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適離的刺殺行動失敗,讓焦紅菱徹底失去了耐性,她幾乎砸爛了房間裏所有的東西,卻又難免牽扯到了自己的腹部,而痛苦而哀怨的失聲痛哭。


    黎百應看著她發泄完自己的悲痛和憤怒,才緊緊地從後麵抱住了焦紅菱:“鳳綾羅她畢竟是第一殺手,那位高人失敗也並不意外!”“夫君,我不甘心讓鳳綾羅還能在這世上活這麽久,可憐我們的兩個孩子,一個沒有活過百日,一個沒有活到出世,我實在是不甘心!我們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卻是這樣


    的下場!若不報仇,我是生不如死,而你,又如何麵對列祖列宗?”焦紅菱哭喊道。“娘子!”黎百應實在不忍心看到妻子如此痛苦,也被她的這番話徹底的淹沒了最後一絲理智,“如果報仇,我們就等於要與桃花山莊為敵了,以丐幫、武當和所有門派與桃


    花山莊的交情,我們唐門也將遭遇危機,這個仇恨的代價,你想好了嗎?”“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值!因為,我們再也不會比現在更痛苦了!”焦紅菱說道,“皇甫雲去了一趟丐幫,接著,便鋪天蓋地的傳出神秘飛賊夜月的消息。看來他們口中的神秘人,就是夜月了!夜月是白之宜的人,而鳳綾羅是宇文千秋的女兒,白之宜怎會留她性命?派夜月用下毒的方式害她合情合理,而她又是紫風月的眼中釘肉中刺,等


    到夜月出現為鳳綾羅洗清冤屈,八大門派的人一定會同情鳳綾羅。”


    “可是鳳綾羅為什麽會接受夜月贈送的大禮?她明明知道夜月是曼陀羅宮的人!”黎百應不解的說道,“鳳綾羅她若是沒有接受,夜月也害不了她!”“就算不以贈玉下毒的方式害她,夜月也會有其他的辦法。我們沒有證據證明鳳綾羅和夜月有所勾結,可皇甫雲之所以不敢說出夜月,是怕夜月與鳳綾羅有交集被人說三道四,這也是事實!夜月浮出水麵隻是讓我們不能報仇的開始,既可以讓夜月的弱點暴露而讓他減少對付除魔同盟的行動,又可以阻止我們直接對付鳳綾羅,這麽一舉兩得


    的想法,不是皇甫雲能想出來的,一定是皇甫青天那老賊給他出的主意。他們不仁,也別怪我們不義!”


    黎百應的眼神漸漸變得陰狠:“好,既然他們讓我絕了後,又想斷了我們報仇的路,那我也要讓姓皇甫的,通通絕後!”


    焦紅菱將手覆在黎百應的手上,抽泣道:“夫君,你可想好了?”“我想好了!如果夜月真的是白之宜派來殺鳳綾羅的,而鳳綾羅隻是借花獻佛好心辦壞事,那皇甫青天一定會趁此機會把所有的事都推到白之宜身上,而這個真相一旦大白,所有人都不會再站在我們這邊,隻會覺得鳳綾羅無辜,她和我們都將成為受害者,這對我們的報仇是十分不利的!所以現在,我們孤立無援,就隻有一個辦法了,那就


    是……”黎百應走到焦紅菱的麵前,沉聲道,“投靠白之宜!”“投靠白之宜?夫君,你瘋了嗎?如果夜月是白之宜派去殺害鳳綾羅的,那麽害死我們孩子的凶手,白之宜也是其中一個啊!況且,我們唐門雖然算不上名門正派,在江湖


    上也是亦正亦邪,可是我們已經加入了除魔同盟,道義總是要講的,就算孤立無援,我們也不屑於跟魔宮同流合汙!”焦紅菱急聲道。“道義?皇甫青天庇護鳳綾羅的時候,他跟我們講道義了嗎?我理解他留著鳳綾羅是為了一世葬的成功,可他何曾理解過我們失去孩子的感受?既然如此,也該讓他嚐嚐我


    們所受的痛苦!”焦紅菱捧住黎百應的臉,抽泣道:“夫君,我們投靠了白之宜,就無法抽身了。這麽做,對得起唐門的先主嗎?對得起你爹嗎?對得起老門主唐惜陰嗎?對得起為了除掉白


    之宜而犧牲的唐麟表哥嗎?”黎百應溫柔的握住焦紅菱的手,將之放在心口上:“我們自然不能完全投靠她!但是,我們可以效仿天音教的淩無眉,隻是我們要比他多留一些餘地,他不在乎天音教,不


    在乎與全武林無敵,我卻不能不在乎唐門的聲譽。”


    “白之宜吃過淩無眉的虧,淩無眉的反叛害得她斷掉一條手臂,白之宜她會相信我們嗎?”“白之宜很清楚我們與鳳綾羅和皇甫雲之間的仇恨,我們與她合作一同除掉他們,白之宜自然不會拒絕這個機會。但我們是暗中的操控者,而曼陀羅宮隻是我們使用的武器,事成之後,我們還是除魔同盟的人,而我們在暗,八大門派也沒有我們參與的證據,白之宜該清楚這一點,她自然也沒什麽可以威脅我們的。唐門和曼陀羅宮隻是互相


    利用,互相合作,談不上投靠,自然可以抽身!”焦紅菱仍舊有些擔憂:“如果我們合作的事被八大門派知道了,他們會不會來討伐我們?而桃花山莊也不會放過我們的,就算皇甫青天不出手,皇甫風和皇甫雷也會殺進唐


    門的!”“如果我們不小心暴露了,也不足為懼!我們夫妻二人因為鳳綾羅和皇甫雲承受了多少痛苦?到時候我們隻需要去找星印大師求情,他會幫我們的,到那時八大門派的人也


    會覺得情有可原,若是桃花山莊的人還執意來找我們,那他們桃花山莊的地位將會一落千丈,以皇甫青天對武林盟主的執著,他不會這麽衝動的!”


    焦紅菱淚流不止,哭聲連連:“好,夫君,我都聽你的!”


    然後她嬌弱的撲進黎百應的懷中,黎百應也十分愛憐的抱住了她,他的腦海中開始思索著今後的計劃,卻沒有注意到焦紅菱的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狡黠的微笑。


    桃花山莊。


    迷霧蒼茫星空隱,縹緲夜行幽魂蕩。


    不知何時又為何會行走在這一片滿是迷霧看不清前方的路上,他隻覺得自己如同遊魂一般正漫無目的的漂浮著。


    飄過開滿桃花泛著詭異熏香的桃花山莊,飄過狹長昏暗看不清出口的迷宮巷子,飄過沒有燭火也聽不見鼾聲的萬家門前。正是虛無時,忽見一個黑漆漆的看不清麵容的人自迷霧中穿梭而至,那人連續三下敲著一麵不出聲的銅鑼,念叨著“三更了”,又忽然變成穿著紅色袍子的骷髏,發出詭異


    尖銳的笑聲。


    無魚自夢中驚坐起,冷汗連連,望著窗外黯淡而散落的月光,他苦笑著擦了擦滑落下頦上的一滴冷汗,心裏想著:原來隻是一個噩夢!


    “咚!——咚,咚!”


    連續響起的一慢兩快的“咚咚”聲打破了夜的寧靜。


    “子時三更,平安無事!”更夫的聲音是如此的洪亮,洪亮到好似穿透了無魚的五髒六腑,方才剛剛擦去了冷汗,頓時又濕透了全身。


    留香命破魂不渡,豈能留命至五更。


    紅袍殺手的聲音如同鬼魅一般在他的耳邊不斷的低吟。


    靜坐了好半晌,無魚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沒有任何的異樣,不禁自嘲的笑了笑,鼎鼎大名的無魚三爺何時變得如此貪生怕死了。隨之無魚便躺下,卻再也沒有睡著,意識卻是輕飄飄的,一會兒夢見兒時被薛連環鞭打,一會兒夢見流星傻兮兮的憨笑,一會兒又夢見水漣漪命令毒蛇穿透自己的身軀,


    一會兒又夢見風雲雷三位少爺站在房簷下叫自己下去喝酒,卻也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正在翻來覆去。


    夢境現實,混亂不堪。


    “天寒地凍,已入四更!”一慢三快的“咚——咚,咚,咚”聲將無魚的睡意一掃全無。


    子時已過,已至醜時。


    四更天了!


    無魚睜開眼睛,入眼之處一片漆黑,離天亮還有不到兩個時辰。


    此時此刻,他心有不靜,也不安定。


    除了渾身乏力、口幹舌燥,和白日裏自行衝破留香渡後導致的內髒微微疼痛以外,他仍舊沒有感到任何異樣,


    那句如同閻羅一般的索命呢喃讓無魚毫無睡意,便索性坐了起來。


    他起身下床點了燈,喝了兩杯茶後,便回去床邊開始打坐,調息內力。


    本是心如止水,打更人的鑼聲卻又讓他心不由得一驚,接著便是準時的五更報時,還夾雜著遠方縹緲的雞鳴聲。


    已經是寅時五更天了,天也很快就要亮了。


    無魚看了一眼窗外,散淡的月光已經變成一片白蒙蒙的光,他鬆了口氣,開始漸入平靜,看來那紅袍女的低吟警告不過是在嚇唬自己罷了。


    自己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什麽樣的傷沒有經受過,不過是種小小的花毒罷了,可卻也被那句“留香命破魂不渡,豈能留命至五更”攪得心神不寧,不禁覺得好笑。


    無魚緊繃的神經也終於放鬆了下來,他起身下床,準備將燈吹滅,卻是眼前一黑,慌亂之中他抓住桌邊卻連帶著身子都倒了下去,茶杯碎了一地。


    隻剩半盞燈火倒下,在木桌上燃起星星之火,又開始逐漸蔓延。無魚感覺到自己的奇經八脈均在作痛,鮮血桎梏,掙紮著翻湧著要衝破肉體之軀,渾身說不清的痛苦,或灼熱,或冰冷,或疼痛,或僵硬。一時之間,好像在受世間上最


    折磨的刑罰。


    五髒六腑像是被一根棍子不斷用力的攪動著,他疼的大汗淋漓,已經將全身浸透。


    一股誘人的香氣彌漫著無魚的全身,竟然開始掩蓋了他原本的體香丸的味道。無魚徹底失去意識前,才發現自己聞到的那股留香渡的毒香竟然是從自己的身體裏散發出來的,隨著鼻腔像是進去了萬千隻黃蜂後,他便再無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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