情引來麻煩人物了!一定是目的那群人!


    你說什麽!?


    謝洛弗臉色大變地環顧工作室的慘狀,以及米莉安的模樣。不明白狀況的卡那齊總之先調整好呼吸,然後從自己的行李中拿起劍,大聲問道:


    目是什麽!


    他們是暗魔法教會的警備隊,剛才的光芒大概漏出去了!


    聽了謝洛弗的說明之後,卡那齊點點頭,拿著劍貼在工作室的門旁。頭上傳來啪嗒啪嗒的雜杳腳步聲,他們左右徘徊了一陣子,似乎終於發現通往地下的門。頭頂上傳來激烈的拍門聲。


    來了,要怎麽辦?


    卡那齊低聲詢問,謝洛弗下定決心似的靠向他。


    等等,我來想辦法。


    謝洛弗打開工作室的門,此時警備隊正好準備要撬門。


    謝洛弗從懷中取出金屬牌,對著從樓梯下來的紅衣男子們高舉著牌子說:


    停下來!我是凱基利亞領主,安特莉雅娜謝洛弗。說出你們的來意和隊長的名字。


    謝洛弗手中的牌子在工作室的光芒照耀下反射出鈍重的光澤。看到刻有象征劍和彎月的牌子,男人們露出困惑的氣息停下腳步。


    男子們無言的看向背後,一名年輕男子從他們背後爬下樓梯。


    這名男子和其他警備隊員不同,他身穿黑衣,有著爽朗的外貌,年齡看起來像是二十歲前半。偏短的白金色短發,掛著一條綴著流蘇的紅色帶子,上麵用金線繡著象征眼睛的圓形。黑衣男子盯著謝洛弗瞧了一陣子,平靜的說:


    安特莉雅娜?真的嗎?


    嗯嗯,你是?


    被人用親近的名字稱呼,謝洛弗的聲音裏帶著疑惑。黑衣男子露出客氣的笑容:


    我是庫歐利亞暗魔法教會總教主的末子,這樣說比較多人知道。安特莉雅娜謝洛弗,你的信件已經平安到達教主大人手中了。我尋著進入本部的強大魔法力來到這裏,她在裏麵吧?


    聽到男子的名字,謝洛弗倒抽了一口氣。庫歐利亞據說是教主最寵愛的末子,也是他最信賴的屬下。不過就算如此,謝洛弗仍馬上重整氣勢,盡力讓自己的聲音帶著威嚴說:


    那孩子是我的弟子。我不準任何人粗暴的對待無論你是什麽身份都一樣。


    對著拚命抵抗的謝洛弗,庫歐利亞搖了搖頭。


    請不要抵抗,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這裏發生的所有事情,教主大人全都知道了。那位大人想要劍這孩子還有你,而且不允許拒絕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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