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是否真的已經忘記自己的身份,也不管他的真實身份是誰,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以前的身份絕非尋常普通人,那眉宇間的英氣、那眼底的沉著、那舉手投足間


    的果斷與力道,顯然是經過長時間的良好教養與訓練而成。楚茨與另一名下人抱著棉被回來的時候,夜卿凰正與夜南喬站在之前的柴堆旁,夜南喬豎起一塊木頭,手中的斧子試了幾下,似是找不準下手的點,有些遲疑,斧頭劈下


    來也未能穩穩當當地劈中木頭。


    “小姐,你們這是幹什麽呢?”


    夜卿凰淡淡笑道:“南喬說不能白吃白住,要為府上做些事情,看到這些木柴沒劈,就想試試……”可惜的是,他顯然不是做這種活兒的料兒,又或者說,他以前並沒有幹過這種粗活,然而他的手掌和虎口卻都有老繭,若不是幹粗活的人,那就很有可能是常年習武之人


    。


    楚茨和低頭劈柴的夜南喬都沒有注意到夜卿凰神色的變化,楚茨晃了晃手中的棉被,問道:“小姐,那這些被子放哪裏?”


    夜卿凰看了看四周,道:“我記得西院那邊有不少空著的房間……”


    “不用了。”夜南喬突然出聲打斷看她,搖了搖頭,看著附近的柴房道:“我住這裏就好。”


    楚茨聞聲又一次驚得瞪大眼睛看著他,“你……你會說話?”


    夜南喬垂首笑了笑,點點頭,楚茨卻不由得連連搖頭,“你這個人還真是……真是讓人驚喜連連。”


    夜卿凰勾了勾唇角,繼而又皺了皺眉,“如今天已寒,柴房這邊入夜之後特別冷,府中也不是沒有別的空房,你又何必非得要住在這裏?”


    夜南喬卻笑得淡然,“我現在能有一口熱飯吃,有一件冬衣穿,有個避風地方休息,就已經很是知足了,不敢更不該奢求太多,再說我也不怕冷,我覺得這裏挺好。”聽他這麽說,夜卿凰便也不再堅持,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勉強你了,你先在這裏住一晚,明天抽空把這裏收拾一下,再添些東西,既然要住下,就該有個房間


    的樣子。”


    這一次夜南喬難得沒有拒絕,認真點了點頭,“嗯,我聽你的。”夜卿凰彎眉笑了笑,示意楚茨將被子送進柴房,自己則走到夜南喬身邊,接過他手中的斧子,道:“劈柴雖然是個體力活,但也並非全靠蠻力,首先,你至少要找到著力點


    ……”


    她邊說邊給夜南喬比劃演示了一番,而後在夜南喬驚愕的目光中一斧子劈下,看似輕悄不費力,木柴卻“嘎巴”一聲響,從中間應聲而裂。


    “你……”夜南喬看著夜卿凰的眼神有些疑惑,“你竟然會劈柴?”


    夜卿凰輕輕笑出聲,沒有回答,倒是楚茨從柴房裏走出來,咯咯一笑道:“我們小姐讓你驚訝的地方還多著呢,你以後會慢慢知道的。”


    “貧嘴。”夜卿凰睇了她一眼,轉向夜南喬道:“今天很晚了,你就別忙活了,先好好休息,明天白天再做這些也不遲。”


    夜南喬依舊乖乖地點頭應下,直到目送著夜卿凰和楚茨一行人離開,他麵上的笑意終於漸漸凝滯,直至完全消失,隻餘一抹沉凝,還有一絲淺淺的疑惑。


    “夜、卿、凰……”他將她的名字一字一字、反反複複念叨了幾遍,抬眼環顧四周的一切,末了又低下頭看著手中的斧子,念道:“夜、南、喬……”


    突然,他彎了眉角,笑得燦爛卻又不張揚,低聲道:“從今以後,我叫夜南喬。”


    矅王府內的氛圍有些低沉,不聞前兩日的歡聲笑語,隻餘一聲聲歎息。“為什麽呢?”沈千矅坐在那裏想了一個時辰,卻始終也想不明白夜卿凰看著他時那種複雜眼神的原因,“本王究竟……是哪裏惹了她?難道,她真的已經知道三年前龍城一


    事是本王所為?”


    兀自琢磨了片刻,他又搖了搖頭,“不可能,如果她真的知道了,怎麽可能會瞞著此事不告訴夜相?又怎會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來找本王興師問罪?”


    想來想去怎麽也想不出個結果了,他不禁有些懊惱。


    正愁眉不展之時,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逸進門來,對著沈千矅行了一禮,“王爺。”


    沈千矅抬眼看了看她,“你來了。”


    那人疑惑地看了沈千矅一眼,“看王爺滿臉愁雲,不知出了什麽事,讓王爺如此煩心?此番急召屬下前來,又是所為何事?”


    沈千矅站起身,沉聲道:“夜卿凰近來可有什麽異常的舉動?”那人凝眉想了想,搖頭道:“小姐近來在府中的言行並無異常,準確地說來,與往常相比並沒有什麽可疑之處,王爺也知道的,這右相府的小姐與其他的閨閣女子有些不同


    ,總是時不時地做出一些怪異的事,若非如此,反倒不正常了。”


    沈千矅明了,“本王明白,沒什麽異樣就好……可是本王這心裏卻總覺得不踏實,前些天你說她之前離府了一陣子?”“沒錯,離開了好一段時間,雖然右相沒有大張旗鼓地找人,可是看得出來他很擔憂,不過前兩天屬下聽夜管家說起這事,才知道是鬧了個誤會,小姐是離京前往神醫穀看


    望她的師叔陸穀主,臨行前還給右相留了信,信就塞在右相最愛吃的點心盒裏,結果右相睹物思人,舍不得吃那盒點心,自然也就沒看到那封信。”


    “嗬……”沈千矅聞言,不由得連連輕笑著搖頭,“這個夜卿凰就是小把戲多,這外麵長大的女子與閨閣中長大的女子終究是有所不同。”


    那人跟著笑了笑,卻見沈千矅笑意深沉,頓了頓,沈千矅又問道:“現在她常住府中,對你可有什麽懷疑?”


    “這個……倒沒什麽明顯的異樣,自從三年前那次她回來,把屬下調回右相府做工之後,便再也沒有過問過屬下的事,似乎已經忘了屬下這個人。”


    “忘了……是真的忘了,還是刻意疏遠?”沈千矅濃眉蹙起,心底始終無法安寧,“為何本王總覺得……怪怪的?是本王多慮了嗎?”


    那人沉思片刻,道:“白月樓的事屬下已經聽說了,按道理來說,她不可能知道龍城的那件事,否則以她的脾氣,屬下已經死過八百回了。”


    “這個理本王當然明白,可是……”他突然話音一頓,臉色沉了下去,“萬一她是不想讓本王察覺她已經知曉那件事的真相,她是有心迷惑、隱瞞本王呢?”


    “這……”


    “如果她真的隱瞞本王,表麵上裝作不知,暗地裏卻來找本王報仇,這可遠比她把這件事搬上台麵上來說要可怕得多。”


    那人有些驚慌,“那王爺,我們該怎麽辦?”


    沈千矅想了想,道:“你回去,想盡一切辦法盯著她,她每天都去了哪些地方、見了哪些人、說了哪些話做了哪些事……但凡你知道的,全都要及時回稟本王!”


    “是!”入夜,右相府後院,夜風透過門縫隙吹進柴房內,燭光微微晃動著,很快便熄滅了,須臾,外麵傳來一陣清脆的雨點聲,隨後一道身影推開柴房的門走了出來,四下裏看


    了看,將一旁的木柴全都搬進了屋內。


    正要回屋,突然隻聽哪裏傳來輕輕的開門聲,夜南喬的腳步一滯,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瞥了一眼,遲疑了一下,抬腳走了過去。


    他記得,方才他在這四處轉悠熟悉環境的時候,看到那邊有一道後門,難道是有人從後門進出?可是這麽晚了,現在又下了雨,會是誰……前方的拐彎處走出一道人影,他連忙收住腳步躲在牆後,而後稍稍探出頭看去,隻見一道瘦小的身影腳步匆匆地走著,她來的那邊正是後門的方向,而她去的地方則是府


    中下人丫頭和嬤嬤居住的院子,她一邊快步走著,一邊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直到確認沒有人跟著也沒有看到她,這才放心地推開院門走進去。


    與此同時,回宴城皇宮內,一道嬌小靈動的身影避開重重守衛,躍進了東宮,找到了玉香生前所住的房間。


    這裏她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所以找起東西來還算輕車熟路,隻是這一次要找的東西沒那麽容易。找了好一會兒似乎也沒能找到她想要的東西,她算了算時間,眼看著巡邏的守衛就快要經過這裏了,她有些著急,正要轉身離開,一揚手卻打中一隻細長的花瓶,好在她


    反應迅速,伸手將花瓶接住,有驚無險。


    正要將花瓶放過去,突然她像是發現了什麽,抱著花瓶輕輕晃了晃,而後伸手進去摸出一樣東西看了看,又送到鼻子前聞了聞,頓時驚得瞪大了眼睛。回了回神,她輕笑一聲,兀自呢喃道:“副閣所料果然不假,這個玉香真是沒那麽簡單……看來得想辦法盡快讓聖上下令再次搜查這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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