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主回到了潔白無暇的空間之中,徹底從人們的視線中淡去了。


    沒有人會記得與他有關的一切。


    而關於他的故事,隻會在童謠中流傳,成為傳說的一部分。


    隨著凰曦月的死,由她引發的波瀾也就此停止。


    所有的人、事、物,都會回到正軌,回到他們應有的樣子……


    隻是在這所有的正常之中,隻有一個人“不正常”。


    那就是凰曦月的女兒……


    她的出現是自己最大的誤算,根本不該有這樣一個人存在的。


    但是,一切都已成定局。


    加之那嬰孩兒已確認無害,造物主也不打算繼續追蹤下去。


    隻要她不出現在自己眼前,那自己也可以放她一馬……


    一切都結束了。


    造物主想。


    他緩緩來到自己的寶座上,如往常一般坐在了上麵。


    從這一刻起,他又回到了以往的狀態。


    造物主將繼續享受無盡的生命,無人可及的強大,以及接踵而來的空虛。


    男子將自身鍥入王座中,可當他躺下的那一瞬間,一股說不出的倦意席卷了全身。


    倒是不是與龍澈等人糾纏耗費了多少力氣,而另一種說不出的疲乏……


    與其說是肉身的困頓,不如說是從內心深處的疲憊……


    “或許是累了吧……”


    男子自顧自的開了口。


    畢竟數月來他一直在追蹤凰曦月,整個人處於高度集中的狀態。如今突然放鬆了下來,這才導致身體的不適應。


    想來隻要休息幾日便能徹底恢複。


    男子閉上眼睛,準備陷入休眠……


    可是在熟悉又寂靜的空間中,他卻無法平靜下來。


    因為一閉眼,腦海裏便不斷回閃著凰曦月去死的畫麵……


    她的碰觸,她的話語,她的溫度,她的鮮血……


    女子死前最後的模樣都在腦中重演了一遍……


    光是回憶她消失時的樣子,心底的某種情緒就要呼之欲出,淹沒一切……


    “該死……”


    為什麽人都死了,卻還能繼續糾纏自己?


    造物主不悅的睜開了雙眼。


    唯有這樣,才能阻止女子的容貌出現……


    然而醒來後,心底卻傳來難以言喻的鈍痛……


    即便身為創世的至高神,可他卻從未這樣難受過,隻有煩亂的情緒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仔細想來,這狀況是在和凰曦月見麵後才產生的……


    難道是凰曦月一行中的某個人,對自己種下了什麽蠱不成?


    否則怎麽會長久不愈?


    造物主無法理解,隻能陷入困惑之中,日複一日……


    自凰曦月死後,到底過去了多久呢?


    一天?兩天?還是過去了一個月?兩個月?亦或者,連一天都還沒有結束呢?


    造物主無法理解,也無人可以為他回答。


    至此,哪怕醒著,腦海裏也會回蕩起關於凰曦月的事來……


    “……明明一切都回歸正途了,怎麽會這樣……”


    他癱坐在王座上,自問自答起來。


    按理說,自己履行了身為造物主的義務,保護了世界。


    一切都回歸正常才對啊……


    可是為什麽……心裏卻那麽難受呢?


    甚至……


    很痛……


    在察覺到疼痛的那一刻,什麽東西從心底奔湧出來,並在一瞬間化作實體……


    “誒?”


    似是察覺到了某種異樣,男子臉上寫滿了驚訝。


    像是第一次感覺到這種情緒似得。


    他不可置信的撫過自己的麵龐,指尖傳來濕漉漉的感覺……


    造物主將手攤開,就見掌心中多了許多的淚水……


    “我……哭了?”


    造物主無法理解的追問著,但卻無人能為他解答。


    或許是察覺到了淚水的存在,滾燙的淚珠越發不受控製,一滴接一滴,順著他精美的麵龐滾滾落下……


    滾燙的淚水猶如烈火一般,灼傷了他的麵龐,也撕裂了他的心……


    “為什麽……”


    他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為什麽自己會哭呢?


    為什麽心仿佛被捏碎了一般?


    明明一切都很順利啊!


    造物主不明白,也無法明白,唯有更多的淚水奪眶而出。


    隨著滾落的淚珠,被隱瞞在心中的情感逐漸清晰了出來……


    這一刻,名為悲傷的痛苦浮出水麵。


    也是這一刻,造物主知道了緣由。


    因為他失去了凰曦月……


    在這個想法閃過的瞬間,周圍的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


    因為盛大的悲傷猶如浪潮一般,徹底淹沒了自己……


    造物主捂住了自己的臉,像是要阻止這份悲傷和眼淚一般。


    可他所做的卻是徒勞。


    越是想掩蓋這份情緒,痛苦的淚水就越是湧動。


    晶瑩的淚珠順著他的指縫遺漏下來……


    “怎麽可能……”


    男子發出了哽咽的聲音。


    這不是自己的情感。


    他怎麽可能為一個靈魂而哭泣呢?


    不過是千萬分之一的靈魂的記憶而已……


    那樣渺小的靈魂碎片,怎麽可能幹擾到作為本體的自己呢?


    更何況自己又施加了那麽多的封印,它不可能破除才對啊!


    然而就在這時,腦海裏卻回蕩起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我愛她……”


    那不是別人的聲音,正是千萬分之一的靈魂發出的呐喊。


    “……住口!”


    他認出了那個聲音,並想阻止他。


    可那聲音卻變得更加強烈。


    “我愛她!”


    “給我住口!否則連你也摧毀……”


    造物主大聲的怒吼著,他想蓋過腦海裏的聲音。


    然而那聲音卻比他還震耳欲聾。


    “你也愛著她!因為我們是同樣的!”


    這一刻,所有的辯解都變得軟弱無力。


    任由造物主如何的說服自己,滾落的淚珠卻是真實的……


    痛苦是真實的……


    思念是真實的……


    就連愛也是真實的……


    而這些,甚至比他的自我說服更加真切。


    這一刻,少女的容顏在自己腦海裏回蕩,她一顰一笑,就算再如何否認也無法抹掉……


    也是這個瞬間,造物主已經分不清自己是誰了。


    或許他是魔尊戰連城,或許他也是造物主。


    兩種身份不斷交替,兩分記憶不斷交融,迅速轉換……


    終於,在這一刻,二者之間不再有區別。男子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量和魔法,他就那樣捂著臉,失聲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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