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兒在藥房門口焦急的來回踱步,卻不敢出去,直到李葉蘇進來,才上前問道:“夫人,您去哪了?莊兒等您好久了!”


    “不該問的就別問,我們回去吧!”李葉蘇和莊兒一起出了藥房,“記住,回去以後,誰問你都不要說我跟你分開過,你懂我的意思吧!”


    莊兒點了點頭:“莊兒明白!”


    吃過飯後,皇甫雲便先去了無魚的房裏,待了一小陣子,才回去西廂苑。


    不過回來的時候,早已人去樓空,鳳綾羅已經離開了,床上還留著她身上熟悉的餘香,不禁歎了口氣。


    她終究不會把這裏當成他的家,把自己當做她的親人,她的夫君,她要相伴一生的男人。


    “雲少爺,你早點睡下吧!”月柒侍奉皇甫雲洗漱過後,擔憂的說道,“尋找毒花的路途顛簸,回來又為鳳姑娘療傷,還要去看望無魚三爺,一直都沒得空休息呢!”


    “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就睡!”皇甫雲低聲道。


    月柒這才退了出去。


    不過月柒並沒有立刻回房,她在門口又站了很久,可房裏的燭燈卻是一直都亮著,沒過一會,就傳出一陣略帶憂愁的琴聲。


    哀怨的歎了口氣,月柒這才離開北廂苑,她就知道,皇甫雲一定會因為鳳綾羅而夜不能寐。


    果不其然,皇甫雲因為鳳綾羅的事,也因為無魚的事,而沒有絲毫困意。


    “不知綾羅因為十弦琴受到的內傷恢複的如何了!”正念叨著,便突然想起曾經為鳳綾羅打造的那把古琴了。


    這把古琴當初本是因為鳳綾羅而打造,想要送與她,把鳳綾羅從煙雨閣贖回桃莊的時候,他們便常常相對而坐,鸞鳳和鳴,相彈甚歡!


    但自從鳳綾羅在他們大親之時,刺殺皇甫青天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一切都回不去了。


    曾為鳳綾羅打造的琴,也成了被遺棄在角落之中的累贅。


    皇甫雲翻出這把古琴,卻發現上麵早已落滿了塵灰,皇甫雲將它擦拭幹淨,撫了撫琴弦,卻發現這琴聲依舊清澈婉轉。每到子夜時分,總有無限哀愁,淩亂如麻的在他腦海中糾纏,剪不斷,理不清,可卻無法訴說心中苦悶,今夜剛好寄托於這把古琴之中,彈一曲,落一淚,才能了卻一些


    相思。


    不知道,綾羅是不是也在無數個夜裏彈上一曲,然後就想到了自己!


    同樣夜不能寐的,還有流星,無魚睡下後,流星才回到房中。


    他幾個翻身都無法入睡,就索性下了床,點了燈,坐在銅鏡前,如果這裏還有別人在,一定會覺得這幅畫麵很詭異。


    隻見流星對著鏡子中的自己,這樣一個笑,那樣一個笑,或僵硬的,或輕微的,或故作邪惡的,或故作奸詐的,笑了幾次,最後也覺得自己有些傻,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九年前,一位殺人狂魔橫空出世,偏偏這位殺人狂魔,卻是一位十六歲少年,他以挑戰高手為興趣,從不手下留情,對方不死不休。


    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曆,也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姓,當年無論是正派人士還是邪派人士,都暗中稱這位少年為少年閻羅。


    此人成了江湖一大禍患,手持一把孤白劍,短短兩年內,便已殺人無數,連手中的孤白劍都被鮮血染黑,泛著邪氣,此後便成為了孤黑劍。


    他以殺人為樂趣,已有不少門派和高手都慘死在他的手中,直到他遇到當時的武林盟主皇甫青天。


    “孩子,你因何殺人?”


    “不因何,隻因我開心!”


    “聽說你無名無姓?”


    “無姓,收留我的義父是個漁民,他去世後,我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做無魚!”


    “看來還是個很有孝心的孩子,那你為何還要殘殺無辜之人?”


    “這世上的人哪有無辜的?”


    “你敢跟我比武嗎?”


    “在我這裏,沒有比武,隻有殺人!”


    “好,為了怕別人說我以大欺小,不如,我就與你打一個賭,你若是殺了我,我保證沒人會向你尋仇,但是你若敗在我手中,就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你現在就想知道?好,如果你敗了,就留下來,做我的第三個護法!”皇甫青天一直笑若春風,似乎眼前的少年在他的眼中並不是傳說中的那麽可怕,他隻比自己的兒子大幾歲,意外地有種莫名的親切感,而少年無魚卻一直都那麽淡定,少


    年老成,談笑風生,殺人在他的眼中,不過是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流星和飛盾在一旁很是擔憂。


    “青爺,這個人被稱作少年閻羅,以殺人為樂,你為何不替江湖除掉此禍患,反而要留下他?”飛盾說道。


    “他的手上沾滿了血腥,但是眼中卻看不到殺氣,這足以說明,他可以殺人,也可以不殺人!”


    少年無魚聽他這麽說,倒是有些驚訝,想了想,隨後說道:“好!”


    少年無魚的武功令皇甫青天感到震驚,他想,若是此時跟他對決的人,是飛盾或是流星,那定是必死無疑。


    他們足足打了三個時辰,勢均力敵,但終究,他手中的劍還是被震落,而皇甫青天的一記桃花碎心掌令他第一次吐出大口鮮血。


    若不是皇甫青天手下留情,少年無魚知道,自己這會已經沒命了。


    少年無魚戰敗,皇甫青天笑道:“你輸了,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第三個護法了!”


    “可有期限?”


    “你手中的孤黑劍變回孤白劍為止!”


    “那豈不是無期?”“孤白劍是一把充滿靈性的劍,沾染了太多無辜的鮮血,才會變成孤黑,當它不再吸食無辜鮮血,而是吸食同樣充滿罪惡的鮮血,以毒攻毒,孤黑定會變回孤白,也算是為


    你贖罪,你意下如何?”


    “這是無稽之談!”


    “無魚,男人說過的話,就要一言九鼎!”


    皇甫青天又怎會聽不出無魚的話中,已有反悔的意思,飛盾也是聽出其意。無魚剛要說出“我偏偏就是那個不喜歡一言九鼎的人”這句話,哪知皇甫青天話音剛落,一看便知毫無心機的流星便大步走過來,笑著對倒在地上的他,伸出了一隻手:“無


    魚,歡迎你加入桃花山莊!”


    這份充滿期待和真誠善意的微笑,與鏡中自己的微笑漸漸的重合了。


    “是這個笑容嗎?”流星喃喃自語道,那一瞬間,流星隻覺得豁然開朗起來。


    直到自己被丟在幽深黑暗的玄冥大殿之中,重雲才知道,襲擊自己的人,是曼陀羅宮的人。


    重雲動彈不得,側躺在冰涼的地麵上,視線剛好對著正坐在曼陀羅花寶座上的白之宜,心生無限恐懼。隻見白之宜今日與以往截然不同,隻見她穿著金色為主,白色鑲邊,繡有龍鳳雙飛圖案的衣服,長尾拖至石階之下,恢弘大氣,頭戴一頂金色鑲有三顆珍珠的金冠,發飾


    也多以金色珠釵為主,隻有兩縷秀發順著她修長白皙的脖頸垂下。重雲滿目驚訝,她的衣服足以證明了她的野心,當初玉璽沒有得到,又遭到八大門派的襲擊,所以暫時放下覬覦皇位的打算,但沒想到,她一直都沒有放棄,如今,連衣


    著都充滿了皇室富貴之氣。


    白之宜抬起手臂,僅僅一揮,一道淡綠色流光閃過,重雲發現自己能動了。


    淩空解穴,可見白之宜的內力早已達到空前絕後的地步了。


    重雲小心翼翼的爬起,卻未敢起身,直接跪在了地上:“宮主,不知一品紅做錯了什麽,宮主要以這樣的方式把我帶來!”


    “都說戲子是一身傲骨,尤其是你一品紅,如今你跪在本宮主的麵前,可是做賊心虛,做了什麽對不起本宮主的事?”重雲一驚,急忙鎮定下來,因為他知道,自己隻要有一瞬間的失態,就會被白之宜看出破綻:“宮主何出此言?我是宮主安插在江湖中的眼線,便是宮主的人,除非是我活


    的不耐煩了,否則,怎麽可能會做對不起宮主的事!”


    “哈哈!”白之宜大笑幾聲,笑的重雲越來越慌。


    重雲恍惚之間,白之宜已經現身在重雲的麵前,她挑起重雲的下巴,一雙淩厲像是要將人看透的眼睛,重雲的目光不敢有絲毫閃躲,這樣與她對視,才是最恰當的選擇。


    重雲是戲子,善於演繹各種人物的人生,如今生死攸關,看戲的人更是白之宜這個妖婦,她自然要更加入戲,此時,自己是曼陀羅宮的奸細,自是要演繹的毫無差錯。似乎找不出任何破綻,白之宜便輕笑幾聲,說道:“嘖嘖嘖,滿麵油彩,依舊遮不住姑娘的美貌,上次看戲,卻還是本宮主未出嫁的時候,現在本宮主興致大起,你就為本


    宮主唱一出戲吧!”


    重雲暗自鬆了口氣,起身優雅的作了個揖,便甩出水袖,婀娜的身段邁著台步,緩緩地唱著,戲腔百轉千回,白之宜就站在那裏,凝目欣賞那一抹顧盼生姿。


    就在這出戲要結束的時候,重雲卻被白之宜掐住了脖子,那還未唱完的一句便被生生噎回。“一品紅,都說戲子最會演戲,你是不是背叛了本宮主,本宮主一試便知,曼陀羅宮的刑罰花樣很多,就怕你這一身傲骨承受不住,不如,就此招了吧,本宮主興許還能饒


    了你一命!”


    喜怒無常,在白之宜的身上也得到了很好的詮釋。


    重雲艱難的說道:“就算是宮主……殺了我……我也要說……我沒有背叛宮主……”


    “本宮主也可以讓你不受皮肉之苦,你可知道,曼陀羅宮的太虛湖和幻靈湖,都是看透人內心的地方?本宮主隻要把你關進去,不費任何力氣,答案便立刻知曉!”


    “那就請……宮主把我……關進去吧……我可以……任由宮主……窺探我的……內心……以示我的……清白”


    白之宜手上的力道越發的加重,重雲的臉就算隔著一層厚重的油彩,也依舊遮不住那扭曲而又堅定的表情。“曼陀羅宮有一片野林,那裏種了一片荊棘,我常常去那裏,將一隻兔子或是一條蛇丟進裏麵,看它們掙紮,被荊棘刺透,越掙紮,刺的就越深,本宮主聽聞你的舞姿也是


    一流的,不知道在那上麵跳舞,是否會比你唱的這一出戲更精彩?”


    重雲咬緊牙關:“宮主……想知道……那……一品紅……可以一試……”


    白之宜放下重雲,重雲重重的咳了幾聲,就差那一點,自己就命喪於此了。


    眼前的一大片荊棘叢,有爬在地上的,有直立蒼空的,月光之下,那尖銳的小刺一覽無餘。


    重雲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赤腳踏進荊棘叢,紅衣一舞蹁躚,水袖飛揚瀟灑而又柔美。


    像是月色下的仙子優雅秀麗,又像是冷風中的孤魂野鬼百轉千媚。雙腳已被荊棘刺透,鮮血淋漓,身上、臉上、腿上也都被刺傷,盡管已經傷痕累累,可他卻依舊不能停下,他必須要忍痛跳下去,直到解除白之宜對自己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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