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熟悉的麵龐,此刻卻冷若冰霜,絲毫沒有往日的柔情,就連話語都像是從另一個人的嗓子裏擠壓出的……


    聽出了凰曦月的決絕,戰連城似是察覺到了什麽,他不顧身體,猛地挺起身子。


    “既然如此,那本王陪你走。”


    說著便要起身。


    然而在起身的瞬間,殷紅的鮮血便從腰間的紗布中滲透出來!


    鮮紅的血色刺痛了少女的雙瞳,她微微斂眉,但口吻依舊是那般淡漠。


    “我一個人走。”


    說罷,凰曦月輕易的甩開了男子的手……


    現在的戰連城,早已沒有先前的力量。


    身負重傷,又被自己一掌擊中,此時就連抓住手腕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也已耗盡全力。


    自己煉製的丹藥是什麽水準,凰曦月很清楚。


    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讓戰連城蘇醒過來,已經是極限了……


    若要恢複原本七成的功力,至少也要連續服藥,修養上半年……


    望著戰連城慘白的嘴唇,凰曦月轉過頭去,決意不再看他……因為再多一眼,她都要心軟了……


    “你要去哪?”


    戰連城顫抖著從血色的肺裏抖露出聲響。


    而回應她的,卻是一塵不變的冷酷。


    “離你越遠越好。”


    凰曦月沒有看他,隻是露出了決絕。


    望著少女毅然決然的背影,戰連城的心宛如刀割!


    他知道凰曦月心思……聰明如他,如何會不明白凰曦月的心思?


    她就是待在自己身邊,遲早會害死自己!


    “本王不在乎……所以,別走。”


    戰連城艱難的吐露出了話語,氣喘籲籲的聲音裏,夾雜著一種祈求……


    他戰連城從不求任何東西,不會求人,不會求王,更不會求神。


    然而今時今日,他卻懇求凰曦月能留在自己身邊……不要離自己而去……


    少女聽出了他的悲願,心下有一瞬的猶豫,然而下一秒,卻聽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響起。戰連城單手掩嘴,驚愕又不受控製的咳了起來!


    男子伏在床邊,撕心裂肺的咳著,沙啞的咽喉仿佛喉嚨泣血,光是聽到那聲音,都不禁讓人心頭一緊!


    殷紅發黑的液體順著指縫悄然滑落,即便不回頭,凰曦月也知道那是什麽……


    少女淡淡的搖了搖頭,即便心中再痛,這一刻,她已經沒有留下的價值。


    她頭也不回,大步向前走去。


    “不準走!”


    望著逐漸遠去的背影,戰連城近乎咆哮起來!


    鮮血順著他的薄唇染透了衣襟,可他卻像是野獸一般嘶吼出聲!


    他不是在祈求,不是在請願。這一刻,不準走三個字近乎是種命令!


    若凰曦月真的離開,就等同於背叛!


    戰連城從不曾用命令的口吻與她說話,但這一刻,他卻別無他法……


    該如何訴說自己的心情才好呢?


    該如何將心底的話語傳遞給她才好?


    別走……


    留在本王身邊……


    哪怕是祈求,哪怕讓自己顯得卑微……


    他都希望凰曦月能留下。


    可所有的話語都被病痛所淹沒,被那刺耳的咳嗽聲所掩蓋。


    少女的背影模糊起來,戰連城隻覺眼前一黑,幾度想昏死過去……可他卻憑借自己的意誌力,生生遏止住了昏厥的衝動,拚命的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在第一眼見到這名少女時,他就知道自己注定沉淪。


    所以……就算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惡毒的詛咒,自己也會願意站在她的身邊,甘之如飴……


    哪怕隨之而來的是死亡,他也無從畏懼。


    但是,如果沒有了她的陪伴,一切都沒有意義,即便是永生……


    “噗!”的一聲,黑色的血失控的飛濺出來,灑在了地上,形成了一連串細碎的墨斑……


    偶爾的鮮紅色裏,伴隨著黑血的肉塊……


    “……別……走。”


    身後的聲音越來越虛弱了,凰曦月的眉頭微微蹙了一下,但是很快,她便收斂了所有。


    “要我不走,可以。殺了我吧。”


    凰曦月頭也不回,道出這樣一句話。


    這個瞬間,身後的人徹底凝滯了,像是被人下了魔咒,他支撐著被鏤空的身體,難以置信的望著凰曦月,仿佛是在看別人……


    “如果做不到……那就不能怪我了。”


    說著,少女再度動身……


    這一刻,她已經走出房門……


    “本王命令你不準走!”


    身後縈繞著男子沙啞的聲音,可凰曦月頭也不回,兀自朝前走著。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一般。


    那堅毅的身影,漸行漸遠……


    “凰曦月!你給本王回來!”


    戰連城慘烈的呼喚著,可是少女的身影卻是再也不見了……除了決絕的背影,少女再也沒留下任何東西。


    屋中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音,但片刻,一聲巨響驚動了周圍的侍女們。


    幾人壯著膽子走上前一探究竟,可屋中的景象卻十分駭人!


    戰連城倒在血泊之中,一動不動……


    再看屋中一陣淩亂,大家猜想,他應該是借著周圍的凳子勉強支撐自己,想追上凰曦月。


    怎奈身體卻無法支撐,不多會兒就倒下了……


    訓練有素的侍女們自然的處理著一切,凰曦月強迫自己不要看,也不要去聽,隻是麻木的朝前走著……


    其實她深知,隻要戰連城願意的話,他仍有餘力殺了自己!


    如果是他動手的話,那自己也不會有任何的抵抗……


    誰讓邪神早年傷了他呢?如今他殺自己,也是應該的。


    至少……是他動手的話,自己不會有有任何怨言的……


    可是那個笨蛋,卻連最後的機會都不肯把握……


    光是想想,凰曦月就覺得鼻子一酸……


    但這也更加讓她肯定,自己離開是對的。分別是痛苦,但是至少這樣,他還能有一線生機……


    想來,她加快了步伐。


    才走出府院,就見門口已經擺好陣勢,等待自己了。


    “小姐……”


    綠蕪早就哭成了淚人,整張臉漲的通紅。


    凰曦月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就在她即將跨出大門前,身後響起淩空的聲音。


    “主上……請讓我跟您走!”


    “還有孤!”


    一人一鳥分別站在凰曦月身後,請求她帶上自己。


    少女沒有回頭,隻是淡淡的問了一句:“那朱雀府邸怎麽辦?”


    “有綠蕪姑娘和約修亞在,一定沒問題的……至於朱雀,它跟隨您多時,又是您的契約獸,跟隨您更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


    淩空堅決的說著,或許是他的話語起了效果,就見凰曦月緩緩轉過頭來。


    “是呢……是有這麽一回事呢。謝謝你提醒我。”


    話音才落,凰曦月芊芊素手在空中隨意的一抓!


    本來是再隨意不過的舉動,可下一秒,垂落在淩空肩頭的小鳥淒厲的慘叫起來!


    它難以置信的瞪圓了眼睛,整個身體僵做一團,續而腳下一軟,從淩空肩上滑落下去!若不是淩空眼明手快接住了它,隻怕朱雀會摔在地上!


    望著手中僵住的小鳥,在場的人都困惑不已……


    這是發生了什麽?續而就聽凰曦月冷冷道:“朱雀,從今天開始,你自由了……你不是一直不想做我的召喚獸嗎?所以,我還你自由……剛才我把契約都解除了,以後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吧


    。”


    “什……”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玩著少女,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朱雀跟隨凰曦月多年,為她獻上了所有的力量,可今天,她卻簡單一句話,說不要就不要了?還解除了二者的契約?


    大家都目瞪口呆,實則那一刻,不僅是朱雀的契約,就連小水的契約也解除了……


    “淩空你也不必跟著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吧?自己的命要為自己用……你想去哪我都不會反對,也不會阻止你……但隻有一點希望你記住,那就是離我遠點。”


    可淩空卻是上前一步!


    “我早已決定將這條命獻給主上!除此之外,別無他想!所以,讓我跟隨您……”


    “都說了離我遠點了!聽不懂嗎?”


    凰曦月震怒不已,為什麽一個兩個都不聽話呢?


    她本是下意識的抬手,想甩開淩空。


    然而僅僅是拂袖的瞬間,一股強大的衝擊化作實體,扭曲了空間!


    肉眼可見整個空間扭做一團,而那強大的衝擊,宛如帶刺的鞭子一般撞在淩空的身上!


    此舉來的突然,誰也沒有準備,匆忙間淩空隻能抬手,勉強抵擋這份衝擊!


    然而即便如此,他仍被打的連連後退!數秒後才停下。盡管他勉強才能站穩腳步,但身上免不了受傷……


    隻見他抬起抵擋的手臂浮腫起來,一道道撕裂的血痕盤踞於胳膊之上……


    至於其他沒能守住的地方更是傷痕累累……


    突然的攻擊讓凰曦月也有些錯愕,但是她很快掩蓋了情緒,淡漠道:“……看到了吧?所以……誰都不要說什麽跟上來這種話!那是在找死。”


    可她的話語,卻是刺激了淩空。就見他惡狠狠的吐出一口血來!


    “不……不走!”


    即便被打的渾身是傷,可少年眼底的堅決卻沒有絲毫的動搖!


    就算凰曦月打死自己,他也不會離開的!


    自己的命是她給的,既然如此,就讓她取走好了!


    瞥見淩空眼底的倔強,凰曦月真是哭笑不得。


    “算了……就這樣吧……”


    就見她疲憊的抬起手,輕輕打了一個指。


    下一秒,空氣裏撕開一道漆黑的口子,時空縫隙出現在了眼前。


    對於現在的凰曦月來說,打開這些縫隙就更吃飯喝水一樣,輕而易舉。


    少女步入那黑暗之中,留下最後一句話:“希望今生與諸位,再也不見。”


    說罷,凰曦月一頭紮入那空間中,再也沒了蹤影。


    “主上!”


    淩空一躍而起,想追上那縫隙。


    怎奈時空縫隙就消散的太快,他的指尖甚至沒能碰到邊,空間就徹底消散了……


    自此之後,再也沒有人見過凰曦月……


    更沒人知道她去了哪兒,因為她可以去任何地方……即便想找她,任何人都無處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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